張曼兒一動不動,眼眶通紅,怯生生地向內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亓瑤瑤的衣袖,輕聲道:“亓師姐也是執法堂的,我告訴師姐就好……其實……我也不太確定,還、還望師姐轉告樓長老。”


    轉告樓長老?亓瑤瑤眼珠一轉,故意嚴厲道:“張曼兒,樓長老可是很忙的,我希望你能分清事情輕重緩急,不要拿無關緊要的小事去叨擾他。”


    “是、是大事。”張曼兒慌慌張張道,話是這樣說,她卻沒有再說是何大事,反而一雙眼睛惶恐不安地四處亂瞟著。


    亓瑤瑤見狀,索性一路拉著她回了謝淮書的洞府,這總不用擔心隔牆有耳了吧?


    張曼兒才踏進房門便被一個鐵疙瘩絆了一跤,她心神不寧,對什麽都疑神疑鬼的,不由得淒厲地慘叫一聲。


    “沒事!我房間亂而已!”亓瑤瑤捂住耳朵,之前李·儲物袋毀滅者·逸陽害得地上亂七八糟地落著儲物袋中爆出的內容,她懶癌發作,還沒收拾。


    “確實是有、有點亂……”張曼兒不安地看了亓瑤瑤一眼,從地上爬起來,局促地拍拍裙上灰塵。


    她欲言又止,嘴巴開開合合,扭捏來扭捏去,就是不說正事,弄得亓瑤瑤有些不耐煩。


    又是過了一會兒,她方才下定決心,小聲開口道:“我看了……塗師姐的日記。”


    啥?她盯了半天都不敢下手的日記,居然被張曼兒直接給翻出來看了?


    亓瑤瑤蹙眉,她迫不及待地想逼問日記的內容,但又害怕太急切嚇到膽小如鼠的張曼兒,於是故作矜持地點點頭,柔聲寬慰道:“不急,你慢慢講。”


    “我外門弟子考核過關,想拜入花峰主門下,所以就去找塗師姐,希望她能為我美言幾句。”張曼兒顫顫巍巍地開口:“我去的時候,她正在寫些什麽,態度很差,我說明來意後,劈頭蓋臉對我一頓痛罵,讓我不要癡心妄想。”


    “當時我氣惱至極,決心要抓住她的把柄嘲諷她,於是趁她走後偷偷溜進她的屋子,結果就翻到了她的日記……”


    說到這裏,張曼兒心虛地瞟了亓瑤瑤一眼。


    亓瑤瑤心中了然,拍拍胸脯鼓勵道:“這很正常,她先罵你的,你翻她的日記隻是合理反擊,我絕不會因此看不起你。”


    張曼兒點點頭,終於止住眼淚開始講她看見的重點。


    那幾頁有許多被人故意塗黑的地方,應該是寫完當天的日記後,塗千雁心中自知不妥,又沾墨塗去了關鍵信息。


    但八卦小能手張曼兒有著常年偷看他人被銷毀的情書的經驗,憑著一腔怒火,對著陽光,很快就辨認出被塗去的字跡。


    塗千雁在花溪月洞府中偷聽到她與一個神秘男子的對話,知曉心魔與李逸陽的死因,而那個男人是死去已久的易鴻風,並且塗千雁懷疑他對自己做了手腳。


    一提到她的完美男友模板,張曼兒又哀怨地開始抹著眼淚,哽咽道:“亓師姐,你一定要給他報仇……”


    別哭……你的夢中情雞還沒死呢……


    不過李逸陽說易鴻風早已化為怨蟬,怎麽會有這種本事?恐怕是能模仿能力極強的蝕骨幽魂蝶假扮的。


    亓瑤瑤抿唇,鄭重其事道:“你千萬不要向第三個人提及此事,即便是你的姐姐。”


    張曼兒點點頭。


    第37章 大家都見過的第10天   過於偏僻的地方……


    弟子院由一前一後兩棟建築組成, 入口的那一棟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二層小樓,內裏空空蕩蕩,陳設簡陋,隻有一個弟子打著瞌睡坐在書桌前, 手裏握著一隻筆, 桌上放著好幾盞燈台。


    “要領任務去諸事堂, 想學本事去上早課。”他有氣無力,懶洋洋地對排成隊的新晉內門弟子們說著:“這次登記完, 希望你們以後別來找我。”


    “喏,逼一滴精血滴進去。”他努努嘴,指向桌上的燈台。


    張曼兒依言伸出手, 精血落入燈台之中, 旋即化為一點明亮的燈火,而那燈台亦化作一盞流光, 穿出小樓後門,飄進樓後的另一座建築中,或者說, 真正的弟子院之中。


    弟子院的結界中,密密麻麻地漂浮著這樣的燈台,高低錯落, 有的亮如驕陽, 有的卻日益黯淡。


    每當有弟子不幸隕落,便會熄滅一盞,失去主人的燈台黯淡無光,落於地上,由弟子院的弟子收走。


    不過,外門弟子並沒有資格擁有一盞燈台, 畢竟他們天資不高,隨時可能放棄修道,自願下山,所以對執法堂裏的人來說,失蹤外門弟子的死活反而是最難判斷的,比如音訊全無的李逸陽。


    少女神色平靜,雙手抱胸靠在牆上,安靜地盯著那一盞盞化為流光飛走的燈台,髻上金釵映出流轉的火焰,精美靈動。


    她不言不語的樣子,倒有幾分像大家筆下沉靜嫻美的工筆畫仕女。


    但一切都是假象,她可是無時無刻不在鬧騰的亓瑤瑤啊,她一開口、一動作,恐怕沒人能用畫筆準確畫出她眉間飛舞的神采。


    “好了。”張曼兒輕聲輕腳地走到亓瑤瑤身旁,垂眸低聲道。


    亓瑤瑤回過神來,輕輕點頭道:“那我們走吧。”


    思來想去,放著一個知曉花溪月秘密的八卦製造機在琉璃宗內自由自在地行走,怎麽想也不是一個明智之舉,還不如親自看著她,也能防止張曼兒犯蠢把自己的小命搭了進去。


    反正無論查出什麽,發現什麽,一切都要等到師尊回來。


    可師尊究竟什麽時候能回來?


    亓瑤瑤不由得摸了摸腰間的禦獸袋,按照李逸陽說的任務時間,掐指一算,師尊差不多還有半月就會帶著元羲的消息回琉璃宗……


    這一摸可能摸出了大事。


    亓瑤瑤正思索著,禦獸袋內裏忽然細細簌簌地動了起來,她沉思默想,一時倒沒察覺到禦獸袋的異動。


    “亓師姐,亓師姐?”張曼兒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衣袖,瞟一眼禦獸袋,以眼神示意道:“你的獸寵,似乎想要出來。”


    “啊?”亓瑤瑤後知後覺地拍了拍禦獸袋,她與大黃雞並未結成任何契約,因此也難以心神相通,隔著禦獸袋傳遞進去消息,隻能拍一拍告訴大黃雞還未到時候,保持安靜。


    誰料裏麵的大黃雞暴動得更加厲害,甚至還故技重施,噴起了火。


    張曼兒停下腳步,憂心忡忡道:“亓師姐,它……它可還真是有些暴躁,不如就將它放出來吧?”


    亓瑤瑤尷尬地擺擺手,黛眉微蹙,訕笑道:“師妹不必管他,他調皮慣了,閑得發慌呢。”


    “不過……”亓瑤瑤邊說著,邊打望附近有沒有什麽隱蔽的場所:“不過我還是得把他放出來看看,他怕生,會傷人,你就在路邊人多的地方等著我,我馬上就回來。”


    話音未落,她便拎著溫度逐漸升高的禦獸袋一溜煙地跑了。


    不遠處的有一片梨樹林內,亓瑤瑤才進去沒幾步,就見到一條波光粼粼的小溪,雖是小溪,上麵卻有著一座小小的拱橋。


    從外麵看過去,幾乎不可能窺見橋洞下的東西,正合亓瑤瑤的心意。


    她急急忙忙跑到橋洞下,小溪水流不大,橋洞下正巧有一片幹燥的鵝暖石灘。


    可不能又燒壞一個禦獸袋了,亓瑤瑤手忙腳論地解開禦獸袋。倒也不是她心疼靈石,隻是她身上沒有多餘的禦獸袋,一時難以掩人耳目地將大黃雞帶回去。


    若是小黃雞還好,塞衣服裏藏著就回去了,這圓滾滾的大黃雞……塞進衣服,怕是變成了更引人注目的孕婦。


    大黃雞迫不及待地從禦獸袋中鑽了出來,亓瑤瑤眉頭緊鎖,小聲抱怨道:“你發什麽神經,在外麵就要出來?假若又被那鬼蝴蝶發現……”


    她話還未說完,便見大黃雞震驚地瞪大雙眼,口中噴出火焰,熾熱的火焰斜斜地掠過亓瑤瑤耳畔,她一驚,迅速地側身扭頭閃避得更遠了一些。


    斥責的話語還未說出口,亓瑤瑤便聽見身後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音尖銳刺耳,不似人能發出的音量,令人毛骨悚然。


    剛才來時可沒見到任何東西啊!?


    亓瑤瑤一個激靈,嚇得直接撲到了大黃雞身上,揪著他的羽毛,一揪手上就又是一撮毛,她驚魂未定道:“那是……”


    “等等,你先把我抱起來。”大黃雞語氣中帶著幾分生無可戀。


    “為什麽?”亓瑤瑤心有餘悸地扭頭看一眼地上不知是何東西留下的餘燼,除了那一堆還閃著火星的灰燼,小橋流水潺潺,並無任何異樣。


    “至少你穿了鞋子,我沒穿鞋。”大黃雞沒頭沒腦道。


    這家夥還怪講究。


    心緒還未平複,又有不明情況的詭異事件,亓瑤瑤沒功夫與他再辯論,彎腰將他抱了起來,少女白皙的手臂深深陷入軟乎乎的絨毛之中,大黃雞比她想象中輕上不少。


    “剛才是什麽東西要偷襲我?”


    一陣風吹過,地上灰燼飄揚,少女滿臉嫌惡地朝後麵走了一步,離溪水又近了幾分。


    “別退了!”大黃雞語氣無奈地喊道:“亓瑤瑤!你為什麽要帶我來這麽恐怖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說話不好嗎?”


    “那個怨魂不是要襲擊你,是我被嚇到了,條件反射。”


    “怨、怨魂?”


    長著青苔的石磚,圓滑光澤的鵝暖石,隨波蕩漾的水草……


    亓瑤瑤環顧四周,沒看見一處能稱得上恐怖二字,但她咽了咽口水,又忍不住將大黃雞抱緊了幾分,現在她倒真覺得四周有些冷颼颼的了。


    “你想勒死我嗎?”大黃雞悶悶道:“這是花溪月池塘裏流出來的水,怨氣挺足的,我們快走吧。”


    “我急著出來是想告訴你,係統剛才炫耀說它收到其他同僚的訊息,又有一個係統進入了這個世界,問它在哪裏,想要過來拜訪……”


    “等等。”亓瑤瑤有些害怕地打斷道:“都說三足金烏能勘破一切幻象,你先說說你眼裏看到了什麽。”


    她一動也不敢動地站在原地,被自己腦補出的種種鬼怪嚇得夠嗆。


    烏黑的溪水中緩慢地遊著白骨小魚,茂密的水草是無數糾結纏繞、濕漉漉的長發,至於亓瑤瑤腳下踩著的鵝暖石……


    正常恐怖片的配置,大黃雞冷靜下來之後除了覺得有些惡心,其他方麵適應良好。


    大黃雞艱難地在亓瑤瑤懷中扭了扭,歪頭看向眼角肌膚泛、滿臉脆弱與迷茫的妙齡少女,他眨了眨眼睛,平淡道:“就算我們走出這個橋洞,隻要不是被霧柔發現,都不虧,大概就是這種程度。”


    “你要我細講嗎?”大黃雞忽然有些惡趣味,不過在他脖子被少女約勒越緊的下一秒,就開始感到後悔。


    但能聽到平日趾高氣昂的亓瑤瑤顫顫巍巍地說一句“別、別”也算不上太虧。


    “我們先走,另外一個係統的事,我們回去再講吧?你先躲起來,之前所有人都知道小黃雞死了,你貿然出現會引起懷疑。”亓瑤瑤嘴上是商商量量的語氣,手裏卻是馬不停蹄地將大黃雞往禦獸袋裏塞。


    她實在是不想在這鬼地方多待一秒了。


    側身對著溪水,亓瑤瑤手裏塞著不情不願的大黃雞,視線卻不由自主地遊走於毛茸茸的黃色腦袋與水中墨綠色的水草之間,神神秘秘的描述加上豐富的想象力,說實話,她現在有些腿軟手軟。


    從前上早課,長老說幻術殺人於無形,最為恐怖,當時她居然還不信,大言不慚道什麽能比得上絕世高手手中的劍。


    現在想想,都是些什麽蠢話,幻境之下,她連自己麵對的是什麽都不知道。


    “靠!”隻剩半個腦袋露在禦獸袋外麵的大黃雞猛然驚呼一聲,他急切道:“你有什麽收納魂魄的法器嗎?塗千雁飄過來了。”


    塗、塗千雁飄過來了?!


    難道她已經死了?


    “啪”地一聲,禦獸袋落到了地上。


    亓瑤瑤麵如死灰,僵硬地保持著想將大黃雞塞入袋中的動作。


    在她愣神的功夫,大黃雞拍拍翅膀從禦獸袋中跳了出去,他費力地飛起離地幾厘米的高度,堪堪掠過溪水,急迫道:“你快在儲物袋裏找找,最好能溫養魂魄的,我想辦法把她撿回來,不然等會就沉了。”


    等會就沒了?


    沒了?


    靠。


    亓瑤瑤腦子裏也隻剩下這一個字了。


    她真希望自己能扶著牆休息休息,但想想不知道可能黏著什麽的詭異牆壁……她強撐著精神,開始翻找起謝淮書留給她的一大堆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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