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春秋話音剛落,城主夫人方才那還活像是打了霜的臉,頓時又滿滿的堆積起了笑意,假惺惺的一甩繡帕,客氣著:


    “唉呀,乖千秋,你想要送長晴些什麽陪嫁啊?”


    可是她說這話的時候目光灼灼,目不轉睛的,貪婪至極的盯著謝春秋,笑的滿臉的肉都堆了起來,被養的細白豐腴的肉將她那本就不大的眼擠的都仿佛成了一條細黑的縫。


    “那謝家的寶庫……”


    城主夫人怕不是近來越發是養尊處優慣了,就連最基本的察言觀色都不會看了。


    ——竟然渾然聽不出謝春秋說的這話中有幾分真情,又有幾分假意。


    城主夫人尚且表現的如此直白,多少都受過幾分城主的暗示。


    隻不過,這城主說到底了,終究也還是個一城之主,多多少少也還有著自己多年的沉澱,自己的身份也還得擺在那裏。


    可哪怕就算是如此,城主盯著謝春秋的那雙眼,也依然閃亮的像看見了一顆長勢旺盛的搖錢樹似的。


    而謝春秋此刻,默默的站在顧參商的身前,不動聲色的將自己對麵二人的神色不動聲色的收入眼中。


    心中竟然已經不覺得失望了。


    隻是覺得頗為荒謬。


    那麽多年來,是不是自己太順著他們兩人了,才給他們養了這麽大的一張臉?


    平時暗地裏悄悄的挪用一些謝家的家財,她向來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


    但是,他們怎麽敢真的就想用她已故父母留下的寶庫,來給尹長晴當陪嫁啊?


    思及至此,謝春秋冷冷的一抬眼皮,目光隨意的投落在房中長木桌的桌腳上,聲音毫無波瀾,卻有著幾分如釋重負之感。


    謝春秋自入城主府以來,第一次正正經經的喚了他們一聲:“尹伯伯,尹伯母。”


    “唉唉唉唉!怎麽了?”


    城府夫人一改當初看見顧參商的那副尖酸刻薄的模樣,這會對著謝春秋那近乎是有問必答,有求必應,熱情非常。


    謝春秋輕笑了一聲:“春秋向來沒什麽本事,不過是靠著爹娘的幾分薄麵,這麽多年來得了你們的幾分照顧。”


    聽了這話,城主夫人麵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幾分:“你這是……”什麽意思?


    好在謝春秋話音一轉,繼續道:“可是,如今長晴出嫁,是喜事,更別提她嫁的還是人中龍鳳,那我這做表姐的送上一份厚禮,那也是應該的。”


    “是是是。”一聽見“厚禮”兩字,城主夫人麵上霎時又燦爛了起來。


    “那麽……”


    謝春秋眼神飄轉到顧參商的身上,發現他隻是淡淡的看著窗外的桃花,似乎渾然不在意她會如何同城主夫婦二人交涉。


    見狀,謝春秋定了定心神:“不日,我便會讓小廝給你送來黃金萬兩,良田千裏,錦緞百匹。”


    這樣豐厚的陪嫁,放在別的大戶人家,怕也是不敢說的像謝春秋此刻說這般幹淨利落。


    可偏偏這城主夫婦二人還不滿足,心心念念的全是那神秘至極的謝家寶庫:“啊,不是啊春秋,怎麽就……”


    謝春秋似有所料的輕笑了一聲:“是,送的都是些銅臭俗物,上不得什麽排麵。所以……”


    “所以……?”城府夫人緊張兮兮的揪著手帕,屏住呼吸,眼巴巴的看著謝春秋,生怕她下一句說出什麽不如心意的話。


    然而,就算城主夫人在心中求遍了滿天神佛都沒用,謝春秋今日是鐵了心的要同百越城主府脫離關係:


    “……所以,擇日不如撞日,我今日便搬離城主府住回謝家老宅。”


    不知是謝春秋說的哪個字眼入了顧參商的耳,勾的他輕笑了一聲。


    但是,這聲似有似無的笑,傳到了謝春秋的耳中,她卻知道,顧參商懂她說著番話的用意。


    可是,城府夫婦二人卻是麵麵相覷,渾然沒有明白謝春秋突然提到搬離城府府是何種用意。


    但是畢竟是有求於人,出於本能,城主立馬給城主夫人使了個眼色。


    城府夫人立馬福如心至,清了清嗓子挽留道:“哎呀哎呀,怎麽了這是?這才剛回府呢,怎麽就著急著走呢?”


    謝春秋說完了方才那些話,隻覺得人財兩清,心裏頭痛快得很,此刻根本都不屑於搭理城主夫人了。


    隻是笑而不語的搖搖頭。


    城主夫人見卻勸不住謝春秋,便又換了個方法挽留:“那……你就算是要走,那這在這兒多住幾日再說這事也是好的啊!”


    “不了。”


    謝春秋忽而轉身,堅定的走到顧參商的身旁。


    顧參商回首,順著柔和的光線看將視線透投落到謝春秋的身上,而謝春秋這廂方才才在顧參商身邊站定,似有所然的回望了顧參商一眼。


    兩人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


    隨後,謝春秋扭過頭來,擲地有聲的拒絕道:


    “你供不起我們。”


    雖然,謝春秋這嘴上的用詞還比較委婉,說的是“供不起”。


    但是,她那語氣,那神情,那肢體語言,就差沒直接把“你們百越城不配”,明明白白,直接了當的說出來了。


    差點沒把城主夫人氣的給背過氣來。


    “不過……你們大可以不必這麽掛念我。”謝春秋將“掛念”二字,咬的極重,這話音傳到了城主夫婦二人的耳中,不免勾的他們一陣心虛。


    “從前我可以在這裏將就將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事事都順著你們的心意來,但是現在……”


    謝春秋眼神堅毅了幾分:


    “我不能讓我,更不能讓他跟著我,一起在這裏受氣。”


    “左右你們這座大廟就連謝家家財都看不上了,那自然也都是看不上旁的人的……”


    看著他們那反應,謝春秋似是不屑一般,大度的輕笑了一聲:“我今日走了,便也不會再厚著臉皮回來,不過這也正正好,我一走,這百越城城主府內的那座小閣樓便也會空下來,還能剛好作為尹長晴出閣的高樓,博一個吉利的大好彩頭。”


    “你覺得我說的對麽?”


    謝春秋心中一陣冷笑:


    他們莫不是想著隻要是開門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她就真的會將謝家寶庫中的東西盡數奉上,還是奉上來作為尹長晴的陪嫁嫁妝?


    他們怕不是還以為自己仍然是從前那個即好拿捏,心腸又軟,整日裏不學無事的謝家大小姐吧?


    謝春秋眼看著城主夫婦被被自己說的一個比一個頭埋的更低,一個比一個更使勁的擦拭著額頭上出的汗,別說是一句反駁她的話了,他們兩個人怕不是都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吧?


    百越城城主夫婦剛才是如何下顧參商麵子的,謝春秋此刻自然是要當著他們的麵前,成倍的替顧參商討回來。


    目無禮法暗諷吳國當朝的太傅大人,風水不佳的大凶之地讓她居住,以及心懷不軌私吞謝家家財……


    而這些事情,不論城主夫婦二人心中早就設計好了如何解釋,還是他們心中原本就是這般打算,渾然沒有想過要向他人解釋相關問題的想法。


    亦或者,是兩者兼而有之。


    總而言之,謝春秋今日確確實實的是真的鐵了心的,準備要同百越城城主撕破臉皮,脫離一切關係。


    一、是為了自己。


    二、是為了顧參商,


    但是現在,近乎快變成了是謝春秋的個人對外的批評大會。


    謝春秋頓時覺得無趣了起來——她方才想好的兵不刃血的腹稿,依照現在的樣子來看,隻怕是毫無用武之地咯。


    城主夫婦二人是回答說對也不對,說不對那也是不對,簡直是如坐針氈,左右為難,支支吾吾了好半晌才打了個太極出來:


    “春秋,我們不是那個意思……”


    “哦?”謝春秋冷眼旁觀,置身事外,淡淡的,“那你們是什麽意思?”


    “額……額……”


    “我們方才也不過是處於擔心你識人不清,平白受了旁人的委屈還要幫別人數錢,這才出言……額……”城主夫人偷偷的瞥了城主一眼,本就說的結結巴巴的話,頓時頓住了。


    要知道,這人越老啊,特別是那些在上位坐的久了的人,那是越老就越是愛麵子。


    城主夫人本就被謝春秋逼的心慌,這邊還要看顧著城主的感受。這夾在兩人之間,手足無措的隻能緊張的一個勁的擰手帕。


    大概是由於場麵尷尬了這麽久,城主夫人頭腦終於開了竅,發現了他們到底戳到了洗謝春秋的哪個痛點尋思了半晌措辭,這才艱難的擠出一個笑臉,繼續斟酌著說道:


    “我們也不是有意出言頂撞……”


    謝春秋眼皮一抬,冷冷的看向城主夫人。


    城主夫人本也就是現編的胡話,被謝春秋這麽一眼掃來,加上本就是心虛,頓時被嚇得一哆嗦,完完全全是靠本能的說出最後那半句話:


    “頂撞……”


    “……頂撞這位顧太傅的。”


    “嗯。”謝春秋難得的心平氣和的應了一句。


    “嗯?!”這可把城主夫人給意外著了,她喜出望外道,“春秋你……你願意留下來了嗎?”


    謝春秋不鹹不淡道:“不是這句話。”


    城主夫人沉浸在喜悅之中,心心戀戀想的都是隻要留下了謝春秋,四舍五入也就相當於留下了謝家寶庫,渾然沒有反應過來謝春秋話中的意思:“怎麽了?”


    謝春秋不答。


    隻是靜靜的看著城主夫人,那眼神又冷又厲,似乎是要狠狠的直戳到人的心房裏去。


    他們麵對麵的站著,一時之間是誰都沒有開口。


    忽然之間,一室寂靜。


    春風一吹,似乎是有誰蒼老的歎了一聲:“抱歉。”


    “衝撞了顧太傅,著實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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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來晚了慣例評論發紅包


    第44章 回家吧


    春風一吹,隻聽得廳中似乎是有誰蒼老的歎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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