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悠抑鬱了。


    可轉念一想,有什麽奇怪的呢?這些年她也有不少變化,容斐自然不會一成不變。


    以前一點青椒籽沒弄幹淨都把他辣得滿地打滾,現在能吃重慶火鍋了,簡直算得上翻天覆地。


    說起來,趙嫻玉就是重慶人,她心裏居然有點莫名複雜。


    “你怎麽不吃?”正想著,容斐問她,“嫌太清淡了?”


    “沒有。”家裏一向遷就老爸,不會滿桌都是辣,她也就習慣了。可沒想到容斐記得她的口味,“你怎麽……”


    “我不會跟你一樣沒良心。”男人放下筷子和碗,站起身,“我吃好了,你繼續吧。”


    “哦。”


    明悠一個字的工夫,他已經回到了客廳沙發上。


    洗碗?不可能的。


    跟這男人在一塊兒,明悠有當保姆的自覺。


    晚餐時間結束後,容總當仁不讓先去洗了澡,然後穿著睡袍繼續癱在沙發上看方案。


    明悠也去洗了,穿得整整齊齊地出來,見他看得認真,於是沒打擾他,悄悄地往臥室走。


    剛要抬手開門,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低沉的男音:“不跟老板打聲招呼,自己就先睡了?”


    明悠被嚇得心髒差點跳出來,訕訕地轉回去,望著男人一張嚴肅的臉,老老實實解釋:“看您在忙,不敢打擾。”


    “現在不忙。”容斐牽了牽唇角,沒笑,“說兩句吧。”


    明悠緊緊地攥著手指,心已經跳得麻木了,結巴著問:“說,說什麽?”


    “我有話要問你。”


    “嗯?”


    容斐拿出一張疊起來的紙,在她眼前緩緩展開。


    明悠愣住了。背麵的粉色印花居然有點熟悉。


    她忽然意識到那是什麽,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你怎麽會有這個?”


    第11章


    “為什麽?”容斐扯了扯唇,將信紙轉了個麵,“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啊。”


    “……”原來不是落在小偷手裏,是落在他手裏了。


    “來,說說。”男人手撐在門框上,以極其曖昧的姿勢擋在她麵前,嗓音慵懶裏透著些刻意的調戲,“把我給你寫的情書藏了這麽多年,什麽意思啊明經理?”


    明悠咬住下唇。


    “哦,對了。”他似乎想起來什麽,“那個民警跟我說,你可寶貝你那錢夾了,讓他們一定給找到。嘖,我都快感動死了。”


    “你千萬別感動。”明悠表情正經,“我寶貝的隻是校園卡和校徽,你知道我有收藏癖,至於你這個……我隻是順手夾在裏麵忘記了。”


    男人眉梢一挑,笑得邪肆,“是嗎?”


    明悠心虛地垂下眼,“就是。”


    容斐輕笑出聲,一隻手忽然捏住她的下巴,沒怎麽用力,溫熱的指腹若有似無地摩挲。


    明悠衣角都快被自己攥破了,逃又逃不掉,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男人輪廓分明的俊臉越靠越近,鼻腔裏全是他沐浴後的淡淡香氣,令她神思恍惚,幾欲昏厥,大腦裏仿佛充斥著什麽東西,滿滿的,像雲霧般看不透抓不著。


    容斐忽然退開了。


    手垂在身側,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來:“那你緊張什麽?”


    明悠反駁道:“我沒緊張。”


    容斐大笑了幾聲,手背碰碰她臉頰,若有所指地說:“自己回房照照鏡子。”


    說完,他就大步流星地走進主臥了。


    明悠趕緊進屋,重重地關上門,靠在門板上平複了許久才讓心跳穩定下來。


    她走到梳妝台前照鏡子,發現臉頰還殘餘著淺淡的紅色。


    “……”現在找塊豆腐撞死還來得及嗎?


    ————


    這次跟著容斐出差,果然不是和她有關的事。這男人隻不過借此奴役她而已。


    好在她之前從沒來過深圳,有機會見識見識傳說中的“中國矽穀”也不錯。


    離開的前一天下午,兩人在酒店休整。明悠覺得和容斐單獨呆在房間實在難受,於是自己下樓去附近的賣場買特產了。


    本來沒打算帶的,畢竟現在沒有什麽在網上買不到,全當是出來躲躲。


    還沒過馬路,趙嫻玉給她打了個電話來。


    “喂,媽。”她退回人行道。


    “悠悠啊,出差還順利嗎?”


    “挺好的,事情辦完了,明天就回來了,正要去給你們買特產呢。”


    “沒啥想吃的,你別浪費錢了。”趙嫻玉說,“我剛看到新聞說沿海地區可能會有台風,你那邊還好吧?”


    “還好啊。”風的確有點兒大,但還沒到危險的地步,“您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那就行。”


    趙嫻玉緊接著又開始向她宣傳七大姑八大姨手裏的相親資源……


    ——


    容斐站在酒店的落地窗邊,看見半邊天烏雲密布,仿佛在緩緩地朝這邊飄來。


    手機收到一條消息,是台風預警。


    他立刻給明悠打電話,想要她趕緊回來,可電話一直在占線。


    院子裏的樹開始搖頭晃腦,空氣裏塵煙翻飛,他連西裝外套都沒顧上穿,隻拿著手機就跑了出去。


    這個死女人,太不讓人省心了。


    ——


    “這個是你爸爸單位工程部的同事,年紀大了點,三十二歲,不過人家現在已經是副主任了,前途無量呢,你好好考慮下。”


    “我知道了我會考慮的。”明悠捋了捋被風吹到嘴裏的頭發,“媽,風好像變大了,我回酒店了啊。”


    “行,那你快回去吧,注意安全。”


    剛把手機放進兜裏,就聽見身後一聲大喊:“明悠!閃開!”


    她愣了愣,第一反應是回頭看人,隻聽見容斐控製不住罵了句髒話,抬腿迅速地跑過來,將她摟在懷裏。


    風很冷,男人的懷抱卻無比熾熱,恍惚中她好像聽到什麽東西碎掉的聲音,男人的身體也跟著晃了晃,但還是用力地把她護著。


    明悠抬起頭,看見他緊咬著牙,緊皺著眉,表情幾乎扭曲,沉沉地對她說:“愣什麽?想讓老子廢掉是不是?”


    話語間,他額角有血流下來,腳邊是一灘碎玻璃。


    明悠心髒狠狠地一扯,手忙腳亂地打了120。


    ——


    在救護車上趕往醫院的途中,容斐昏迷著,明悠一直握著他的手,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五年了。


    不管兩人變成什麽關係,他似乎總在為自己受傷。


    容斐不穿短袖,因為右手臂有一道疤,是當年在街頭遇到被混混欺負的明悠,打架留下的。


    一刀下去差點見骨。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明悠開始跟著他,對他好,把自己年少時最純粹的感情全都給了他。


    他們是兩情相悅,曾經她以為沒有任何事能把他們分開,然而……


    思緒還在回憶裏沉淪著,旁邊的車門突然被打開,明悠猛回過神,看見醫生要把擔架車推下去,才不舍地放開了手。


    推車的醫生跑得很快,她竭力跟著,卻還是被攔在搶救室外。


    “他會沒事的吧?”“到底有沒有危險啊?”“我能不能進去看看?”


    明悠嗓子都快喊啞了,門口那人態度都沒有鬆動半分:“不好意思,家屬不能進去,你放心,我們醫生會盡力的。”


    “容斐家屬。”大廳裏一個護士走過來,“請跟我去掛號登記一下。”


    “好的。”總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明悠急忙跟上。


    “你是他什麽人?”護士問。


    明悠愣住了。


    權衡了一下,才說:“我是他女朋友。”


    這樣勉強算是家屬。


    護士點了點頭,“那行,把ct的錢交了,然後跟著車子去做檢查。”


    “好的。”明悠把銀行卡拿出來付錢。


    搶救室裏,醫生已經給容斐包紮好頭部傷口。


    “你放心,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為了防止顱內出血,我們去做個ct。”醫生安撫明悠。


    “謝謝。”


    檢查結果出來之後,明悠心裏那塊石頭才終於落下了。


    ————


    第二天早上,容斐醒來的時候腦袋刺疼,才突然想起昨天發生了什麽。


    鼻間聞到的消毒水味告訴他這是在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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