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初意愕然睜大眼:十辰?……


    鶴山。


    白帝子和雷公將西王母的囑托告知孟閬風, 卻見他攢著眉,一臉肅色。


    二人麵麵相覷,不知該說些什麽安撫之言。


    孟閬風前兩日才從天庭受罰下來,卻逢玄天上尊真假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 而今又聽聞初意將要嫁給魔尊, 且與他孕有一子。


    師父遭到懷疑, 徒弟嫁去魔域,這壓力幾人能扛得住?


    心中斷然煎熬。


    一時間鴉雀無聲, 雷公用手肘撞了撞白帝子,衝他擠弄眉眼:平日話多,關鍵時候怎不說話。


    白帝子思來想去, 與其說些不痛不癢的安慰話, 還不如就事論事。


    便道:“你若不想去選禮物,我和雷公幫你代辦, 龍王那兒的寶物極多,隨便選兩件,一件送給未出世的孩子, 一件送給他們作新婚禮,就當完成任務。”


    孟閬風拒絕他的好意:“好歹我也算是她的半路師父,禮物也得我親自去挑選。”


    “也好。”白帝子點點頭。


    廳堂又恢複安靜, 隻有噗噗煮茶的聲音。


    雷公左瞧右看, 再忍不住,直接問孟閬風:“我有一事憋得慌,玄天上尊的傳言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孟閬風苦惱的歎道:“我也不知為何會有這種傳言。”


    雷公道:“會不會是魔域放出的假消息,為了報魔尊先前被他布陣滅殺的仇?”


    白帝子卻不讚同:“當初魔尊被玄天上尊險些殺死後,為何不傳謠言,偏偏這個時候傳?再則, 以魔尊狂妄傲慢的性子,他應當是不屑放這種假消息。”


    雷公挑著眉:“聽你這意思,玄天上尊真是西乙假冒?”


    “我可沒這麽說!”白帝子連忙撇清,意有所指的問向孟閬風:“我與上尊不熟,這事得問閬風怎麽看?”


    孟閬風端杯的手一緊,實在喝不下,又緩緩放下茶杯。


    良久,才開口:“師父當初知道魔尊的魔性會侵蝕初意的魂魄,卻施加咒印,壓製她的反應。若不是初意那日突然問及,此事我全然蒙在鼓裏。”


    二人聞言愕然。


    “你去與他求證過嗎?”白帝子追問道。


    孟閬風道:“初意闖入太極圖後,我問過師父,他未承認也未否認,隻嚴聲正色叫我以大局為重,莫要受私心牽絆。”


    “這....”雷公側頭看向白帝子。


    這話怎麽聽就是承認他當初知道魔性的風險,卻不曾與任何人言明。


    白帝子皺著眉:“他瞞著你和初意,如此...唉,上尊怎能不顧自己徒孫的安危?”


    他差些脫口罵‘如此小人作風’,卻因玄天上尊真假一事尚且未有定論,顧及孟閬風的師徒情,才急忙收住口。


    孟閬風知他們心中評斷,就連他也曾深感迷惑。


    昔日,師父即便對他們格外嚴厲,卻從不會貿然將他們置於危險境地。帶他們下界斬妖除魔時,也是要他們多加曆練,但每次麵臨危機,他都會挺身而出,助大家化險為夷。


    如此愛護徒弟的師父,怎會全然不顧徒孫的安危。尤其他分明知道初意的身份乃西王母的義女,更不該隱瞞實情。


    還有一事令他大為困惑,便是師父擅自將魔尊收入太極圖,此舉顯然違背與西王母商榷好的計劃。


    種種一切,令他於天庭受罰那幾日苦思難解。


    直到聽聞玄天上尊的傳言,好似一束明晃晃的日光,猝然從頭頂照下來,掃清眼前晦朦。


    他隱隱有所猜測,卻萬不敢多想,也不敢去問個究竟。


    孟閬風暗暗一歎:“走吧。”


    他心緒煩亂,暫不願糾結此事,眼下還是先去四海挑選禮物。


    自從初意闖入太極圖,本以為她就此身隕,如今得知她順利出來,去一趟魔域也好,順便了解她的近況。


    ***


    魔宮。


    為隱藏弑神槍的身份,初意給他取了個名字:“景兒。”


    並與各臣解釋,這個人高馬大的兒子是她昔日下凡救助的一個精怪,有些本事,遂認作幹兒子,帶來魔域。


    見魔尊沒有否認,大家都信以為真。


    而自打得到一個名字,弑神槍喜不自勝,尤其見著‘娘’,要不是懼於‘爹’的威懾力,從未與人親近過的弑神槍,恨不能化作一塊粘糕,黏在她身上。


    而聽聞這個名字,又知景兒與她之間的淵源,九夜清臉上的笑容一夜消失。


    雖說他沒異議,可這幾日頂著一張陰沉沉的臉,已經表明他的回答:極其不滿。


    用蒙丘的話來說,就是:昔日那位一記冷眼就能讓人心膽懼顫的主上,又回來了。


    ***


    這日,初意於屋內修煉完畢,出門便瞥見九夜清正坐在院子裏飲茶。


    她笑吟吟跑上前,他理也不理,兀自飲茶。


    “還氣呢?”她坐下來,歪著頭看他。


    許久不曾見他這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樣子,都差些忘記他是魔域的帝王,是令仙界不安的魔尊。


    可瞧著瞧著,初意忍俊不禁。


    “我生氣你很高興?”他似側耳也長了眼,竟察覺她在偷笑。


    她雙手托腮,繼續賞看他無可挑剔的側顏,一句:“是啊。”便令他轉過頭,冷冷瞪來。


    她又笑眯眯:“因為你鬧別扭的樣子像個孩子,可愛得緊。”


    就因她的解釋,九夜清剛要發怒的話驀的止在口中,咻的一下,火氣全消。


    “嗬!”他嗤之以鼻:“該不會又像你心心念念的景兒吧。”


    瞧瞧這掩蓋不住的酸醋味,簡直泛濫成災,她想忽略都難。


    初意咧開一排小銀牙,笑道:“景兒景兒,叫著多順口啊。”


    九夜清冷冷擰著眉,好似在說:就你自己叫得順口而已。


    這人的醋勁還在翻湧,說什麽都聽不進去,初意沒趣的努努嘴。


    她一邊轉著茶杯,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那段短暫的凡人生活,後麵兩年過得不太愉快,景兒是除了父母以外,我唯一的遺憾。”


    遺憾自己沒能力救他,如今已經有能力,他卻早已投胎不知去向。


    一陣沉默後,九夜清終是忍不住:“你對景兒,是不是有不一般的感情?”


    初意手指叩著杯沿,暗暗斟酌:他問的不一般指定不是我以為的不一般。這個節骨眼,我要說是,他這醋勁就得把我吞了。


    就在她張口欲答時,一位魔兵突然跑來。


    “報魔尊,仙界的佑聖真君正在南部等候入境。”


    初意錯愕,他怎麽來了?


    “他來作甚?”九夜清寒冰般的眸子驀地睇過來,唬得魔兵戰兢兢道:“說是代表天庭和昆侖山西王母,前來給魔尊帝後贈送新婚禮物。”


    “嗬。”九夜清譏道:“天庭眾多仙官可以選,偏偏派他來。”


    一個景兒還沒了結,又來個前世與她傳過謠言的男人,堵得他一口氣悶在胸口,格外不適。


    他壓住心緒,吩咐:“叫沙魔打開通道,領他到書殿。”


    “是!”魔兵即刻退下。


    九夜清起身離開,初意突然出聲:“佑聖真君並不知西乙冒充玄天上尊。”


    九夜清止住腳步,側過身,涼涼的睇去:“所以?”


    初意:“所以,他與西乙不是一夥的。”


    “你這是在提醒我?”九夜清麵色陡然沉下來。


    他兩步踏過去,站在初意麵前。她原本就是坐著,此刻在他好大身形的映襯下,更顯她的嬌小,輕易就能將她整個裹住。


    他微低身,輕握她下巴,迫使她仰頭。


    “你怕我將他認定為西乙的同夥,所以試圖提醒我,擔心我傷害他?”


    目光似浸過冰潭,冷得令她心驚。聲音也似冽冽寒風,刮過她耳膜。


    此刻的他就像....當初將她囚在屋中的大魔頭,周身透著懾人又危險的威壓。


    她該大大方方的承認,畢竟佑聖真君於她有恩,也的確未曾害過她,所以才下意識提醒。


    但她深覺今日的大魔頭是一頭徘徊在暴怒邊緣的猛獸,稍不注意,便會將他惹怒。


    後果....她可不敢去想。


    初意索性閉嘴,什麽也沒說,等他慢慢鬆開手。


    直到他離開,初意才舒一口氣,剛才屬實被他唬住。


    “他和佑聖真君素來就有仇嗎?”


    為何每次真君出現,他就一副怒火翻滾,要去幹架的樣子?


    ***


    孟閬風總共帶了兩份禮物。


    一份是來自東海的極品紫紅珊瑚,蘊含海靈,放置屋中,可寧神煉氣,有助睡眠。研磨入藥,可增肌活血、強化體魄,哪怕刀砍劍穿,隻需塗抹薄薄一層,兩日就能痊愈。


    一份是來自北海的月光夜明珠。如其名,夜間可散發月亮一般柔和的光線。此夜明珠還有一個奇效,可鎮定情緒,安撫胎兒最好不過。


    初意謝過後,倒是不客氣的一一收下。


    這都是稀世珍寶,既然天庭和西王母要送,自然得收,不嫌多,隻嫌少。


    雖說九夜清全程沒有給出半點好臉色,好在三人在書殿談話過程還算和氣。


    眼見天色已晚,他甚至好心的吩咐路子野給孟閬風整理一間雅苑。


    孟閬風也沒拒絕,大方接受魔尊留宿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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