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子便依照青年的要求,坐下將在淺草寺附近遇到夏油傑的事情一一道來。


    “那個能變成天逆鉾的咒靈呢?”


    “變回原型後死掉消失了,大概是力量耗盡,也可能是夏油傑做了什麽。”


    “原來如此。”五條悟點點頭,然後歎氣道,“如果能知道傑的位置就好了……我想和他當麵談談。”


    “談談倒沒什麽……地址我能想辦法。”綾子手裏有係統,就算黑進監控網絡也能查到人類夏油傑的痕跡,不過,“他手裏有獄門疆,可以封印你,談的時候要小心。”


    綾子擔憂的叮囑著。


    五條悟笑著,狀似不滿的噘著嘴:“傑為什麽要封印我啊?你知道他要做什麽嗎?”


    沒有問出口的是“你為什麽會知道他要做什麽”。


    對待乖巧聽話的小孩子,該哄就要哄,該軟就得軟,溫柔靠譜的大人總是能得到信賴,從而獲得更多需要去情報的。


    他也確實在看到她與他相似的外貌時,難以硬下心腸,總會選擇更溫柔的對待方式。


    哪怕這背後可能有著他會為此時的心軟而後悔的龐大陰謀……但是萬一呢,萬一真的和這孩子沒關係呢?


    (這是試探。)首領宰突然冷聲提示道,(五條悟在懷疑你了,綾子。)


    因為見到了異界尼桑所以很開心,考慮到這件事牽扯到對方重要的摯友,所以綾子打算被問什麽就說什麽。


    但此時她唇角孩子氣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原本打算順暢說出口的話,也因為首領宰的提示而頓了回去。


    她太了解五條悟這個人了,哪怕她並沒有和這個人朝夕相處過十三年,但她就是了解。


    首領宰說的……是真的……


    他又在提防她了,在她打算敞開所有信息甚至秘密,隻為了接下來能一起努力打出一個更好最好的he結局的時候。


    “怎麽了,綾子?”五條悟表情如常,看似沒心沒肺的微笑著問道。


    綾子抿起唇角。


    她不擅長在雙子麵前隱瞞什麽,不如說她也隱瞞不了——


    正因為很容易被看透,對方就會非常縱容體貼的不去問她不太想回答的問題。


    也對,她在這個世界,終究是來曆不明的“咒靈”,連個人類都不是。


    “悟真正想問什麽?”綾子不打算在試探一事上浪費時間,現在也沒時間給他們浪費,如果對象是五條悟,她永遠都可以在需要的時候對他坦誠,並提供一切她能做到的幫助,“如果是問我知道什麽,我隻能說我知道這個世界原本的未來。”


    五條悟唇角輕佻的笑容消失了:“你說……什麽?原本的未來?”


    “我是外來者,原本並不屬於這個世界。”綾子緩緩的深吸一口氣,“我來這個世界的目的原本隻是偷偷的宰一些咒靈增強自己的能力,沒想到遇到了外貌上分外相似的你……這也沒辦法,因為我確實和五條家,也和你有些關係。”


    五條悟眼罩下的表情沒人能看清,但綾子也有六眼。


    “所以最開始,我並不想和你扯上關係,甚至連自爆跑路都幹過,但你還是硬湊上來……我也隻能順著就向你學習六眼的用法了。


    這點兒我很感謝你,因為在我本體所處的世界裏,我和我家悟哥才十三歲,他用蒼還不熟練,更別提用赫甚至開領域了。”


    五條悟:!!


    “在我原本的世界,或者說是這個世界的平行世界,我是人類,出生於五條家,和五條悟是雙生子關係。”


    綾子因為被懷疑而內心憋屈,笑容帶上了些許冷意,“你不會真的以為咒靈能擁有人類的思維行為吧?這種事情太匪夷所思了,我本就打算和你的信任度提高一些之後再和盤托出。”


    空氣沉默了下來。


    綾子貼心的給青年留下了消化的時間。


    良久,青年小心翼翼的問道:“莫非,綾子你……在生氣?”


    ——永遠不要問一個正在莫名生悶氣的女孩子是不是在生氣,除非做好了哄的覺悟。


    “我……”


    綾子張口就要炸脾氣,卻在看到青年的外貌衣著時猛的沉寂了下來。


    女孩兒是容易發脾氣撒嬌的生物。


    前提是,那個人是她信賴依賴覺得能得到安慰的人。


    她已經把秘密說開了。


    她的兄長是家裏的雙子,實際上現在的她隻是個咒靈,和麵前28歲的五條悟最多隻能算是相處不多的師生關係。


    對方在懷疑她。


    懷疑的枝蔓橫亙在兩人之間,對方已經不是她能撲到懷裏哭著宣泄不安的人了。


    她一直在努力配合他,增進交流,加強信任。得到對方越多的幫助和信任,她能回報的感情也越多。


    【我是你異世界的雙生妹妹】


    既然已經是異世界,彼此也沒有一起度過親密無間的十三年時光,又哪來的兄妹邏輯。


    “我沒有生氣,隻是不習慣。”綾子硬生生的壓下了所有情緒,“在我的概念認知裏,[五條悟]是絕對值得依賴的兄長,我們之間默契無間毫無猜忌。不過,我和他雖是雙生子,但我從出生到十三歲都是個廢物。”


    “咒力低下,沒有六眼。前段時間才得到六眼變成咒靈什麽的也沒有騙你,我確實是在十三歲生日的晚上覺醒了特殊的能力,能以靈魂碎片的形式,在夢中穿過時空來到這個世界。


    雖然最開始隻有咒靈的身體可以用……等我變成了特級咒靈,就可以影響到現實的身體,使用術式成為咒術師,而不是一直被咒術界嘲笑的廢物了。”


    綾子越說越平靜。


    她對麵的男人抿著唇角,神色莫名。


    靈魂碎片……


    穿越時空……


    雙子……


    默契無間、毫無猜忌。


    原來五條悟確實有個一起長大感情深厚的可愛妹妹。


    但那個被信賴著、被喜愛著、能在少女最脆弱崩潰的時候下意識喊出[悟哥]稱呼的五條悟……


    並不是他……


    第54章


    綾子望著沉默的青年,覺得自己沒必要再說更多關於自己的事情了。


    感情先放一邊,正事要緊。


    “我說這些是為了告訴你,我不會欺騙[五條悟],當然信任與否是你自己的決定。”


    “綾子,我……”


    “現在說正事。”綾子不打算在彼此的關係上浪費時間,因為夏油傑到底會做什麽她一點兒頭緒都沒有,“以這個世界原本會發生的故事而論……哦對了,我來自平行世界的過去卻知曉未來這點兒,與我的外掛有關。”


    摒棄心頭酸楚委屈的感情,讓思考能力全部用在與五條悟相關的某件事時,綾子的邏輯縝密程度顯然比平時要高很多——


    她熟悉並重視著“五條悟”,所以既會感情用事無理取鬧甚至和雙子毫無形象的扭打,也能冷靜自持算無遺策跟上對方的天才思路。


    “我能看到我所進入的世界未來會發生的故事,但那是在我沒有幹擾原劇情的基礎上。”綾子冷聲道歉,“抱歉,我確實改變了這個世界本該發生的一些事,但是似乎並沒有真的改變。”


    五條悟察覺到了少女的冷意,但對方說出的信息實在太過驚人,他站在理性的角度根本無法打斷綾子的講解,而站在感性的角度,他又茫然到不知該如何去哄對方。


    他……並不是這孩子真正的哥哥。


    既然不是真正的哥哥,為什麽會讓他感受到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讓人無比著迷眷戀渴望的溫暖悸動呢?


    他隻要待在她的麵前,就會逐漸變得渴望她。


    渴望她的笑容,渴望她的依賴,渴望她能更靠近自己一些。


    他是不是……本來也該有那麽一位雙生妹妹呢。


    “具體是指什麽呢?”


    他隻能順著少女此時一定要先辦完正事的氣勢,盡量放溫柔了聲音問道。


    “本該發生的事情,被改變的事情……綾子慢慢的都告訴我好嗎?”


    他還是沒忍住,起身走向她,蹲在她的腿邊,試探著、然後握住了她的手。


    “抱歉,讓你不安了。”青年像是一隻大貓,用另一隻手摘下了自己的眼罩,蒼色瞳子瑰麗而透徹的注視著她的蒼瞳,“我相信綾子,不要生氣,不要焦躁,我們慢慢的聊,好嗎?”


    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為了獲取更多的情報才放低姿態,還是他的靈魂與本能在驅使他來好好哄她了。


    而綾子對上五條悟,總是那個很簡單就會被哄好的孩子。


    “你沒必要這樣。”綾子抽回了自己的手,移開視線,“別這樣,我們第一次見麵,你就是用這個姿勢,像是打量物品一樣的看著我……我當時還是挺害怕的,也是那個時候清楚的認識到自己在這個世界的悟眼中,隻是個咒靈罷了。”


    “綾子……”


    “請讓我先把原劇本告訴你吧,窺知天命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綾子挪挪屁股遠離了些青年悟,“雖然現在所謂的天命已經亂七八糟了,但多少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五條悟沉默了一會兒,到底還是坐回了沙發:“你說得對。”


    綾子緩緩地告知了五條悟一切。


    包括占據了先前夏油傑身體的咒靈其實是個名為羂索的咒術師、其目的是同化擁有著結界之力的天元,讓所有人都擁有咒力。


    “所以我直接殺了羂索,也試著去殺了真人,但這個舉動似乎觸怒了這個世界的管理員,你可以理解為是掌控原定命運的神。”


    綾子皺眉,“祂讓真人擁有了複活的屬性,而現在複活夏油傑十有八九還是祂從中作梗。我沒記錯的話,夏油傑的目的是殺死所有非術師留下不會產生詛咒的術師,從而達到根絕詛咒的目的……嘛,雖然偏激,倒是和羂索的同化進化計劃有一定的重合性。”


    “不排除管理員複活夏油傑讓其本人取代羂索繼續原劇本的可能性,不過夏油傑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複製品,不知道又在計劃些什麽。”


    綾子簡練的給出了足夠天才五條悟理解的情報後,再度拋出了自己的誠意,“你之前說想要和夏油傑談一談,他現在既然是人類了自然能被監控拍到,幫你確定他的位置也完全不成問題。”


    “所以,你要怎麽做呢?”


    五條悟緊緊地抿著唇角,手指用力的交扣著,骨節泛白。


    無論是綾子口中的澀穀事變、死滅洄遊、同化天元……還是羂索那讓人在意的“疑似附身過虎杖悠仁的母親”的行為。


    匪夷所思,但又無比真實。


    若是連神明都摻和了進來,一定要讓那充斥著死亡的命運開啟的話……


    人類能勝過神明與命運嗎?


    五條悟的內心冷靜的湧起了滔天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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