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舉一動間盡顯女子的嫻雅之態,像極了閨閣中的大家閨秀,反而不像是花樓裏出身的女子。


    但此等微末之事,僅僅在成言的思緒內一過,也並沒有多想什麽,他將紙張一布,毫不避諱阿瑜,拾筆沾墨後,寫下隻言片語後,將其折起,而後令阿瑜把慶期叫來。


    阿瑜聽從吩咐在外找到慶期,待慶期進入廂房內後,看見小院外遠處有一小片範圍的竹林,竹林處隱隱有一涼亭。


    涼亭內看似並沒人,阿瑜正愁無處可去,府內不敢隨意走動,涼亭那倒是暫且偷懶的好去處。


    阿瑜踏出這方小院,緩步走向那片竹林,待坐到涼亭內後,耳畔微風拂過,片刻的安寧愜意並沒有維持太久。


    阿瑜看到遠處有兩人向這邊走來,來人應是府上的主人家。


    兩人亦步亦趨的走著,走在前麵女子的拽著帕子,衣著雖不是很華貴,但顏色盛在豔麗。而後應是她的婢女,頷首低眉的樣子看起來小心謹慎極了。


    二人嘴裏說著什麽,因仍是有段距離,阿瑜聽不清楚,未免衝撞到府上的主人家,本想快步離去,就這猶豫一會的時間。


    主仆二人已經通向了這竹林的小徑,若不是翠竹遮住了小半個亭子,她二人就早已看見了阿瑜。


    阿瑜未免著急,看到涼亭後頭有一片假山,就直接朝著狹小的縫隙擠了進去,阿瑜不得已將這塊不大的地方暫時作為她的藏身之地。


    “侍書,府上今日來的那位貴客,你瞧見那位貴客的模樣嗎?是不是真如同小四說的那般豐神俊朗?”廖珊揪著帕子,好像很似難為情,自己竟是會主動出言打聽一位男客。


    但恍惚間想起父親想把她婚配於那位不言苟笑的林大人,借此來拉攏他,但林大人向來不喜與官員之間有所交集,想來也不會看著父親的麵上能夠給她該有的體麵。


    府上其他小姐都有自己的娘親為她們籌謀,再不濟嫡母也是會做好表麵功夫,給她們找好各自的歸宿。


    可處於她如今這個尷尬的境地,母親早喪,父親早已忘記了與母親早年的情分,原配死後,早早就迎娶了繼室進門。


    而現在,父親不舍得二妹三妹嫁予那位林大人,偏偏想把她這空有嫡小姐之名的女兒嫁過去。


    侍書看了眼小姐的臉色,滿臉愁緒,思慮一番過後,如實答道。


    “那位公子,奴婢遠遠地瞧上過一眼,通身氣派,的確可以說是豐神俊朗,劍眉星目。”


    聽到這話,廖珊知道以侍書的性子,是不會誇大的,看來那位貴客會是一個好的選擇,能得到父親如此看重的招待,想來也不是尋常人物,就算徒有其表,她也認了,畢竟自己也沒得辦法了。


    “侍書,你說該如何去達到一個人的目的?”


    “小姐,我不知道什麽事讓你煩心至此,但是依我之見,為達目的不折手段這句話往往有時候是通用的,隻是要看你使用什麽手段了。”


    侍書本不是府上的奴婢,是廖珊從外麵買來的婢女,不似家生子那般唯唯諾諾,對於很多事情有自己的見解和想法。


    這幾年她幫到了廖珊很多,以至於現在廖珊做什麽事情之前都會向她詢問一二。


    阿瑜蜷縮在假山縫隙中,狹小的空間待著甚是難受,可是這主仆二人在這一方涼亭中停了下來,那位嬌小姐眉心緊鎖,剛剛口中的貴客應就是成言了。


    也不知道她所說的話之間是否有所關聯,一會談及成言的長相,一會又是用手段達目的,話說這婢女還真的是膽大,敢攛掇自家小姐去做事。


    主仆二人沒再言語,廖珊靜靜地坐在涼亭中的杌子上,望著不遠處竹林上方隨風擺動的竹葉,心中思緒萬千。


    竹葉的碎影灑落在地上,天色慢慢的暗下來。


    她二人好似不急著離去,待到阿瑜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好像隱隱約約聽到了慶期的聲音。


    “你是何人?”侍書語氣直衝道。


    “無意冒犯小姐,在下奉我家主子之命,在院子周圍尋今日一同來府上的那位姑娘。”慶期中氣十足的聲音傳往阿瑜的耳中,勝似佳音。


    但此時此刻,自己也不好就這麽出去,不然本是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躲避了一下,怕是要變成故意聽這個主仆二人的對話了,那豈非梁上君子所為。


    “奉主子之命?今日來府上?”廖珊喃喃自語。


    “你家主子是今日宴會上的貴客?”侍書聽到主子的話,自覺探問道。


    “正是,不知姑娘可曾看到一位身著藍色衣裳麵生的女子?”慶期想了想今日阿瑜穿的服飾的顏色,抱拳問道。


    廖珊聽後,以手勢讓侍書附耳過來,二人耳語後,侍書看向慶期。


    “不曾,敢問這女子是?可否需要幫忙在府內尋找?”


    慶期不敢擅作主張,更不敢與府上的女眷有所牽扯,這牽扯的來,一來二上極有可能就牽扯到了主子身上,主子向來最是煩這些瑣事。


    “既然沒有看見,那在下就先告辭。”


    不說如今慶期自己都不知道阿瑜是以何種身份待在主子身邊,就算知道,也沒有旁人一問,就直接答複的道理,主子的事向來不容許做屬下的人多嘴。


    他施了一禮後就轉身離開了。


    阿瑜縮在那方天地中,聽得甚是著急,隻求這雙方趕緊結束對話,離開這個地方,自己也就好出來了。


    她聽到慶期說告辭後,不待片刻,侍書氣急的聲音傳來:“好心要幫忙,還不待見,豈有此理。”


    “好了,天色晚了,我們回去吧。”對於慶期不領情,廖珊倒是沒有什麽想法,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會有怎樣的屬下。


    屬下不似宵小之輩慣於奉承,可見主人有一定的底蘊傲氣。


    “也不知道這所找之人是誰……”廖珊尋思道。


    稍稍一會,阿瑜不再聽到聲響,偷偷探出頭來,瞅見主仆二人走遠,乃至看不見身影後,慢慢的從假山內鑽了出來,小心的抬出腳,接著身子。


    在一塊狹小的地方容身這麽久,渾身上下僵著的,長久沒有活動,驟得出來,身體還沒緩過來,格外的酸痛。


    阿瑜抬頭看了看天色,自己出來也有段時間了,成言都派慶期出來找她了,這下回去該怎麽解釋,總不能說自己糊裏糊塗處於兩難間,困在了一個假山當中吧。


    阿瑜拖著酸痛的身子,走往院子。


    沿著來時的小路,走向廂房的路上,還沒來得及推門進去,裏麵的人正準備開門,這下二人直接相撞。


    成言扶著阿瑜倒向他這邊的身子,本來全身散發著不虞,看到阿瑜的那一刻,渾身的不對勁就在此刻消散,但嘴上怒斥道。


    “整天冒冒失失的,在外頭舍得回來了?”說出來的話陰陽怪氣。


    阿瑜抬頭看了一眼成言的神色,本來就不知道該如何說,聽到訓斥後,更是不想回話。


    成言本是不想追究她剛剛去了哪裏,但看著阿瑜一言不發的樣子,微微蹙眉,“去哪了?”


    阿瑜沒有理由,也更是理虧,抿了抿唇,在成言更多話逼問出口之際,腦海裏隻是想著不想讓眼前這張嘴喋喋不休,她沒法回答,這問話聽在她耳內真是煩悶。


    二人還處於成言扶著她,她慌忙之下,踮起腳尖,用自己的嘴直接撞上了麵前這堵人牆的嘴唇,微涼的嘴唇軟糯糯的。


    阿瑜意識飄忽,即使是她自己主動幹了這件蠢事,但她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麽,當時腦海裏閃現的隻是要讓成言住嘴,身體比意識更快做好了決定。


    成言在這一刻,楞住了,眼中閃過難以置信,但很快回過神來,想看看眼前的嬌人兒想做什麽。


    但接下來阿瑜的動作,惹起了成言的情意。


    阿瑜感覺到嘴唇上的觸感,軟糯糯的就是有點幹,鬼迷心竅的微張開了紅唇,伸出舌尖舔了舔。


    而後,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之後,麵上浮現了一片紅暈,不敢相信的扯了扯嘴角。


    慌亂間退出了成言的懷抱,低頭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來解決如今的場麵。


    恰有清風拂過,阿瑜頭上帶有一片剛剛在竹林落下的葉子,風一吹過,葉子掉落,佳人碎發散落在鬢角邊。


    成言不由得抬手挽過那一縷碎發,帶到耳後,神色未變,但內心一陣的悸動,什麽都沒說,就一言不發的看著眼前的佳人。


    阿瑜麵上稍熱,驟然間往後退了一步。


    第7章 科舉舞弊


    頓時纏綿的情意被這不合時宜的動作給打散了,成言不自在的撇過了目光,極力的壓下起伏的心緒。


    一時之間心緒波動,看著阿瑜站在自己麵前,手不自覺的揪著身側的衣服,也不敢抬頭看自己的樣子,不同以往的窘態到底是讓他不再追問。


    反而語氣變得溫和起來,不急不緩的道:“今日在宴上,我看你沒吃什麽東西,傳了點晚膳,吃完去淨室沐浴。”


    而後成言走到書案那翻起了書,看起來似乎是沒有想和她一起吃的意思,阿瑜自然也不會自討不便,隨即自個慢條斯理吃了起來。


    前世她與成言的相處,大多時候也是這樣的,在成言有公務要忙時,自己就隻做個透明人就好了,做好自己的本分,該幹些什麽的時候也不用過於拘束他的存在。


    待到去淨房沐浴的時候,像是想起些什麽了,阿瑜內心才開始惴惴不安,兩人一間廂房,自己的出閣夜本就不得已和他糾纏在一起,而後又怎能自甘墮落?


    夜深以後,阿瑜在淨房磨蹭了一段時間,回到廂房以後,看到成言在床榻歇息了,床塌裏側留給了她一片安置的地方。


    她看了看四周,想來在地上打地鋪的想法是不可能的,隻有床榻上那一個被褥,現如今已經有一半蓋在了成言的身上。


    阿瑜暗呼了一口氣,小心的把燭燈熄滅,輕手輕腳跨過成言的身體往床榻裏側去,待躺下之後,懸著的一顆心慢慢的放下。


    和成言躺在一張床榻上,腦海內不斷回想起前世二人間的點點滴滴,她始終無法安睡,一睡不著,就想著翻個身子。


    成言本就是一直在假寐,聽到身側的人翻身的聲音,以為阿瑜是因為不適應才沒有睡著。


    不由得想安撫下她。


    “天色已晚,快睡,明日送你回樓裏。”


    這在其他人的府上,成言再貪戀阿瑜的身子,也不會想在這個關頭去行歡好之事。


    阿瑜聽到此話一出,是徹底放下心來,到底是個守規矩的人,雖說在花樓裏一擲千金這一舉動反常的很,但其他時候該守的規矩還是和前世一模一樣。


    次日,成言大早就出去了,阿瑜前半夜認床倒是一直都睡不著,後半夜才緩緩入眠,以至於今早成言離去之時,她是半點都沒有察覺到。


    慶期早已套好馬車,就等她起來,把她安全送回樓裏完成主子的吩咐。


    江南正六品通判林旭府內,成言正和那位眾人口中頑固不化的林大人對弈。


    “林大人,五年蟄居江南,可悔?”


    林旭吹胡子瞪眼,著實想不到成言說出這番話來。


    “臣效忠於陛下,為百姓做事,有何可悔?”


    “如今你在這貪官遍地的江南,處處受製於那群魚肉百姓之人,你真的敢說你不悔?”


    聽到這句話的林旭,眼神中透露出了無奈,話在嘴邊想反駁,卻又實在不知該如何說起。


    “太子不忍林大人這般的肱骨之臣落得這副田地,太子惜才,想來大人你也知道,大人何不成全太子的一番苦心。”


    林旭原本心中無力至極,可轉眼間很是憤懣:“你們這做派,又和那結黨營私有何區別,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是臣民的天下,你我乃至於太子皆是陛下的子民,在陛下的耳目下拉幫結派成何體統?”


    成言早就從太子那得知了這林旭雖說是可造之材,為官清正廉潔,但為人處事卻極度愚鈍,他聽到這聲聲憤慨倒也不覺得奇怪。


    “如今皇帝早已不理政事,沉迷於後宮美色,前朝之事多是放置,太子乃是中宮嫡子,陛下所立正統,何談之是拉幫結派。”


    “林大人,我知陛下對你是有知遇之恩,但如今的陛下早已不是當初的陛下了,若是天子還如同當年那般耳目清明,怎會把你貶至江南,當這區區正六品之職呢?”


    林旭心中一時迷茫,忍不住想要開口解釋,卻發現成言所說的確不假,自己的折子一遍又一遍的上奏,卻始終不見音訊。


    在江南這麽多年,自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群貪官汙吏做著那些搜刮民脂民膏之事,始終無法將他們繩之以法,任由他們逍遙法外。


    林旭內心飽受煎熬,時刻都覺得對不起百姓。麵對著成言的質問,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隻能保持沉默。


    看著林旭糾結的樣子,成言實在是不知道這般不知變通的人是如何讓太子如此重視,林旭現在可能是難以接受,但好在他來江南的主要目的並不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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