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言萬萬沒有想到,得來的回答會與他心中設想不同,他以為她會滿心歡喜的接受的。


    他皺了皺眉,目光沉著看著她,問道:“為何不進府裏去,方才你所說的,在府上與莊子上並無不同。在府上,我還能更好的看顧著你,這有何不好,你究竟是怎麽想的?”


    阿瑜聽之,並沒有往心裏去,更好的看顧於她,不過是想把她掌控在手的托辭罷了,她把成言想把她納入府中,想成由以色侍人得來的賞賜。


    在清水寺之時,成言瞧見她得麵龐被其他男子沾染了一下,就被觸怒了,還不顧她的疼意,不停的摩挲著發紅的眼角,就似是被他控製的物件被其他人給弄髒了一樣,在趙闕麵前,從未掩飾著他的不虞。


    那時阿瑜便知道了,就算是如今成言的心裏頭可能是歡喜她的,可這仿若賜予的愛慕到了該收回的時候,也怕是不會猶豫片刻。


    阿瑜隨之回道:“奴覺得莊子上自在,若是成為世子的妾室,去往國公府裏頭,奴有點兒害怕。”


    她的這番話也就是應付著成言,口不對心極了,在成言這兒,實在是容不得她吐露自己的心跡。


    不僅如此,她還得做出一副惶恐的樣子來,生怕成言不信她口中所說的話。


    成言聽後,無言盯著阿瑜半響,他是知道身側的嬌人兒的膽兒小,可這隨著他往國公府裏去,都害怕起來了嗎?再說,有他的庇護,她怕什麽。


    假若阿瑜能聽到他心中所想,必然會想堵他一句,有著庇護,也防不住有人想拿她的命。


    第42章 玉蘭對釵


    片刻的溫情過後,在同用著晚膳之時,成言保持著緘默,阿瑜怕多說多錯,露出馬腳來,也就沒有想著去緩解二人之間的沉默寡言,可這讓成言見後,愈發的想不通,他想把他自己覺得好的物件乃至於名分,都一一允她。


    奈何人家根本就不想接受,成言心中有著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還有對著眼前的人兒感到無比的挫敗。


    他自是不可能去相信阿瑜的推脫之言,那話在他看來,純粹就是在瞎扯,但他如今倒是還沒有弄清楚她心裏真正在想些什麽,又是在顧及些什麽。


    但如若她真是害怕府中的人或事也罷,那他必要讓她放下心裏的懼怕,讓她明白有著他的袒護,其實也無甚好怕的。


    晚膳過後,成言心中湧起的念頭滑過,看著阿瑜那副拒絕他之後,也不知道來安撫他的樣子,不由得心煩,在夜色中,駕著快馬離開了莊子上。


    阿瑜心裏在盤算著該如何逃走才恰當,可見著成言那副按耐著怒氣的樣子,隻敢小心翼翼的跟於身側,見之他離去之後,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自在極了。


    如今在莊子上,還給著她喘息的機會,若是去到國公府,那她所求的,怕是就難以實現了,在國公府裏頭,恐怕她事事都要受著拘束,那府裏頭就好似是一張巨大的網,能夠網住她,不能讓她從裏頭給逃出去。


    莊子上就不同了,若成言不在,慶期也不在,除卻那零碎的幾個奴仆外,就剩下她和竹香二人,想從莊子上逃走的話,還是可能會有契機的。


    不過這還是得好好謀劃一番,不然若是被發現了,還不知道等著她的是什麽。


    逃走的話,身上沒有銀兩傍身,鐵定是不行的,成言雖在其他方麵對她毫不吝嗇,沒有虧待於她,她房中妝匣子裏的首飾,看起來都是一些貴重之物,可正是因為如此,他讓她吃穿不愁了,可也沒有能用上銀錢的地方,自然沒有給她銀錢進行花銷。


    她真不知道該如何說是好,有失有得罷了,在國公府還會有按規製的月錢發,在莊子上反而是沒有的。可若是讓她為了區區那點黃白之物,去國公府裏頭受罪,她必然是不願的。


    既然不知道該如何從成言那得來銀錢,那她偷偷的把那首飾給當掉一兩件,想必他也是發現不了的。


    按以往之鑒來說,想來成言這幾日是不會再往莊子上來了,那她明日同竹香往京街上去走走,既然成言也沒有說她不能任意出入莊子上,那自然莊子上的奴仆也不會攔她。


    在江南她不能任意出入鬆林館,還是因著要顧念著成言,得他應允後,她才好往外頭去。


    可方才成言都像是被她給氣走了,那她還不如乘著他不在莊子上,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還有為了逃跑,該去做的事情。


    其當首飾之事,也當是要瞞著竹香的,那丫頭的心都偏到沒邊了,阿瑜都覺得是不是成言拿權勢威壓她了,或是給那小丫頭灌了些什麽迷魂湯,讓她這段時日總說著成言多麽深情雲雲。


    不過竹香本就是成言從花滿樓中贖出來的,她的主子也當是成言,為主子說好話,也不甚奇怪。


    思及至此,到時她若是能找到契機逃走,往後之路茫茫,也不適宜帶上竹香,到了該走的時候,她該去尋尋讓竹香不要因她逃走受成言遷怒的法子。


    ……


    翌日,阿瑜一大早便醒了過來,念著心裏想著的事,穿戴好衣裳過後,在妝匣子挑了好半天,挑出來了幾件看似不起眼的首飾,隨後穩妥小心的放進了袖口。


    待她心中惴惴不安,再三撫了撫那袖口之時,竹香端著梳洗的水,推開門走了進來,見阿瑜直愣愣的站在窗前,嚇了一跳,把水盆放下後,忙是走近說道:“姑娘,你今日怎麽起的這麽早,天都還沒有大亮呢?”


    聞言,阿瑜打開那木窗,往外瞧了瞧,天色看起來不是很好,以至於到了這個時辰,天看起來還是灰蒙蒙的樣子。


    可即使是天不作美,她今日也得把該辦的事給辦好,這般想著,阿瑜壓下那股莫名不寧的心緒,轉頭同竹香說道:“待會讓莊子上的馬夫,套好馬車,我們出去走走。”


    竹香聽到要往外走走時,眉眼間的歡喜都快要溢出來了,可轉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呐呐的說道:“可是……可是,姑娘,沒經過世子的允可,我們能往外頭去嗎?”


    “那他說過我非得日日守在這莊子上嗎?況且你不是一直在我耳邊叨叨,他有多寵愛我,若是真如你所說,難道他會因為我想往外頭去走走,就詰責我?那他對我的寵愛就不是真心實意,反而是虛情假意了。”


    阿瑜甩給竹香好幾個問題,問的她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麽去回答。


    隨後聽得姑娘說著世子怕是虛情假意後,一下子急眼了,當是回道:“世子對姑娘鐵定是真心的,奴婢瞧的可是真真切切的。”


    “要不姑娘我們過幾日,再往外去走走,你這昨日才害得風寒,這會兒估計還在病中呢,當是好好調養的。”竹香委實是擔憂著姑娘的身子骨,直言說道。


    “我覺得今日好多了,低熱也消散了,再把我關在莊子上,我怕是沒病都給養出病來了。”


    “再者,京都我們都來了這麽久,我也想去看看京中的四衢八街、八街九陌,與江南有何不同,莫非你不想去見識一二?”


    前世,阿瑜尚在國公府上為奴,還未被國公夫人贈予成言之時,有一回跟著嬤嬤出門采買,也是見過了京都的繁華,自然這後頭所言的話,也是用來蒙騙竹香的。


    剛竹香聽到她說要往外頭去的那神情,她可是沒有錯過,這小丫頭本就是個貪玩的性子,隻不過如今是按耐住了,近日強逼著自己變得穩重起來。如今想來隻要她言語之中加以誘道,怕是半推半就從了。


    竹香站在阿瑜的跟前,神色中盡顯掙紮,而後猶豫的說道:“那就依姑娘所言。”


    回完話之後,心中不斷的念著,世子當不會怪罪吧,世子對姑娘那麽好,怎麽會舍得怪罪姑娘呢?竹香神神叨叨的喃喃了許久,可也沒想著不詰問姑娘,但若是怪罪於她呢。


    隨後她給姑娘梳妝時,梳了一個百合發髻的樣式,可往那妝匣子裏翻了翻,一臉困惑的總感覺有哪不對,在用梳蓖幫著姑娘理發時,沉吟了一會兒想了起來,姑娘妝匣子裏的那對玉蘭釵不見了蹤跡。


    她對那雙釵印象尤深,還是因為那對玉蘭釵,是世子親手帶回來的,在姑娘昏迷不醒的時候,讓她放進了妝匣子裏頭。


    那對釵之前都好好的在妝匣子中,怎麽如今就不見了,竹香腦子轟隆了一下,整個人搖搖欲墜的問道:“姑娘,這妝匣裏頭的玉蘭釵,你有瞧見嗎?適才我替你梳發之時,未找見那對釵。”


    看著竹香驚慌失措的模樣,再想及她口中所說的對釵,她不留痕跡的用手擦過袖口,隨口問道:“一對釵罷了,丟了不就丟了,你急什麽?”


    “姑娘,你不知道,那釵是世子特意拿來贈給你的。”竹香急忙說道。


    “經了成言的手?”阿瑜把成言的名諱從嘴裏脫口而出,說完不自然的頷首。


    竹香此時心裏亂作了一團,也沒有發現姑娘直言了世子的名諱,忙著點頭呐呐的回道:“嗯。”


    她的眸中急的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姑娘的妝匣子向來都是她管著的,若是少了一件別的物件,姑娘不追究的話,她也無需害怕,可那對釵,是世子親手拿來的。


    阿瑜見之她這副樣子,想著袖口中的那對釵,她當是慎重才是,怕是不能當出去,那她適才就偷偷藏了三件,這一下便去了兩,還剩下一個花鳥圖式的簪子,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當些銀錢來。


    若是死當的話,也該是值不少吧,阿瑜隻能如此希冀了。


    “好了,你先別急,玉蘭釵對罷,我方才好似還見著了,我現在找找,你快去叫馬夫套好馬來。”阿瑜對著竹香說道,隨後自己假裝在匣子中找了起來。


    竹香盡管心裏著急,可聽著姑娘的吩咐,還是壓著心中的不安,出房門往馬廄那去。


    阿瑜見她走後,從袖口中掏出那對玉蘭釵,重新放進了妝匣子,而後心頭想著一隻簪子不能當足夠的銀兩,看著那匣子中滿當當的首飾,想著故技重施,再挑幾樣其他的拿去當掉,換取銀兩。


    可這諸多的首飾中,當屬是頭麵最多,可若是再拿到什麽貴重的,讓竹香發現了,捅到成言那裏,肯定是會讓他起疑心的。


    她還是就拿著那支普通的花鳥簪子當掉罷,適才竹香沒有發現妝匣子裏這支簪子不在,想來少這麽一支也不礙事,假若拿多了,怕再生出其他的變故來。


    阿瑜惋惜的瞅著那匣子中的首飾,能用不敢拿,一時無言。


    第43章 肖似狻猊


    日至隅中,阿瑜才與竹香坐上馬車,往京街的四衢八街而去。


    竹香那小丫頭聽到她說,那對玉蘭釵找著了之後,便放下心來,眉眼間沒有了急色,坐在馬車上,一路上便同阿瑜閑談了起來,但多數時候都是她不停的說著,阿瑜安靜的聽著,有時會點點頭,以作回應。


    因在竹香所說的話中,一口一個世子,阿瑜有時實在是不想聽,聽著成言對她有多好多好,不是在動搖她的決心嗎?


    阿瑜不可置否的把那些話都沒往心上去,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到竹香在話中明裏暗裏的讓她對成言貼心一點,爭取著早日能被成言納入府中。


    發現竹香有著這個念頭以後,阿瑜更是堅定了往後當是把竹香留下來,帶著她的話,不僅自己跑不掉,還可能會被這丫頭給賣了。


    馬車駛過街巷,阿瑜坐在馬車上,沒有去掀那帷裳,耳邊也能聽見小販的叫賣聲,沿街一路甚是繁華,可這閑暇的安穩沒過多久,一陣喧嘩聲從外傳來。


    在車夫的控製下,馬蹄疾踏,坐在馬車內的阿瑜與竹香因著車節擺動了一下,左搖右晃了一番,竹香勉力的湊到阿瑜的身側,想著要留意護住姑娘,她可再也不能再承受世子的怒火了。


    之前那次,要不是姑娘被救了過來,她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有命活著。


    待那馬的鼻中打出響啼,馬蹄子在道上還不安的擦了擦,隨後馬發出一聲嘶鳴,阿瑜便發覺好像馬車停了下來,她能在馬車內無恙的坐穩了,身子不再左右打著擺。


    可猝不及防間,一團黃色的影子迅速的從那個布幔外壓下來,隨後讓人防不勝防的是,它竄到了阿瑜的身上,在她還沒發現那是團什麽東西的時候,便被那溫軟乎乎的影子給砸的往後仰。


    可在她後麵的是實心的車壁,沒留意後腦重重的磕到了那車壁上,疼的阿瑜低呼了一聲。


    “姑娘,姑娘,狻猊。”阿瑜的頭撞到後,一時還沒有緩過神來,腦袋還泛著迷糊,閉著眼睛想忍下後腦的痛楚。


    可聽著竹香帶著顫抖的嗓音,嘴中說著狻猊,她還感覺到懷中那團竄過來的身影還不停的往她身上扒著。


    阿瑜神色不好的慢慢睜開了眼睛,待頷首往下一瞅,一隻體格健壯,被毛厚密肖似狻猊的小獸正趴著她的懷中,那金黃色的兩隻眼睛凶狠的盯著她。


    她一時之間見著,腦中一片空白,頓在那裏動都不敢動一下,生怕它給她來上一口,這小獸齜牙咧嘴的時候,露出它那尖銳的牙齒,駭人極了。


    這小獸當也不是竹香口中所說的狻猊,阿瑜往昔在澧州,機緣巧合之下見過真正的狻猊,還差點命喪於那狻猊之口,趴在她懷中的小獸的長鬣雖長,可也沒有狻猊那麽長。


    但即使是知道它不是狻猊,可還是止不住阿瑜心中的害怕,畢竟這小獸張牙舞爪之時,讓她仿若又見著了那隻狻猊。


    她也算是知道了,怎麽方才馬車外傳來嘈雜之聲,想必是這小獸造成的騷亂,還有她坐著的馬車,也因著馬天性懼怕狻猊,見到它,還以為是狻猊那等猛獸,害怕的踩著蹄子慌亂了起來,而後不斷的嘶鳴。


    竹香渾身顫栗,像篩糠一樣哆嗦了起來,六神無主的在馬車上緩緩的環顧著,想能找到個東西,把姑娘身上的那團給趕走。


    可那小獸似有人性一番,偏頭咧著牙,用它那黃燦燦的眼珠子看著竹香,嚇得竹香冷汗都冒了出來,手更是不停顫抖著。


    主仆二人都沒有法子,隻能由著那小獸在阿瑜的懷中懶懶的趴著,竹香心裏頭盼著馬夫能趕緊拿著馬鞭來驅趕它。


    可她都不知道馬夫適才製著馬,最後馬昂首仰蹄時,他整個身子不受控製的往一側翻了下去,甩在地上,一時之間爬不起來。


    如今二人一獸就這般僵持在馬車內,在那小獸想要執起爪子,往阿瑜脖頸處扒時,外頭好似傳來一悅耳的女聲,“緬因。”


    隨後,阿瑜見著那小獸頓了頓爪子,舔了舔毛,從她的身上蹦下,往後頭躍去。


    見此,阿瑜長呼了一口氣,方才委實是害怕極了,之前差點命喪於狻猊之口的場景,仿佛還曆曆在目。


    竹香趕忙到她的身旁,做出防備的動作後,上上下下看了一番,好在姑娘沒有傷到,不然世子怕是不會讓她再到姑娘身旁伺候著,但她若是不跟著姑娘的話,還能去何處。


    阿瑜慢慢拂開竹香,用眼神示意著自己無事,緊接著掀開馬車的那層布幔,往外瞧了瞧,便見到一個身著殷紅色騎裝的女子坐在一匹棗紅色的馬上,裙裾不合時宜的勒在腰間。


    那女子手中所抱著的便是方才趴在阿瑜懷中的小獸,女子低頭用手梳理著那小獸的毛發,小獸眯著眸子,甚是享受的樣子,女子眉眼間盡顯肆意。


    仿若是察覺到阿瑜的的打量,女子抬頭把目光對準阿瑜這處,隨後瞅了一眼周圍的攤販,東倒西歪的,那地上還躺著一個人,不甚在意的嘴巴一撇,昂著臉衝著阿瑜說道:“本……我的貓兒頑皮,似是嚇到了姑娘,還請姑娘不要與一隻畜生計較。”


    李玉珠駕著馬,一路追著緬因往這處來,也是見著了緬因適才從馬車中竄出,再看看身旁的一切,也能猜到剛剛發生了什麽,緬因長得一副猛獸的模樣,最是駭人,不免時不時就會嚇著旁人,她也是明了的。


    若不是看眼前這輛馬車上的姑娘,花容月貌的樣子,身上所穿皆所戴,都不是尋常之物,她還需這般說道嗎?都是母妃,往日裏時常訓斥她,讓她切勿胡作非為,惹出事端來讓他人抓到把柄。


    害得她如今做什麽都小心翼翼的,這不一隻畜生闖了禍,還得她來好聲好氣和人說著,好不容易出宮一趟,盡找些不快,要她說,她可是父皇最疼愛的女兒,憑什麽處事要學著一些世家女子的做派。


    她們那些人哪個有她身份貴重,眼前的姑娘倒是麵生,也不知道是哪家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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