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是算著時間趕回來喝喜酒的,衛強是衛國的弟弟,他結婚,怎麽都得想辦法回來。”許桃摟著趙勵南輕聲說話。


    如果趙衛國還在部隊,請不到假沒辦法回來能理解,軍人,有時候連自己婚禮可能都沒時間舉辦,但現在趙衛國退伍了,自然得回來參加。


    “可不是,衛強嘴裏不說,卻也一直希望你們能回來的。”趙母連連點頭,說完兩句話又急忙鑽到了廚房裏,並沒有忘記她下鍋煮的麵條。


    “嫂子,我穿得好看嗎?”趙衛蘭拿著淺粉色外套,不怕冷的將身上那件灰撲撲的衣服脫掉,這會兒穿上許桃給她買的新衣服,攤開手,轉了一圈詢問。


    “嗯,很合身。”許桃看看趙衛蘭點頭。


    “好看。”趙勵南也配合點點頭:“但我媽媽最好看。”小孩覺得姑姑趙衛蘭穿上新衣服好看,誇獎同時又護著許桃。


    畢竟在趙勵南的心目中,媽媽怎麽樣都最好看。


    “你小子。”趙衛蘭笑著走到趙勵南旁邊,伸手作勢要撓小孩癢癢,小孩立刻笑著躲,繞著許桃打轉逃跑。


    趙勵南哈哈哈的笑聲,也讓堂屋裏的氣氛逐漸消融。


    很快,趙母也煮好麵條裝在小瓷盆裏端了出來:“都沒吃晚飯吧!是不是餓了,快吃麵條墊墊肚子。”


    “謝謝媽!”許桃道完謝,帶著趙勵南坐上桌吃麵條。


    她也確實餓了,從羊城開車到溫省這兩天,路上也吃不好,這樣有新鮮蔬菜的一份湯麵,真的太讓人有胃口了。


    “快吃快吃。”趙母給三人分別裝了一碗麵條,還拿著以前特意喂趙勵南吃飯的湯勺出來,裝了一小碗的麵條拿在手裏準備喂趙勵南吃。


    “小南,來,奶奶喂你吃麵條咯!”趙母宋小燕笑眯眯的坐在旁邊招呼趙勵南。


    趙勵南看看趙母小臉正經的搖頭:“奶奶,小南自己吃。”


    在羊城大半年的培養,許桃寵他,可也很重視小孩獨立,所以趙勵南早就不需要人喂了,趙母看看趙勵南說自己吃,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我家小南都會自己吃麵條啦!”半響,趙母欣喜不已的看著穿著暖和,帶著小帽子,圓球似的孫子坐在座位上,抓著筷子萌萌噠的吃麵條,開心壞了。


    “嗯,我們家小南特別乖特別棒,是大孩子了,早就自己吃飯了對不對?”許桃附和誇讚,吃了一口湯麵的她笑著和趙勵南說。


    “嗯,媽媽說得對。”趙勵南配合點頭,被誇讚的小孩很開心,撅著小嘴吹麵條,不燙嘴了才吃。


    趙母看著趙勵南這模樣,再看著許桃和趙勵南的親密對話互動,知道許桃將孩子照顧得很好,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有些不是滋味。


    她一直不放心趙勵南,覺得許桃不像是細心的人,帶孩子偏偏是一件很折磨心性的事情,她怕趙勵南哭鬧了,許桃不耐煩。當初趙勵南剛和許桃去羊城時,她更是擔心得整晚整晚睡不著。


    想著小孩哭沒有,吃飽沒有,想了很多很多,後來許桃郵寄了很多照片回來,從照片裏,也能夠看得出趙勵南過得很開心,也被照顧得不錯。


    有照片的確安撫了她的擔憂,可趙母還是不太放心,她唯有像現在這般,親眼看到趙勵南了,心才能徹底放下來。


    “爸,媽,大哥大嫂,衛蘭,你們快看看,我穿這中山裝合適嗎?”趙衛蘭試穿了新衣服,趙衛強也回房將一套中山裝給換上了。


    趙衛強長相不錯,今年23歲的小夥子在縣城工廠上班,平時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白白淨淨的,雖然和趙衛國的男人味不同,卻也挺帥氣。


    “好看,精神。”趙母站起來看著趙衛強直點頭,走上前去拍拍趙衛強的衣服,笑得合不攏嘴。


    “好看,三哥,你明天就穿這中山裝結婚吧!”趙衛蘭也點頭。


    習慣了看他二哥總是裹著大棉服,冷不丁的看他換上一套中山裝,看著還挺人模人樣的。


    “嗯,明天穿著結婚。”趙衛強自己也很喜歡。


    “叔叔好看。”趙勵南吃著湯麵,也衝趙衛強豎大拇指,小表情特別的可愛。


    趙衛強點點頭看著小侄子:“咱們家小南最有眼光了。”


    “對了哥,外麵那車是你自己買的嗎?我明天能不能用那車去接親,自行車沒借到。”趙衛強想到自己還頭疼一輛自行車的問題,現在他哥嫂子開車回家,那他明天是不是可以用車去接親。


    小汽車可比自行車有麵子多了,孫芳總該高興了吧!


    “車是貸款買的!”趙衛國點頭:“也可以借給你去接親。”


    “貸款!”趙衛強瞪大眼睛,下意識回頭看向他爸。


    趙父也抬頭看著趙衛國,嚴厲的父親眉頭緊鎖:“你退伍後,在羊城那邊做什麽工作?部隊就沒給安排一份正經事情?”


    以趙衛國退伍前的職位,應該會有工作安排。


    “有,安排咱們縣派出所當副所長。”趙衛國吃著麵條實話實說,隻是說話時,眼眸看了許桃一眼。


    許桃吃著麵條聞言衝男人挑了下眉,副所長?這人當初隻和她說是一個小小片警而已,沒想到職位還不低,是怕她知道,他將一個副所長的職位拱手相讓,去當個跑運輸司機而不高興嗎?


    坦白講,如果一開始知道趙衛國把副所長的位置讓出去,換了個跑運輸的工作回來,許桃會淡定嗎?應該不會。


    不過許桃倒也理解,畢竟當時許桃和趙衛國兩人都對彼此防備,也沒有掏心掏肺。


    結婚大半年,彼此完全不熟悉的夫妻剛碰麵,他就退伍了,趙衛國選擇性的挑重點簡單說明倒也不算隱瞞。


    “那怎麽沒回來?”趙父追問,等著趙衛國交代後續。


    趙衛國迅速的吃完一小碗麵條,拿著飯碗從小瓷盆裏裝,同時說話:“我把工作安排讓給了戰友。”


    堂屋裏大家都看著趙衛國,趙衛國裝好麵條放下:“當時許桃帶著小南去隨軍,部隊給我的腿傷鑒定報告也才下來,我退伍後讓戰友幫忙安排了一份在羊城跑運輸的工作,工作還行,挺穩定的,再後來我就貸款開了家小公司。”


    “嗯,是這樣的。”許桃配合點頭。


    雖然才知道趙衛國當初讓出去的工作不錯,但許桃也不生氣,畢竟如果趙衛國接受了安排,回老家來當副所長,桃園公司就不會存在,生活也是截然不同的。


    許桃很喜歡現在的生活狀態,所以並不覺得趙衛國讓出的工作可惜。


    “哥,貸款不是要還那什麽利息嗎?我聽說利息都很高,你貸款了多少啊!”趙衛強在縣裏工廠上班,聽說過銀行貸款,具體的不太了解,隻知道要還利息,利息還也不低。


    “嗯,是不低。”趙衛國點頭。


    “貸款了多少?”趙父抓著煙鬥,看著趙衛國發問,表情十分的嚴肅。


    趙衛國停下吃麵的動作,看了一眼許桃,再看向趙父:“爸,媽,你們別問了,反正貸款數額挺高的。”


    趙衛國不打算和父母撒謊,卻也怕把貸款數額說出來,兩個老人家嚇到。


    考慮到馬上要過年了,趙衛強明天還要結婚,趙衛國覺得,還是不要說出具體數額的好。


    可當父母的怎麽可能因為趙衛國說一句別問就當真不問,趙父一臉的嚴謹,看著趙衛國:“說。”


    趙衛國歎息,看著麵露堅決的老父親,有些無奈:“三十萬。”


    “……”


    “……”


    趙家堂屋裏因為三十萬這數字,安靜了好久,所有人的呼吸好像都停止了,大家甚至懷疑耳朵幻聽了。


    “……多少?”趙父算是比較淡定的一個,卻也還是一臉的吃驚,看著趙衛國嘴裏都能塞一顆雞蛋了。


    三十萬?他這耳朵剛才沒聽錯吧。


    “哥,你是不是說錯了數字?比如,三千?三萬!”趙衛強覺得三萬貸款其實已經突破他的認知底線了,他甚至已經覺得自己離大譜才敢說出三萬這個字眼。


    三萬,他在縣城工廠上班,一個月52塊的工資,得差不多累死累活幹上五十年,還不一定能存下來。


    “沒有。”趙衛國語氣平靜:“就是貸款了三十萬。”


    “……”趙父沉默。


    “……”趙衛強也腿軟了下。


    “……”趙衛蘭就更不用說了,鵪鶉一樣的眨眨眼。


    趙母宋小燕臉色瞬間慘白,坐在凳子上整個人都搖搖欲墜幾近昏厥:“衛衛衛國啊,你,你沒跟我們開玩笑吧!你,你怎麽膽子這麽大,三十萬,你這不得要了我們一大家子的命啊!”


    確實,這年頭背負著三十萬的貸款,和要一大家子的命也差不離了。


    許桃看到趙家人的反應,隱約也意識到,當初自己提議貸款幾十萬時,有多嚇人,而當時趙衛國好像就很冷靜,趙衛國的冷靜與支持真的在一定意義上來說,讓許桃有了底氣。


    而且開桃園出租車雖然是許桃提議,可她基本上就是動動嘴皮子,所有事情辦下來,承擔的責任和可怕的風險,全是趙衛國一個人扛過來的。


    許桃隻是簡單算了下各種數據說服趙衛國,她心大,覺得三十萬貸款不算大問題,可直到這會兒,看到趙家所有人的震驚,許桃才不免心有餘悸的後怕。


    確實是可怕的,但凡桃園公司沒開起來或者當中出一點小岔子,都能要了趙衛國的命,許桃想著,呼吸也跟著有些急促。


    “許桃,你是他媳婦兒,你怎麽也沒幫著勸勸他,他這是被鬼迷住眼睛,糊塗了他啊!”趙母頓時就開始急著擦眼淚,扭頭看向許桃時也是著急上火,語氣也有些怨懟的意思。


    “……”許桃很是尷尬一笑。


    她能承認,這三十萬貸款其實就是她慫恿提議的結果嗎?要是讓趙家人知道,開桃園公司一開始就是她的主意,估計全都得瘋掉不可。


    “媽,你別急,聽我說完。”趙衛國解釋著同時放下了碗筷。


    “我能不急嘛我!你們都不要命了都!”趙母捂著胸口完全淡定不下來,三十萬啊!多少的錢,她都數不清楚,她隻知道很多很多,多到嚇死人。


    好端端的,怎麽能借那麽多錢呢?


    “他爸,你說話啊!”趙母扭頭看著趙父,急得不行。


    “……”趙父沉默著。


    “爸,媽,我用貸款開了個出租車公司,買了十幾輛的小汽車,每個月隻需要按時還幾千的貸款和利息錢,公司現在開始賺錢,按照目前公司的盈利情況來看,不出半年,就能把三十萬連本帶利的賺回來。”趙衛國說話安撫家裏人。


    三十萬是很大的一筆天文數字,當初他和許桃也覺得多,可真的用三十萬開出一個小公司,現在每天公司都有三千塊進賬,龐大的利潤進來後,趙衛國已經淡定了。


    就像是許桃說的,他能夠看到出租車公司的驚人前景,等年後回去,他還會適當的增加車輛,擴大公司的規模,賺錢變得沒那麽難,三十萬這數字好像也不再是天文數字了。


    “……”趙家人還是集體沉默,實在是趙衛國丟下的炸彈太過驚人了。


    三十萬,在這個幾百塊都覺得是巨大數額的家庭當中,真的是一個離譜的數字,實在太過於嚇人了。


    畢竟趙衛強結婚,彩禮才288塊,這288都讓趙衛強湊了好久,不僅如此,家裏辦酒席,買新被子,打新床,七七八八的事情算下來,花費了家裏四五百塊錢,大家都覺得花費巨大了。


    “爸,媽,你們別擔心。現在公司確實賺錢了,貸款壓力不大的。”許桃幫著說話。


    趙衛國這男人一力承擔了趙家人的壓力,也沒有將她提議貸款開公司的事情說出來,許桃自然要幫著說好話。


    “嗯,奶奶,你別哭,爸爸媽媽可厲害了,買了很多的大車車。”趙勵南一知半解的聽大人說話,看到趙母急得哭,小孩很疑惑,停下吃麵條的動作,走到趙母旁邊,仰著小腦袋安撫,小手還拍拍趙母的手背。


    “真的?”趙母眨眨眼,哭紅眼睛的看著趙勵南。


    “嗯嗯。”趙勵南還是點頭。


    許桃看著趙勵南小家夥說的話,看著趙母眼神質疑,不再是一副遭遇晴天霹靂後的表情,稍微鬆了口氣,讚歎的給小孩一個眼神。


    趙勵南也接收到許桃的誇讚眼神,小孩笑得眯起眼睛,轉身跑過去撒嬌:“媽媽,我乖,奶奶不氣了,所以,我可以不吃菜菜嗎?”


    還是不喜歡吃青菜的小孩,把他小碗裏的麵條都吃完了,現在就剩下幾片小青菜。


    許桃笑眯眯的,抓著筷子從他碗裏夾著青菜出來,衝著小孩:“啊!”


    趙勵南配合著張嘴,許桃將小青菜喂到小孩嘴裏,小孩咬住青菜輕輕咀嚼,小孩也知道,許桃這是用行動回答了他,不可以挑食!


    “還要吃麵條嗎?”許桃將幾片青菜喂他吃完,順嘴詢問小孩。


    “飽了媽媽。”趙勵南挺挺小肚子拍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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