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悅憐先是搖了搖頭,又沉肅地點點頭:“模擬艙的內置程序被替換了,參賽者意識會進入十分危險的環境,他們在裏麵照常比賽,但無論怎麽厲害怎麽掙紮,結局都隻可能是死。平時在模擬係統內死亡會醒過來,但是這一次,他們腦神經會死亡,精神體將陷入永遠的昏迷。”


    “我去……”


    幸北之前哪怕有不好的感覺,並且十分篤定,也沒料到這件事的後果居然這麽嚴重,立即挺起胸脯:“這麽說我成功阻止了一場大災難!”幸北眨巴著眼瘋狂暗示,“這麽大的功勳,學校沒有表示嗎?”


    容悅憐氣笑:“我把你送回郭老師那,問問他要不要有所表示?”


    “那還是算了。”幸北迅速回絕,“可是老師,那股勢力對我們造成這麽大的威脅,為什麽我們以前沒聽說過?”


    看著容悅憐突然之間又開始躲閃的目光,幸北和其他三人對視一眼,再接再厲:“老師,這股勢力,不會是播種者吧?”


    容悅憐倏地抬眸,飛速掃了眼門口,又看回幸北,聲音放輕,語速略快:“播種者?什麽亂七八糟的,從哪裏聽說的?”


    唐濯補充:“不止是這次,聽說謝思妄被殺,以及動物館巨蟲越獄,都是播種者幹的。”


    容悅憐神情緊繃看向他,似乎還沒想好如何反駁,翟洪廣又道:“聯邦裏還有播種者吧?”


    “播種者一直潛伏在我們周圍,隨時準備著,向最有天賦的念力者揮刀。”龔呈最後一擊。


    容悅憐身形晃了晃,一臉複雜地瞅著這群可惡的聰明的小崽子。


    “不要掙紮了,老師。”幸北甜美地微笑,“我們都知道了,尤其是這次的事,你圓不回來的。”


    容悅憐泄氣:“好吧,聯邦裏確實還有播種者,他們也確實對天賦者學校的天才虎視眈眈。但是這件事你們不準說出去,以免引起恐慌。”


    四個學生對著她皺起眉頭。


    “可是,”幸北無法理解,“周圍有危險人物,這件事不應該告訴大家,讓大家小心防範嗎?”


    尤其是天賦者學校的學生,播種者的首要目標。幸北覺得學生們就像是一群驕傲又無辜的小羊羔,麵對死神的鐮刀一無所覺,還在快樂地吃草,忙著養膘。


    而她,直到幾分鍾前,還是這群小羊羔中的一員。


    容悅憐歎口氣:“你們也知道,播種者就在我們當中。”


    “那又怎樣?”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容悅憐眸色黑冷,“你的朋友,擦肩而過的路人……都有可能是播種者。”


    “那就更應該告訴大家,讓大家小心——”幸北突然停住,眯起眼,“這就是你們說的,怕引起恐慌?怕人們互相猜疑,滋生混亂?”


    “不止如此。”容悅憐看著四人,表情突然別有深意,“播種者傳播的不僅僅是異種……還有信仰。”


    “信仰?”


    “對,信仰。播種者冒著危險隱藏在人群中,可不是為了引入異種,製造騷亂和死亡——他們並不是恐怖分子,以製造混亂為樂。”


    “那上次在動物館……”


    “那件事別有隱情,是有個播種者被發現,窮途末路之下自爆。”容悅憐看了唐濯一眼,“正常情況下,播種者的最終目的,是吸納信徒。”


    龔呈眸子閃了一下。


    “他們想讓更多的人加入他們。”幸北也看向他,“龔呈之前的猜測是對的。”龔呈天賦反轉前說的話果然句句都應驗了。


    “不過,這次他們直接對天賦者下手了?還有謝思妄那次……他們是發現這些人無法拉攏嗎?”


    容悅憐也皺起眉:“前途大好的天賦者離奇死亡,最早能追溯到新聯邦建立前,不過那時還沒有得到重視,隻當成是意外或者仇殺。但是近幾十年這樣的案件屢次出現,多到不容忽視。”


    “那我們豈不是很危險!”幸北和小夥伴交換了一個驚恐的眼神。


    “你們暫時安全。”容悅憐說著安全,眸色卻依舊沉重,“播種者瞄準的隻有s級。”


    “s級?”唐濯不解,“可是世界上s級很稀有,就隻有……”


    “天賦者軍團長,黎昭。”容悅憐有點悲傷地笑了一下,“但是,本來不該是這樣的。”


    “你們應該也聽說過,在今年最新的念力測試儀發明之前,人類沒有任何手段準確檢測未成年天賦者的等級,所以直到成年,天賦者才會得知自己確切的念力級別。”


    “我們一直以為播種者不管是拉攏還是扼殺,都是從a級b級裏麵挑出一些嶄露頭角的未成年人……直到三十年前,我們才發現,那些被謀殺的,實際上都是s級,天才中的天才。也是這件事促成了現在新版念力測試儀的研究。”


    訓練室一時陷入寂靜。


    幸北眉頭緊鎖:“所以……在今年之前,播種者的念力測試手段一直比聯邦先進?所以那些s級念力者,聯邦裏沒人知道他們是s級,沒到成年就被播種者先一步扼殺了?這……”


    太令人痛心了。


    唐濯喉嚨發緊:“難怪,在新一代測試儀出現之前,麻瓜要到成年後才能入學,不僅僅是因為無法測準念力,還因為無法測準念力,天賦者就會暴露在未知的風險中。”


    容悅憐點頭:“的確如此。哪怕現在有了新測試儀,世家中還是保留傳統,若家族後代測出b級以上尤其是a級,不僅會被寄予厚望,更會被嚴密保護起來……誰也說不準哪個孩子就會成為未來的s級,播種者的目標。”


    幸北突然想起記憶裏一個細節。念力測試時排在他們前麵的一家四口,兩個孩子測出不錯的念力,可他們的父母眼底喜悅背後卻藏著一抹額外的擔憂與謹慎。當時幸北已經經曆過播種者殺死謝思妄的事,所以對那個眼神敏感了一下,原來他們果真有警惕的理由。


    “可是現在測出來的念力已經是準確的了?不論年齡?”幸北想了想,追問,“他們測出來是a級就是a級,不可能有機會晉升s級了吧?”


    幸北問這話其實是帶著點期望,期望容悅憐否認的。世界上s級並不像想象中那麽稀有,她多麽希望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啊。


    其他三人也期待地望著容悅憐。


    容悅憐點了幸北腦門一下:“就這麽想當靶子?沒機會了,測試儀改良之後,測出來是什麽,一輩子都不會變,那些世家也是因為這麽多年的習慣……而且,”容悅憐臉上帶了點鄙夷,“世家資源豐富,a級還是s級並不重要,對他們來說都值得重點保護。那群人啊,傲慢又惜命。”


    幸北垂著眸:“但是謝思妄還是死了。”


    提到謝思妄,容悅憐表情也很是迷茫,“那一次18302軍區其實排查過了,完全沒發現闖入者。所以我們最近才在懷疑……”


    “在懷疑什麽?”


    “沒什麽。”容悅憐貌似說漏了嘴,迅速否認,這一次語氣透著不留餘地的堅定,“這些事不是你們該管的,你們都是a級,閑著沒事別亂跑,火就燒不到你們頭上。”


    ……


    被容悅憐打發回去上課的路上,四人還在討論剛才聽到的消息。


    唐濯:“我還是覺得不對。說是播種者隻殺s級,可這一次在模擬艙動手腳,總不能進決賽的都是隱藏的s級吧?”


    “還有謝思妄,謝思妄總不會是s級吧?”


    “沒錯,我記得尤涵當時提醒我時說的話是,不是‘a級’也可以進精英班,這代表a級也會被盯上。”


    “所以我們還是有危險。”


    龔呈無奈地看著唐濯和翟洪廣:“當然有危險了,尤其是a+,和s級隻有一線之隔,播種者把s級殺光了,下麵就輪到你們了。容老師可能知道什麽多的信息,才會認定我們目前安全,但她說的也是暫時沒有危險,而不是永遠沒有危險,這點微妙的差別你們好好想想?”


    唐濯和翟洪廣齊齊一抖。


    幸北看著龔呈,再次懷疑他是不是在測試時隱藏了實力。


    他這些聽起來挺靠譜的感覺,應該是天賦反轉之前就有的。


    “新聯邦高層真過分,都這樣了居然還瞞著大家。”翟洪廣走累了,懶洋洋地倚在唐濯肩膀上,“就算播種者想拉攏人,聯邦為什麽不提前防範,給人洗腦,讓人仇視播種者?這樣播種者就不會成功了。反倒是現在藏著掖著的,可能有人會因為不明情況著了道。”


    幸北:“可是萬一播種者的拉攏很有誘惑力呢?”


    翟洪廣看著幸北,癡呆地張大嘴。


    “聯邦確實一直在給人洗腦。”龔呈輕聲道,“我們了解的異種,凶殘強大毫無人性。我們了解的播種者,野心勃勃殺人如麻。我們心中的他們,就是離我們生活十分遙遠的怪物,我們必須和他們戰鬥,讓他們繼續遠離我們的國土。”


    “但事實真的如此嗎?”龔呈漆黑的眼睛讓翟洪廣不由屏息,“如果你發現,你的同事或者鄰居,一個你認識並且了解的人,是播種者……你還會覺得播種者那麽遙遠嗎?你還會認為播種者可怕、暴虐,必須被消滅嗎?”


    “說不定很多人會選擇加入他們呢。畢竟對當今政權不滿的永遠大有人在。”幸北聳聳肩。


    龔呈輕笑,聲音裏似帶著嘲諷:“播種者的存在成為秘密,這個場麵是雙方都默許才形成的。”


    “播種者需要在敵人的領土悄然存活。而聯邦也不敢暴露他們的存在,怕他們汙染現在的淨土。”


    一時間無人說話。


    對易衝動、易被引導的普通群眾來說,隱瞞可能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


    “可是天賦者,就活該為了保守這個秘密而死嗎?”唐濯喃喃。


    龔呈再次輕笑一聲,這一次笑聲中帶著明明白白的譏誚。


    “天賦者不會因此而死。隻有麻瓜才會。”


    聯邦有播種者的事,在世家中早就不是秘密。世家子弟都得到了最周全的保護,謝思妄的死是個連學校和軍部都沒能料到的意外,唯有麻瓜一無所知暴露在危險中。


    “麻瓜是聯邦拉來這個時代的工具……為什麽要在乎工具的死活?麻瓜本來就不屬於這個時代,死了大不了就是回去。”


    龔呈的話說完,幾人間陷入鬱卒的沉默。


    幸北有點心悶,用腳尖踢飛一顆小石子,又在它瀕臨落地前,用念力接住,反反複複地玩,就像當初轉筆。


    死了大不了就是回去?可是,這個世界需要她,才把她召喚而來,她難道不該和這世界上的其他人一樣,享有留下來活下去的權利?


    相比這個時代的人,她對這個世界的歸屬感一開始確實比較弱,對自己也抱著“死了大不了就回去”的想法。是學校老師孜孜不倦的教育、宣傳和感化,讓她逐漸融入這個時代。


    可是原來,這個時代真正的主人,並沒有真正接納他們,隻把他們當成隨時可以拋棄的工具?


    第26章 大會   美女紙巾來一張嗎


    模擬艙故障的事被學校隨便找了個借口遮掩過去, 在學生中沒有引起什麽風波。幸北的課程和訓練也按部就班進行著,她的天賦反轉也依然每時每刻都在給她加debuff, 讓她本就艱難的人生雪上加霜。


    幸北入學的第三個周五,一大早幾人被班長在群裏@,通知他們晚上去大禮堂開全校教育動員大會。


    【教育動員大會?是什麽玩意?】課間幸北私戳徐願與。


    徐願與很快回道:【全校大會,每個季度一次,放一些教育片什麽的,校長會出席。】


    幸北還沒見過天賦者學校的校長, 對此最關心的隻有一件事:【場合嚴肅嗎?可以睡覺嗎?】


    【理論上可以。】


    不知為何,幸北從一句冷邦邦的文字裏品出意味深長的味道,尤其是看到徐願與下一條補充。


    【第一次去, 前輩給你個忠告——多帶點紙巾。】


    ……當晚,徐願與在大禮堂看到每人背著一箱紙巾、被周圍所有同學看猩猩一樣圍觀的幸北唐濯翟洪廣三人,當下有不好的預感, 想要藏起來不被他們發現,然而事與願違,現在的她目標太大,幾乎是立即就被幸北鎖定, 萬分熱情地朝她揮手。


    唐濯和翟洪廣看過來, 發現是她, 立即跟著熱情揮手。


    三個背著炸藥包一樣紙巾的人, 動作齊刷刷地誇張揮手, 嘴裏還喊著“徐願與徐願與!這邊!”“我們聽你的話帶了好多紙巾!”……徐願與看到周圍投過來的不明目光, 十分想要捂臉。


    可惜沒有用。她這身形, 全校聞名,捂住臉別人也知道是她。


    徐願與隻好佯裝淡定走過去。


    “鹹魚,你怎麽沒帶紙巾?”翟洪廣看到兩手空空的徐願與, 立即犀利地指出。


    徐願與聽到這稱呼臉色一僵。她一開始不明白自己一個精神小妹怎麽就成了鹹魚,直到翟洪廣讓她把自己的名字讀十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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