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那個保守的年代,被同性在身上摸來摸去也是怪令人尷尬的一件事。他可以忍,但沒必要。


    裴鶴靜靜坐在一旁喝茶,背景音是翟洪廣銷魂的鬼叫,要不是他眼睜睜看著那個男人是在幫他按背,準以為他們在搞什麽21+的事情。


    兩個人的對話也很令人浮想聯翩。那個聲音柔和的男人語氣崇拜得十分誇張:“廣爺肌肉怎麽練的?每次看見我都眼饞。”


    翟洪廣“嗯啊~”叫了一聲,呻、吟著回答:“要是每天有人在你身後拿著小鞭子抽你,你也能練出來。”


    男人臉紅了,不知想到了哪裏。


    裴鶴揉了揉眉心,又聽到一簾之隔幸北和女按摩師的對話。


    女按摩師似乎從這邊受到了啟發:“哎,真羨慕小北的身材,一點贅肉都沒有,皮膚滑嫩線條流暢,簡直像瓷器……”


    裴鶴捏著陶瓷茶杯的手不易察覺地頓在唇邊,茶水的熱氣蒸騰上升,麵頰染上熱意。


    幸北訴苦欲被勾起來,意有所指道:“要是每天你的室友不讓你吃肉不讓你睡覺,你也身材好。”


    裴鶴想反駁他隻是不讓她多吃肉不讓她睡懶覺,然而隻聽女按摩師陡然曖昧的聲音:“你室友不讓你睡覺是想讓你幹嘛啊?”


    幸北:“陪他打架。”


    女按摩師咯咯笑了:“哎呀好汙……小北真會玩。”


    幸北:姐姐,是打架不是妖精打架,汙還是你最汙好嗎。


    “我去下衛生間。”


    裴鶴清冷的聲音傳來,然後便聽到人離開的腳步聲。


    幸北眼珠滴溜一轉,揚聲問另外兩個人:“裴鶴走了?”


    “嗯~”翟洪廣用一聲嬌吟作為回答。


    幸北:“……”


    幸北嗓子眼裏溢出狡詐的笑:“那邊的小哥哥,麻煩把他的茶換成你們這裏的酒茶。”


    酒茶和茶味道差不多,但是裏麵含有酒精類似物,對人的作用和酒精也沒差別。


    唐濯:“酒茶度數不高,喝不醉的。”


    幸北:“為什麽要喝醉?”


    唐濯:“你不是想把他灌醉然後就管不了我們了嗎?”


    幸北:“……我是那樣陰險的人嗎?我是想讓他自己先破戒,這樣他就不好意思管我們了!”


    唐濯:……這樣的人比他之前想的還陰險。


    唐濯想了一下自律得跟和尚一樣的裴鶴得知自己喝了酒之後將會露出的震驚茫然的表情,摸了摸激動狂跳的良心,語氣興奮:“小哥哥,快!等會他就回來了!”


    服務生:真替那個漂亮的小夥子感到擔心。


    過了一會,裴鶴從外麵回來,鬢角的發絲還濕漉漉的,像是出去洗了把臉。


    裴鶴坐下,伴著一簾之隔幸北那邊傳來的窸窣聲,仿佛還是感覺有些燥熱似的,一手拎起桌上的茶壺,另一隻手端杯子,自斟自飲喝得飛快。


    等幸北沐浴完出來時,就隻見到一個眼神發直的裴鶴,以及吃吃笑個不停、對著裴鶴像逗貓一樣戳來戳去的唐濯和翟洪廣。


    翟洪廣聽到幸北的腳步聲,一臉喜悅地招招手,仿佛有個大寶貝要跟她分享:“快來,裴鶴醉了!”


    幸北:……裴鶴有這樣的朋友是何其不幸。


    幸北一臉沉痛地搖了搖頭,快步走過去加入逗貓的隊伍。


    ……


    幸北沒想到裴鶴酒量如此淺,喝了一茶壺的酒茶,就直接醉懵了,而且這人醉了後特別乖,智商仿佛驟降到三歲,說什麽信什麽,帶他去哪他就去哪,沒有一點防範心。


    這麽可愛的小家夥怎麽能忍住不欺負呢,三個大灰狼當仁不讓地把小白兔帶去了酒吧。


    四個少年少女坐在卡座上,其中三人姿態嫻熟地癱開,麵前擺著五顏六色的雞尾酒,另一個男生則目光呆萌地捧著乖乖樂酸奶,詭異的畫風讓那三個人癱著癱著就笑成一團。


    幸北笑得前仰後合的時候,不小心碰了下她那杯亮粉紫色雞尾酒,聲響吸引了裴鶴的目光,男生默默朝漂亮的液體伸出手去。


    “哎,你可不能喝了。”


    幸北忙捉住他的手,另一隻手把酒拿開。可是裴鶴似乎對那杯玩意很執著,目光緊緊黏在上麵。


    幸北想起來了,胡不配合說過,他特別喜歡粉色紫色這些小女生的夢幻顏色。


    胡不配合說起來的時候還很害羞,似乎知道這個愛好和他的性格不符。


    這杯酒估計觸發了他心底的少男夢吧。


    幸北就呆了一下神,不防手忽然被一拉,整個人跌入一個清爽的懷抱。裴鶴一手扣著女孩的肩抱住,另一隻手仗著身高胳膊長,輕輕鬆鬆夠到酒杯,然後從幸北的肩頭探過頭,把酒湊到唇邊。


    “酒。”裴鶴放下酒杯,砸吧砸吧嘴。幸北去搶酒杯,沒想到裴鶴把手往身後頭頂一舉,另一隻手按雞仔似的按住她的肩膀,讓她舉起手都夠不著,然後垂眸看著她:“男孩子在外麵不要喝酒。”


    幸北:“……”真是醉了,男女都不分。


    幸北認真地指著自己:“我是女孩子。”


    裴鶴眼神迷蒙地看著她,喃喃:“小北……是女孩子。”


    幸北鬆了口氣,感覺喝醉的裴鶴都比那個宿管眼神好使。


    裴鶴倏地轉向對麵兩個男生,語氣嚴肅不容置疑:“男孩子在外麵不要喝酒。”


    說著兩隻手一伸把兩人的酒杯都拿走了。


    唐濯翟洪廣:“……”


    兩人默默瞪向轉嫁災禍的幸北。


    幸北抿唇憋了下,然後溫柔又殘忍地對裴鶴道:“你也是男孩子啊。”


    裴鶴愣愣地點了點頭。


    幸北舉了舉粉紫色雞尾酒,笑得像個黃鼠狼:“你剛才喝酒了。”


    裴鶴宕機了,表情茫然得有一絲可憐。


    唐濯默默給幸北比了個大拇指,險惡的人心會缺席但永遠不會遲到。


    唐濯和翟洪廣立刻搶回自己的酒。裴鶴可憐兮兮看著幸北,很是不舍地把粉紫色往她麵前推了推。


    這樣子真是要把人萌化了。幸北感覺她的少女心都泡在了夢幻閃亮粉紫色雞尾酒裏。


    更別提接下來,裴鶴忽然頭一歪,栽倒在她肩膀上,溫軟的呼吸順著她的領口鑽進脖頸,整個人軟得像喝醉了的貓,爪子像小肉墊一樣乖乖輕輕搭在她手臂上。


    “小北是女孩子。”少年蹭了蹭,滿意又甜蜜地嘟囔一句。


    幸北動作輕緩地挺直身體,讓他靠得更舒服些。


    男生在她頸邊喃喃,但是過於吵鬧的音樂聲蓋住了他的聲音。


    “……可以喜歡小北。”


    ……


    “哎喲,這不是我們的狗屎運女神嗎?”


    一道滿含惡意的聲音響起,幾人回頭,隻見盧洋,孫予琪,昌和隆,謝思洋,四人傲慢地立在他們桌邊,一看就是來找茬的。遠處還有一群世家子弟,看熱鬧的樣子對著這邊指指點點。


    這幾個人在演習賽中被唐濯他們給說哭了,但是出去後以他們的背景人脈一打聽,幾乎是立刻就知道了當時林子裏的人不是那位軍官,而是唐濯假冒的!當著所有人麵被冒牌貨罵哭,高貴的世家子弟哪裏受得了這種羞辱,加上昌和隆謝思洋煽風點火,和幸北幾人的梁子就結下了。


    喝個酒都能撞上,真是冤家路窄。


    翟洪廣用更大更詫異的聲音喊道:“哎喲,這不是討厭哥和惡心姐嗎?還有兩條狗腿。”


    昌和隆冷哼:“連自己聲音都不敢用的人就別叫這麽大聲了。”


    唐濯立即用昌和隆的聲音陰陽怪氣道:“用狗的聲音才好狗叫啊。”


    別說,連那種囂張又愚蠢的語氣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幸北和翟洪廣笑得捧住肚子。


    昌和隆火冒三丈:“你——”


    “怎麽會有你們這麽討厭的人。”盧洋傲慢地切斷昌和隆的話,高聲發表他的觀點,“自以為幽默,其實做著傷害別人的事。”


    “喲,哪來的聖人啊,聽到別人背後罵你,還要第一時間想著不要傷害別人。現在我要開始罵你了,你可千萬別還嘴,我脆弱的心靈受不得這傷害。”


    幸北大眼睛亮亮的,裏麵卻沒多少溫度。


    孫予琪看著幸北,一臉的不可救藥:“幸北,以前我還挺看好你的,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幸北:“原來你看好我的方式就是背後說我惡心,謝謝你啊,你也很惡心。”


    孫予琪臉色頓時像吃了蒼蠅,瞥了靠著她的裴鶴一眼,尖聲譏諷:“你這種女的和他一樣惡心,他不說喜歡你你就裝不知道,不主動不拒絕不承諾,又茶又渣,惡心透頂。”


    唐濯偷摸摸看幸北一眼,幸北正怔愣著,就聽盧洋接茬:“最討厭你這種普信女,裴鶴都拒絕過你了,你還那麽自信,是不是以為你萬人迷誰都喜歡?是不是以為他同意當你的隊友就是對你有意?”


    幸北:?等下老哥,你們要不先統一一下意見?


    孫予琪完全沒發覺哪裏不對,飛速接力:“你也不比我小幾歲,快成年的人了,連別人喜歡你都發現不了,誰信?你自以為是的裝純隻會讓旁人惡心罷了。”


    盧洋高高在上地俯視著幸北:“快成年的人了,別整天做瑪麗蘇夢,別人對你笑一下就以為他喜歡你,這樣自作多情真的很讓人討厭。”


    幸北眨了眨眼,感覺這兩個人的攻擊似乎自相抵消了,罵得那麽難聽,她居然一點不生氣,甚至有點想笑。


    幸北覺得這樣不講理的吵法,顯然應該派翟洪廣。


    唐濯顯然也是這麽想的,翟洪廣自己顯然也是這麽想的,翟洪廣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打算給他們好好上一課,讓他們知道什麽才叫王者。


    就在這時,一直迷瞪瞪的裴鶴突然拽了拽幸北的袖子。


    就是那種“扶我起來,我還可以再幹!”的架勢。


    還有一種“吵架怎麽可以不帶我”的撒嬌。


    超可愛,幸北立即扶著他站穩,哄小孩的語氣,指著鼻孔朝天的三男一女:“敵人在這裏,別瞄歪了。”


    裴鶴臉色茫茫然地望著他們,頭微微晃來晃去,像是在瞄準。


    隨即,裴鶴突地往前一衝,像隻一猛子砸過去的憤怒小鳥。


    “哇”地一聲,毫無防備地——


    吐了四人一身。


    站在前麵的盧洋和孫予琪首當其衝。


    唐濯直接傻在原地,翟洪廣妙極地“哈”了一聲,幸北知道不該笑,可是看到對麵四人那一瞬間靈魂都被抽空的表情,還是忍不住樂出聲,一邊憋笑一邊擠出一句“對不起?”,顯得極為不真誠,就像是幸災樂禍的挖苦。


    裴鶴吐完,似乎清醒了一點,看著麵前滴滴答答散發出餿味的孫予琪和盧洋,皺了皺眉:“好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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