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如此,依然讓那隊泥鰍越逃越遠。


    “可惡!他們專門挑人多的地方鑽!”


    有個老哥暴躁地抓禿了頭發,憤而一槍,帶走了一個npc。


    “這群學生……”光屏前老師皺眉。


    郭泰陰冷地笑:“往救助站跑?虧他們是軍校生,這是軍校生能說出來的話?連地痞流氓都不如!”


    “也不能這麽說,這畢竟是比賽,那些隻是npc。”容悅憐淡淡道。


    郭泰冷哼:“比賽就可以不擇手段?”


    葛卉子仿佛回憶起什麽,表情有些沉重:“對付敵人有時候確實沒法講那麽多仁義。”


    “一定要說的話,裴鶴他們幾個至少有平民不能殺的意識,其他學生呢?”最先發言的老師眉頭一直緊皺著。


    精英班教官指著計分板:“那四個人沒做錯什麽,他們是我方軍人,帶著戰友往救助站跑這個行為沒有任何問題,他們又不是把異種引到了救助站——真正犯錯的是造成混亂的其他人。智腦也是這麽判定的。”


    老師教官們不由注視著數據。平民傷亡數量在短短幾分鍾內直線上升,本來有幾個小隊的分數都已經追上幸北他們了,這一波直接跳崖,再次拉開差距。


    教官看了眼光屏中輕易紅了眼的學生們,以及魚一樣滑溜的三個男生,無奈地笑一聲:“臭崽子們,輸得不冤。”


    這是真正的渾水摸魚,然而再多的陰謀也抵不過對手人多。十分鍾後,比賽還有一分鍾結束的時候,三個男生加一個死人還是被堵在牆角。


    如果在比賽結束前出局,再多的分數也無濟於事。


    “跑啊,有能耐繼續跑啊!”


    宮德才盡情演繹“小人得誌”四個字,然後被史喬罵了:“別廢話,趕緊殺,反派死於話多。”


    盧洋和另外兩個精英班的男生舉起槍,史喬上前一步,槍口抵上幸北的額頭。


    “對不起了,幸北,為了新聯邦。”


    這句話終於說出來了,史喬臉上露出大仇得報的快意,扣動扳機——


    眼前的眸子驟然睜開,透徹而清亮,靜靜望著她的樣子仿佛從未沉睡過。


    史喬渾身汗毛一緊,驚恐地發現她的扳機扣不動!


    幸北以非常人的速度暴起,摸出把刀,刀光一閃,血濺三尺,史喬閉上眼。


    史喬睜開眼。


    史喬瞪大眼。


    幸北手裏握著刀,刀上染著血——她自己的血,她以超人的速度和果決,砍斷了自己的左腿!


    “你他媽瘋了?”史喬的嘴比腦子快,震驚地問出這句話。


    她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依舊是殺死幸北小隊的大好機會,然而所有人都被幸北一連串的行為震懾到,沒有人敢動,哪怕隻是一根小拇指。


    為什麽幸北他媽每次出場都能如此的出人意表荒誕不經?


    他們簡直懷疑她接下來會把自己的腿撿起來當棒子對他們發起攻擊。如果是那樣,他們絕對立刻吞槍自殺,逃離這個有幸北的世界。


    全場唯一會動的是裴鶴,二話不問,跪下去就開始給幸北止血,然而那血還是潺潺地流,仿佛永遠不會有盡頭。


    這簡直是噩夢級別的恐怖故事。地上躺著一條白嫩修長的腿,泡在觸目驚心的濃豔鮮血中,腳上還穿著女仆裝的小皮鞋,而腿的主人剛剛親手砍斷了它,此時正一臉平靜地望著天:“叫醫生還有葛老師準備搶救。”


    這是在和外麵對話?幸北他媽瘋了?在模擬係統裏受的傷都是假的,叫什麽醫生?叫了醫生還不夠,要葛卉子有什麽用?


    隻有裴鶴仿佛明白了什麽,難以置信地抬起頭:“幸北……”


    “——腿斷後多長時間以內能安全接回去?”幸北似乎不知道痛,依舊用冷靜到冷酷的語氣說著話,聲音裏帶著失血過多的虛弱,讓大家確定她還是個人類,而不是被什麽玩意神不知鬼不覺地冒充了。裴鶴的表情像要哭了,還是立即回答:“24小時內最保險。”


    “好,止血就交給你了。”


    旁人完全沒有捋清這幾句對話的邏輯。他們也沒時間捋清了。在幸北和裴鶴仿佛無言約定的對望中,比賽結束,所有人眼前一白,同時被彈出係統。


    參賽者第一時間看向懸掛於空中的記分牌,見到依然高懸在第一名的幸北小隊,都十分沮喪。


    “臥槽,怎麽就結束了。”


    “居然扣了這麽多平民分,我就知道最後不該闖進救助站,不然搞不好還能和他們拚一拚分數,他們最後一個小時都在逃命,根本沒空刷分……”


    “到最後還是沒殺死……早知道不參與鬥地主了,救平民不好玩還是殺異種不過癮?”


    “幸北最後什麽意思啊——”


    這句問話在嗓中戛然而止,急斷的尾音掐住一抹驚悚。


    在決賽結束如同期末考試結束那種哪怕沒考好也很快樂的輕鬆氣氛中,在平凡到讓人犯困的嘈雜人聲環繞下,幸北醒過來連模擬艙都沒出,直接、果斷、堅決地用觸手撈來把刀,幹淨利落地把自己的左腿齊根切下。


    而裴鶴像是早就說好的一般,立即掏出東西給她止血。唐濯撿起地上那條在血紅襯托下雪白到發青的腿,橫抱著往前衝的樣子駭人極了,叫人恨不得逃離三萬光年再給自己放個失憶咒。


    翟洪廣則一把拆下了模擬艙內艙,裏麵坐著幸北和裴鶴,兩人像泡浴缸一樣泡在幸北的鮮血裏,淡定地說著話,裴鶴像是喂糖一樣親親密密給幸北喂著藥,而翟洪廣字麵意義舉重若輕地把兩人一艙舉在頭頂,飛快地往外跑,嘴裏高聲喊著:“讓一讓讓一讓!我是救護車!”


    “滴嘟滴嘟滴嘟滴嘟——”唐濯抱著條穿著小皮鞋的血淋淋大長腿跟在翟洪廣旁邊跑,奶白的臉被鮮血胡亂遮蓋,如同厲鬼一樣猙獰,嗓子裏發出尖銳到以假亂真的救護車笛聲。


    臥槽。


    人群麵麵相覷,從彼此放大的瞳孔中看到同樣的兩個字。


    他們的冠軍小隊,瘋了!


    第73章 造星   你就要和他們一起去英皇部隊訓練……


    “什麽都沒發現?不可能!”


    校醫院的手術病房中傳出女生不可置信的驚叫, 隨後是一連串撒潑,“不可能, 求求你了醫生,我不要腿,我不要接上腿,你們再查查嘛再查查……”


    醫生笑容僵硬地扯開她的手,來到病房外,看著容悅憐:“看到了吧, 腿是可以接的,但是真正的問題在這裏。”


    醫生深沉地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容悅憐頭疼地推開病房門。


    “超過24小時就有壞死的風險,冷凍有一定幾率對組織造成永久損傷。你馬上就要被注射麻藥了, 這腿不接也得接。”


    看著幸北晴天霹靂的表情,容悅憐歎了口氣,“所以你有什麽話, 可以現在說。”


    聽在幸北耳中,這場麵就像是留遺言,因為她很擔心自己上了手術台就下不來了。


    “容老師,腿裏麵真的有東西, 我的念力和它交鋒過。”


    還從它那裏偷了點戰利品。不過這話幸北沒說, 不適合賣慘。


    容悅憐無奈地點頭:“我知道, 我信, 但是你確定你砍掉腿後它還能活著嗎?會不會那玩意隻能寄生在活體身上?那東西會不會隻出現在模擬係統裏, 根本帶不到現實?”


    “能帶到現實。”幸北飛快否定, “出來的一瞬間我還和它過了幾招, 打不過才隻能鋸腿的。”


    幸北齜起牙,“老師,鋸腿好痛啊, 我還在短短兩分鍾內鋸了兩次!這個苦我不能白受啊!”


    容悅憐嘲諷:“你鋸腿不能白鋸,所以就不接回去了?”


    容悅憐說著忍不住責怪:“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怕疼是不是真的,每次叫疼的是你,對自己最狠的也是你。”


    這句話帶著努力掩藏還是透露出來的心疼,幸北立即捕捉到那點細微的信號,開始恃寵而驕:“我是真怕疼,但也是真怕死啊!老師你想,我這麽怕疼的人能果斷斷腿,能沒有確鑿的理由麽……”


    容悅憐低頭沉吟。她百分百相信幸北的話,但是這腿也不能不接。雖然現在科技發達,哪怕像葛卉子這樣全身是機械也能正常生活,但是好端端白白損失一條原裝腿,也足以令人扼腕。


    幸北看容悅憐猶豫了,頓覺有戲,靠一條腿挪動著滾過去抱住容悅憐的大腿:“老師,我不想死,不想回星際高考,而且那玩意說不定不會殺了我,它會奪舍,它會讓我變成播種者,它會把我變成背叛聯邦的奸細……”


    抱住她的人缺了一條腿,容悅憐沒忍心扒拉開,但是越聽越不靠譜了,幸好一陣鈴聲打斷了幸北的撒嬌。


    “喂?”


    容悅憐接起通訊,如釋重負。


    “哦。”


    仿佛接到對麵什麽指示,容悅憐把通訊和幸北共享了。


    赫連堂小老頭悠然漂浮在幸北的病床上空,猥瑣的小眼睛笑眯眯的:“小北北好久不見呀,乖乖接好腿,然後來找我,我最近發現了新的好吃的哦。”


    幸北愣了愣,眼睛下意識一亮又一暗,剛要開口,小老頭揮了揮手:“哎呀,我這裏除了好吃的還有真相,想快點知道就快點完成手術嘛。”


    小老頭說著陡然回頭,似乎他那邊什麽爐子燒著了,悲淒地叫著掛了通訊。


    幸北:“……”


    幸北轉向容悅憐:“好,我同意手術,但是我要醒著……不打任何麻藥。”


    容悅憐睫毛顫了一下,想說那會很疼很疼,但是對上學生純靜的眼神,又沒說出口。


    誰不知道不打麻藥做手術會很疼很疼呢?


    去找醫生的路上,容悅憐忽然明白為什麽幸北仗著運氣好懶惰又無賴,卻還是那麽招人喜歡。


    除了運氣,這孩子身上有更多更多常人身上難以見到的寶貴品質啊。


    ……


    誰都知道不打麻藥做手術會很疼很疼。


    但是幸北沒實踐之前從未想過會這麽疼。


    她不敢亂動,怕被醫生強製按著打麻藥,於是就用一聲淒厲過一聲的鬼哭狼嚎發泄自己的痛苦。


    手術室的醫生護士耳膜慘遭荼毒,恨得不行又有些好笑,因為這病人叫起來花樣實在太多了。


    “啊——麻藥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啊啊啊啊啊——我賭五個星幣古地球女人生孩子都沒這麽疼——啊啊這他媽是酷刑這他媽反人權啊——求求了不接了不接了讓我死吧我要回家——”


    “閉嘴!”醫生一止血鉗敲她肋骨上,“再嚎我就直接這麽一下——送你回家。”


    幸北被血淋淋晃過眼前的止血鉗和醫生麵罩遮擋的冷酷臉嚇得一時噤聲,正巧在這個間隙聽到剛進來的護士聊天的聲音:“外麵那小男生哭得真慘啊,我看著都難受了。”


    “是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在手術。旁邊一群家屬被他感染了跟著哭,笑死我了……”


    “女朋友叫這麽大聲能不心疼麽,嘖嘖嘖,年輕人感情真充沛。”


    幸北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在哭,肯定不是唐濯和翟洪廣那倆叉燒。


    其實喊也沒多大幫助,幸北不喊了。


    手術順利結束。


    “還是許醫生厲害,把小姑娘嚇得一聲都不敢叫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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