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戰友,除非她親口與他們割裂,不然他們絕不會先言放棄。


    和聯邦和解後,燎原星團做出了讓步,經過和黎昭的私下會麵,改口支持黎昭領導天賦者軍團,並承認後天升級的s級雖然很容易被轉化,但並不一定是播種者。


    這一次燎原星團提供了確切的證據支持這一係列理論,隻不過具體內容隻有聯邦高層知曉。


    有謝思妄四個先例,現在又加上潛逃的幸北小隊,迫於各方壓力,造星計劃暫時叫停。高層為順應天賦者內部的民意,令軍部大力配合燎原星團,盡全力搜捕幸北一行人的下落。


    幸好聯邦顧及領導者威望,不敢對普通民眾公開通緝前陣子才在力捧紅得發紫的明星,極大便利了幸北三人,在巨大的伴帝星躲躲藏藏,十天過去都沒被發現。


    房門【滴——】一聲,是唐濯取了外賣回來。


    幸北和翟洪廣立即像兩條餓狗,爭先恐後撲向唐濯手裏的真空空間袋。


    “我都快習慣這樣的坐牢生活了。”幸北兩眼放光地端出一盆巨大的火鍋,“每天吃外賣打遊戲順便掙錢用來吃外賣付房錢,居然比整天訓練的日子還幸福。”


    “羅慎賢還是沒找你?”


    “沒有。”幸北唇角耷拉下來。


    唐濯瞪了翟洪廣一眼: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


    幸北劈裏啪啦地拆了最貴的羊肉盒子。


    前些天,裴鶴走後第一次上遊戲時,她發現由於她和裴鶴沒結契也沒主從關係,遊戲世界裏和胡不配合有關的痕跡也永遠消失了。


    她去造訪裴鶴的家,看到的是陌生的街道,陌生的房子,陌生的住戶。滄海桑田,他們的時間線再也無法相交。都說物是人非,可是幸北此番才發覺,物非人非才最是悲涼。


    她現在上遊戲都刻意避開和裴鶴一起去過的地方,昨天那個跪下叫爸爸例行挑釁的時候說了句【胡羅北終於解散了】,被她揪過來發泄了一頓,直接打成了她的從者。


    幸北因為心思憂鬱動作遲緩,唐濯抿唇小心地看著她。


    翟洪廣卻瞅準機會搶了幸北剛下的肥羊卷,拚著把嘴燙起泡緊著往裏塞。


    唐濯:?


    幸北瞬間振作了也暴怒了,捏著翟洪廣的下巴想逼他把吃進去的肥羊卷吐出來,而翟洪廣下巴緊咬著寧死不屈。


    唐濯怕殃及池魚,趕忙端著滾開的火鍋躲開,順便偷吃了幸北剛下的肥羊卷。


    幸北:!!!


    三個人扭作一團之際,“當當”,突然響起敲門聲。


    幸北用觸手和屁股壓製著翟洪廣,用手臂和一條腿困住唐濯,另一隻腿顫顫巍巍不穩定地立在地上,翟洪廣正打算用抽出的腿偷襲唐濯,三個人在沙發上呈不穩定結構,聽到聲音瞬間靜止住。


    幸北鬆開唐濯,一推,示意他去看看是誰。翟洪廣趁機踢了唐濯一腳。


    唐濯給了他一個“放學別走”的眼神,跑過去看監視器。


    “我知道你們在這裏。”門外響起男人溫潤的聲音。


    唐濯回頭對上幸北的眼睛。


    莊培。


    男人都找上門了,顯然不會被一扇小小的門擋住,現在敲門等著他們開,隻是出於禮貌。他們要是敬酒不吃,接下來不知會發生什麽事。


    唐濯開了門。


    男人少見地沒有穿白大褂,一身風衣休閑褲,顯得更加俊逸儒雅。


    “你是怎麽找到我們的?”


    門一關,幸北對著莊培抱起手臂,滿臉防備。


    莊培看了眼她的腿,眉眼彎彎:“我們內部有些小手段。”


    “你也是——?”


    莊培看著唐濯,輕輕點了點頭:“我也是。”


    幸北哼了一聲,有點氣憤,她在天賦者世界被全麵通緝,所以播種者都有恃無恐了,直接跑到她麵前自爆?


    “強扭的瓜不甜,我不會加入你們的。”幸北悠閑地坐回椅子上,把火鍋重新架好,準備再涮一盒肥羊。


    莊培有點無奈:“你還是不相信我們?”


    “沒有不相信。謝思妄畢竟救過我們所有人的命。而且說實話,謝思妄臨死把那條信息發給你而不是直接發給我,還有一層意思吧,就是想讓你繼承我那份信任。”


    女孩一番話說得挺直接的,莊培低頭笑了笑,表示默認。


    幸北:“我散漫慣了,不想加入任何組織。”


    也不想成為任何人的附庸。


    幸北把肥羊卷全倒進鍋裏,好像滿心滿眼都是肥羊卷。


    她一直很排斥“她是靈魂碎片”這個概念。她明明很完整,從小到大和其他人沒什麽不同,她甚至比別人更驕傲一點,因為她氣運過人……憑什麽她就成了另一個人的一部分呢?


    “我不是要你加入我們。事實上,如果你融合了記憶,以你的級別,沒有人敢命令你做什麽。”


    莊培清潤的眸子含著笑,幸北不由瞥了他一眼:“你知道我那個前世是什麽身份?”


    “不知道。”莊培搖頭,“不過我看著你,就知道她也是個很厲害的人。”


    幸北不屑地鼻子出氣,表情無動於衷,卻想起謝思妄臨死前說的那番話。


    “其實……”莊培微微沉吟了一下,像是在猶豫,隨即輕輕歎了口氣,“其實,曆史上曾經有一個偉大的播種者,氣運逆天,我們都懷疑你是她的轉世。”


    “我們一直在等她歸來。每一次她轉生,都會為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弱者爭取到更多利益,比如舊聯邦建立前的天賦者,又比如新聯邦建立前的麻瓜。可以說,每一次人類社會的製度與繁榮得到飛躍,她都功不可沒。我們堅信,她會最終為人類帶來和平。”


    唐濯默默瞥了他一眼。幸北自得其樂在涮羊肉。


    “我知道你在抗拒,你覺得我說的人不是你,你可能覺得你沒那麽偉大。但是你的前世和你沒有你想的那麽不同。她就是你,所以她有你的習慣、思想和誌向,她就像是你的複製,隻不過被投放到不同的時間,度過不同的人生,你現在隻是需要把這幾世的記憶找回來。”


    男人溫吞的聲音伴著火鍋的咕嚕開水聲。幸北垂眸拿筷子攪動著裏麵的肉片,沒出聲。


    “可能唯一的區別,就是有幾世記憶的你更強大。”


    幸北把剛才下的肉撈出來。唐濯眨巴著大眼睛坐在幸北旁邊巴巴看著她,幸北慈愛地給他分了幾片。


    “強大之後才是真的自由。不是自由地掠奪,而是自由地守護想要守護的東西,不被其他人掠奪。”


    幸北嘴裏塞滿東西,跟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倉鼠一樣,嚼得一臉饜足。


    “強大之後,就不用再被迫體驗離別之苦,不會有求而不得,留而不住的無奈。”


    唐濯手裏的動作緩慢地停住了,連翟洪廣偷了他那份肉都沒顧得上理睬。


    “越早找回記憶,你就能越早做出真正遵從內心的決定。我隻是不希望你蹉跎時光,等到以後了解一切卻來不及挽回的時候再後悔。你可以不相信謝思妄,不相信我,不相信播種者才是人類的希望……但我希望你聽一聽自己真正的心聲,我希望你相信自己。”


    幸北咽下一大口食物,滿嘴唇的油光,笑嘻嘻看著莊培:“我不。”


    “我不需要強大,我自己隻有一個現在就在這,我很相信自己,我知道我要犧牲很多包括性命,我有心理準備,我不後悔。就像你說的,我就是偉大的反麵,我吊兒郎當慣了,當不起你們的救世主。”


    幸北一口氣說完,喝了一大口酸梅汁,挑眉看著莊培,眼睛裏寫著巨大的:還有什麽事嗎?


    話都讓她說完了,他還有什麽說的?莊培指關節好笑地碰了碰嘴唇:“既然你這麽說,我也不勸了。”


    “不過如果有一天你改主意了,可以到這裏找我。”


    莊培在幸北麵前放下一張卡片,臨走前不經意提醒:“提前戴好護膝,就不會因為經常暈倒把膝蓋磕淤青了。”


    門很輕地“哢嚓”一聲關上。翟洪廣湊過來看了眼製作華麗的卡片,嘖嘖稱奇:“這年頭還有人用紙質名片。”


    “實物的有些特征是電子版永遠沒法取代的。”幸北撿起名片,扔飛盤似的隨手一拋,“比如丟掉時的爽感。”


    名片沿著不規則軌跡飄飛出去,準確地落入三米外的垃圾桶。


    唐濯嫉妒地看著。隻有丟得準的人才有這種奇怪的爽感吧。


    唐濯就多看了垃圾桶一秒,鍋裏的肉又被撈幹淨了,立即怒目圓睜抄起筷子從幸北碗裏夾。


    幸北兩手捂住碗,但是唐濯用魚死網破的架勢去搶,她幾乎快要護不住,隻能大嚷著耍賴:“我都受傷了,就不能讓著點我嗎?”


    唐濯:“?你指的是膝蓋青了嗎?這你也好意思叫做受傷?你是個軍校生嗎?”


    幸北假模假樣大哭:“以前這樣的傷裴鶴都會哄寶寶的!”


    明知道她八成是在裝,唐濯還是不由得一怔。


    翟洪廣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了那隻碗:“跟裴鶴學?他就是個卷王!”


    幸北看著翟洪廣一口吃了她一碗肉,腮幫子鼓鼓囊囊得意洋洋的樣子,這次是真的有點想哭。


    “——那是最後一盒肥羊了!!!”


    唐濯聽到這聲嚎哭,頓時看翟洪廣的眼神冒起火,和幸北合力追著滿嘴塞滿肥羊的翟洪廣,在房間裏上躥下跳,那些敏捷靈活千鈞一發的武打動作,比英皇部隊節目裏還精彩百倍。


    最後幸北機智地扔了翟洪廣的所有餐具,三人方才能夠和諧地重新圍在火鍋旁。


    翟洪廣嘴閑下來了,總覺得嘴癢癢,眼珠轉了轉就開始嘴賤:“幸北,我覺得你就答應莊培挺好的啊。”


    幸北橫他一眼:“答應什麽?”


    翟洪廣撓撓頭:“我仔細想了想,他說得有道理,你的前世能是什麽好人嗎?必然和現在一樣騷。那就沒什麽問題嘛對吧。”


    幸北突然不知道吃起哪門子的飛醋:“她經驗豐富,很可能比我更騷,你是不是更喜歡她不喜歡我?”


    唐濯:“那肯定不是的,沒有人能比你更騷。“


    幸北:“……”


    “我受不了再有人離開了。”


    唐濯突然嘴禿嚕了一句,自己先一愣,仿佛嘴未經他允許自己說話了,然後笑哈哈地拍了拍她肩膀:“我亂說的,我沒有那麽愛你,你放心。”


    幸北:“………………”


    唐濯摸了摸渾圓的肚子,半闔著眼往後一靠,癱在椅子上:“自由比生命更重要,你害怕前世記憶,我們也怕啊。”


    隻不過……


    幸北剛剛那一瞬間從他不經意真情流露的眼睛裏看到,他想讓她活著。


    翟洪廣會半真半假地提出讓她接受前世,大概心中也有動搖。


    而她又何嚐不是呢。


    其實她今天在莊培麵前篤定地說不後悔,是有點嘴硬了。她這些天總是不由回想,如果她沒有那麽堅持,裴鶴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如果她欣然接受前世的自己,或許早就擁有保護所有人的力量。如果她沒有那麽決絕赴死,裴鶴可能也不會那麽輕易放棄這個即將沒有她的世界。


    她的確如同莊培所說,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英雄,也從來沒打算擔負起世界和平的責任。可是她卻忍不住假設,如果沒有戰爭,那麽她遇到的所有悲劇,是不是就不用發生了?


    結束戰爭這個責任很重,她還是不信她一個人能扛得起來,但是不得不說,她個人雖然渺小,卻也能貢獻一小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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