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已經決定,四日之後會和侯海宏一同上戰船,必要的時候,他會拉著侯海宏和屠書航一起死。


    若他運氣不差,便是他活著,另外兩個死了。


    若他運氣不好,便是他們三個,一起死。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看著沈沛,根本就不能接受,“王爺,您是在開玩笑嗎?”


    可沈沛認真的神色,無一不向他們表明了自己的決心,他並不是在開玩笑而已。


    “雲靜竹。”沈沛忽然出了聲,雲靜竹立馬單膝跪地。


    “臣在。”


    “商議作戰計劃的時候你全程都在,你是本王的副將,帶領他們抗擊海盜也是綽綽有餘,本王把這項重任交托於你,你可能辦到?”沈沛的聲音很是平靜,平靜的似乎有些冷漠無情。


    雲靜竹心中思緒萬千,想起了從前的點點滴滴,她一個女人,想要在軍中立足本來就非常的艱難,想要成為沈沛的副將更是難上加難。


    沈沛卻從不把她當女人對待,隻把她當一個普通的士兵對待,雖然聽起來有些殘忍,卻是雲靜竹迫切想要得到的認可和尊重。


    沈沛對她有知遇之恩,如今,沈沛把這麽重要的任務交托於她,雲靜竹就算是赴湯蹈火,也萬死不辭,“臣,領命。”


    “臣自當不負王爺所托,就算是拚盡最後一絲力氣,也不會讓海盜,踏足南山鎮,傷害這裏的百姓們一分一毫。”雲靜竹的聲音低沉,卻異常的沉穩有力,征戰沙場,保家衛國,不就是他們一直在追求的嗎?


    北漠的百姓和南海的百姓又有什麽區別?


    都是大齊的子民。


    南山鎮和北漠,都是大齊的故土,都是他們拚死要守護的地方。


    “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沈沛淡淡的吩咐著,雲靜竹沉著冷靜的點頭。


    “臣明白,臣會想辦法安撫住將士們的。”


    沈沛點了點頭,發現悅悅在他懷裏扭扭捏捏的,臉蛋還有些紅紅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他,沈沛瞬間明白過來,把她放在了地上,“自己去找你娘好不好?”


    悅悅輕輕的點了點頭,快步的跑了出去。


    沈沛又開口問雲靜竹和俞長勝,有沒有查到什麽有用的消息來。


    “屬下發現,南山鎮的百姓們,提到七月廿六這個日子的時候,神色總是奇奇怪怪的,像是有什麽事情要隱瞞,很多都是避而不談。”俞長勝的心裏也是非常的著急。


    這就像是他們明明知道對方有所隱瞞,卻明明知道這其中有蹊蹺,卻怎麽都沒有辦法知道一樣的挫敗。


    “你呢?查到了什麽?”


    “查到了這幾日,南山鎮的祭祀香燭這些東西……賣的很快,祭品都是一些小孩子常用的,比如衣服,玩具之類的。”雲靜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關注到了這些,可她心中就是覺得有所蹊蹺,“難道是那些百姓們,覺得對不起侯海宏的孩子?所以才會每年自發的祭祀?”


    “侯海宏說的隻是他自己的片麵之詞,其中也許有什麽隱情也不一定。”沈沛總覺得,按照南山鎮百姓們對侯海宏那種盲目的崇拜,不像是會畏懼海盜的,“繼續查下去,不到最後一刻不要放棄。”


    “是。”


    “是。”


    雲靜竹和侯海宏異口同聲道,他們的商議告了一個段落,若冉過來敲了敲門,一臉糾結的問沈沛,還想不想吃酥魚。


    沈沛忽然笑了起來,這是終於又把他放在心上了?可他笑著笑著心裏卻湧現了一股悲傷,隻是沈沛依舊拒絕不了若冉,輕輕的點了點頭,“好。”


    若冉去廚房端來了一盤酥魚,還未進門就疑惑的問了一句,“王爺,悅悅呢?”


    沈沛愣了愣,“她不是出去找你了嗎?”


    “啪嗒——”一聲,若冉手中的盤子整個兒掉在了地上,金黃色的魚塊滾落的到處都是,一種無言的惶恐充斥全身,若冉隻覺得渾身冰冷,甚至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她臉色慘白一片,惶惶不安的看向沈沛,“她剛開……剛才,過來找您了。”


    沈沛這才驚覺為何若冉會有這樣的反應,悅悅不見了。


    他環顧四周,對著屋子裏的人冷聲吩咐,“趕緊去找。”


    所有人領命而去,到周圍去找了起來,若冉如今已經站都站不穩了,卻依舊強撐著要站起來,“我也,要去找她。”


    沈沛立馬衝過去扶著她,輕聲的安慰著,“你先別怕,悅悅這麽乖,肯定不會亂跑的,也許就在附近也說不定,我們好好的去找一找,很快就能找到的,你先別慌。”


    若冉強撐著僅有的力氣點了點頭,強忍著害怕把家裏所有的屋子都翻了一遍,不出所料的驚動了若晨和暗二,得知悅悅不見了之後,若晨哪裏還睡得著,非要掙紮著起來去找孩子。


    若冉則是一遍一遍的回憶最後見到悅悅的時候,悅悅要小解,所以跑出來了,之後若冉看著她跑回了屋子裏去,她以為悅悅在沈沛的身邊,“我為什麽沒有再仔細一點,為什麽沒有把她親手交給您?”


    “這不能怪你。”沈沛冷靜的開口,誰都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更離譜的是…原本還有暗一在,可是剛才暗一被他支開了。


    屋子裏這麽多大人在,怎麽就沒有注意到一個孩子?


    “出去找找。”沈沛冷靜的安撫著若冉的情緒,“阿冉,無論你是要自責也好,要傷心也好,現在通通不是時候,我們要做的就是快點找到悅悅。”


    若冉點了點頭,她如今思緒混亂,卻還是認真的思考著,“您說……悅悅會不會被拍花子的給帶走了?”


    拍花子就是人拐子,時常拐賣幼童去販賣,可謂是讓人深惡痛絕,齊律裏頭對人拐子的處罰非常的嚴重,一般不是窮凶極惡之徒,不至於鋌而走險。


    因為人拐子一旦被發現,還沒有送官,估摸著就被百姓們給打死了。


    沈沛一愣,詫異的看向若晨,“這地方還有拍花子的?”


    若晨倒是沒有聽說過,卻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的,“也許,最近才出現?”


    沈沛瞬間明白過來,讓俞長勝拿著自己的令牌去找州府的地方官,“把所有的出入口全部封住,一個人都不許放出去,讓暗一他們親自守在各個出入口,確認沒問題再把人放出去。”


    而後沈沛又讓雲靜竹留下,讓她陪著若冉去周圍找找,也許是孩子自己貪玩跑遠了,雲靜竹應了聲。


    至於沈沛自己,他另有打算,“阿冉,我去別的地方找找,一有消息就回來告訴你,若真的是人拐子幹的,本王保證,他不會離開雲城的,你千萬不要擔心好嗎?”


    若冉輕輕的點了點頭,“我和小晨還有雲將軍去海邊找一找。”


    若冉如今怕的不僅僅是人拐子,還怕悅悅出了什麽意外,沈沛沒有攔著她,等到若冉離開之後,臉色冷靜的往外走,可俞長勝等人卻還沒有離開,隻是疑惑的看向沈沛,“王爺,您打算去哪裏?”


    “去找侯海宏。”沈沛冷漠的開口,方才若晨那話提醒了沈沛,這地方似乎很少有人拐子出現,在這種緊要關頭悅悅卻不見了,怎麽想怎麽奇怪。


    “您懷疑是侯海宏綁走了悅悅?”


    沈沛點了點頭,“所以本王要去看看。”


    可沈沛話還沒說完,其餘的人就齊刷刷的攔住了沈沛,“王爺,這太危險了。”


    “如果這真的是侯海宏做的,他到底有什麽目的,我們都不清楚,您如今過去無疑是羊入虎口。”


    “這擺明了就是威脅您。”


    沈沛冷靜的把他們的話都聽完,神情平靜的可怕,“那又如何?”


    便真的是威脅,真的是陷阱,那又如何?


    他總不能不管悅悅了。


    “本王若是不去,悅悅出了事怎麽辦?”


    俞長勝等人卻再也忍不住了,“可是……王爺……那是,那是……”


    俞長勝想說,那並不是沈沛的孩子,是若冉和別人的孩子,沈沛大可以不用做到這一步,這無疑是讓自己陷入了危險當中。


    可沈沛卻是分外的平靜,像是聽出了俞長勝未盡的話語,“那不是別人的孩子,那是阿冉的孩子,阿冉很喜歡她,本王也……很喜歡她。你還記得本王跟你說過的話嗎?”


    沈沛說過,他接受若冉成過親這件事,他承認這是自己的錯。


    他願意將那個孩子,視如己出。


    沈沛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悅悅的時候,那個小小的孩子,拿了一顆珠子給他,他想起第一次牽上那雙軟軟的小手的時候……


    也想起那個孩子,在自己懷裏安眠的時候。


    還有她第一次開口說話,笑顏如花的讓他抱抱,那喜悅的模樣和神色,是沈沛永遠都無法抹去的記憶。


    隻要一想到悅悅,沈沛就覺得心疼,曾經是因為難受,如今卻是因為遺憾。


    他隻是有些遺憾,悅悅不是他的孩子。


    “若她是本王的孩子,你們如今還會攔著嗎?”沈沛冷聲的質問道。


    所有人都不曾言語,這假設太過於殘忍,誰都不願意去想。


    “本王說過,要將悅悅視如己出……如今孩子有危險,哪有不去救她的道理?”


    所有人都攔不住沈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找侯海宏,可俞長勝還記得自己的責任,“走,去找州府的地方官。”


    “老大,用什麽理由?”


    “排查海盜。”俞長勝心裏煩躁的開口,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八瓣來用,這一天天的,遇到的都是什麽事兒?


    “走!莫要讓王爺的心血白費。”


    一行人急匆匆的往州府衙門過去,而沈沛則是獨自一人去找了侯海宏。


    侯海宏自從沈沛離去之後,便一直怔怔的看向海圖,他有很多次,都想親自動手把這些海圖給毀了,可每一次,侯海宏都下不了手。


    甚至於每一次去見屠書航的時候,還會留心一路上見到的陌生海域,明明不想的,可侯海宏回來的時候,還是把這些海圖給畫了下來。


    他的心情永遠都是矛盾又複雜的。


    就在侯海宏想入非非的時候,範勇來報,秦王殿下去而複返,侯海宏隻覺得有些奇怪,沈沛如今已經和他撕破了臉皮,之所以他還能好好的活著,大概是因為沈沛留著他還有用。


    侯海宏也很清楚自己如今的價值,不過就是還能對付海盜,不然……沈沛早就要了他的命。


    好在,侯海宏也不太在意這些。


    多活一天,少活一天的。


    都沒有什麽關係。


    如今沈沛去而複返,倒是讓侯海宏有些好奇,他收起心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迎了出去,“秦王殿下怎麽又過來了?可是還有什麽事情?”


    沈沛也沒時間和侯海宏說廢話繞彎子,直截了當的問他悅悅在什麽地方。


    侯海宏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悅悅就是沈沛迷戀上的那個寡婦身邊的小拖油瓶。


    “本將如何能知道?”侯海宏輕嗤一聲,完全不知沈沛過來找他是幾個意思,隻不過並不妨礙他擠兌沈沛,“秦王殿下這是因為孩子不是自己的?就把孩子給丟了?然後隨意找個人攀扯就攀扯到本將的頭上來了?”


    侯海宏對沈沛的風流韻事隻是一知半解,隻知道他迷戀上了一個漂亮寡婦,時常帶著那個孩子到處走動,還經常帶到他的麵前來,侯海宏大概也知道沈沛的打算,不就是想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隻是侯海宏原本就不會對個奶娃娃做什麽,沈沛那麽做,當真是小人之心了。


    如今是怎麽回事?這孩子丟了?


    沈沛不是如同看眼珠子一樣的看著她嗎?


    “是不是你帶走了悅悅。”沈沛開門見山的問,“你到底想做什麽?”


    侯海宏卻隻覺得沈沛莫名其妙的,怎麽什麽屎盆子都往他頭上扣?


    “您把孩子弄丟了不去找孩子,跑來找本將幹什麽?本將又不是給您看孩子的。”


    侯海宏聽沈沛這話的意思,是覺得他把孩子給帶走了?這是哪裏冒出來的想法?他無緣無故帶個孩子走幹什麽?帶來給自己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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