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明城點頭,一字一頓:“我知,隨他吧。”


    “三哥!”酈南絮百無聊賴的在那棵粗壯的的百年古樹下慢慢的走動,她已經無聊到想要蹲下身子看看地上的落葉長什麽樣了。


    一刻鍾,兩刻鍾,酈南絮整整在這裏待了一個小時!一看到曲明城,連忙燦爛一笑。


    和那些矜持的女子不同,她們講究笑不露齒的含蓄,酈南絮卻喜歡那種禮貌而不失尷尬的笑,不是那般嬌柔造作,帶著一股明麗的爽朗勁兒。


    斜陽輕輕灑下餘暉,透過樹葉的間隙照射到她的身上,好像給她披上了一層溫暖的弧度,熱情洋溢,明媚穠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溢滿了喜悅,歡歡喜喜的向那個美的宛如謫仙的男人走去。


    方才偷偷瞟過來的眼神收斂了許多。


    “嗯。”曲明城應了一聲,然後道:“離了的時間太久了,我們回吧。”


    “好。”酈南絮點點頭,張了張嘴,不過還是沒問出來,曲明城想告訴她,他自然會說,如果不想告訴她,她也理解,畢竟誰沒有兩個小秘密呢。


    “我們趕快走吧,不然娘要擔心了。”


    這次他們和戚老夫人還有戚清容一起出來,自然不同於兩個單獨行動,隨便想做什麽便做什麽。自然要早早回去,免得長輩擔心。


    曲明城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是這次戚清容竟然能把他喊出來,戚清容還有些奇怪。


    一見兩人,戚清容就柔柔笑開了:“安和,快來坐!”


    本來還擔心他們兩個成親之後,安和對南絮太冷淡,沒想到兩人相處的還不錯,原來他們兩個都不在家,戚清容並沒有直觀的感受,可是現在相處的時間長了,戚清容才察覺出兒子對她和對別人的不同之處。


    “你們去哪裏玩兒了?”戚老夫人頓時笑開了,曲明城人長得好看,風度儀態也都非常出眾,比幾個嫡出的孫子還要出色,戚老夫人看了心中歡喜,說起話來自然也柔和。


    不過是有一點不好,曲明城那個妻子以後對他恐怕一點用處都沒有,曲明城已經進了仕途,等到三月殿試,說不定就要考中進士,更有甚者,也能奢望一番狀元之位,這麽一個母家都沒有的女孩子,又能給曲明城提供什麽便利?


    戚老夫人自問是一個知書達理,賢良淑德的女子,可歎女兒愛情至上,如今又為她的乖外孫尋了這麽一個媳婦兒,還真有點鬧心。


    酈南絮輕輕的瞥了一眼曲明城,並不知道曲明見玄慧大師為什麽要偷偷摸摸,但是既然他不想說,酈南絮也不會提:“也沒去哪兒,就在四處走走,看看風景,勞娘和外祖母掛念。”


    “嗬嗬……曲公子和南絮妹妹的感情不錯啊。”旁邊忽然響起一個略帶不甘願的笑聲,她手中的帕子快擰成了麻花,心中的怨毒流露出來,不過很快察覺到不妥,雲弗窈立刻收斂了神色。


    說來也巧,今天雲弗窈特意和娘親一塊兒的上香,沒想到正巧遇見了戚家人,也許別人可能不認識,但是戚清容那張臉她怎麽可能會忘記,她以後是自己的娘親。


    酈南絮這才正眼看著雲弗窈,似笑非笑:“是嗎?我覺得也是。”


    戚清容本來正在喝茶,一聽到酈南絮的回答,小小的嗆了一下,快速的拿起帕子按在自己的唇角,她知道他們感情好,也不用這麽直白的說出來吧:“南絮!”她樂了一陣,拿著帕子蓋住了唇邊的笑,等過了一會兒,才像模像樣的放下帕子道:“我家南絮性情直爽,說話從來不多想,還請雲夫人不要見怪。”


    如果隻是自家人,戚清容樂一樂也就過去了,可是身邊還有外人,她不能讓人覺得南絮沒有家教。


    不過她也奇怪了,南絮那麽乖的一個孩子,怎麽會平白多了一些攻擊性?難道他們這次出去遇到了什麽?戚清容小心的看了看兒子和兒媳婦,卻沒有發現什麽端倪。


    “曲夫人言重了,你這個兒媳婦帥率真耿直,我又怎麽會見怪呢。”雲夫人輕輕的搖頭,表示並不在意,隻是眼中有些不屑,果然是鄉下來的,話都不會說,女兒隻是一句輕輕的感歎,就被這個丫頭直接頂了回來,別以為她看不見,她的眼神可有些不善。


    那模樣就像是被人入侵領地的野獸,銳利的小眼神兒帶著一點點防備,可笑,她以為她夫君是什麽香餑餑嗎?她以為鄉下出來的身世有什麽值得驕傲的嗎?


    倒是曲輕絮輕輕的揚眉,唇邊掛著戲謔的笑,有點意思啊!這個雲家的大小姐在搞什麽鬼?竟然還敢喊嫂嫂妹妹,什麽意思??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酈南絮應該沒有見過雲家小姐吧?


    有意思,真有意思!


    雲弗窈偷偷的看一眼麵無表情的曲明城,連他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分給自己半分,有些委屈的輕咬唇瓣,心中有些不痛快,她早就告訴曲明城,她才是曲明城名正言順的妻子!曲明城為什麽不願意聽她的話?還要帶著這個女人四處招搖??


    “我聽說曲公子考中了解元,不知是真是假。”雲弗窈並不敢抬頭直勾勾的看他,隻是柔媚的眼神似有若無的撩過他俊俏的麵龐,劃過熟悉的眉眼,溫潤瑩白的臉,還有略顯蒼白的唇。


    現在的天氣有些冷,曲明城的臉色自然有些蒼白,其中最明顯的還是他的唇,雲弗窈看了一眼又一眼,最終有些抑製不住的直勾勾的盯著曲明城。


    酈南絮直接上前一步,然後拉著曲明城在亭子的另一邊,和她們距離的十萬八千裏,唯恐一不小心曲明城被沾上。身體還十分自動自發的攔截雲弗窈的目光。


    “不值一提。”曲明城還沒出聲,酈南絮就趕快回答:“就算是解元,還有後麵的殿試,如果不能金榜題名,就算是解元也白搭。”


    雲弗窈輕輕的抬眸,看著這個鳩占鵲巢,十分礙眼的酈南絮,心中有點惱怒,但她卻溫溫柔柔的笑開了,貌似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心中氣的想殺人,她隻能更加用力的扭著手中的帕子,心中道:“我問你嗎?我問你了嗎!可顯著你了,小人得誌!”


    雲夫人和戚老夫人都有些驚訝,她們知道科舉有多難,自古以來落選的不計其數,連解元都不放在眼裏,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第83章 “曲三公子的夫人可……


    “曲三公子的夫人可真風趣。”雲夫人不鹹不淡的說了一聲, 隻是眼神中帶著輕慢,還真是市井出身, 淺薄無知。


    曲明城以後的路還長著呢,雖然現在做了解元,但是後麵還需要考貢士,即便又考過了,考中科舉又能如何,一甲二甲加在一塊才多少人?三甲雖然有同進士出身, 可幾乎沒什麽用,隻做個微末的小官兒,連他們家的門房都及不上。


    不管剛剛的話是什麽意思, 謙虛也好驕傲也罷。酈南絮一句話說的很,如果沒有中舉,考中解元有如何。


    現在沒什麽好得意的。


    酈南絮笑笑不說話。


    雲弗窈嫣然一笑, 好像非常信任他道:“不知別人如何,但是我相信曲公子一定能成功。”


    心中卻有些不安,也許是上天要懲罰她泄露天機,所以才讓曲明城娶了酈南絮, 讓她再也做不成他的原配。


    雲弗窈的心一沉。


    回程路上, 雲夫人看到悶悶不樂的雲弗窈, 眉毛輕輕一挑, 都說知女莫若母, 這丫頭看曲明城的眼神, 她看得一清二楚。


    雲夫人心中不悅, 她和鍾離淵自幼有婚約在身,鍾離家又是她的娘家,若是中途生了什麽變故, 她恐怕這輩子都沒臉見爹娘了。


    “窈兒,你為何悶悶不樂?”雲夫人淡淡的看了女兒一眼,不緊不慢的開口,她的女兒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沒腦子了,就為了一個隻見過一麵的男人如此魂不守舍??


    她想起曲明城那張好看到極致的臉,有些沉默——不過這不是她為別人懷春的借口。


    雲夫人有些恨鐵不成鋼,神情越發寡淡。


    她最心疼兒子,對女兒倒沒特別的偏愛,不像其他的母親,把女兒當成掌中寶。


    “我……我沒有啊……”雲弗窈頓了一下,眼神有些飄忽。她剛剛看到曲明城高興的過了頭,可能露了一些端倪。但是她做了那麽多年的首輔夫人,讓她回到以前謹言慎行,唯唯諾諾,已經不可能了。


    養尊處優那麽多年,雲弗窈從來都是被別人捧著,想要什麽東西,隻要多看兩眼,自然有人眼巴巴的送上來,她連一句話都不用多說。


    “娘,你想多了,我能出來走走看看,心中自然歡喜,陪娘一塊走走,也能讓我這個女兒盡盡孝心不是。”雲弗窈臉上笑得跟朵花似的,拉著母親的衣袖撒嬌:“女兒最喜歡和娘在一塊兒了。”


    雲夫人狠狠的愣了一下,她並不太注重孩子的教養問題,就算是兒子也是乳母一手帶大,她隻做一個嚴厲的母親,孩子對他的事敬畏有餘而親昵不足,其中最嚴重的就是雲弗窈這個女兒,有的時候她說話重了,雲弗窈就會怕的發抖,現在倒是長進了不少。


    說起話來格外的悅耳。


    但是該敲打還是要敲打敲打,免得到時候真的鑄成大錯,後悔也來不及了,她可不想被人說教女無方。


    雲夫人肯定不是自己多想,這丫頭對曲明城的態度太令人尋味了。


    “你若是無事,去你外祖母家住上兩日,你外祖母年紀大了,給她做個伴。”


    “好。”


    “你和你表哥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了,等你明年及笄,就成親吧。這種事情不宜拖太久,早結早了。所以這段時間你也可以和你表哥多培養培養感情,到時候成了親也會有話說。”雲夫人道。


    雲弗窈輕咬唇瓣,微微垂著頭,眼中掠過一絲不愉快。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那些該死的人為什麽還活在這個世上???


    現在真的有種後悔,雲弗窈你想的這些人被自己的蝴蝶翅膀扇的改變了劇情,心中就氣得嘔血。


    如果當初她不去找曲明城,酈南絮也不會因為她的緣故,恰好留在那裏救了鍾離淵。事情也不會偏離的那麽嚴重。


    現在倒好,表哥還好端端的活在這個世上,他們有婚約在身,想要解除婚約更是艱難萬難!


    雲弗窈想想就覺得心梗。


    都怪酈南絮,如果沒有她,所有的事情都不會發生改變,曲明城不會娶了別人,鍾離淵也會死,鍾離家更會因為此事有愧於她,成為她最堅實的靠山!!!


    “娘……”雲弗窈輕咬唇瓣,聲音壓低,好像有些難言之隱,然後似有若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娘親:“婚約之事,咱們是不是要問一下表哥,畢竟時間過得久了,也不知道他心中有沒有別的想法。”


    雲夫人猛的一挑眉,驚詫莫名,然後冷冷一笑:“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子女置喙的道理,別說你表哥沒有別的想法,就算是有,他也一定要娶你!婚姻大事不可兒戲!既然已經定下婚約,絕對不能再改變!”


    她漂亮的鳳眼餘光輕輕的瞥了一下女兒,打量著她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呢?


    還說別人可能對這樁婚事有想法,她看最有想法的就是她自己吧!可是她也不想想,兩家的婚約都定下多少年了!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若是突然解除了婚約,恐怕外界的風言風語都能把兩家給淹沒了,到時候無邊的猜忌鋪天蓋地的卷下來,恐怕女兒的脊梁骨都要被人家戳斷了!


    雲弗窈一噎,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她如果是個男人,肯定也不會拒絕娶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做妻子。左右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若是和妻子感情不和,就再娶三五個美妾放在身邊誰也不能挑剔。


    男人向來都來者不拒,並不是每個人都是曲瑾行!為了一個女人可以拋下一切的榮華富貴跟她一塊兒私奔。


    雖然京城很多夫人都在暗地裏等著看他們家的笑話,但不得不說,他們心中仍舊帶著一點點的酸意和不為人知的羨慕。


    人的一輩子那麽短,如果能夠遇見一個真心為自己的人,那就不枉此生。一個男人能走到這一步,怎能不令人羨慕?


    再多的榮華富貴也不過過年,無甚樂趣。


    雲弗窈直到母親這邊說不通,就隻能壓下滿心的不悅,想著什麽時候找表哥想辦法。


    鍾離淵應該也不喜歡被縛束。


    酈南絮輕輕的掀開車簾,然後好奇的打量著京城的人土風情,比桃園村的瓦房或者是土坯房強多了,古色古香的建築就和電視裏一模一樣,簷牙高啄,鉤心鬥角,雖然沒有五步一樓,十步一閣,但是卻帶著古色古香的意味,好看極了。


    “這裏好漂亮呀,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地方,我們下來走走好不好?”酈南絮現在看什麽都新鮮,以前的縣城裏雖然也有古風建築,但是又小又簡陋,連這裏的三分美都沒有。


    這些建築幾乎和清明上河圖上的差不多。


    曲明城眉頭微動,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他可不想被人當猴子看著。


    “這裏人多,過一會兒再說吧。”


    酈南絮道:“可是我想去看看……”


    她眉眼微垂,不自覺的微微嘟起嘴,就好像一個沒有討到糖吃的小孩,有些不高興。


    曲明城手指蜷縮了一下,然後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按了按自己的鬢角,最終點頭:“好。”


    酈南絮好像從沒有提過什麽要求,曲明城拒絕了一次,就沒有再阻止。夫人想看,那就舍命陪君子。


    酈南絮就像飛出牢籠的小鳥,自由自在的左看看右瞧瞧,她對那些攤位上的小玩意兒沒興趣,感興趣的是那些古香古色的建築,這邊有個涼亭,那邊有一個走廊,明明是一個龐大的建築群,一個繁華的商業街,卻保持著古香古色的韻味,寸土寸金的地方,留著涼亭和長廊。想來是一個觀雪的好去處。


    曲明城兩人一下馬車,就立刻吸引了許多似有若無的視線,無他,雖然人海茫茫,但是像他們兩個長得那麽出色的人很少見,尤其曲明城,翩翩公子,姿容絕世,恰似月色雪夜中那一捧涼雪,清冷,溫雅。


    看著溫暖,卻帶著徹骨的寒意。


    李雪陽頓時走不動道了,她傻愣愣的看著前方那張熟悉的側臉一閃而逝,那顆死寂多年的心終於又砰砰直跳。


    她是皇室的公主,自幼金尊玉貴的長大,要什麽有什麽,可唯獨有一個人,她怎麽都得不到。


    李雪陽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隻用了一眼就喜歡上了的男人。


    一見七郎誤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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