腋下墨姿突然睜眼,出手掏向男子臍眼。男子察覺立時彈金豆打擊,同時鬆開左臂,後撤數丈。


    墨姿一手撐地,翻身回旋再次殺去。小山頭鬼影散成鬼氣,衝到山下。後背陰寒,男子擊出兩記空拳,嚇退墨姿,回身就是一巴掌,掌下金光外溢。


    “啊……”


    薑黎痛呼,鬼氣滾地現出身形。墨姿見薑黎右頰被灼傷,冷肅著臉,雙目緊盯背手而立靜看她的男子,慢慢抽出軟銀劍。


    “康樂公主,你盛陰侵體,與本尊和合乃是美事。”


    這話怎麽像是在施舍?墨姿輕嗤一笑:“雖苟活也是一種活法,但我生來跋扈,眼裏更是容不得髒東西,”劍尖劃過岩地激起銀花,飛掠騰起下劈。


    “敬酒不吃吃罰酒,那遲夷隻能強取了,”男子後退三步右手一甩,一隻金色帶鏈小錘飛出錘向下劈的銀劍。


    銀劍被擊彎,墨姿右手翻轉,劍挑金錘。遲夷拉鏈,收回金錘。墨姿趁機傾身橫掃一劍,遲夷側身避開,同時出錘纏上墨姿持劍手腕。這時伺機在旁的小花,前爪劃地,飛撲咬腚偷襲。


    遲夷不防,腚痛極,一掌就要擊向狗頭。墨姿瞠目,運力一拉將遲夷拉離原地。掌打偏,小花死咬不放,更是借掌威推力硬撕下一塊肉。


    狗眼充血通紅,鼻抵地甩頭。墨姿緊纏怒火衝天的遲夷,兩人再無保留,激鬥下沙石橫飛。


    遲夷到底比遲漾月多活了數十年。墨姿雖將《九陰藏明經》修至大成,內勁深厚,但畢竟才將將十三歲。不過三刻,她便落了下風。強撐一刻,經脈內真氣逆流。


    嘭……


    遲夷見她病,攻勢更加淩厲,一掌擊向其腹部命害。墨姿收勢借力翻身後撤,額飾掉落,露出了眉心處的一點凝血紅,眼波一閃。


    足尖落地,她見遲夷再次殺來,運真氣,腹音響。


    啊……拉蒙啦啦……


    突然聽到熟悉的吟聲,遲夷眼神一變看向墨姿眉心紅痣,收回金錘,右手成爪。墨姿絲毫不躲閃,任由其扼住頸。


    手指摳向眉心,立時見紅。血順著墨姿挺直的鼻梁往下流。不知見到了什麽,遲夷神情變得癡狂,狹長的眼睛越睜越大,眼珠子暴突,手下力道更是大。


    “啊……”


    滿臉是血的墨姿痛呼,不再用腹音吟唱《渡厄吟》,運足力掏向遲夷臍眼。同時,小花飛撲咬上還在摳墨姿眉心的右手腕。


    疼痛讓遲夷回神,他本能踢踹墨姿,右手極力一甩,小花被甩飛出去,撞在一巨石上。凝聚鬼氣許久的薑黎,故意掠過遲夷身前,投向小花脖上的古銀球。立時間響起慘厲嘶叫。


    果然遲夷上當,迫不及待地掠身向小花,去奪古銀球。重傷的墨姿從天而降,劍直穿遲夷丹田。


    脖上的力道鬆了,小花喘過氣來,甩了甩腦袋,艱難爬起。貼附在古銀球上的薑黎鬼氣潰散,幾乎不能凝成形。墨姿摔在地上,左手緊握著一顆帶血的墨色透明小球。


    緩了緩,小花挪步走向墨姿,張嘴咬上她的衣領往後拖。估計是墨姿體內的初陽耗盡了,又有薑黎在這,鬼氣從四麵來。不過不待近墨姿身,就被一股吸力吸進古銀球中。


    小花通紅的狗眼頓時錚亮,拚力一甩,將墨姿甩上了背,調頭飛奔往西南。


    西南向六十裏,鬼穀中心,一濃妝豔抹身穿銀白素袍的尼姑此刻正攬鏡自照,一邊欣賞著自己無邊美貌,一邊哀呼:“完了完了,我這花容月貌很快就要枯敗得比雜草還醜,”心裏憤恨不已,但也無濟於事。


    一百一十餘年,她拚盡全力也沒能將那荼蘼花從丹田上拔下來。一刻前,荼蘼花打了花苞,這就意味著花開時便是她的死期。


    “還是挖墳吧。”


    尼姑癡迷地再看一眼自己傾國傾城的臉,兩眼一閉,狠心將攬月鏡收進儲物戒,取出一把小藥鋤:“不管怎麽樣,總得有個葬身之地。”


    挪動僵硬的腿,丹田被荼蘼花根莖包裹得嚴嚴實實,她現在比凡人還不如。好不容易踱到一丈外,蹲下開始挖土。


    “世俗就世俗吧,都到這境地,我也爬不回去了。就是這六合隔絕陣要塌了,到時散出去的鬼氣要是害了誰,誰就去找……嗚嗚……師父啊,徒兒臨了了還不能讓您……省點心啊……”


    ……………………


    “呼……”


    小花越跑越快,到了西江岸仍不停,飛踏沼澤地,目標明確地奔向鬼穀。眼中光亮一點一點地消散,它氣息紊亂又似不知疲倦。越深入,鬼氣越濃鬱。不等出沼澤,鬼氣就已濃厚到能擰出水來。


    脖下古銀球在不斷地吸收鬼氣,而隨著鬼氣愈來愈濃厚,吸收的速度也在急劇加快。當一絲紅光自古銀球中透出時,墨姿緊握在左手裏的那顆墨珠上徒然多了一裂痕。古銀球中紅光漸盛,墨球上裂痕跟著慢慢蔓延。


    兩刻後,就在小花眼中光亮燃盡時,嘭一聲,一人一狗撞進了鬼穀。鬼穀地上濕潤潤,墨姿無知無覺地攤躺在一叢枯萎的馬蘭草上。凝成液的鬼氣一滴滴滴落。兩尺外的小花齜牙似在強忍痛苦,喉間發出虛弱的嗷嗚聲。鼓起的腹部在起伏著。


    古銀球中紅光愈來愈盛,大肆吞卷此方純淨的鬼氣。墨姿手裏的墨球上已遍布裂痕。就在古銀球炸開飛出一顆凝血紅種子時,兩滴無色活水自墨姿緊握的指間溢出聚合,投向定在空中的那顆正在吞噬鬼氣的飽滿花籽中。


    花籽與水一觸即融,瞬間破殼,長出一顆芽頭。緊接著花籽化作一縷紅光飛向墨姿眉心處的血窟窿。立時墨姿臉上的血似有了生命,快速移動去填補血窟窿。僅僅三息,眉心完好如初,隻那顆凝血痣較之以前,紅得更深沉。


    “呃……”


    墨姿痛醒,眉心處的凝血痣開始吸收鬼氣,速度極快。原本晴好的夜空,橫生黑雲,迅速往鬼穀聚攏,響起隆隆啞雷。


    鬼穀中心,已躺平在坑底閉目等死的美豔尼姑聽到雷音,一拗坐起,仰首看天,鼻子湊了湊。


    不對啊,她放出神識,兩息之後爬起來叉腰仰天大笑:“我這到底是什麽運道,竟然在世俗遇見個冥幽聖體,還有彼岸花哈哈……鬼王花荼蘼,你給老娘乖乖做花肥吧哈哈……”


    鬼穀外圍,墨姿此刻頭脹欲裂,痛苦不已。眉心處的凝血痣似吃不飽的凶獸一般,瘋狂地吸入鬼氣。痣忽明忽暗,忽鼓起忽癟下,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裏翻江倒海。


    墨姿艱難翻身,勉力爬向在產崽子的小花。


    小花流淚,空洞的狗眼看著墨姿:“嗷……汪……”


    第16章 傳承


    “不要怕,”墨姿眼眶濕紅,十指摳進黑泥裏,咬牙拖動自己的身子。


    “嗷嗚……”


    小花又是一聲痛吟,腹部的鼓起肉眼可見的在一點一點地往下移。


    指尖才觸到小花的鼻,墨姿腦中突然嗡的一聲哀嚀,震得她瞳孔震蕩,眼仁激.凸,大張著嘴痛呼,卻發不出一點聲。


    眉心痣下平靜兩息,又驟然暴動,激烈非常。方圓十裏的鬼氣被痣一卷而盡。墨姿抱頭蜷曲,皮下經絡暴突,緊勒的雙目一會黑比濃墨一會紅如稠血。就在她以為自己的頭要被撕裂時,一氣急敗壞的女音灌入耳中。


    “你想撐死自己嗎?還不抱元守一,散去你體內的真氣。”


    依言行動,隻手剛離開頭,又一陣更為猛烈的疼痛襲來,墨姿本能抱頭,指緊摳頭骨。她感覺自己腦中似有兩方大軍在對戰,撕扯、啃咬……殺戮。疼痛在不斷加劇,絲毫沒有要作罷的意思。墨姿清楚再這樣下去不作為,她會被活活疼死。


    放大的瞳孔中,光亮渙散。她緩了緩,強迫自己的手離開腦袋。緊繃似龍爪的手像是被意誌扯離,僵硬地往下,顫抖著抵地,使力頂。上身離地又跌回,一次不行再來一次,墨姿緊咬牙關,牙齦早已崩壞。血溢出唇口,順著下巴一滴一滴地滴落。


    終於在第四次爬坐了起,身子晃蕩,差點支立不住栽倒。艱難鬆開牙口,吸一口氣,此刻墨姿目視前方,卻已經看不清什麽了。搬腿盤起,閉上眼睛。


    抱元守一,散去真氣。這等於是廢去《九陰藏明經》,摒棄自己十年所學。一記勝過錐心的疼痛刺得她魂都在顫,她沒的選擇。


    收斂心緒,抱神以靜。不再有分毫遲疑,運氣聚於右手食指,點向氣海。氣海破,真氣自丹田而出,向四周散去,碾過枯草,壓斷了光禿的花枝。


    “冥思握固靜神,吐納引氣入脈,逆督脈而上入昆侖,沿任脈下……交於會陰流轉。”


    墨姿照做。同時鬼穀中心,美豔尼姑也已坐下,盤腿入定放開丹田。立時間人如泉眼,鬼氣激湧而出。荼蘼花之所以被稱為鬼王花,是因其小小一顆花籽無論紮根在那,都可在短短時日內形成一片鬼域。


    一百一十七年前,在坦洲荒地百花秘境中,她遭了老白蓮煙奚妖婦的算計。一顆荼蘼花籽被打入腹中紮根在丹田上。自知要完,千鈞一發時催動了一枚不定向萬裏傳送符。好在運氣不錯,她被傳送到了世俗的一處人煙稀少之地。


    這一百一十七年裏,名震況昷修仙界的赤霞師太過得跟狗似的。堂堂況昷界第一丹修天才,七品煉丹宗師,竟然拿荼蘼花束手無策。


    幸好幸好,天不亡她。


    僅僅百息,鬼穀中鬼氣再次濃鬱。墨姿眉心痣饑渴地吸食,臉上皮肉時有抽搐,抽搐激烈時身體都會跟著晃蕩,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栽倒。


    小花扒拉著地,一點一點地往主人身邊挪,尾下已濕透。


    墨姿依照法訣一遍又一遍地嚐試,可她連氣都不知道是什麽。隻能極力靜神,試圖忘卻疼痛,細細去感受周遭。


    開始很難,隻捕捉到忽略不了的隆隆啞雷聲。她不斷地暗示自己,靜下來……靜下來,靜下來就不會疼了。兩刻後,心跳慢了下來,跟著緊繃的身體也漸漸放開,鬆弛。她聽到了風聲,貪享風拂過麵時釋放的溫柔……砂石挪移……枝葉搖曳……


    成功入定,墨姿忘了自己是誰,把身心、神思都沉入風中、砂石、枝葉等等。


    天上黑雲翻騰,越壓越低,啞雷隆隆不絕。西江岸東北向沼澤地外圍,神情冷肅的墨柒和墨彡凝望著鬼穀。遲夷死了,她們尋跡追蹤到此,鬼穀那方天象就變了。


    “七妹,西江岸的鬼氣在往鬼穀回流。”


    墨彡想進去查探,但抬首望天,又將這念頭壓下:“你說鬼穀裏會是人嗎?”


    墨柒不敢確定,但潛意識裏她偏向於人。一百多年了,鬼穀裏的鬼氣像是被圈禁著,她以為應是人為。而有此番作為,說明那人本性良善。


    ……………………


    天亮了又黑,西江岸的鬼氣退盡,鬼穀內依舊暗沉陰森。上空黑雲籠罩,隆隆雷聲越來越急切。


    盤坐著的墨姿,雖眉心痣還在狂肆吸入鬼氣,但她神色平和如老僧一般,一吸一納間盡顯寧謐。


    神思在一顆枯草中昏昏欲睡,心靜如水。慢慢地耳邊沒了聲音,黑暗中多了一絲很幹淨的清涼氣息。一顆小比塵埃的無色水粒跑到了墨姿跟前,一會飛上她的眼睫打滾,一會又湊到眉心痣邊張望。


    有了第一顆,很快就來了第二顆、第三顆……第一顆水粒耍了半刻終於滿意了,往墨姿鼻上一趴,融入了她體內。周圍在耍鬧的小水粒一愣後,似發現了更有趣的玩法,爭先恐後地投向墨姿。


    墨姿已經在腦中、心中將口訣默念了千萬遍了。當水粒匯入經脈成氣後,她自覺引導它們逆督脈而上。一圈走下來歸入會陰,頓時丹田如幹涸的旱地接了春雨一般,舒適極了。


    再引氣繼續流轉,心神想要更多更多這樣的舒適。


    鬼穀中心,尼姑察覺那位吸食鬼氣的速度再次加快,嘴角不禁上挑。小妞妞成功引氣入體。真不愧是人間難得一見的冥幽聖體。


    以目前這個速度,半夜子時,她丹田裏的鬼氣便可全部被吸盡,到時就該輪到荼蘼花了。


    天上黑雲壓到了山頭,地上風沒有了溫柔,卷起墨姿散亂的發在空中亂舞。小花頭枕在墨姿腿上,急喘幾口氣憋勁使力,後腿上血.淋淋。


    子時至,雷閃在厚厚的黑雲裏流竄,而黑雲不再翻湧,暗暗蓄勢。沒有了鬼氣,鬼穀內依傍鬼氣長出的植被迅速枯萎。墨姿眉心痣終於平靜了下來,凝血中似乎被摻了墨,痣紅得近乎黑。


    噠……


    一滴無色水在墨姿神府中滴落,死寂的鬼穀中突然響起幽幽淒淒的低吟。啊……啦啦朦啦……聲音由小漸大。伴著低吟,墨姿眉心紅痣從中慢慢破開,黑紅的凝血向外蔓延,裂瓣反卷。雖還不見全貌,但其雛形赫然就是傳說中的黃泉彼岸花。


    於此同時,鬼穀中心赤霞尼姑神魂死守丹田,丹田上密密麻麻的根係在被一點一點地拽離。荼蘼花還在掙紮,將被拽離的根係再次紮進丹田表層,可惜很快又被拔出。


    拉……拉蒙啦啦……


    低吟不急不緩,隨著彼岸花地展開,天上黑雲不斷下壓,雷閃幾乎是從墨姿頭頂劃過。在彼岸花完全盛開時,鬼穀中心傳出一聲慘叫,同時一隻胎胞自小花產道滑出。


    一株根係繁盛已結成白色花苞的荼蘼花自鬼穀中心飛出,似被抽絲一樣,根根白絲從花苞出,投進墨姿眉心。吸盡了荼蘼花生機,彼岸花搖曳。


    哢嚓,一小兒手腕粗的黑雷落下,擊在墨姿身後半尺處,頓時土冒黑煙。炸雷炸醒了快要閉眼的小花,它勉力勾頭去夠後腿下在蠕動的胎胞。無力的後腿將胎胞往前推,一點一點……一點一點,終於讓它夠到了。


    尖銳的牙齒戳破胞衣,溫柔地舔舐胞衣裏那個脆弱的生靈。兩滴濁淚滾出眼眶,小花狗嘴大張向前,在那暴露在胞衣外的白色軟嫩上輕輕一咬。一滴凝血冒出,離開白色軟嫩,隨母意誌飛向墨姿。


    親眼看著那滴血融進墨姿眉心處的彼岸花後,小花像是終於放心了,前爪突然撐地,拗起仰頭嚎叫:“嗷嗚……”


    小小胞衣抖動了下,隻見小花狀如牛犢的身子迅速枯癟,高昂的頭慢慢落下,閉上了已無一絲神光的眼睛。


    入定中的墨姿心頭一痛,兩滴清淚溢出緊閉的眼眶。眉心處的彼岸花禁錮著她,此刻她的前方隻有一條路。


    哢嚓一聲,又是一道黑雷降下,擊在跟前一尺。墨姿忍下心痛,收斂心神,當再次進入忘我之境時,彼岸花散出點點幽光,在空中投射出一枚虛影。


    哢嚓,碗口粗紫雷直擊虛影。虛影破碎,墨姿神府深處有人撞起了鍾,嗡嗡……鍾聲悠遠渾厚,莊嚴肅穆。


    “鴻蒙破,混沌開,天地離,清濁辨。善惡有分,仁德智廣。從善至仁,至仁明智,心清目闊而神靜。惡之害,在己身在生靈,濁而不知,自大神混。聖者,渡厄澤善達彼岸……”


    不知不覺,墨姿放於膝上的手換了手勢。


    鬼穀中心,緩過氣的赤霞尼姑感知到傳承雷劫結束,趕緊地瞬移至外圍,給小妞兒布上上古聚靈陣,順便往她嘴裏塞顆辟穀丹,並且將那隻幽冥白犬放到她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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