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裏流言很多,其中兩類占主。一、白家老祖柏因不知使什麽法子,囚禁了一頭白鹿麟,用來改柏氏運道。在柏因身隕後,白氏怕鎮壓不住白鹿麟,不惜聯合周、苗兩氏族,挖白鹿麟妖丹。


    白鹿麟忍辱偷生幾十萬年,終一朝得以擺脫桎梏,去麒連山奪回了妖丹,殺盡周、苗、白三家。


    至於什麽白鹿麟情陷柏因、白氏敬愛白鹿麟、白氏是白澤半妖後裔等等,都是白氏有意放出聲糊弄世人的。


    另一流言便是其中有行者鍾家插手。周、苗、白三家奪白鹿麟祥瑞加注己身,行者鍾家設法解救了白鹿麟。如此才有了白鹿麟的成功複仇。


    周、苗、白三家殘喘,對麒連山所發生的一切閉口不言。不等流言甚囂塵上,大批旁界高階修士聚集軻來,軻來全看向南海山地滕氏族。不想滕氏族隻護無辜弱小,並不阻攔旁界宗門在軻來立山門,更甚者還與旁界一庵門交好。


    就在軻來幾個渡劫糾集勢力要與旁界高階修士大動時,白鹿麟在安驊嶺受天罰。


    天罰之威讓各勢力心驚膽戰。天罰之後,在大家都想知白鹿麟是否還有氣時,有渡劫突然覺察到己身多了一層負累,大駭失色。


    到此那個神秘的行者鍾家就自然而然地進入了眾勢力視野。白鹿麟躲身安驊嶺不出,唯受天佑的天刑鍾家能幫他們解惑。


    那般境地,也無人去深究此行者鍾家的真假。行者鍾家未叫眾人失望,還真給出了答案。周、白、苗三家用白鹿麟妖丹募運,提升了軻來一界的運勢。現事跡敗露,白鹿麟遭天罰,軻來要還運予大宇宙。


    身上負累,是因大家都在被動之下享了不該享的盛運。


    此話一出,各勢力雖然無聲了,不再提周、苗、白三家,但心裏難免不平。


    皆以為是周、苗、白三家之罪,他們非主動去享軻來盛運,為何要受過?不是都說不知者無罪嗎?況且白鹿麟還受了那麽重的天罰,周、苗、白三家也絕了氣數。


    墨姿挽著鍾曉:“軻來鍾氏一言,引得萬千修士質疑天道,你說是意欲何為?”


    “不管是為何,都不會成功。”


    入了城,天已黑。兩人也不急著去偶遇唐雎兒、尹誌雅,先尋了一家客店,要一間上院。然後往城中最大的酒樓,點了一桌好菜。許多年沒用膳了,墨姿都有點忘了油鹽的味道。放出墨小白,分出一份,讓他自己吃。


    墨小白和過去一般模樣,額上的障目閉著,掩在白毛中。他不願,外人就看不出。


    “這個蜜烤犀角河牛不錯,你嚐嚐,”鍾曉挑了塊肥瘦適中的放到妻子碟中,看她吃得很香,不禁笑開:“跟了我,夫人吃了不少苦呢。”


    什麽意思?墨姿抬眼瞅他,唇上沾了油水,瞧著很潤。見人是在打趣她,幹脆順杆往上爬:“要不你親親我,我心裏甜了,就一輩子永永遠遠跟著你,”身子前傾,噘嘴送過去。


    又給她夾了一塊清蒸龍母華淩魚,鍾曉也不嫌,在她油嘴上嘬了一口:“我這裏有極品雲霧茶,泡一壺給你解膩。”


    極品雲霧茶用來解膩?墨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空介石耳圈:“你泡吧。”她現在也是有兩千萬仙靈玉家底的人,“不知道韓塵微賣不賣悟道茶葉?”


    鍾曉回得很正經:“價格到位,她會考慮。”


    “我們不要買茶葉,”攬月翻身,冒出頭來:“墨墨,跟塵微天刑買悟道茶樹的分枝。塵微天刑之所以有喝不完的悟道茶,全是因她養著一位草木仙,好像叫……紫萱。我們得了分枝,也去找一隻化形的草木精。”


    “攬月,那你先告訴我哪有草木精?”墨姿苦笑,她以為草木那麽好化形成精的?


    這個……攬月兩小眉毛一耷拉,她還真不知道:“吾從今天開始留意著。”


    墨姿不想打擊她,但有些事實還是要說清楚:“悟道茶樹的分枝就跟我們在魚來秘境尋得的小菩提樹株一般珍貴,對生長環境要求極其嚴苛,我耳圈裏那點仙靈玉真養不起它。”


    “你不是有夫君嗎?”攬月偷瞄了一眼笑眯眯的某位大人。


    “不要得寸進尺,”墨姿殷勤地給夫君舀了一碗湯:“我們是拿他的仙靈玉去賭,才贏回來這份家底。人要懂得知足。”


    攬月翻身抱住凝血痣:“吾不是人。”


    不是人,你還嘚瑟上了。墨姿不再搭理攬月:“師祖說我師父還沒回軻來,”難道尚在同越界?


    “機緣千變,亦在天定。赤霞暫時離不開同越界,”鍾曉喝著妻子送上的湯:“想來再見時,她的丹道又會更上一層……”


    “突然想起來一事,”攬月打斷了鍾曉的話:“柏懷仙帝出事,那藥神山的丹藥不是又要漲價了?”無比的羨慕,不行,等赤霞歸來,她一定一定多鼓勵幾句,讓其好好專注丹道。


    墨姿咯咯笑,鍾曉也是一臉無奈。


    用完膳,墨姿抱著墨小白,隨鍾曉走出房間,在樓下結了賬,正準備往西頭坊市去,不料轉身便見一卷發鳳目女。那女子詫異地盯著鍾曉,眉頭擰得死緊。


    “你是何人?”


    鍾曉輕蔑一笑,理都不理她,將墨小白抱過,牽起妻子的手跨步西去。打算進酒樓的女子瞬閃追上,攔住二人:“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


    墨姿見夫不言,代為回答:“反正不是和你一家,”這女子應該就是出自那個行者鍾家。一頭卷發幾乎和……和韓塵微的一樣,鳳目有神,下巴微揚,倨傲得讓人不太喜。


    無視答話人,女子微眯雙目語帶不悅地問:“別告訴我你也姓鍾?”


    一個眼神都沒得到,墨姿不禁抬手摸自己的臉,她就這麽不招眼?上回在上緣駢洲,周程穎也很瞧不上她,輕嗤笑之:“他還真姓鍾,鍾墨堯。”


    聽到此三字,女子明顯一愣,腳不自覺地上前半步:“五百一十年前,就是你在上緣駢洲旗源城傷了周程穎?”


    鍾曉恍若未聞,雙目平視,看著自西頭來的一行人。


    冤家路窄,說得是一點都不假。得,他們也不用去坊市裏偶遇了,墨姿歪頭靠著夫君的肩,看款款而來的一二三四…五。


    尹誌雅果然是來找唐雎兒的。也不怪,乾元神珠乃造化之物,非一般仙、神器可比,在未確定唐雎兒、皇呈沒拿之前,她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再見到墨清宸,尹誌雅平靜了多年的心湖像是被投進了一顆小石,力持著鎮定,移目看……看他,如前生一般,清傲不沾塵。一步一步走向前,她終於不用再自卑,不用再像一隻螻蟻一樣將自己蜷縮起來,去躲避。


    今生的她,可以麵帶微笑,姿態優雅地走到他近前,平視他,誠懇結交。


    “她為什麽一直盯著你?”墨姿不太高興:“明明我才是她不歡喜的那位。”


    攬月忍不住了:“是吾,吾也隻會盯著歡喜的人。”看尹誌雅那副沒吃過肉的饞樣,心裏在罵罵咧咧。不會以為有了靈根,這輩子就能跟堯日大人發生點什麽吧?吾好心勸你還是離他遠點,不然鐵定活不長。


    墨小白冷眼瞧著尹誌雅,用心神跟姐姐說:“不要和她玩,她殺了三百七十二個男子。這些男子都向她表明心跡過,她沒拒絕。來往一段日子後,她興趣缺缺,就把人殺。”


    “她不會是在拿別人跟堯日作比較吧?”墨姿沒忘記尹誌雅的怪異:“她跟堯日相處過?”


    “你想多了,”鍾曉感知到妻子的心境:“能跟我談情的隻有你。”


    攔路的女子發覺不對,回首看去,頓時露笑:“大哥。”


    “琴兒,你什麽時候歸來的?”走在唐雎兒左側的鳳目卷發青年,左手持一把骨扇,雖在問妹妹話,但目光卻在鍾曉身。


    “五日前。”


    原她就是鍾琴,墨姿上下打量了女子一番,全須全尾,鳳沐涵對其真的是手下留情了。


    好一個鍾靈毓秀的男子!唐雎兒眼波一晃,嘴角的笑甜得膩人,身段不自禁地變得更加柔軟,心頭發癢。隻就算這樣她也沒錯過尹誌雅的異樣,笑看親密挨著男子的墨清宸,思及七百多年前在泓羅城。


    紫俊宇說墨清宸成親了,其夫乃大賢之士,難道邊上這位就是?緊牽著的手刺到她的眼,唐雎兒心裏發酸,很不快活,隻麵上不露分毫。


    駐足在一丈外,她莞爾一笑:“姿妹妹,好些年沒見了。家裏都很擔心你,看到你一切都好,我也放心了。”


    “不對呀,”墨姿故作細觀:“你不該這麽客氣,畢竟那年在泓羅城是我擾了你與紫俊宇在行的美事。”


    絕!攬月跳起給墨姿拍掌:“你們兩天生就是仇家,對仇家不能手軟。”


    她不提,自己都快忘了。唐雎兒有瞬間的尷尬,但麵上卻佯裝糊塗:“姿妹妹,你在說什麽,誰是紫俊宇?泓羅城的事,我之後聽說了,外祖母卻有不對,但她是……”


    “停,”墨姿欣賞不來她這作態:“別裝傻,你怎麽結的金丹,自己心裏最清楚。我與你之間,隔著泓羅城隔著先祖墨娉婷、墨郬的大仇,你也別一口一個姿妹妹,這會讓我忍不住聯想到墨紅塵、墨紅纓姐妹的佛口蛇心。”


    “你……”


    唐雎兒臉上掛不住了,淚霧蒙上眼,委屈地看向鍾曉。


    “你看錯方向了,”墨姿往旁挪了一步,擋在鍾曉麵前:“請你頭左右後轉,瞅自己男人。”


    “此處該來一陣響亮的掌聲,”攬月使勁拍手,墨墨威武。有些人不要臉,那就撕了她的臉,看她疼不疼?


    “攬月,你太吵了,”墨姿用心神讓她安靜一點,見唐雎兒撇過臉,她則看向旁觀的尹誌雅:“你多久沒吃肉了?”


    鍾曉低頭輕笑,滿目寵溺地凝視著他的妻子,心似喝了蜜。


    這一幕在一下一下地刺著尹誌雅的心,為什麽?他沒看到聽到墨清宸之前所行所言嗎?粗俗不堪,豈配得上他一身的矜貴?


    “清宸道友說笑了,雅清早已辟穀。”


    自稱雅清,墨姿了然了,回頭對上鍾曉:“她在告訴你,她道號叫雅清。”


    “道號尚可,隻人配不上,”鍾曉收墨小白進桐花仙府,抬手撥開落在她眼睫上的一根碎發,絲毫不在意臉色變得蒼白的尹誌雅。


    “我也這麽覺得,”墨姿抓住鍾曉的手,又對上尹誌雅:“辟穀歸辟穀,有時還是要開開葷。你剛看我夫君的模樣,就像一頭餓狼在盯著肥肉。”


    鍾曉糾正:“我不是肥肉。”


    “嗯,你是我的心頭肉,”墨姿臉不紅心不跳地當眾說著情話。鍾曉笑開:“那就請夫人牢記此話。”


    看著他們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尹誌雅清澈的眼底似滴入了墨,掩在廣袖中的手漸漸收緊。


    墨姿淡看著她,感受著撲麵來的殺意:“我一直很奇怪,你為何對我有那麽大的敵意?凡人界西來鎮頭次遇見,然後是魚來秘境,再到今天,總給我一種感覺,你很熟悉我。”


    手一鬆,尹誌雅雙目恢複清澈:“你感覺錯了。”


    “是嗎?”周遭殺意破碎,墨姿嗤笑:“不要怪我沒提醒你,多行不義必自斃。《真魔訣》乃正統的天階魔道功法,你可別汙了它的盛名。”


    尹誌雅斂下眼睫:“你管得太多了。”


    “我也不想管,可直覺告訴我,你入道《真魔訣》的心魔是我,”殺氣再次衝來,墨姿神色冰冷:“要殺我可隨時來找,正好我也想殺你。”


    第63章 軻來鍾家


    沒想到墨清宸竟咄咄逼人至此,尹誌雅強壓著心頭的怒火,濃密的眼睫遮不住眼底的漆黑,默念著當初改修《真魔訣》時外祖的訓示。她一直繞不開墨清宸,不是因旁的什,僅僅是墨清宸太優秀了,她內心裏懼怕她,認為自己比她差,贏不了她。


    雖然不想承認,但外祖說就是因為她無法正視自己,才會導致心魔不絕。


    她成功入道《真魔訣》的那天,外祖頭次與她說,心裏有怕未嚐不是好事。懼怕會鞭策她,成就更佳。


    墨姿見她沉默,不禁自嘲:“還真被我說中了,我就是你的心魔。”感受著尹誌雅一身純淨的魔靈,隻有她知其尚未領悟《真魔訣》。


    不過也不怪,迄今為止,她見過的魔修中得入《真魔訣》的,唯魔宗的昔陽悟透了其中要義。


    《真魔訣》是以純粹心魔入道,但入道之後便是克製心魔,而非放任心魔亦或鏟除心魔。當修士正視、克服心魔之後,就會達《真魔訣》的另一重境。


    魔宗的昔陽是坤神族後裔,古神血脈濃厚,身為天刑隨者卻入了魔道,此是他的心魔。入道《真魔訣》千年,他了悟要義。秉持心正,魔道亦是正道。從此擔起責任,誓無愧於先祖與己身古神血脈,現其乃上界坤神族後裔族長。


    尹誌雅的路明顯走偏了。


    “活在你的陰影之下,我不甘,”尹誌雅抬眸,有意讓墨清宸看她黑比濃墨的魔眼:“我娘越不過你師父,你師父無子無女卻在世俗收了你。你與我同歲,資質又那般好。如此種種,注定了你我是宿敵。”


    “你高看自己了,”墨姿欣賞著她的魔眼:“我從未將你,”手指向唐雎兒,“還有她,看在眼裏。”這下界能叫她放心上的,唯幽瑥界、無聖庵與墨嶽府。


    好……太好了,尹誌雅秉著氣,脖子都粗了一圈,久久才憋出一句:“你會為你的孤傲付出代價的。”


    “那你得加緊了,不然我怕等不到。”墨姿太清楚如何去摧殘一個還未真正領悟《真魔訣》的魔修了。加深、牢固她的心魔,讓其難以克製。


    嘣的一聲,心中緊繃的那根弦斷了。尹誌雅眼恢複清明,怒目向那個叫她魂牽夢縈的男子:“你就這樣放任她仗你的勢,就不怕小人行徑汙了你的盛名?”


    這從何說起?鍾曉淡而一笑:“姑娘,她是我求娶進門的夫人。”


    什麽?不敢置信地盯著他,“求娶”二字在尹誌雅腦子裏不斷晃蕩,一聲蓋過一聲。


    鍾曉不在意她的目光:“況且對付你與她,清宸一人足矣,不用仗我的勢。”


    一言似利刃,擊中要害,尹誌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半步,身子輕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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