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任氏黑柴的凸起剛好戳進他眼睛了!


    鮮血立即染紅了河水,兩人死命糾纏,任氏拚命打著,這時候,季承檀終於趕到了!


    他沿著河岸一路往下遊狂奔,跑了不知不久跌了不知多少個跤,驟然一轉彎,他看見他嫂子被一個北戎人持匕撲過去,目眥盡裂,立即往河麵一跳,“嘭”一聲,奮力往對岸遊過去!


    他好歹還是趕上了,一抽匕首使勁往那個北戎人背心一插,一下到底!


    後者僵住,被季承檀掀翻進水。


    任氏半躺在沙灘和水裏,一臉的鮮血,不知是她的還是那個北戎人了,她沙啞大喊:“二弟,二弟!快去救蘇二妹妹啊!!”


    原來任氏和北戎人纏鬥間,肯定沒法扣住小舟,兩人一掙動猛一撞小舟,小舟瞬間被撞了出去。


    直直衝向那暗湧和亂石灘!


    蘇瓷臥槽一聲,她趕緊要撐著坐起,可沒等她抬起上半身,就感覺身下的小舟在不規則的急促顫動,不好了,到暗湧區域了,她立馬停住抬頭的動作,屏住呼吸。


    好在幸運的是,小舟雖好幾次擦著暗湧邊緣,差一點就被卷進去了,但最終沒有,最後居然就這麽磕磕絆絆的渡過了那幾十米。


    季承檀急忙抬頭的時候,那小舟已經飄過暗湧區,幸運沒有被卷進水底,卻失速往亂石灘衝去!


    任氏喊的時候,是根本沒想到其他,她也忘了暗湧,季承檀看見了,但他不顧一切,猛地一個跳紮進水裏,拚命往小舟追去!


    任氏失聲。


    這時候,誰知水中那北戎人卻掙紮起來了,原來黑魆魆的,季承檀那一匕首沒紮中他心髒,他沒死透,心髒冰冷片刻後掙紮站起來,背心嘩嘩流著鮮血,他馬上要死了,此人眼球充血,眼神卻帶著一種野獸般他就算死也要多拖一個的狂戾!


    這也是個意誌極堅的人,否則也不會毫不猶豫下水潛泳追趕小舟!


    水花噴濺一臉,任氏一側頭,對上那雙充血的眼睛,她驚叫一聲,但好在任氏反應極快,趁著對方還沒站穩,她立馬連爬帶滾站起,飛速往岸上跑去!


    黑魆魆的夜裏,她背影一下子隱沒在長草裏。


    北戎人盯了任氏消失的方向一眼,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了看得見的兩個目標,一個猛子紮下水,狠狠地撲過去!


    漆黑的夜裏,蘇瓷用力扣著船舷,她精神極度緊張甚至連岸上的動靜都沒聽見,驟小舟速度一下快了起來,她一驚,可不等她掙紮爬起,“嘭”一聲!小舟舟頭重重撞在礁石上,她腦袋一甩,也重重磕在船舷上,登時一暈。


    但幸好,季承檀終於趕到了,在湍急水流帶著小舟失速衝往第二第三塊大礁石的時候,他奮力一撲,死死扣著小舟,一蹬礁石,使勁往後一仰!


    他連推帶蹬,關節泛白,最後竟然生生將小舟扯出了礁石區,然後就好多了,雖然水流很急吸力很大,但好歹不是衝礁石去了,反而礁石把湍急的水流一分為二,另一半急速往岸的方向衝去。


    他推著小舟,想推往岸邊,可這個時候卻被北戎人纏上了,對方垂死,力氣極大,扣了兩把小舟沒扣翻,反手掐住季承檀的脖子,死死卡著!又咬他耳朵。


    季承檀耳朵鮮血淋漓,呼吸已經不暢了,他掙出礁石區已經竭盡全力,但此時卻前所未有的頑強,拚命掙紮纏鬥。


    可他一手得扣住小舟,對方又太凶猛,很快落入下風,就在他臉麵紫醬憋得肺都要爆炸的時候,蘇燕來了!


    蘇燕一解決對招的北戎人,立馬將現場交給楊延貞,她火速先行往下遊追去。


    “嘭”一聲,蘇燕跳下水,季承檀大喜:“……這,這裏!”


    蘇燕水性極佳身手又好,一旦找到目標,速度飛快,水猴子一般撲對方的背抽匕首一下割斷北戎人的喉管,她趕緊扯著小舟和季承檀上水。


    “你……”


    蘇燕把季承檀甩上水,回身抱她妹妹,一扶蘇瓷脈搏高懸的心稍稍放下,她餘光看見季承檀黑青一大圈的脖子,臉色不由得十分複雜。


    季承檀:“我沒事!”


    他搶先說。


    頓了頓,他輕聲說:“你不用告訴她的。”


    他小心看了一眼蘇燕懷裏的蘇瓷,澀聲說,眼神中仍有極多壓抑的情感,隻是卻比從前清明了很多,“我知道的,我不會再找她的了。”


    他忍了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她傷怎麽樣,她,她過得好嗎?”


    蘇燕心情極度複雜,胡亂說:“好,當然好了。”


    隻是另一邊是自己親妹妹,她可以很鐵石心腸的,“你趕緊走啊,他們快趕到了!”


    是,季承檀是冒險救了一次她妹,但這是他欠她的,最多的兩不相欠吧,她胡亂想,反正她不會允許他和楊延宗見麵的!


    蘇燕抬頭:“聽見沒,快去吧。”


    季承檀最後看蘇瓷一眼,胡亂點頭,慌忙站起身,這時候已經聽見馬蹄聲響起了,他慌忙一頭紮進草叢裏。


    蘇燕連忙揚聲:“快,快啊!我們在這裏!!!”


    一陣滾雷般又疾又急的馬蹄聲,楊延宗一身浴血,他一連殺了十八人,其中六七個蒙臉高手,彭老大被他一劍劈下頭顱!


    接著翻身上馬,往這邊急趕過來了。


    他身上的鮮血還滴滴答答的,一看清蘇瓷,目眥盡裂,他翻身跪倒在地把她接過來懷裏,“瓷兒,瓷兒!”


    他慌忙探她脈搏,蘇燕急忙說:“她脈息暫時還行,但腹部被刺傷了,必須馬上就醫啊!”不然恐怕馬上就要急轉直下了。


    蘇瓷被這麽搬來搬去,漸漸有些醒轉,她睜開眼睛,剛好看見楊延宗焦急的臉,心裏一喜:“……你,你來了?”


    你終於來了啊大哥!


    她簡直喜極而泣了。


    楊延宗顧不上和她說話,回頭厲喝:“張辛!張辛呢,快讓張辛來,快!!!”


    他抱起蘇瓷,急速掉頭而去。


    張辛幾人是隊醫,沒有跟著大部隊發動攻擊,被阿照背著後一步趕到,一身鮮血淋漓眼神淩厲的楊延宗讓人心頭發悚,但他還是趕緊說:“船,快上船!”


    這裏沒有手術的條件啊!


    楊延宗季元昊兩人水陸二路齊頭並進的,並且為防蘇瓷任氏或者其他人員在救援過程受傷,船上是有全套治療設備的。


    楊延貞立馬放了信號箭,大船正往這邊駛來,楊延宗抱著蘇瓷,急速往大船方向飛掠,見了大船,不等拋錨,一躍急掠而上,他將蘇瓷放在大床上,回頭抓住張辛的衣領,“快,趕緊救她!”


    他形容實在有些厲戾,他還要留下來拉鉤,這個他會,他不盯著不放心,但張辛還是不得不壯著膽子說:“主子,您還是梳洗一番更加好。”


    這手術室裏,人越少,越清潔越好啊。


    楊延宗一滯,風一般卷出去了。


    等他回來時,手術已經開始了,蘇瓷喝麻沸湯之前,特地把手術要點告訴張辛:“穩,準,這位置沒重要髒器,腸損嚴重的話裁剪縫合,清創,吸液,就按你之前做過的辦就行了,別慌,沒事的。記得先推藥。”


    等楊延宗徹底清洗換上幹淨衣物回來的時候,匕首已經拔了,噴濺了一床一地的鮮血觸目驚心,他不暈血,但此刻卻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半晌,強忍住睜開,上前,他握住她的手。


    張辛有經驗,在皋邊時這手術他做過很多遍,蘇瓷屬於最簡單的,雖匕首紮的很深,但幸運的是,剛好卡在兩腸道的中間,隻割損了一個邊緣,最後隻縫合了兩三厘米。


    就是噴出的鮮血有些多了,張辛的金針止血還不算很熟練,調整過一次才好了點,之後放置引流管,最後清創縫合,等治療完成之後,大半個時辰過去了。


    房內房外的人度日如年,但萬幸的是,結果是好的,手術很成功,隻要後續藥物和術後護理到位,最終是能痊愈不留後遺症的。


    不幸中的萬幸。


    蘇瓷十八歲這年遭遇了一劫,雖有些磕絆但最後還是渡過了。


    她和任氏都被安全救回。


    ……


    艙房內的滴漏滴滴答答的,蘇瓷醒來的時候,頭頂有個陰影,睜眼是楊延宗坐在她床頭,他很疲憊,下巴青茬子都出來了。


    她眨眨眼睛,試探喊了聲:“夫君?”


    他撇了撇頭,沒看她,但蘇瓷可憐兮兮地又喊了一聲,他頓了頓,有點粗聲粗氣,“嗯”了一聲。


    不過蘇瓷很快就顧不上他了,因為好疼啊,傷過的都知道,其實受傷那會和手術之前,這疼感並不是很強烈的,甚至你不用眼睛看看,你可能都猜不到自己居然傷得這麽嚴重。


    真正疼的是手術結束、麻醉消失之後,那種痛簡直痛得欲生欲死,不管什麽姿勢都會存在的那種超越人類忍受範圍的巨痛,簡直時刻折磨著人的神經,最慘的是她連止痛藥都沒有,條件有限,蘇瓷雖受傷的腸組織很少,但能少吃喝還是少吃喝,所有止痛湯藥都是沒有的。


    她一臉痛苦,楊延宗立即回頭喝張辛,但張辛也沒法,隻能很委婉說了原因。


    接下來,楊延宗就陰著臉不說話了,張辛等人大氣都不敢喘,趕緊悄咪咪退出去。


    蘇瓷疼了一整天,晚上疼得闔不了眼睛,他也整整陪了一晝夜沒合眼,到了第二天又過了一個白天,傷口最痛的時候過了,精神被折磨了一夜兩天也足夠疲憊了,等天黑蘇瓷這才睡著了。


    她一睡,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阿照輕聲說:“主子,您也歇歇?先讓人給您換了藥?”


    楊延宗一路追蹤搜索,沒一天囫圇睡過超兩個時辰的,人極疲憊,他身上也有些傷,但不重,陪了蘇瓷一天兩夜,飯也沒吃幾口。


    楊延宗點點頭。


    換過藥,隨意用了點飯菜,清洗幹淨,他回到蘇瓷養傷的臥室,站在那張大床前,半晌,他半跪上床,小心把她往裏挪一點,自己在她身邊躺下了。


    熟悉的淡淡青草氣息,幹淨又清新,雖然帶上了淡淡的血腥味,但總算她安全回來了。


    所有焦灼才算真正沉澱下來,他抿唇半晌,闔上了眼睛。


    ……


    人都救回來後,有些事情就該處理了?


    北戎,黃氏,史氏,還有流露出蛛絲馬跡的坤氏?


    黃得衛一直在馮川這邊,他還在清繳四王的餘黨以及追查季霖下落,先前也給了很大的支持,現聞訊二位夫人救回但都有不同程度的負傷,於是抽空過來探望了一遍。


    女眷,說著探望,那不可能給進房的,事實上就是男人們招待他。


    循例詢問一番病情,得知有驚無險還要休養,黃得衛點點頭:“還好。”


    三人站在船頭,他皺眉:“這些叛黨餘孽,真的無所不用其極啊!”


    楊延宗季元昊淡笑:“確實。”


    循例探問過後,黃得衛公務繁忙,又匆匆去了。


    季元昊楊延宗在船上目送他背景遠去,兩人淡淡收回視線,對視一眼,對於這坤氏,兩人目前還是和之前一樣持保留的態度。


    季元昊淡淡道:“先把人審完再說吧。”


    老皇帝倒是一直懷柔天恩浩蕩的,但也不知是不是兩人搞陰謀詭計慣了,心裏總是有一種不夠踏實的感覺。


    楊延宗快步回房,蘇瓷在船艙裏聽見實時轉播了,她疼痛感稍稍一緩,下降到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後,她整個人又活泛開了,其實蘇瓷感覺還好吧,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就譬如楊延宗,他夠強夠厲害的了吧,可人戰場上過,那身上還不是留下好幾處時間都磨不平的舊傷。


    自己現在雖受了點傷,但她自覺仍屬於有驚無險的範疇。


    蘇瓷正無聊得很,一見楊延宗忙勾手指:“我想起個事,和你說說。”


    等楊延宗坐下,她挪了挪,小小聲說:“我總感覺這兩批蒙臉人是同一撥,”沒證據,但就是直覺,“一開始在永濟河的時候,他們和北戎人是同一目標的,但後來破廟,看那氛圍又感覺不是了。”


    很微妙,而破廟當時彭老大他們對上蒙臉人,格外的緊張,沒一點同盟聯手的感覺,劍拔弩張的。


    “我們有抓到北戎人嗎?要不仔細審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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