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和你說了會感冒的,傻瓜。”


    灰原哀從包裏拿出紙巾遞給三水琅,嗔怪道。


    “沒事,感冒而已。”


    三水琅擤完鼻涕,拿出手機給黑羽快鬥打電話。


    昨天有好幾通灰原哀的未接電話,看來她遠比她自己說的更擔心自己……


    想著,三水琅伸手摸了摸灰原哀的頭。


    小蘿莉抓著他的衣角,昂起頭催促道,


    “你快辦出院手續吧。”


    她戴著鴨舌帽和口罩,裹著外套,甚至一反常態地紮了一條小辮子。


    畢竟醫院是組織的重點關注區。如果不是為了照顧三水琅,她打死也不會靠近的。


    與黑羽快鬥通過電話,三水琅道,


    “等等,我要去看個人。”


    灰原哀點點頭,沒有說話。


    三水琅按照黑羽快鬥給的信息,來到一個病房,


    “請問廣裏奈在嗎?”


    “在。”


    沙耶由美看見是他,麵露驚訝,旋即笑道,


    “是你啊,進來吧。”


    廣裏奈躺在病床上,雖然仍是怯生生的模樣,但目光炯炯,應該沒什麽大礙了。


    三水琅拉著灰原哀的手準備往裏走,但灰原哀卻沒有動。


    “怎麽了?”


    三水琅低頭問道。


    灰原哀搖搖頭,鬆開他的手,低著頭退到牆邊,


    “我在門口等你。”


    隔著口罩三水琅聽不清她的語氣,但似乎有點兒委屈。


    猶豫一下,三水琅還是決定就自己進去,


    “我馬上出來。”


    這件事太過離奇,讓灰原哀離遠點兒也好。


    三水琅走進病房,沙耶由美一指凳子,


    “坐。”


    她調侃道,


    “也不知道帶點慰問品?”


    三水琅笑道,


    “我也是剛從病房出來。”


    沙耶由美一愣,拍拍自己的嘴,


    “是我畜牲了。”


    三水琅搖搖頭,轉頭對廣裏奈道,


    “你怎麽樣了?”


    廣裏奈蒙住自己的臉,隻露出兩隻眼睛,打量著三水琅,不敢說話。


    沙耶由美替廣裏奈回答道,


    “身體沒有大礙了。


    “醫生說這簡直就是奇跡,因為她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毒素殘留。”


    三水琅點點頭,這倒是在預料之中。


    “不過……”


    沙耶由美摸著廣裏奈的額頭,黯然道,


    “她似乎失去了很多記憶,這兩年的事情……她好像一點兒都不記得了……”


    三水琅點點頭,安慰道,


    “至少身體沒大礙,也算不幸中的萬幸吧。”


    沙耶由美點點頭,開玩笑道,


    “正好把那渣男忘掉。”


    突然,她話鋒一轉,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三水琅。”


    兩人皆是一愣,齊齊望向病床上的廣裏奈。


    廣裏奈害羞地縮在被窩裏,嘟囔道,


    “我記得你……”


    沙耶由美回過神,驚喜地握住她的手,


    “奈奈醬,你記起來了嗎?!”


    廣裏奈搖搖頭,否認道,


    “不記得……”


    沙耶由美眼睛裏的光又黯淡下來,轉而困惑不已,


    “那你為什麽知道他的名字?”


    廣裏奈大大的眼睛也閃爍著茫然,


    “是在……是在……”


    三水琅搖頭製止道,


    “記不得那就算了,不用勉強,我先走了。”


    “在心裏……”


    廣裏奈從被窩裏伸出一隻手,摸著自己的心口,語無倫次,


    “就像夢一樣……有很多很多光,但很黑很黑。有個人在光裏走,然後他看到了我,抓住了我,把我從過去帶到了現在。”


    沙耶由美露出迷惑的神情,


    “奈奈醬,你睡昏頭了?”


    “我沒有!我沒有!!”


    廣裏奈手胡亂晃著,


    “我記得,我記得的!”


    她看著三水琅,焦急地使勁點頭,


    “我記得你的!”


    三水琅看著她的目光,眼皮微跳,因為她那樣子就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樣。


    “那你記得我什麽?”


    三水琅笑問,卻暗暗握緊了手。


    她……到底看到了什麽?


    廣裏奈低頭想了很久,最後終於歉疚地道,


    “對不起……我都忘了……”


    三水琅沉默不語,搖搖頭,轉過身,往門外走去。


    “小哀,走吧。”


    灰原哀點點頭,牽起三水琅的手。


    沙耶由美愣愣地,人走半晌,她又問起那個問題,


    “奈奈醬,你為什麽知道他的名字?”


    廣裏奈皺眉苦思,終於搖搖頭,喪氣道,


    “我都不記得了……”


    可是那股溫暖,那股悲傷……


    忘不掉……


    她望著空曠的門口,想起剛才的那個女孩。


    其實她還看到了,看到了所有的光都不見了。


    隻有那個人孤零零地,孤零零地在夜裏走著。


    走了很遠很遠,很遠很遠……


    沒有盡頭的黑夜,沒有盡頭的孤單……


    於是……他點燃了自己,化作繁星散落,鋪在夜裏。


    而第一顆星星,就是那個女孩。


    他牽起了那個女孩的手,一起走了很遠很遠……


    記憶到這裏戛然而止,隨後飛速倒退。


    她看見兩個人越離越遠,直到消失在夜裏,不留一點兒痕跡。


    這一次,她什麽都不記得了。


    包括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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