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沒有馬上回複,應該是在忙。


    簡澄等了兩分鍾還沒回複,便把手機收起來,去外麵等他們。


    大廳裏太吵了,連空調都沒法讓人鎮靜。


    仁和醫院環境清幽,在繁華地段偏安一隅,但依舊沒法逃脫酷暑的魔掌。


    門口的水泥地剛剛被噴濕,用來降溫。


    簡澄正站在台階上百無聊賴地數瓷磚格子,突然一輛黑色轎車停在急診樓門口。


    緊接著車門被打開,一雙白得發亮的運動鞋落在潮濕的地麵,再往上,是一雙修長的男人的腿,包裹在灰色的休閑褲裏。


    大概是因為休息,他穿得十分隨意,但沒有圖案的白t恤也絲毫不顯得單調。


    僅僅這張臉就夠看。


    簡澄忍不住看呆了許久,直到周寂川拾階而上,用身高擋住她眼前的光。


    她才發現自己的失態,連忙裝作隨意地問:“你今天不是不上班嗎?”


    男人單手插在褲兜裏,另一隻手微微蜷縮,嗓音也很隨意:“忘了點東西,過來拿。”


    頓了頓,看向她露在外麵的兩條長腿,目光微動,很快便挪開視線,語氣平靜地問:“腳好了?”


    簡澄小心髒噗通跳著,努力不表現出異樣,十分乖巧地點點頭:“嗯。”


    周寂川沒說話,也沒走,她隻好繼續找話題:“今晚的事謝謝你啊。”


    “應該的。”男人尾音依稀含笑,不太真切。


    簡澄小心髒跳得更歡騰了,連太陽穴都開始顫動,可下一秒,就聽見他無比官方的解釋:“這是我的工作,以後有什麽需要,不必客氣。”


    “……哦,好。”簡澄默默地舒了口氣。


    調皮的心髒也終於漸漸停歇。


    “簡澄,幹嘛呢?”背後傳來一道明顯不悅的男聲,“走了。”


    “那我上去了。”周寂川對她笑了一下,轉身時還對簡遇和簡然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簡澄剛走過去,就被簡然攬住肩膀,回頭看了看男人高瘦的背影:“那就是你那個醫生朋友啊?長得還挺帥。”


    簡澄硬著頭皮回答:“嗯。”


    “跑太快了,都沒來得及道個謝。”簡然笑著說,“你記得幫我謝謝他。”


    簡澄:“知道啦。”


    自從看見周寂川,簡遇的臉色一直很臭,發泄似的把她後腦勺的頭發薅了薅:“還不走,留著過夜啊?”


    簡澄剛要發火,被簡然落在頭頂的溫柔力道安撫下來。


    “走了。”簡然牽住她手,幫她整理被簡遇薅亂的頭發,“別理他,有病。”


    回去路上,簡遇默默開了許久的車,才終於忍不住開口:“簡澄,你給我小心點。”


    簡澄把腦袋擱在師姐肩上打瞌睡,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啊?”


    “你要是敢早戀,我把你頭發剃光,打包回峨眉山陪師傅念經。”


    “……”簡澄隻覺得頭皮一涼,瞬間困意全無。


    “好了好了,你別嚇她。”簡然摸摸小師妹的肩,“你師兄就怕你被騙,畢竟是陌生人,還是留點兒心眼比較好。”


    “周醫生不是壞人。”簡澄義正辭嚴道。


    簡遇哼了一聲:“壞人臉上又不會寫字兒,等你知道是壞人,就晚了。”


    簡澄懶得和他多說,索性閉上眼睛繼續瞌睡,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後來她迷迷糊糊又睡著了,恍惚聽見簡遇說,明天有個租客要看房子。


    **


    第二天周寂川一整天的手術,等終於做完最後一台,滿身疲憊地回到辦公室,看著桌麵上的日曆,不禁輕歎一聲,陷入沉思。


    找房子的事要提上日程了,不能老這麽拖著。


    顧臣許說得沒錯,他的確是有這麽個毛病,工作一忙起來,別的什麽都不放在心上。


    剛到停車場,正在休年假的顧臣許給他打電話來。


    “房子我幫你看過了。”


    周寂川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來什麽,啞然失笑:“那大平層?”


    “是啊,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錯,看看也不吃虧。”顧臣許道,“我跟你說,房東還真不是騙子,就富二代,錢多燒得慌。房子挺好的,嶄嶄新,拎包入住,要的話我就幫你訂了。”


    周寂川扯了扯唇:“你放心,就算你不訂,這房子也跑不了。”


    顧臣許噎住:“你怎麽知道?房東說掛了好幾天沒人問。”


    周寂川淡淡地說:“一般人都會當成騙子。”


    “那咱還真撿著了。”顧臣許笑著說,“千載難逢的機會啊,人房東承諾了,合同期間絕不漲價。”


    周寂川略一思忖,他確實懶得分心去管這些,對顧臣許也是百分百信任,“行吧,你看著辦。”


    顧臣許:“整得跟我要租房子似的。”


    周寂川笑了笑,說:“回頭請你吃一頓。”


    “請我喝酒還差不多。”顧臣許輕嗤一聲完,立馬卑微地改口:“行行我錯了,別罵我,真戒了,我發誓沾一滴是小狗。”


    周寂川:“知道就好。”


    顧臣許是半路從良的。


    他從小父母雙亡,沒人管束,曾經是酒吧蹦迪的常客。未成年就開始跟人瞎混,經常喝得爛醉如泥,連老師都沒辦法,隻好任其發展。


    後來陰差陽錯,高三和周寂川成了同桌,不知道怎麽就良心發現,發憤圖強上了個本科醫學院,雖然比不了a大,但也經過自己的努力又考上a大研究生,再次如願和他成為同學。


    這些年總在說戒酒,都沒戒幹淨,盡管有周寂川督促著,壓力太大的時候還是非要去酒吧泡。


    直到有一次跟導師上手術台,因為手抖被狠狠罵了一通,之後也再不讓他進手術室。


    顧臣許從那時才終於下定決心,要完全戒酒。


    掛了電話,顧臣許說去聯係房東,十分鍾後發來消息:


    【周末房東有空,咱們約個時間,把合同簽了。】


    周寂川:【好。】


    **


    簡澄這些天都在樓上看書學習,兩耳不聞窗外事,連三餐也是阿姨送到房間的。


    周五終於決定放鬆放鬆,晚上下樓動動筋骨,在院子裏碰上簡遇和簡然。


    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不太對勁。


    簡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走過去,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怎麽啦?”


    簡遇站在海棠樹旁邊,肩上落了兩片葉子,雖然衣衫齊整,卻因為這兩片葉子,莫名顯得有些狼狽。


    他仿佛沒聽見她說話,望著簡然的目光十分黯淡:“什麽時候的事?”


    簡然低著頭,眼皮動了動:“就,前兩天。”


    “好。”簡遇笑了一下,嗓音夾著點潮濕的感覺,“你們聊,我先去休息了。”


    他也沒看簡澄一眼,就轉身消失在樓梯口。


    簡澄收回目光,走過去挽住簡然的胳膊:“師姐,他怎麽了?”


    “沒事。”簡然摸摸她腦袋,“剛才我男朋友送我回來,好像兩個人鬧了點不愉快。”


    簡澄眼睛一亮,注意力瞬間被轉移,早把簡遇的事忘幹淨了:“師姐有男朋友啦?”


    “嗯。”簡然表情恬淡,仿佛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老師介紹的,人挺不錯,就試試。”


    “太好了太好了!”簡澄興奮得原地跳起來。


    簡然不禁失笑:“有這麽高興啊?”


    “當然啦。”簡澄十分認真地點點頭,“上次師傅打電話還歎氣呢。”


    她學著老和尚的語氣,粗著嗓子無比緩慢地說:“然然二十三了,也不找個合適的男孩子談一談,真讓人頭疼哦。”


    簡然一邊寵溺地聽她講話,一邊分神往樓上看了看。


    窗戶裏映出一抹高大的身影,但很快熄了燈,什麽也看不見了。


    **


    第二天周末,簡澄給自己定的學習計劃是周末休息,不用看書。


    但早功還是要練的。


    一場大汗淋漓之後正好去吃飯。


    廚房裏除了阿姨隻有她一個人。


    “然然很早就走了,說是考試考點離得太遠,連早飯都顧不上吃。”阿姨說著,皺了皺眉,“奇怪,我也沒見阿遇出門,敲他房間也沒人應,平常都不睡這麽久的啊。”


    簡澄想起昨晚簡遇的樣子,莫名有點擔心:“我上去叫他吧。”


    阿姨點頭:“行,你再叫叫,可能是還沒醒,麵也還差會兒呢,等你過來剛好能吃。”


    “嗯。”


    簡澄心事重重地上了樓。


    簡遇的房門果然敲不開,她給他打了個電話,手機鈴聲是從裏麵傳出來的。


    人應該還在裏麵。


    簡澄擔心他出事,手腳並用去砸門,終於裏麵的人扛不住,一把拉開門,惺忪的睡眼睨過來:“幹嘛?大早上的叫鬼啊?”


    頭發亂糟糟的,眼皮底下兩塊明顯的烏青,眼裏泛著紅血絲。


    樣子格外的憔悴。


    簡澄從沒見他這麽憔悴過,哪怕是當年道寧師叔圓寂的時候,他那麽難受,也沒把自己弄得如此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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