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群臣嘩然!


    一個個都傻了似的,本以為今日隻為謝太傅禍國之事而來,誰知內裏竟還有這樣的隱情!


    趙觀南的話毫無保留,可謝讓卻不甚滿意,抬眼睨他,嗤笑著:“世子的話,貌似隻說了一半。”


    堂堂天子是先帝與他人之婦生的孽種,皇室再也遮攔不了。


    內憂外患,高家的江山才會傾頹的更快,這筆助力早已在他計劃之中。


    趙觀南咬牙,看向齊昭,答應她的真相,他終於緩緩道出:“先帝陋癖成習,於正德二十五年再度強占□□,齊孟氏,後以···後以盛如月之名帶其入宮,為惠嬪!”


    若此前群臣們是傻了,可自趙觀南後麵的話說出口來,眾人都已目露驚駭,恨不得長一雙沒聽過此事的耳朵!


    跟著進來的官兵們也都一個個死死低著頭,明明是人滿為患的湖邊,此時卻安靜的隻能聽見樹上的雀鳴。


    天子出身詬病,於整個大鄴危已!


    謝讓笑了,滿意的笑了,遠處碧空之上那一抹越來越近的白點,讓他的笑意更加深了。


    他把自己的傷疤扒開讓世人知曉,所求不過是一個公道,隻是如今這公道來的太遲了些,早已慰藉不了他那個已經麻木了的心。


    都察院禦史率先反應過來,怕謝讓再牽扯出任何有傷國體的事,忙出言高喝:“謝讓,你所行惡事皆已罪證確鑿,休得多言,趕緊認罪伏法!”


    “認罪伏法?”謝讓麵上的笑意已漸猖狂邪肆,“向三司還是天子?哈哈哈,你們都不配!”


    白鴿已穩穩停在翠微亭二層的欄杆之上,謝讓看著已經塵埃落定的消息,最後一絲顧慮也無了,轉頭望向齊昭,“齊姑娘,這是我送你的最後一份大禮。”


    他將手中的小箋一揚,隨後笑著就向湖麵倒去。


    亂世之煙已然升起,大鄴回天乏力,而他也終於可以安心的去找善窈了。


    齊昭驟然睜大了瞳孔,在看到信鴿時她已有了不好的預感,落水之聲傳來,挾持她的人也倒在了地上。


    趙觀南飛身而上,見她無事心才落地,而齊昭的視線卻木然的落在地上那張飄揚至她眼前的小箋,上麵隻寫了一句話:東胡大軍突襲漠北,大鄴已連失三城。


    第75章 遠行


    嘉定九年九月初,太傅謝讓策劃西南貪墨一案,刺殺高暮川,赫嵐公主,勾結兵部禍國亂政,諸般罪行被披露。


    而他畏罪自盡的消息也傳遍了朝野上下。


    關於當今天子的身世傳言也悄然流傳開了,隻是並未掀起多大風浪,隻因朝中上下如今關注的唯有一件事。


    東胡突襲了漠北,大戰已然開始,此前謝太傅監國,封鎖了一切邊境消息,如今當他們得知消息時,戰局已處於下風。


    穆北侯府


    房中,齊昭在為趙觀南收拾去漠北的衣物,其實也沒多少衣物要準備的,他此行匆忙需得日夜兼程的趕路,根本就帶不了多少東西。


    “昭昭,我···”趙觀南拉住她整理的衣物的手,“你與我說說話好嗎?你這樣我很擔心。”


    自從昨日從謝家回來,她就變得沉默寡言的,他知道這個真相對她的打擊太大,可她現在這樣一言不發的讓趙觀南心中十分忐忑。


    先帝荒淫無道,害了齊家滿門,他雖也也唾棄厭惡,但卻無比擺脫血脈上和他的牽扯,趙觀南害怕她會因此而疏遠自己。


    他寧願她能遷怒自己,也不願她疏離自己,加之自己即將遠赴漠北,他不想二人帶著隔閡就此分離,因為他也不知道下次再見會是什麽時候。


    齊昭的手被他緊握著,眼眸動了動,終於抬起頭來看向他,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觀南,我現在腦子還有些亂,我真不知道該和你說什麽?”


    終於得知了所有的真相,可她卻連個恨的人都沒有了。


    “可是昭昭···”


    “世子,陛下醒了。”


    趙觀南的話才剛開口,就被門外長青的聲音打斷了,他幾乎是立刻望向昭昭,高衍醒來了,那些擱置的事便再也無法逃避了。


    果不其然,長青在外麵接著又道:“內侍已在門外等著了了,陛下召少夫人入宮。”


    “昭昭,你要是不願見他,我幫你推掉。”


    “有些事逃避不掉的。”放下手中的衣物,齊昭站了起身,事關齊家滿門的性命,她需要一個交代。


    “那我們一起進宮。”


    這種情況下,他必須陪在她身邊。


    齊昭看了他半響,“好。”


    夫妻倆一同到了慧安殿外,福海推開了厚重的殿門,齊昭轉向趙觀南:“我自己進去就好。”


    “那我在外麵等你,有事你叫我。”


    自進了皇宮,趙觀南的心尤為不安,許是謝太傅的事,如今他也隻覺這坐皇宮冰冷陰森。


    “嗯。”


    齊昭進去了,殿內空無一人,唯床榻邊偶爾傳來幾聲細細的咳嗽聲,她走近,床上躺著一個枯瘦蒼白的人,閉著眼卻時不時輕咳出聲。


    這是齊昭第一次這樣認真打量他,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他與母親無關的證據來,可那雙眉眼的相似打破了她想自欺欺人的想法。


    或許是有了感知,即便齊昭沒有出聲,高衍也緩緩睜開了眼睛,費力抬眸見是她來了,唇角彎了彎,艱難的撐起身子想坐起來。


    但奈何身體虛弱,手上也使不上半分力氣,幾度起身又滑下去。


    齊昭一直看著,麵容平靜。


    幾次失敗,終於他咬牙一點一點挪著靠坐了起來,喘著氣高衍便向她開口:


    “對不起。”


    滿府的人命,以及他三番兩次對自己的刺殺,齊昭隻覺此時他這句對不起,尤為的刺耳。


    “我當年並不知道他會為了我再派人去齊家,若是知道,我···”高衍想解釋,可是說到後麵,又想起自己此前讓人刺殺她的事,便再無臉麵了,“你若是恨我,可以殺了我。”


    “殺了你?”齊昭嘲弄的笑出了聲,“你已是將死之人,我又何必再背上弑君的罪名。”


    齊昭雖然也恨他,可如今的情形她又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活著。


    畢竟現在他活著還暫時可以穩定朝局,將大大減輕趙觀南在漠北的壓力,雖心中所想,但說出來的話又尖銳無比。


    她雖然說的不客氣,高衍卻明白了她話中之意,心中一鬆,“謝謝你,姐···”


    “夠了!”在聽見那個字後齊昭立即打斷了他,“我們之間沒有關係!”


    見她突然生氣,高衍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立刻噤聲。


    “我今日來隻是有件事來與陛下商議的。”


    “我保證聽。”高衍忙表態。


    “關於我祖父的靖文公封爵,我希望陛下能下旨收回。”


    高家的東西,她不願要半分,更何況是這種假惺惺的補償,齊昭不希望自己祖父死後還被人議論。


    高衍有些猶豫:“可是,那是他欠齊家的。”在她麵前,他甚至都不敢提父皇這二字,唯恐惹她更生氣。


    “他欠齊家的是命,而不是別的!”齊昭憤然轉向他,強忍住自己的怒氣,“還有,我母親的墳塋我需要牽回江都,她是齊家婦。”


    高衍的手指無措的動了動,有些黯然道:“應該的應該的。”


    母妃在後宮那幾年從未笑過,他知道她一直想回去,如今姐姐來接她回家,她若是泉下有靈應該會很高興吧。


    事情說完,齊昭一刻也不想再多留,轉身便要離去。


    “等等。”高衍看著那個離去的背影,停頓了下後,低低問道:“你不是···也恨我?”


    不知為何,他固執的想知道這個答案。


    齊昭的腳步停下,深舒了一口氣,並沒有直接回他:“雖然不想承認,但你現在活著比死了有用。”


    她走了出去,慧安殿內隻餘高衍一人,可那雙方才還暗淡的眸子慢慢染了光亮。


    她希望自己活著,是不是意味著她也沒那麽討厭自己了?


    ······


    出宮的路上,趙觀南一直都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妻子的情緒,可卻看不出任何。


    到了家中,齊昭又去給他準備明日出發要的東西,被趙觀南攔住了,把人圈在身前,他幹脆直接挑明,“昭昭,本朝律,作奸犯科者,砍頭,流放,抄家都禍不及出嫁的女,我是趙家的人,你不能這麽對我。”


    她再不和自己說話,趙觀南感覺自己都要瘋了。


    齊昭也不掙紮,隻是看著他:“我怎麽對你了?”


    “你冷落我。”趙觀南有些委屈:“我明日就要走了,你還不與我說話,還生我氣。”


    “生氣,我為何要生氣?”她又反問道。


    “自然是···”趙觀南看她一眼,又覺得有些不對勁,試探著改了口:“難道不是因為先帝的事嗎?”


    “趙觀南,你自己做過什麽你難道不知道嗎?”齊昭甩開了他的手,自己坐到床沿處去。


    她突然的質問,趙觀南都在懷疑自己了,可想半天也沒想到自己能做什麽讓她這麽生氣的事來,亦步亦趨的跟了過去,坐在她邊上。


    “昭昭,你別嚇唬我,我可沒有做半點對不起你的事。”趙觀南就差舉手發誓了,也沒想明白自己做了啥錯事。


    齊昭瞪他一眼,一想到自己被他騙了這麽久,就來氣,枉自己前段時間還一直擔心,他若知道真相,會不會埋怨自己之前接近他動機不純,可誰知是這人故意挖了坑給自己跳的。


    若不是謝讓告訴她,她怕是要一直被他蒙在鼓裏,一輩子對他有愧疚。


    “趙觀南,你早就知道我家的事,你還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耍我很好玩是嗎?”齊昭有些惱羞成怒,她才不管這事說到的其實還是自己理虧,他竟敢騙自己就是他的不對!


    “我哪敢呀。”趙觀南忙求情討饒,“我這不是···怕你去找別人嗎?”本想編些話哄她的,可又怕她更生氣,趙觀南隻好又硬著頭皮實話實說,當時那種情況,傻子才會把她推開。


    “你···”齊昭被他的話氣的頭疼,真以為自己是這麽隨便的人嗎!


    她氣呼呼的坐開,離他遠一點。


    趙觀南又跟了過去,“姐姐,我錯了。”


    雖然再給自己一次機會,他還是會那麽做,但眼下他得先哄好人來。


    齊昭不想理他,把頭還偏開了。


    袖子被人抓住,輕輕搖晃著,“姐姐,當時那樣的情形,我隻是怕你離開我。”


    “你又不喜歡我,我怕說出來你隻會遠離我。”


    “誰說我不喜歡你了,我···”她下意識的就反駁,待明白自己說了什麽後,又忙停下。


    “那你喜歡我。”趙觀南立刻打蛇隨棍上,喜滋滋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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