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賣得死貴死貴的。


    雞賊!


    過分!


    廚師之恥!


    她又拿起一塊牡丹糕。


    貨不對板啊……


    這塊買家秀的顏色並不像案台上擺的樣品那樣嫣紅鮮亮,而是泛著暗暗的橘色。


    天然草木汁遇高溫會變色,翠綠變成暗綠,豔紅變成褐色都是常事,須得按照不同食材小心調整酸堿度和溫度,才能得到想要的顏色。


    看這牡丹糕暗淡的色彩,顯然桂香坊沒下足功夫。


    關大廚很不滿,狠狠鄙視了一下同行,順便通知掬月一個好消息:“明日給你做油炸糕,紅豆我已經泡上了。”


    聽著小丫頭的歡呼,關鶴謠心裏也高興,突然想附庸風雅一下。


    “掬月,我念首詞給你聽好不好?”


    小丫頭忙不迭地點頭,一臉崇拜。


    關鶴謠清清嗓子,想著詠月果然就是那一首吧,嗯就得那一首!


    略顯做作地開口吟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念了兩句,她突然就有些傷感。


    這裏的宋朝,甚至沒有過蘇軾。


    直到唐代,這裏上演的都是關鶴謠所熟知的現世曆史。


    但是從宋朝初期起,如蝴蝶的翅膀一下一下扇動,帶動經緯線稍稍偏離,漸漸織就出全然不同的錦繡江山。


    關鶴謠認知中的宋朝,因蠻族帶來的“靖康之恥”分為南宋北宋。兩宋合計,享國三百餘年。


    而在這個世界裏,宋朝國力強盛,政治清明,他國不敢犯其分毫,山河從未遭鐵騎踐踏。


    至今,大宋已曆三十二帝,穩穩當當治世長達四百五十餘年,仍然國富民強,未見其終。


    這裏的曆史事件和人物,乃至風俗、物品,與現世都有著微妙的偏差,然而冥冥之中又有聯係。


    就像這裏雖然未分南北兩宋,但宋朝還是遷都到了南方。


    這裏,就像是……宋朝的另一個可能性。


    說不清有什麽不一樣,也說不清有什麽一樣。


    隻有秦淮一片月,溶溶無意照千秋。


    沒有那個竹杖芒鞋的大文豪蘇子瞻,未免略寂寥。


    沒有那個大快朵頤的美食家蘇東坡,著實太悲傷了吧!


    思及此,關鶴謠脫口而出:“這裏不會沒有東坡肉吧?!”


    “什麽是東坡肉?”


    關鶴謠看著小丫頭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就釋懷了。


    她遙望月亮坦然一笑,把心裏那點“何人初見月?何年初照人?”的哲學迷茫和糾結甩到天外去。


    不管這月亮是不是她曾經仰望過的那一輪。


    現在,她在這裏,沐浴在這皎潔的光芒中。


    這才是最重要的。


    這是唯一重要的。


    她有這樣的機緣死而複生,穿越到一個和她名字一樣,甚至長相都七八分相似的身體裏,一定是有意義的。


    既然如此,就要好好活下去,方才對得起這具身體的原主,對得起眼前的小丫頭,對得起今夜的月光和這滿樹的花。


    關鶴謠摸摸掬月小臉,“東坡肉是一種很好吃的豬肉,過幾天給你做,好不好?”


    掬月歡樂地點頭。


    關鶴謠整理好了情緒,繼續激情澎湃地吟誦這首《水調歌頭》。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閉著眼,關鶴謠稍微自我感動了一下,卻沒等來小掬月往常一般熱烈的掌聲。


    睜開眼,就見小丫頭盯著她身後,神色堪稱驚恐。


    “小娘…娘子!那裏、那裏!”


    關鶴謠回頭,就看到那玉蘭樹枝椏正一陣猛顫。


    關鶴謠震驚,花神娘娘顯靈了?!


    這麽快的嗎?!


    朗月之下,那玉蘭樹上彩帶飛舞,花朵如雪花般簌簌墜落。


    與此同時,一團黑影隨著落花直掉下來,“嘭”地一聲砸在地上,沒了聲響。


    關鶴謠拔腿就跑過去。


    那分明是個人影!


    跑近一看,果然,大朵大朵的玉蘭花下罩著個一身黑衣的年輕男子,一動不動的。


    關鶴謠趕緊撲過去,“郎君,郎君,聽得到嗎?這是怎麽了?”


    男子雙眸緊閉,眉峰深蹙起,一隻手死死捂在腹部。鮮血自他指縫滴落,一滴一滴染紅了一朵潔白的玉蘭花。


    這般重傷!


    關鶴謠想也沒想就伸手幫他捂著傷口,粘膩潮濕的觸感激得她汗毛直立。卻不敢妄動,隻一聲聲叫著。


    蕭屹周身發冷,恍然間感到一雙溫暖的手覆到他手上,似是有人在叫他。


    這聲音……是剛才吟詩的小娘子。


    拚盡最後一絲清明神思,他語不成句,“打擾…小娘子……賞月了…”


    第4章 蘭家哥哥、障眼法   看著他接受了,關鶴……


    在這小院中,凡事都隻能靠關鶴謠和掬月自己。


    她倆沒什麽力氣,為了搬東西方便,關鶴謠之前做了一副簡易擔架,這時派上用場了。


    兩人手忙腳亂地把昏迷的男子搬回正屋床上。


    關鶴謠脫下男子的外衣,輕輕移開他按壓腹部的手,飛快地檢查了一下他身上的傷口。


    傷口在右側腹,一寸長,切口規整,極可能是刀劍傷。


    許是他自己救治及時,更重要的是沒傷到要命的腹動脈,雖然看著血肉模糊很是嚇人,但其實出血量不是特別大,現在隻零星滴落著。


    嘴邊沒有血,關鶴謠又撥開他唇看了看,嘴裏也沒血,想來沒有傷及內髒。


    她鬆了一口氣,好在這傷口很偏,避開了立時斃命的主要內髒。要是刺中了腎或是脾,他都沒那個命逃到這裏。


    動脈和內髒都沒受損,這已經是腹部受傷的最幸運結果了。


    這人能活!


    這般想著,關鶴謠更不敢有一絲懈怠。


    人命關天,她是一定會救這位郎君的,但是在請大夫之前,她必須弄清楚一件事。


    “掬月,快去把紫蘇熟水熱一大碗過來!”


    紫蘇活氣提神,也許能激醒他,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掬月跑著就去了廚房。


    關鶴謠深知,對這樣一腳已經踏入鬼門關的人來說,求生的意誌最重要。


    一定要反複大聲地呼喚他,死死拽住他的最後那一絲意識。


    最好是叫名字,或是親人呼喚稱謂。


    可這些關鶴謠從何得知?


    她隻能俯身向前,左手按著他腹部,右手拍打他的臉,硬著頭皮一聲聲叫著:


    “郎君!阿郎!小郎君!”


    “公子!官人!大官人!”


    “大哥!帥哥!小哥哥!”


    “姐夫!弟弟!爹…爹爹! ”


    ……


    ……


    直把上下五千年、東西南北中的男子稱謂叫了個遍,關鶴謠尷尬地腳趾差點給這小破院再扣出一間房來,無比慶幸掬月在廚房。


    一邊叫,一邊打,眼瞧著那張俊臉都要被她扇腫了,忽見他眉頭輕微聳動,似有反應。


    關鶴謠大喜,果然還是“我的兒”好使!


    她乘勝追擊,右手猛扇幾下,疊聲叫著:“我的兒!我的兒!我的兒你可不能死啊!兒啊——!”


    那情緒之飽滿,堪稱撕心裂肺。


    恰好掬月端著水進來,關鶴謠顧不得她一臉震驚,薅過湯碗就給灌了下去。


    那郎君終於堪堪睜開眼睛的時候,關鶴謠還沉浸在角色裏,一時沒收住:“我的兒,你終於醒了!”


    蕭屹迷迷糊糊的,隻覺得腹疼、臉疼、渾身疼,視線慢慢恢複,就見眼前一個小娘子擰著眉看著他。


    見他醒了,小娘子慌忙後仰,把自己右手往後一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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