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拚命靠著自己雙手往前爬,沒想到人家隨手一拽,就可以把她甩回原處。


    天色漸暗,關鶴謠點燃油燈。


    那火苗如豆,隻小小一點,瑩然欲滅,卻也照亮了整個房間,亦將關鶴謠驚醒。


    時間雖緊迫,卻也不是沒有希望!


    明日七日宵禁就結束了,她馬上恢複擺攤,盡快攢夠銀錢,單獨立女戶。


    她使勁晃晃頭,拍拍臉頰,袖間風帶得火苗也活泛起來,一副嗚嗚喳喳的樣子,關鶴謠一笑,振作精神去做飯。


    不管怎麽樣,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一日三餐,都要好好吃的!何況她還有一個病號要喂養。


    早上買牛肉時,關鶴謠死乞白賴地求那屠戶低價賣給她兩根筒骨,又買了一根白蘿卜。


    窖藏了一冬的白蘿卜水分有點流失,卻剛好可以飽吸肉汁。白蘿卜切大塊和牛筒骨同燉,隻加一點蔥薑調味,出鍋散一把香菜。


    湯清澈而味鮮,白蘿卜塊俏生生的,晶瑩溫潤像是一塊水晶,清甜中帶著肉香。


    水靈靈的蘿卜,正配今天買的鹹撒子。


    寒食節將至,街上賣子推燕、饊子、寒食餳、各種飴糖的多了起來。


    關鶴謠站在買撒子的郎君邊上看了老半天,佩服得很。


    隻見他嫻熟地搓、抻、盤麵,把細長的麵條子層層疊疊盤起下鍋油炸,就成了纖細金黃的撒子,精巧極了,真真像詩中所說“壓扁佳人纏臂金”,如那黃金臂釧一般。


    蘿卜筒骨湯清淡鮮美,金黃的撒子入口即碎,脆如淩雪,皆是美味。


    隻是…蕭屹看一眼蔫蔫的關鶴謠,自來到這小院,第一次覺得食不知味。


    第11章 慘遭抄襲、立女戶   現在也輪到別人抄襲……


    吃過了夕食,關鶴謠就忙著改變屋內陳設格局。


    關鶴謠這兩年的經驗,以及繼承的原主記憶告訴她——單從地理位置上講,這個小院偏僻到就算關府遭血洗滅門了,都能逃過一劫的那種程度。


    每年隻有原主母親忌日和過年祭祖時,會有人來接她去祠堂,這算是郭氏最後的麵子工程。


    可是,雖不會有人直接來這院裏,西偏門卻靠近柴房和冰窖。一日之內,也偶有家仆在小院附近走動。


    若再有人像今日關燕語這樣進屋來,必定會發現蕭屹。


    隻因她這主屋實在過於簡陋,一覽無餘。


    屋子長不到兩丈,除了一張床、一個大衣櫃、一套桌椅和幾個箱子就再無他物。


    蕭屹躺在那光禿禿的板床上,顯眼得像個露了陷的餡餅。


    未雨綢繆,三人製定了躲藏預案。若是有人來,蕭屹就躲到床下,關鶴謠和掬月則負責不讓來人靠近床鋪。


    關鶴謠挪動了屋內桌椅,又在床邊拉起繩子掛了布簾,再在床下放幾個箱子、包裹掩人耳目。


    做完了這些,她想起,若是有個門簾也能遮擋一二,有利於爭取時間。


    扯來一塊青色布料在門上比來比去,關鶴謠忽然喚著:“掬月,給蘭家哥哥顯擺一下,‘苔痕上階綠’下句是什麽呀?”


    《陋室銘》小娘子才教過她,掬月張口對上:“草色入簾青!”


    “不錯!”關鶴謠回頭一笑,晃著手裏青色門簾:“以後咱們家就叫‘青簾居’!”


    這名字著實不錯,意境優美,韻律也動聽。蕭屹又想起了掬月的名字:“小娘子倒很會起名字。”


    “那是自然,我還是很有文化的。”關鶴謠得了誇獎,有些飄飄然,全然沒發現蕭屹聽了她這話之後的促狹一笑。


    “往常隻我和掬月,現在有了客人,總要講究點排麵。等你回了家,人家問你這麽長時間去哪了呀?你也好回答,就說是一處三界外的風水寶地,名喚‘青簾居’!那居所金光璀璨,祥雲繚繞,遍地是奇珍異寶。”


    關鶴謠非常擅長自己逗自己,心情漸漸好了起來,來了興致,越說越開心:“還有仙女每天給你做數不清的珍饈美味來吃,叫他們羨慕死你!”


    蕭屹聽得笑著直搖頭。


    不過……他看一眼麵前巧笑倩兮的小娘子。


    有仙女這件事,倒是千真萬確。


    掬月在一邊聽得有趣,問著:“小娘子,你以後開了食肆,也叫這個名字嗎?”


    關鶴謠微怔,轉瞬又揚起笑臉:“不叫這個,名字我都想好啦,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關鶴謠的夢想就是在這大宋開一家食肆,重現她家餐廳的輝煌!


    若是在這裏開了食肆,必然要取和她現世的私房餐廳一樣的名字。


    那個從媽媽手裏繼承來的餐廳,她們母女倆多年的心血,也不知道_


    “小娘子開了食肆,我定然第一個去捧場。”


    關鶴謠紛擾的思緒剛要亂飛,就被蕭屹這一句話拽了回來。


    大宋女子在外行走、經商者甚多,隻是難免有人看不慣。


    關鶴謠見他並無輕蔑厭惡神色,反而一臉興致勃勃,便笑著朝他眨眨眼:“你已經是第一位客人啦!我要是開發會員係統,你就是第零零零零一號會員!”


    蕭屹迷惑蹙眉,但是他感覺到這個話題讓關鶴謠心情似有好轉,便微笑著陪她聊了很久。


    *——*——*


    蕭屹猛睜眼,猝然抓住伸向他肩膀的手。


    黑暗中,關鶴謠吃痛的聲音響起:“蘭、蘭家哥哥,別睡啦。”


    “小娘子?”蕭屹趕緊放鬆了力道。


    按著昨夜說好的,關鶴謠和掬月離家時叫醒蕭屹,免得他獨自一人毫無防備。


    雖然關鶴謠還是很不放心把蕭屹自己丟在這,但是天都沒亮的淩晨,想來也不會有什麽幺蛾子。


    她們必須得出攤了。


    “我們巳時就回來,很快的。”她聲音帶著些模糊的笑意:“你留在青簾居看家呀。”


    夜風寒涼,在開門的瞬間就嗚嗚嗷嗷地灌了進來。


    借著淡淡的月光,蕭屹看到關鶴謠縮了一下脖子,一手拉過掬月,飛快關上了門。


    兩人的腳步聲先朝向廚房,後又漸漸遠去了。


    怔怔盯著燒得通紅的碳爐子,溫暖安靜的房間裏,蕭屹睡意全無。


    頂天立地活了二十年,沒想到活成了吃軟飯的。


    *——*——*


    七天沒在慶豐街露麵,關鶴謠一出現,就有不少熟人和她搭話。


    然而,往常早把炊餅晾好,熱情招呼她們的郭大,就那麽呆呆看著她們走過來。


    “郭家大哥,我們來取炊餅!昨天下午和你說了,我們今天照常出攤。”


    郭大神色很奇怪,斜著眼吞吞吐吐道:“關、關家小娘子,我這…有別的主顧定了。以後……以後怕是沒有炊餅能賣給你了。”


    關鶴謠眉頭一緊,看看郭大,再看著那兩個熱氣嫋嫋的五層大蒸屜。


    她剛想開口,就見郭大娘子從鋪子裏走出來,手裏拿著個小瓷碗攪拌,嘴裏說著:“當家的,你嚐嚐是不是這個味兒……”


    那娘子一抬頭看見關鶴謠,神色一僵,扭頭就回屋裏去了,空氣中徒留一絲香料的濃鬱味道。


    透過她掀起的簾子,關鶴謠瞥見屋裏地上一個碳爐子。


    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


    關鶴謠暗歎一口氣,心想著這一天到底來了。


    天道好輪回,她當過抄襲狗,現在也輪到別人抄襲她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卻也難免煩躁不爽。


    她猛然伸手,一手逮住一個胖乎乎的大炊餅。


    想了想還是不解氣,一隻手拚命凹成雞爪造型,艱難地在指縫裏夾住第三個。


    “這仨炊餅,就當妾的專利費了。”


    說完,她也不管郭大聽不聽得懂,涼颼颼又丟下一句“郭大官人,祝你生意興隆”,就拽著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掬月頭也不回地走了,隻留下郭大在原地臉青一陣紅一陣。


    *——*——*


    蕭屹百無聊賴地望天,等關鶴謠回來,但他沒想到她這麽快就回來了。


    這也沒到巳時啊?


    隻見關鶴謠進了屋,就把掬月按到凳子上,一邊給她擦淚一邊埋怨:“怎麽又氣哭了,你這孩子氣性還挺大。”


    掬月抽抽嗒嗒的哭聲中,關鶴謠把事情簡單和蕭屹說了。


    “小娘子,”掬月抹一把眼淚,“又不隻他一家賣炊餅,我們可以去…”


    關鶴謠搖搖頭,炊餅片已經注定是棄子。


    她賣炊餅片,是因為簡單方便,一不用擺桌,二不用洗碗。


    然而最重要的的原因就是炊餅是現成的,相當於半成品加工。


    她和掬月,兩個小娘子可做不來這天天和幾十斤麵的活計。


    因此弊端也很明顯,等人家專業賣炊餅的回過神兒來,就沒她什麽事兒了。


    炊餅片沒什麽技術含量,就算油料、醬料沒她的好,賣個樣子也是可以的。關鶴謠本來就要付出額外成本買炊餅,客源又被分散,利潤就所剩無幾了。


    雖然糟心,但這說不定也是個契機,可以直接轉型,賣些稍高價的吃食。


    *——*——*


    蕭屹看著桌上三碗菘菜湯和三個炊餅有些愣神(1)。


    “這頓湊合著吃吧。”關鶴謠以為他是嫌棄飯菜不好,把湯碗往他那推推,“好歹還有雞蛋,我給你窩了兩個荷包蛋呢。”


    掬月仍是氣得飯都不想吃,忽地壓低聲音,“小娘子,你給我講過的那個故事,就是賣炊餅的大郎被他媳婦喂藥那個……”


    “哎呦喂,你個小丫頭還挺狠毒。” 關鶴謠笑罵,“他罪不至死啊罪不至死。”這孩子可別被她教歪了。


    掬月又把郭大罵了一通,最後看著簡陋的飯菜還總結一下:“小娘子,這就叫屋漏偏逢連夜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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