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暈倒了?”程茵配合地問。


    “何興家,就是那個村東頭何金旺家的老四,長得挺俊的。”才來了一年不到,村裏都有哪些人潘曉曉就已經一清二楚了。


    “我知道,就是前段時間從山坡上摔下來碰到頭那個。”旁邊許文科聽到了兩人說的話插嘴道,許文科也是去年和她們倆一起來大崗村生產隊的。


    “嗤,你們來得晚知道什麽呀,何興家那是每年一到農忙就會受傷的人。”比他們早來兩年的鄒凱輕嗤一聲。


    “啊,那他這樣大隊長都不管管嗎?”潘曉曉好奇地問。


    “管什麽,你沒看大隊長也姓何嗎,都是親戚誰會管,人家隻會管我們這些外來的。”


    “你們小聲點,別亂說。何興家和我們不一樣,他是有父母兄弟在這兒的,他就是掙得公分少,總不會餓著他,大隊長管他那麽多做什麽,橫豎有他的家人替他操心。我們要是不幹活,掙不到公分,糧食可是不夠吃的。”陳陽無奈地出聲道,隻覺得鄒凱本來就不是個心胸寬廣的,這兩年下鄉生活磨練下來,越發孤拐了。


    你說你管人家何興家幹嘛,人家就是天天不幹活,也吃不到你的糧食。還在背後議論大隊長,要是讓人聽到剛才的話,指不定以為知青點集體對大隊長有意見呢。看來以後還得提醒一下他們,別沒事給自己找點事。


    其他人聽了陳陽的話,都沉默下來,不少人想起自己的家人,情緒都有些低落。


    ~~~~~


    何興家回去躺了沒一會兒就醒了,見是在自己屋裏,大概猜到了怎麽回事。他才剛來這兒一段時間,就暈好幾回了,這還成個病秧子了。


    經過了這短暫的一上午,何興家深刻意識到了這農活真不是好幹的,怨不得人人都想去城裏當工人呢,要不是他這殺豬的心理障礙太大,他都想去爭取這殺豬的活了。


    中午大家回來吃完午飯後,各自休息了一會兒。李二英怕何興家不舒服,還是把飯給他端到屋裏來吃的。


    何興家吃完了飯,一抬頭見李二英正麵露糾結地看著自己。


    “娘,怎麽了?”


    李二英勾頭看看門外沒人,又把門關嚴實了,才轉身對何興家小聲說道:“昨天那個事你怎麽想的?”


    何興家一愣,對上李二英的目光,明白她是在說屠宰場工作的事,一時間沒想好怎麽說。


    李二英見他沒答話,以為他不好意思,索性繼續說道:“我看你這身體也不是個幹農活的材料,不如我跟你爹說說,把這個工作留給你,就是先別讓你兩個哥哥知道。”


    這是打著木已成舟的主意。何興家聞言有些感動,誰也不是天生就是幹農活的材料,原身不過是偷懶習慣了,老娘雖然有點偏心,但畢竟自己是被偏愛的一方。


    可問題是殺豬這活他真幹不了呀!


    何興家眼珠一轉,一副忍痛割愛的表情,說道:“娘呀,這活還是留給我兩個哥哥吧,這兩年我掙得公分連自己吃都不夠,全靠你和我爹貼補我,我都占了你們大便宜了,哪好意思再去和哥哥們搶。”這話說得何興家自己都覺得一股白蓮味。


    “胡說,你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掙得公分我願意貼補誰就貼補誰,看誰有意見!你等著,我這就去和你爹說把工作留給你。”李二英聞言反而越發堅定了。


    何興家一看演過頭了,立馬往回兜。


    “娘,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咱們在一個鍋裏吃飯,不好顯得你一碗水端不平不是。何況哥哥們都有家小了,大虎可是咱家長孫,二嫂肚子裏也又懷了一個,不像我,光棍一個。”


    聽到何興家提起孫子輩,李二英明顯猶豫了。


    “你可想好了,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以後再想找縣裏的工作可不容易。”


    “我想好了,娘,這回的工作就讓大哥或者二哥去吧,我們是親兄弟,不好為了一個工作傷了和氣。”何興家說著又愧疚地低下頭道:“都怪我這身體不爭氣,才幹一點活就暈倒了,農忙都沒怎麽參加。”


    “這怎麽能怪你呢,你也不是自己想暈倒的。你都把工作讓出去了,我看誰還敢怪你不幹活,這回呀,你就多休息幾天。”李二英說著心疼地讓何興家趕緊躺下休息。


    “娘啊,你看我這老躺著也不是個事兒,明天我想去縣裏一趟。”


    “你要是想去還是等到過兩天麥子收完了再去吧,省得村裏人看到了說閑話。”


    “那行吧。”何興家一想也是,農忙自己不參加就算了,到處亂晃地讓別人看見了,指不定以為自己裝病呢。雖說最初原身動機不純吧,可自己頭暈惡心地受了不少罪,還有今天的暈倒,絕不是裝的。


    “我給你拿點錢,到時候你去縣裏割塊肉,最近忙了好一陣兒,咱們也補點油水。你順便再去看看小五,他不是說要留在縣裏學習,去參加什麽工廠的招工考試嗎?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考上,要是能考上咱家就有兩個工人了。”李二英想起吵著要吃雞蛋的孫子,咬咬牙從兜裏掏出個裝錢的布袋,遞給何興家一塊錢和一張肉票。


    “剩下的錢你自己留著,可別亂花。”


    何興家見目的達到,便痛快地答應下來。心想等以後自己找到賺錢的門路,多給老娘一些錢。


    李二英說完了事,就轉身出去了。結果她剛一出門,何興家就聽到了門外傳來的說話聲。


    “老二,你不去上工,在這兒鬼鬼祟祟地幹嘛呢?”


    “娘,我這不是等你嘛,你和四弟關著門在屋裏說什麽呢?”


    “老娘說什麽還用得著跟你交代,趕緊給我幹活去。”


    隨後響起了兩人腳步走遠的聲音,何興家勾唇一笑,這個何興民。


    第3章 .縣城


    晚上大家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李二英突然開口道:“小四傷還沒好,我打算讓他多休息幾天。”


    張大妮聞言正要發作,又聽李二英接著說道:“他說這些年掙的工分少,占了哥哥們不少便宜,所以這次屠宰場的工作就不和你們搶了。”


    張大妮原本到嘴的話生生地轉了個圈:“小四既然傷沒好,就讓他多歇歇吧,橫豎咱家也不差這點公分。”


    其他幾人也是掩飾不住的欣喜,連忙附和。尤其是何興民,中午見李二英和何興家關起門在屋裏說話,一下午都心神不寧的,總懷疑李二英是想私下把工作留給何興家。至於何金旺,聽了李二英的話也有些詫異,但是什麽也沒說。


    過了兩天麥子收完了,村裏人也不那麽緊張了。何家的氣氛倒是越發怪異了,何金旺還沒想好工作給誰。


    何興家沒管這些,他收拾好李二英讓他帶給何興業的東西,正準備往縣裏去。結果還沒出門,就叫何燕攔住了,將他拉到一旁問他,為什麽要把去屠宰場工作的機會讓給別人。


    何興家有些奇怪,都是她哥哥,誰去對何燕來說有什麽區別,難不成她也是個偏心眼兒。可翻了翻記憶,原身過往喜歡跟村裏的男孩漫山遍野地瘋玩,沒見跟何燕這個妹妹關係有多親密。


    “誰去上班對你有啥影響?人家也不要女的。”


    何燕翻了個白眼,說道:“你傻不傻呀,你要是留在縣裏了,那不是能給我找個縣裏的嫂子,沒準兒……沒準兒以後我也能去縣裏呢。”


    何興家看她說最後一句時,那一臉的羞澀,覺得她的潛台詞是:沒準以後能給我也介紹個縣裏的對象。不由得感歎,這姑娘才16歲都開始為自己打算了,還懂得曲線救國,先找個縣裏的嫂子,難怪她想讓自己去縣裏上班呢。


    打發走了何燕,何興家抓緊往縣裏趕去。村裏就一輛牛車,還得用來拉糧食,生產隊幹部們寶貝得不行,加上這年頭能買得起自行車的也沒有幾家,也就大隊長家有一輛,給兒子結婚買的,所以平時大夥去縣裏基本都是靠走的。


    何興家農忙都沒怎麽參與,哪好意思去問大隊長借車,他也隻能走著去了。路上走著無聊,他想起了何家人,就這幾天的觀察來看,何家這一大家子,何金旺是個大家長,李二英是個偏心娘,老大是個耙耳朵,媳婦是個母老虎,老二是個心機男,媳婦是個小白花,何燕是個機靈鬼。何娟還沒見過,但從記憶裏看貌似是個受氣包?至於何興業,何興家從記憶裏發現一件有趣的事。


    當年李二英生了何娟後,好幾年沒開懷,一開懷又連生了三個。尤其是原身和何興業,年紀隻差了一歲,兩人從小一塊長大的,男孩子小時候玩在一起,關係還不錯。


    上學時兩人也隻錯了一年,不像前麵三個大的不想學也學不會,上完小學就不上了,原身和何興業的成績都還不錯,也都上了鎮上的初中。確切地說,原身屬於那種在學習上腦子靈光的,成績其實更好,加上他長得好,專挑了父母的優點,李二英那時候是一心指望原身能夠考上中專,畢業了分配工作當個幹部的。


    問題就出在讀高中或者中專是要去縣裏讀的,在縣裏讀書除了學費還得要寄宿費和夥食費,可當時家裏的條件隻能夠供一個人繼續上下去。換句話說,原身當時如果考上了,何興業就沒學上了。結果原身臨畢業那一年,突然變得更愛玩了,心思都沒用在讀書上,自然是啥都沒考上。反倒是後一年畢業的何興業,雖然沒考上中專,但他考上高中了。


    而原身之所以在那一年變得更愛玩兒了,很多時候都是因為何興業的引導,什麽鬥蛐蛐鬥陀螺,都是何興業引導原身開始玩的,他自己讀書卻更用功了。


    原身這人壓根沒發現弟弟的心機,初中畢業沒考上就回來開始掙工分了。他這人也挺逗,農閑時天天上工,一天都不落,農忙時就各種意外,上不了工。原身是把所有的聰明點,全都點在讓自己怎麽能既得公分又不那麽累上了。


    現在何興家頂替了原身,雖然他發現了何興業做的事,也無意替原身打抱不平。說到底都怪原身自己意誌不堅定,教育資源有限的情況下,自己不爭氣也別怪別人耍心機。不過由此也可窺見何興業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如今是1974年,現在沒有高考,隻有工農兵大學,想上大學全靠推薦。何興業如今除非考上那些工廠的招工,否則也隻能回來種地。而這也是他這次農忙沒回來的理由,說是要複習參加招工考試。


    何興家腦子裏想著這些,也沒耽誤走路。饒是如此,他也走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才到縣裏。


    這會兒太陽已經起來了,何興家抹了把額頭的汗,決定先把東西給何興業送去。


    到了何興業學校,何興家正打算找個人問問,或者幫自己叫一下人,遠遠地剛好就看見了何興業,他正跟在一個姑娘身後,雖然聽不見說什麽,但看表情動作也看得出來他對那姑娘挺殷勤討好的。


    那姑娘穿著一身時髦的白色連衣裙,時下的人打扮都比較保守,農村的為了方便幹活,穿得更是灰撲撲的,這姑娘是何興家這些天來見的打扮最時尚的姑娘了,足以見得這姑娘家庭條件應該不錯。


    何興家也沒上前,就在一邊遠遠地看著。兩人說了幾句話,那姑娘先走了,何興業不知道在想著什麽,盯著人姑娘背影看了一會兒,轉身準備往學校裏走去。


    何興家這才上前喊道:“小五!”


    何興業看到何興家明顯愣了一下。


    “四哥,你怎麽來了?”


    “麥子收完了,娘讓我給你送點東西。”說著把背簍裏的吃得拿了出來,又不經意地問道:“剛才那姑娘是誰呀?”


    何興業目光一閃,回答道:“是我們學校的同學。”


    “看那打扮那姑娘家裏應該條件不錯吧。”


    何興家見何興業沉默不語,幹脆換了個話題:“你招工考試準備得怎麽樣了?”


    “咱們縣不大,總共就兩家工廠,一家紡織廠,一家化工廠,這回招人招的也不多,還大多是要下車間的工人。”


    何興家聽他這話的意思是不想下車間了,可坐辦公室的活不是誰都能去的了的吧,他們家在縣裏可沒有門路。


    “紡織廠招女工多些吧,你準備考哪個廠?”


    何興業低著頭,突然答非所問道:“剛才那個姑娘是紡織廠副廠長的女兒。”


    何興家聞言倒是明白了何興業那殷勤討好的原因,說實話剛那姑娘穿著是挺時髦,長相真是讓人不敢恭維,何興業要說看上她內在美了何興家都不帶信的。


    不過何興業想要做什麽,何興家也管不著,他沒接這個話頭。


    “你的事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娘說你好久沒回去了,讓你參加完招工考試回家看看。”


    見何興業點頭答應了,何興家沒再說什麽,就離開了。


    何興家從何興業那裏離開後,就想在縣城裏四處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麽掙錢的門路。


    走到一條街道時,何興家注意到有兩個人站在路邊,有個男人急匆匆地過去和其中一人交談了幾句,就被那人領到巷子深處去了,過一會兒男人抱著個盒子出來往外走,何興家和他錯身而過,聞到了一股藥味,若有所思。


    他之後又在街上轉了一會兒,眼看天色不早了,何興家想起李二英讓他買的肉,連忙往副食品店去,可別去完了沒肉了,回去不好交代。


    半道上路過一條巷子,突然聽到一個流裏流氣的聲音:“跟著咱們孫哥,以後整個曲縣都沒人敢欺負你,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不比你天天在農村種地強!”


    隨後是幾人跟著起哄的聲音。


    “就是,你這模樣天天在太陽底下種地,不是浪費了嗎!”


    何興家扭頭一看,剛好看到幾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圍著個姑娘,那姑娘被擋住了看不清臉,聽聲音快要哭了的樣子。


    “你們幹什麽,我不認識你們。”


    這還碰見小流氓了,何興家沒想到自己買個肉的功夫還能遇見這種戲文裏的橋段。他有些猶豫,要不要去逞英雄,還是說去叫警察呢。


    結果這一耽誤,那邊幾個青年中的一人直接上手拉住了那姑娘。


    “咱們多聊聊不就認識了,知道我是誰嗎,放心,跟了我絕對虧待不了你。”


    然而那姑娘一點沒放心,聲音更驚慌了,喊道:“你放手,我要喊人了!”


    “你喊呀,看看曲縣誰敢管咱們孫哥的事。”那“孫哥”的跟班之一毫不避諱地說道。


    何興家再也忍不下去了,幾個大老爺們欺負個姑娘算怎麽回事,今天他還就“多管閑事”了。


    第4章 .程茵


    藝術果然來源於生活,那英雄救美的段子可能還真不是人杜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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