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槿皺了皺眉,為何就不能真心實意地為四姐姐高興呢,為她苦盡甘來高興,為何非要想著幫扶,想著利益,她嫁人以後也是如此嗎。


    隻有娘家好了,她才能好。


    平陽侯承認自己看走了眼,他讓管事備了禮,送到莊子上去,別的一概沒說。


    他也不想吃相太難看,就像英國公一樣,等顧筠搬家,再備份禮就是了,顧槿還未出嫁,她同顧筠關係好,常常走動。


    這些禮顧筠都記下了,以後回禮都是按這個分例再添上一兩成回過去,不占他們便宜。


    新家得打掃,挑個好日子搬過去,下午的時候,裴湘過來送東西。


    “嫂子,皇上的賞賜,良田百頃,白銀百兩,還有珠寶綢緞,我都給帶過來了。”裴湘高興,她怕兄長不方便過來,就自己把東西帶了過來。


    顧筠沒想到會有這麽多的莊子,細想就明白其中關竅,沒有莊子裴殊怎麽種地,皇上給裴殊莊子是為了更好種地,日後收了糧食,也是先低價賣給朝廷。


    那這賞賜拿的也心安。


    莊子的地契還有莊戶的賣身契,都一塊送來了,聖旨妥帖地裝在匣子裏,裴湘收拾的很好,自己沒翻,也未給別人看過。


    這是恩典。


    顧筠看著滿臉喜意的妹妹,笑了笑,“還好有你,不然真不知怎麽辦才好,地雖多,但皇上有自己的用意,珠寶和綢緞你拿一半走。”


    裴湘不要,“這是給兄長嫂子的,我要像什麽話!”


    顧筠:“你哥就你一個親妹妹,我也是拿你當親妹子的,讓你拿著就拿著,從前沒有哥哥撐腰,以後有的。”


    裴湘鼻子一酸,眼眶一下就紅了,“從前也不委屈的,我知道哥哥有他的難處。”


    顧筠揉了揉裴湘的頭,“你的好,我們都記著,若是在國公府有不如意之處,大可來這兒住,這就是你的家。過陣子我們打算搬新家去,你過來住。”


    裴湘點了點頭,她也覺得是苦盡甘來,在國公府現在,沒人敢小瞧她,和從前一比,就是天上和地上。


    “我肯定來的,嫂子別嫌我煩就好了,”裴湘說了幾句國公府的事,“父親變了許多,但沒有重立世子的意思,裴靖每日按時應卯,看不出什麽來,他那夫人沒有管家,中饋還是徐氏管著。”


    回想起來,越發覺得徐氏狼子野心。


    顧筠道:“英國公如何與我們沒什麽關係,你哥也不會認回去,就當尋常親戚走動。至於他們自己想的,可跟我們沒關係。”


    裴湘歎了一聲,道:“恐怕父親還做著夢呢。”


    兩個兒子都想要,可別到頭來一個都留不住。


    顧筠和裴殊定的是三月十五搬家,早春,柳枝已經抽芽了,細細嫩嫩的枝條從院牆伸出來,新打了床和櫃子,剩下的桌椅就用宅子裏的舊物。


    大件先搬進去,剩下的小件等三月十五那天再搬。


    二十三個莊子,裴殊每天看兩個還看不過來,馬上就春種了,這可如何是好。


    顧筠道:“這個好辦,先把莊子的管事叫來,問問以往都種些什麽,地有多少畝,每畝產量如何,心裏有個數,然後再去看莊子。”


    “皇上賞這麽多地心裏定然是有數的,秋收之後賣糧給朝廷,產量隻多不少。”顧筠道:“要是做軍需,得以米麵為主,油為次,一般地裏莊稼,畝產也就三百多斤,趕上年景不好,三百斤都沒有。”


    裴殊點點頭,賣給朝廷,畝產三百斤,一斤一文錢,一年能賺三千兩銀子。


    也不少了,還能賺錢不是,糧種是朝廷的,給朝廷辦事就不要指望像江南的糧商一樣賺錢了。


    一百頃地,每個莊戶都有人,靠他們能給種上,就是耗時費力,要是有現代化機器,那就快了。


    裴殊來這兒隻種過菜,沒種過地,但看過秋收。


    秋收全靠人力,割麥子,拔花生,掰玉米,從早到晚,隻能累了在背陰處歇息片刻,然後接著幹。


    春種的話有耕牛,能犁地,撒種澆水踩壟還是人來。


    而不同的種子種坑高度深度,以及秧苗之間間隔間隙也有不同。


    那些數據都在裴殊腦子裏,若是按照那些數據種地,還得做出耕地的工具,麥子,花生,玉米的都不一樣。


    裴殊想先做個簡單的,按照種子的間隙,弄成搖輪的,中間用木杆固定住,然後是間隔均勻的鐵鏟,每次用的話深陷到土裏,往前推動木杆帶著鐵鏟轉動,然後鐵鏟掀起土,留下一個坑。


    前頭的鐵鏟挖好一個,後頭的就跟上,隨著推動木杆,坑也就挖好了。


    不同的種子隻要改變鏟子的大小和一根木杆上鏟子的數量就成,還有挖種坑的人得彎著腰,但是比一個一個挖快。


    要是那種不用一個坑一個坑的種子,直接一根木杆一排鏟子,多弄幾排,多幾個人來推就行了。


    還有水車,每個莊子都來一個,顧筠莊子的棚子先不拆,可以多種蔬菜草莓,別的莊子也是,顧筠愛吃草莓的。


    裴殊連夜畫了圖紙,到李老頭那兒改,還有鐵鍁,得去鐵匠鋪子打,做好一個小的先試試水,除了力氣不好控製不住其他地方都還好,推這器具還得用巧勁兒。


    李老頭覺著還挺好用,拉出來的壟也挺深的,就是不懂為何不同種子還得用不一樣的鏟子。


    裴殊無法解釋不同的種子最適宜的生長環境不同,幸好李老頭也沒問,少說多做,是他這麽大歲數人為人處事的準則。


    裴殊在這兒定了一批耕地器具,一個莊子三個,分別是種麥子的,種花生的,還有種玉米的。


    加了錢,等幾天就能做出來,撒種的機器不好做,就人來點種,再把土蓋上,稍微踩踩,種地就快了。


    李老頭道:“咱們莊子也使這個吧,一個種坑兩三個種子,清明前後下過雨就能種了。”


    三月初五就是清明節,馬上就是了,得等雨天。


    清明前後多陰雨天,二月底早晚天涼,裴殊先育草莓苗,草莓要多種,能賣能吃還能攢錢。


    地裏的莊稼需要厚肥,得從池塘裏多挖點淤泥出來,草木灰,農家肥,這麽幾天事兒還多著呢。


    顧筠就在家裏理賬本,嫁妝,公中,西北莊子,還有二十三個新莊子。


    雖然皇上是為了邊關將士,但裴家也是真真切切拿到了地,良田一畝地二三十兩銀子呢,這些地就值二十萬兩銀子,雖然不能吃不能喝不能賣,但這就是裴家的家產。


    綢緞也不少,兩匹雲錦,兩匹蜀錦,顧筠挑了一匹蜀錦送給顧槿,又留了一匹雲錦,剩下的做了兩件裏衣,還有一身衣裙。


    裏衣給了裴殊一身,這蜀錦的顏色是月白色,顏色泛著淺淺的藍,很是沉靜好看。


    剩下半匹布,留著再用。


    珠寶也不少,一小箱子,有幾塊亮閃閃鴿子蛋大的寶石,大大小小的珍珠,一大塊玉石,都能打首飾。


    哪個女子不喜歡漂亮衣裳首飾,說不喜歡的都是假話。


    就是她也不方便帶,但能常常拿出來看。


    顧筠把東西收好,等搬家了,這些都要帶走的,以後再有賞賜,還放一塊。


    三月初三,陰雨綿綿,遠山如黛,煙霧繚繞,春雨如絲如霧,真就比油還貴。


    雨下了一日,夜裏停了,還沒等太陽出來,莊戶的三家就戴上草帽,下地幹活了。


    土是軟的,耕地,拉壟,澆水,點種,施肥,蓋土,踩壟,這麽一套工夫下來,地才算種好,就等種子破土而出。


    莊子除了菜棚,還有五十多畝地,用了五日就種完了,比往年快了四天天。


    有地少的緣故,也有用了器具的緣由。


    其他莊子亦是如此。


    百頃地,十多天,等三月十五之前,全給種完了。


    什麽地,該種什麽,全是裴殊的意思,倒是毗鄰的莊子,全靠老牛拉壟,耕地,現在還沒種完。


    裴家的地,按理是給朝廷種的,皇上不信裴殊不明白這個道理,他隻是沒料到,這麽快就種完了。


    “裴殊有幾分本事,那兩個人他用著可還順手?”皇上問安定侯。


    安定侯道:“世家子弟,總有點小毛病,不過還算聽話。”


    皇上:“士農司人還是太少了,若有合適上進的,你多多留意。”


    第四十四章 不要晉江文學城獨發……


    如今的士農司,算上兩個新來的,才五個人,上下全靠裴殊,雖說給了那麽多賞賜,皇帝心裏也不落忍。


    他是皇帝,憂心百姓疾苦,做皇帝的都希望自己能名留青史,受百姓愛戴,那自然要讓百姓過上好日子。


    裴殊算是解了他燃眉之急。


    皇上對著禦前太監說:“趙德全,他何時遷府,派人送上一份禮。”


    一個皇帝哪兒會記得臣子搬家這種小事,無非是看重罷了。


    安定侯一笑,“皇上,臣觀裴大人做出的器具甚好甚好,可要廣而推之?”


    安慶帝有些猶豫,他雖想著百姓過上好日子,但也明白,這東西要是拿出去,百姓用不著,一家幾畝地的,家裏兒子孫子多,幾日功夫就做完了。


    隻有那些有莊子的,家裏地多的才用得著,把農具給他們,無論是賣還是怎麽,都是便宜那群人。


    得不償失。


    而且,也不知道這農具到底還有什麽效用,這事不急。


    安慶帝道:“地種上就讓裴殊歇歇,這事兒不急,他是個有本事的,可別把身體搞垮了。”


    這就不得不提到另一則流言了,是對現在英國公夫人的猜測……


    都說裴殊娶了顧筠命好,可徐氏那樣的婦人怎麽會好心給繼子娶個好媳婦,怎麽看都另有目的。


    有人就猜,徐氏早早就把裴殊養壞了,日後不會有孩子,就算裴殊不去賭錢喝酒,他成親以後沒有孩子,也不能當國公府的繼承人。


    蛇蠍婦人!


    而且裴殊都成親那麽久了,算起來有十個多月,一點消息都沒有,別是去西北凍著了。


    安定侯心道,皇上可真是看重裴殊,從勤政殿離開,他回家讓夫人備禮。


    安定侯府一份,還有一份是陳婷芸給顧筠的。


    等三月十五那天,天朗氣清,明日高懸,是個晴朗的好天氣,裴家坐著馬車從莊子搬到新家。


    不是第一次搬家了,顧筠平靜地很,她嫁進國公府那日,心裏忐忑害怕,後來連夜去了莊子,卻沒認命。


    帶春玉她們去西北,心裏害怕多一些,搬進新宅子,就是換了個地方住,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


    門匾上寫了裴府兩個大字,府門前掛著兩個紅燈籠,還有兩隻大理石雕刻的石獅子。


    虎子捂著耳朵點了兩掛爆竹,劈裏啪啦聲響結束之後,一家人進府。


    顧筠和裴殊住正院,春玉三人住在正院偏房,也是為了方便照顧,虎子一人住在前院,他是男子,該避諱些,一個人住一間可大的屋子,換了個快活呢。


    不過家裏是得添人了。


    以後出個遠門,連個看家的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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