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又暖又軟·?


    桃木長桌被撞得吱呀吱呀地響動,鈴鐺的聲音像首輕靈的樂曲,在少女的腳腕上搖搖晃晃的,白袍碎了一地,和她嗚咽的聲音一樣,散落在這漫漫春夜裏。


    黎洛棲讓趙赫延摟著抱到床上,她伏在他肩頭,像隻魚兒在喘氣,臉頰熱得仿佛這屋子裏也開了地龍。


    他說,要抱著她,去哪兒都可以抱著,但她沒想到是這樣的抱著。


    等趙赫延把她放下時,渾身早就被方才顛燙了。


    “夫君……”


    她想說話,可是抽不出力氣了。


    “嗯?”


    小貓兒又隻剩下哼哼聲,他笑了,動作稍微頓了頓,感覺她長長地吸了口氣,“你……你想知道,我家裏人是怎麽想的嗎?”


    趙赫延眸光隱著魅色:“夫人想說,我便聽。”


    好吧,什麽都讓他猜到。


    剛要開口,人就讓他抱著坐在他懷裏,黎洛棲再一次沒忍住,纖細的指尖在他後背劃出深紅。


    “我今日去問祖母……”


    “老人家見多識廣,自然不會與我的輪椅計較。”


    “噗嗤!”


    黎洛棲一笑,感覺趙赫延的瞳仁更黑了。


    “唔……奶奶說,說……從前媒人來說親的時候隻是合了八字……門當戶對父母之命,但哪個少女不怕自己所嫁非人……所以雖然旁人說婚前不得走動,但,還是會悄悄地……悄悄地去偷看。”


    趙赫延仔細想來,兩人的第一次見麵就是在他掀蓋頭的時候,一張桃花臉湊了過來,看著他說“還行”,可愛又天真,還以為是個蠢笨丫頭,後來發現,人家活得像陽光,根本不需要費力去計較。


    “然後呢?”


    他引著她的話,像是在認真聽。


    黎洛棲受了些鼓舞,眼睛也變得亮瑩瑩的,“她說……其實男方也想相看,但如果有隱疾的話……怎麽辦呢?”


    趙赫延指腹輕輕掠過自己的薄唇,就在她清瞳瞳睜睜的時候,舌頭撩了下唇畔,他的指腹做過什麽,黎洛棲是知道的,可他居然去舔!就在她腦子傻白之時,人又讓他放倒了。


    他到底有沒有認真聽她說!


    “怎麽辦啊?”


    他的聲音落在她耳邊,不知道這是接她的話,還是問什麽。


    “男方也很聰明……如果他的眼睛隻有一隻……就會假裝在射箭,這樣就看不出來,如果他是跛腳的……就會假裝在騎馬……”


    趙赫延忽然說:“方才騎過了。”


    黎洛棲:“……”


    他笑了笑,開始親她的脖子。


    黎洛棲推了推他,卻推不動,有些生氣,又不知氣什麽,此刻越是反抗他倒是越有耐心了。


    “奶奶問我,若是我當初相看的未婚夫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會答應這門親事嗎?”


    趙赫延動作微頓,看著她。


    小娘子臉頰紅紅的,“我說自然得拒絕,我又不是傻子,拿自己的一輩子開玩笑……”


    趙赫延身上的氣場寒了,黎洛棲打了個哆嗦,忙道:“但我們現在不是都成婚了……”


    “你是為了聘禮。”


    “好吧。”


    “還有為了逃避別人的退婚。”


    趙赫延看著她,小娘子能有什麽花花腸子,全都寫在臉上了。


    “所以我其實,很感謝夫君……”


    趙赫延沉沉的瞳仁中,驀地滑過一絲怔愣。


    “在我被所有人閑言碎語時,侯府扛著那麽多聘禮來了,你是男子,並不知道一個因為難以生育被退婚的女孩的處境,哪怕我在青雲書院能得榜首,哪怕我樣樣都能比男子強,但世俗總是以你是女孩子的標準來衡量,他們覺得優秀的女子便是為誰家生了幾個兒子……”


    趙赫延看著她眼眶一點點溢著水意,一時有些無措,隻能用指腹接著水珠。


    ”江南的女子鮮少外嫁,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可當我被許了陳家的時候,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好像這輩子便這樣了。後來他得了榜眼,家裏便以這種理由退婚,媒婆說我往後再許婚是很難了。我當時想,不嫁便不嫁,大不了出家做姑子,後來我發現,並不是我想的那麽簡單,我好像又被困在了這一方天地裏了,逃不出去。”


    黎洛棲從未跟趙赫延說過這些話,她心裏想什麽,全是他問什麽才說的。


    趙赫延捧著她的臉,淚珠一串串地落在他手心上。


    “在我最灰暗的時候,侯府的人來了,他們說這是聖上指婚,但我當時聽見的卻是:黎洛棲,你可以走出去了。”


    她雙手環上了趙赫延的肩膀,濕漉漉的臉頰埋進他懷裏:“我在去晉安前也做過打算,若是夫妻不合,便在城裏自立。可我沒想到夫君是這樣的,就像你幫過我一次,我也想幫夫君,也許我什麽都做不了……”


    趙赫延的手臂越收越緊,心腔卻有一股暖流一直熨貼著他,這輩子從來都是冰冷的臥榻,被一隻小貓鑽了進來,又暖又軟。


    “知道了。”


    他的聲音低低沉沉地落著,指腹讓她的長發勾纏,“我是黎洛棲的恩人。”


    她笑了笑,氣息落在他寬闊硬朗的胸膛,“一恩還一恩!”


    這話趙赫延卻不喜歡:“總得欠點什麽。”


    “呃?”


    男人狹長的眼眸裏蓄著笑:“知道我的匕首藏在哪裏麽?”


    趙赫延的暗器讓她心有陰影,視線怯怯地往床沿邊落去,就見男人長手從裏麵抽出一柄雪亮利刃。


    小貓兒嚇了一跳,“夫君!”


    修長的指腹微轉,將手柄那頭遞向她。


    貓兒眼震震,摟著被子想逃,趙赫延拽住了她的手,說:“捅我。”


    黎洛棲:??!


    捅?


    捅哪裏?!


    她哪裏能捅?!


    “夫君你快把匕首放下……”


    趙赫延眸光壓來,“夫人凜然正氣,捅了我便不會不管我,這輩子都隻能和我拴在一起,這是夫人欠我的。”


    黎洛棲清瞳睜睜,搖頭想躲,手卻讓他握著,冷硬的刀柄壓入手心,他說:“夫人拿好了。”


    她嚇得渾身沁汗,不敢鬆手,否則一落下便會傷到人了。


    男人將她的手腕抬起,刀刃一點點劃過他的胸膛,薄如蟬翼,便是沒觸碰到皮膚,似乎都會被刀光所傷,她往後收手,他卻說:“看準了,夫君一鬆手,你這刀便會紮進來。”


    嚇得她根本不敢用蠻力對抗,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忽然,有血珠懸著刀刃滲出,她嚇得眼淚滾落,“不要……這裏是心髒,趙赫延,你住手!”


    “夫人這麽怕欠我麽?”


    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蠱惑的笑意,如暗夜薔薇,一點點裹上她身,薔薇妖豔,引誘路人將他折斷帶回,本以為死的是他,可那薔薇是帶刺的,一旦靠近便反噬其主,永遠無法擺脫糾纏。


    就像眼前的趙赫延,他那麽溫柔的撫摸,卻可以將她衣衫撕碎,那麽體貼地將刀柄遞給她,卻要她殺人。


    她這段時間竟以為趙赫延變得乖順了,體貼嘴甜,以為他身心健朗,可眼前的男人,可以用最溫柔的話做最發瘋的事,簡直、太病態了!


    “趙赫延……”


    她手心顫顫,就在那刀刃再次沁入心髒的瞬間,她猛然說了句:“不捅這裏,捅別的地方!”


    男人動作微頓,黎洛棲趁機收了手,他垂下眸,指腹勾出心腔血珠,一點點碾在她嘴唇上,三月桃花染了紅,被他低頭挾住,唇畔輾轉間,溫熱的血意在兩人的唇腔間流轉……


    趙赫延看見她微微輕闔的眼瞼,低聲一笑,齒間虛咬她的下唇,驚得她睜眼,對上他漆黑的瞳仁。


    “夫人想捅哪裏?”


    黎洛棲有一種被他戲謔的惱怒,“躺、躺下!”


    趙赫延依言,男人寬闊的胸膛像坐山一樣,方才被他劃破的傷口很細,但依然在滲血珠,她想拿手帕止血,卻聽他道:“夫人的嘴巴最有用。”


    黎洛棲氣得抓著刀,對著他腰下,“你再發瘋!”


    趙赫延眉梢微挑,順著她視線往下落,似乎有些了然:“如此夫人哪怕不能生育,也不是你的錯。”


    黎洛棲:???


    “夫、夫君不怕斷送……自己下半輩子的幸福?”


    趙赫延的指腹在她膝蓋上輕輕摩挲了下,“就算沒了它,我也有的是辦法伺候夫人。”


    黎洛棲:???


    她不信——


    “不信?”


    他問。


    黎洛棲臉頰發熱,“我、我不信你敢讓我下刀!”


    趙赫延笑了笑,眉眼深邃如星夜:“如此也好,夫人一輩子都虧欠我,比殺了我更好。”


    黎洛棲心道,她的夫君怎麽越來越瘋了。


    “夫人的眼睛在看哪裏?”


    “呃?”


    “不認真看,怎麽下刀啊?”


    黎洛棲想死,但她不信了,扯過被子擋住目標,讓她看是不可能的,眼下隔著薄被都能看得清輪廓,她深吸了口氣,試著用刀輕輕劃過,臉熱,手燙,整個人都在抖。


    “夫人在等什麽?”


    他問。


    這個世界上,趙赫延是第一個急著想當太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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