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娃隻能在無人的清晨、在做早飯時偷偷抹淚。做完後又坐在院子的門檻上,眼睛望著公社外彎曲的馬路。


    把蛋羹蒸下去後,大娃掰起手指頭數了數,今天是沒看到姐姐的第四天。


    姐姐說她大概得去四到五天,那麽是不是還有一天,就能見到姐姐了呢?


    大娃瞬間精神起來,又烙了幾個蔥油餅,興致衝衝地端著早飯回家。


    “快起來,今天有蔥油餅,再不起來蔥油餅就得涼了,涼了可不好吃。”


    他到房間中搖醒米寶,又敲了敲小妹房間的門。


    小妹秀氣地打了個哈欠,坐在飯桌上時還不甚清醒,似乎眼皮重如千斤,很難睜開。


    大娃義正言辭地教訓她:“小妹你不能熬夜,姐姐說了熬夜對身體不好。最關鍵的是手電筒電量用得快,什麽題目不能放在白天寫呢。”


    小妹撐著小臉,掀起眼皮看大娃一眼,起床氣還在的她並不想說話。


    懂個啥,靈感來了不抓住,睡一覺可就沒了。


    他們早上吃的早飯遠比宋禾幾人來的要好。


    不但有蔥油餅和雞蛋羹,大娃更是掏出自己珍藏得牛肉醬。


    小妹和米寶一看到他把牛肉醬拿出來,眼睛都亮了,飛快把自己的碗推到大娃麵前。


    大娃小心翼翼地把勺子上的水漬擦幹:“這個牛肉醬每人隻能舀一勺哦,也不曉得姐姐打哪兒買的,可好吃了,就是量太少。”


    牛肉醬裏除了牛肉粒就是菌菇和辣椒,裏頭紅油還多,光是看著就能讓人流口水。


    這罐牛肉醬其實是宋禾從空間裏拿出來的,是李師傅親自製作,而且做得有點多。


    一罐罐的牛肉醬,就被他放在灶台底下的櫃子中。


    宋禾起先整東西的時候還沒發現,後來是突然回憶起,自己去幼兒園麵試那天隱隱約約聞到一股極為霸道的香味。帶她進幼兒園的小姐姐說這是李師傅又在搗鼓東西吃,在調配各種的牛肉醬呢。


    調配!也就是說他做了許多。


    宋禾當時就到空間中一頓翻找,果然被她找到七八瓶的牛肉醬。


    有的鹹點有的淡點,還有的辣了點。


    味道雖有細微差別,可那料卻給得足足的。比如說大塊牛肉,還有能把所有食材浸潤其中的紅油。


    大娃說量少,其實一罐得有個一斤。


    當時家中不太富裕,宋禾也就不敢拿出來,隻能自己在空間中偷摸摸地配著饅頭吃。


    幾年過去了,她也才吃掉兩罐。


    前幾日在離開時,宋禾借著去縣裏的名頭,拿了一罐出來,頓時把三個小孩的味蕾都給征服。


    特別是米寶,這小孩是個重度愛辣者。


    在宋禾不在家的這幾天,他們吃啥都要把牛肉醬拿出來配。餅子和麵條就不說了,就連吃雞蛋羹,都得舀半勺牛肉醬澆在上麵。


    三個小孩吃過早飯後無所事事,發了一會兒呆,小妹拿起本子坐在院子裏埋頭做題目。


    米寶則跟著大娃一起出了門,兩人田裏地裏野玩了一會兒,實在沒啥心情,幹脆拿著樹枝,坐到公社口的大石頭上去。


    別看此時還是早晨八點多,但地裏頭的社員們已經幹了一個多小時的活。


    他們穿著單衫,長袖拉到手肘之上,頭上冒出點點的汗水。


    有個嬸子撐著鋤頭休息,用手臂抹下臉上的汗,將衣服領口拉啊拉,為了能讓身上熱氣散發一些。


    她喝著水,手指指著不遠處:“那是不是大娃和米寶,這倆兄弟咋又在等小禾。”


    旁邊人順著視線看過去。


    “可不就是嗎,小禾家的三個孩子可對她親近得很。也不曉得怎麽教的,比那親生的還親近!”


    “嘖,這是什麽話,人家本來就是親的,親姐弟。就是米寶,那也是舅舅家裏的獨苗。從四五歲開始養,養了這麽些年和親的有啥區別。”


    有些人就覺得小禾這種情況,還真就可以不要男人。


    那些天天喊著小禾以後恐怕老無所依的人,九成九都是想跟人家說親的,做夢都想把這個金媳婦摟回自己家。


    這種人心眼有些壞,還好小禾那姑娘硬氣。前兩年多少人來說親,她都頂得住,還能好聲好氣送媒人出門,讓人家生不起她的氣!


    “唉!”就有嬸子歎聲氣,“也不知道他們幾個回來了沒,竹蓀賣出去了沒。”


    將軍山底下竹蓀是一批一批出來,要是賣不出去可就砸到自己手裏了。


    這批竹蓀可是費了大功夫。


    每個村每天要抽幾個人上山去采,山腳下又有好幾個人在那兒不停地烘烤竹蓀。


    人工暫且不說,就是那將軍山底下的房子,用了多少磚頭?燒了多少木柴?這數目可不小。


    社員們不禁望向遠方,希望,甚至祈禱宋禾四人此行一切順利,能給他們帶來好消息。


    *


    早上十點,陽光開始熾熱。


    陽光散發的熱量烘烤著大地,把人身體烤得出了汗,汗水順著頭發一滴一滴滴入土地中,瞬間被泥土吸收。


    大娃和米寶還坐在石頭上,樹枝緩緩揮動,石頭周圍的野花野草無一幸免,全部被那樹枝給揮打得亂七八糟的。


    “十點了,待會兒要回去做午飯了。”


    大娃眉頭微蹙,臉頰被太陽曬得露出紅暈,眼中藏著些許失望和落寞。


    “走吧。”他從大石頭上跳下來,拍拍屁股。見米寶沒有反應,又推推他,“米寶,回家啦,我好口渴。”


    米寶不動,隻直勾勾地盯著遠方。


    他表情怔愣,突然猛地跳下石頭,眼睛中迸發出猛烈的欣喜。


    “大娃快看,是姐姐!”


    大娃驚了,順著視線看過去,呆呆道:“是嗎?我看不清。”


    米寶笑容燦爛,拔腿就往公社外跑去。


    邊跑邊大喊:“姐姐,姐姐!”


    宋禾大老遠地就聽到米寶的笑聲,放下布袋,用手遮在眼睛上往前眺望,看到哪小小的身影時不禁笑出聲:“還真是我家米寶。”


    小柴羨慕:“我的天,我也好想有這種弟弟。”


    她的弟弟除了吃飯拉屎外隻會氣人!


    他們還沒靠近公社呢,米寶竟然都看到了他們,可見米寶是一直守在公社口的。


    當你出門後還一直記掛著你,特意到公社門口等你……天,這種弟弟哪裏能找到啊?


    小李也放下布袋擦擦汗,指著前方笑:“大娃也在,跑得還摔倒了!”


    大娃眼神沒有米寶好,但看到宋禾的那一刹那整個人無比激動,跑得比兔子還快。


    “姐姐,姐姐你回來啦!”


    “我好想你啊姐姐!”


    他們兩個像個小炮仗似的衝過來,一把將宋禾抱住。


    緊接著,還沒等宋禾說話,兩個人的眼淚就嘩啦嘩啦流。


    宋禾笑笑:“哭啥啊,這不是回來了嗎?”


    大娃涕泗橫流,不停搖頭,哭得都說不出話來。


    宋禾拍拍兩人的頭:“好了,擦擦眼淚,幫姐姐提東西。我提了一路,手都快斷了。”


    大娃米寶一聽,趕緊擦擦眼淚,臉上又是哭又是笑的,把她手上的東西都接了過去。


    兩人好像有了點脾氣,哭完之後就不理宋禾了,小臉緊緊繃著,可偏偏又要黏著宋禾走。


    宋禾:“小妹呢?”


    沒人回答。


    宋禾:“你們是天天都在公社門口等我嗎?”


    依舊沒人回答。


    宋禾憋著笑偷偷瞥了他們一眼,然後幽幽歎聲氣:“唉,出門這幾天我好想你們哦,吃飯睡覺都在想。原本還要遲一兩天才能回來的,我們硬是急趕慢趕,趕到今天回來。”說著她又露出傷心的模樣,“因為這,我每天都在熬夜呢。”


    大娃眼中含淚,抬頭看了宋禾一眼,輕輕牽下她的手,表示願意和好。


    米寶抿著嘴,知道姐姐又是在說瞎話,可也順著宋禾的台階往下走。


    他有些哽咽說:“我們沒有天天等。”


    確實沒有,姐姐去的那天他們就沒來公社等。可姐姐離開的第二天,他們三人每次放學後,都要在公社口的大石頭上坐一會兒。


    “還有,還有小妹這會兒該是在做題,她做題做入迷了,叫她都沒反應。”


    宋禾空了一隻手,摸摸兩人的腦袋,慢慢向家中走去。


    進入公社,一行人受到隆重的歡迎。


    在這幹活的時候,隻要社員們願意把手上的活停下來,跑到田埂上笑眯眯地和你說話,就是十分隆重的歡迎!


    好些社員迫不及待,他們睜大眼睛急切地看著幾人:“賣出去了嗎?這玩意兒真的有人買嗎?”


    “老盧你別說話,什麽叫這玩意兒,這是咱們河西公社出的高檔品,是竹蓀!”


    周圍人紛紛對老盧的話表示不滿,可眼睛卻也緊緊盯著宋禾一行人。


    宋禾笑笑沒說話,讓陳科解釋。


    陳科這人能講,小小的一件事他都能說得特別生動有趣。不管別人怎麽問他、打斷他,或者讓他重新再講一遍,他都不覺得煩。


    反正宋禾指定是做不到這一點。


    陳科是從他們幾天前上火車開始講的,講到遇見一對人販子的時候,所有人都忘了他們最開始問的是竹蓀。


    “然後呢然後呢!”


    有個嬸子把鋤頭一丟,坐在田埂上,咽下口水,又是緊張又是好奇。


    “那姑娘咋樣了,有沒有被救?”


    “造孽啊,這麽個年紀的姑娘,不就是被賣到山溝裏頭去給那種黃牙老頭當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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