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凡人界戰亂,他會出現在荒郊野嶺也不奇怪,都是運氣。”頓了一下,李蓮方還道:“那邊阮一峰還說了,他養了十幾年的閨女,都是好的,怎麽一到仙雲宮就跟妖魔扯上了關係,他還想問問我們仙雲宮到底怎麽回事呢。”


    靈汐冷笑一聲,“一個無知凡人,好大的口氣,竟敢問責第一仙門!”


    就算阮一峰沒問題,阮玉出生於三百多年前的小鳳村是事實,她絕不能繼續留在師兄身邊。


    次日,逢歲晚來的時候,看到洛驚禪睡在屋門口的椅子上。


    他一眼就看到了洛驚禪手裏捧著的暖手爐。


    這樣的東西,修真界並沒有,那是凡人界才有的暖水爐,裏頭灌的還是熱水,因為沒有陣法的緣故,此時裏頭的熱水都涼透了。


    不知為何,他心也微微涼。


    逢歲晚抬腳,輕輕一踹,洛驚禪連人帶輪椅一塊兒進了屋,還撞到了桌子角。


    洛驚禪猛地驚醒,雙眼通紅,宛如一隻發怒的獅子,他難得做了個美夢,竟被外力所打斷,正要發脾氣發現是執道聖君,又隻能憋回去,把一張臉都漲紅了。


    逢歲晚並不願與他交流。直接撥動牽絲線,結果就看到洛驚禪元神裏的魘氣減少許多,他皺眉,仔細感悟後問:“昨天阮玉來過?”


    提到阮玉,洛驚禪立刻有了精神,他點頭,還顯擺了一下手裏的暖爐,“她擔心我手冷,給我送暖手的爐子來。”


    逢歲晚:“冰坨子?”


    洛驚禪這才意識到手裏的爐子早涼了,他也沒鬆開,“我現在又熱了。”


    洛驚禪:“熱都我都想脫件衣服。”一邊說,一邊解起了披風。


    從屋頂上飄過的阮玉又聽了這麽一耳朵,差點兒腳下一滑,摔屋頂上。


    她提起氣,身子在空中一擰,又抓住了玉蘭樹的枝條,像隻猴子一樣從空中蕩過去,落地之後才拍著胸脯道:“今天進展兒有點兒快啊。”


    大清早,寒露重,她跑了半天都沒覺得熱,洛驚禪坐在屋子裏還喊熱要脫衣服。


    他不是身熱,是心熱了呀。


    屋內,兩人都聽到阮玉路過的動靜,雙方都安靜了一瞬。


    等到阮玉走遠,逢歲晚才道:“你元神恢複得不錯,照這樣下去,三月便可拔除幹淨。”


    阮玉來過,逢歲晚猜測阮玉也哭過,且恰好洛驚禪觸碰到了阮玉的淚水,這才使得他體內的魘氣被淚水淨化壓製。


    原來阮玉的淚水似乎隻在夢中起作用,現在看來,似乎又不是。


    他仔細回想那日,阮玉在他床前落淚,淚水大顆大顆地往外滾,她用袖子一直去擦,並未將淚水掉落在他皮膚之上。


    若下次她哭,他便去蘸取一些淚水,看看是否在現實裏,阮玉的淚珠也具備淨化魘氣的能力。


    洛驚禪聽到三月便心思浮動了。


    怎麽好這麽快?


    他很清楚,阮玉是不能下山的。


    如果他在三個月內元神內魘氣拔除幹淨,執道聖君肯定不許他繼續呆在忘緣山,那樣一來,他豈不是無法再與阮玉見麵。


    不行,他得恢複慢一點兒。臨走之前,也得表明心意,等阮玉這邊的事了,他便讓娘上門提親,接她去魔淵享受,想吃什麽想玩什麽都可以。


    結束了一天的治療,逢歲晚返回聽風殿,剛坐下不久,懸光鏡就亮了。


    靈汐的臉出現在鏡中,她頭發微亂,眼下有青黑,神色疲憊。


    這樣一張臉突兀出現,讓逢歲晚微微皺眉。


    靈汐施展了秘術後就元神疲憊,她卻無法靜下心來休息,苦熬了一夜,一直等到天亮,師兄醒來,第一時間打開了懸光鏡。


    見到鏡中師兄,她急忙將昨日探查到的消息一一稟明,在注意到師兄的眉頭鎖得更深後,靈汐著急地道:“師兄,那阮玉跟夢魘妖魔有關係,不能讓她留在你身邊!”


    逢歲晚:“我知道了。”


    他頓了一下,“我在夢域裏,能夠看見她的元神,很幹淨。”那樣幹淨又溫暖的元神,又怎會有夢魘有關。


    至於為何會封印三百年不死,結合靈汐描述,逢歲晚心中隱隱有了個猜測。


    隻是這個猜測,一時卻沒太好的辦法來證實。


    如果猜測為真,那他斷掉的那半截青萍劍就不用到處去找了。青萍劍乃神器,不會主動傷害無辜,劍碎之後砸落地上,化作星光鑽入女嬰體內,結果護住了女嬰的命,又封住了她的肉身。


    現在,剩下的半截劍蘊養在他元神內,輕易不能拔出,一旦拔出,他和劍都會受損,就好似一柄破碎的劍放在一個殘破的劍鞘裏,強行拔劍,劍和劍鞘都會一起碎掉。


    阮玉不懼怕他的威壓,敢在他麵前囂張跋扈,氣得他七竅生煙,如今倒有了個合理的解釋。


    或許,這就是緣分吧。


    “可夢域之中,一切不可盡信!”靈汐急紅了眼,難不成到了這個時候,師兄還要將阮玉留在身邊!


    他對她,當真有了別的心思嗎?


    第82章 愧疚


    懸光鏡前的人,都是仙雲宮的老人。


    逢歲晚便道:“阮玉破除第三道鎖鏈時,我發現她有淨化魘氣的能力。”


    李蓮方喃喃道:“這,這怎麽可能呢?”平白無故的,怎麽就有這樣的能力呢?


    他想到有些毒物附近就會生長解讀的草藥,難道說萬物相生相克,阮玉出現壓製夢魘的力量,就符合了天道規律。


    洛存真則道:“夢魘妖魔,不也是突兀出現的。”到現在,他們都沒弄清楚那妖魔的來曆。


    靈汐還是覺得不放心,說:“哪有那麽多巧合,必然是夢魘妖魔的陰謀,玄天門不是對阮一峰搜了魂,我們也得查清楚,師兄,夢域裏有魘氣幹擾,你看到的並不一定就是真的!”


    “我們應該在現實中也檢查一次!”


    逢歲晚眼神冷下來,“玄天門搜了阮一峰的魂?”他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若阮玉知道,若阮玉知道……


    眼前浮現了一張滿是淚痕的臉,那雙曾經幹淨透徹的眼睛裏,裝滿了恨意!


    李蓮方連忙道:“不是那樣搜魂,是是是……”


    一時說起來,都有點兒不好意思,老臉燥得慌,還是旁邊的洛存真擠過來說:“是小道君聞香雪親自查的,用的很溫柔的元神交匯之法。”


    類似元神合修,不過隻是一方探測另外一方,不過都這樣了,總覺得小道君清白不保啊。


    當然,他們肯定會守口如瓶,不會再向外吐露半個字。


    逢歲晚鬆了口氣,轉念又道:“我心中有數,無需多言。”


    靈汐見執道聖君注意已定,心下更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慌亂,脫口而出,“就算阮玉跟夢魘沒關係,可她若哪天得知真相,知道師兄也間接害死了她全家,她要找你報仇怎麽辦?”


    說完,靈汐就後悔了,然而傷人的話已出口,她已無法挽回,隻能低垂著頭,小心解釋:“我,我就是不放心她留在你身邊。”


    “師兄你現在元神虛弱,她的實力又進展很快,你這麽信任她,沉睡的時候她都能隨意進出你的寢殿,若她對你不利……”她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也沒等到句回應,抬頭就發現懸光鏡早就熄滅,鏡子裏沒了師兄,隻有她那張青白難看的臉。


    “夢魘妖魔在害人,執道聖君拚著犧牲自己阻止妖魔為禍人間,他不出手,夢魘經過的地方,所有生靈都會死。”


    “他出手了,但是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他隻是沒能救下阮玉所在的村子,怎麽到你嘴裏,就成了,他間接害死了阮玉全家?”李蓮方平時見著靈汐都陪著笑,這會兒沒了好臉色,就差指著靈汐鼻子問:“你腦子裏是不是進了水!”


    “既然聖君說阮玉沒問題,我們就當做無事發生。”李蓮方又道:“聖君現在一天天好轉,我們也別太過杞人憂天。”


    孤雲岫心說,真出事了,其實我們也幫不上多大的忙。


    操那麽多心,不如打一局麻將嘛。


    當然,這話隻能心裏想想,不敢說,說出來,怕是要被打。


    忘緣山上,逢歲晚靜坐在懸光鏡前。


    他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夜,夢魘妖魔突兀出現,魔氣衝天。


    夢魘妖魔原本前行的方向是一座修真城池,而他,用劍將其逼退,使得夢魘不得不選擇了另外一條路。


    小鳳村,就在另外那條路上。


    除了小鳳村,那條路上,還有其他的生靈,隻不過數量相對稀少,比不得那百萬人口的城池。


    做出選擇前,他沒有猶豫。


    事後,他也不曾愧疚。


    執道聖君遠沒有世人眼中的那般無私高尚,他有的,是冷漠無情。既立誓以天下蒼生為重,便直接選擇了人多的那一方,而無法顧及到的少數,也不會讓他心神動搖半分。


    他以為自己會一直如此,然而今日,阮玉的身世被揭開,靈汐的擔憂讓他心中仿佛砸了一塊石頭,倏地一下沉入穀底。


    他第一次擁有了一種叫愧疚的情緒。


    逢歲晚心神不寧,下意識地起身,邁開步子往外走。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艸齋外麵,他聽到咚咚的聲音,期間還夾雜著幾聲豬叫?


    眉頭立時顰起,逢歲晚:阮玉居然在他的忘緣山上養了豬!


    為了吃豬肉?


    一想到那些凡間的豬圈,滿地的黃白之物,逢歲晚就感覺自己快喘不過氣了,正想罰她抄書,又想起她的身世,將即將出口的懲罰給咽回去,默默安慰:養豬就養豬吧。


    吃肉就吃肉吧。


    誰叫,他問心有愧呢。


    “咚咚”的撞擊聲又響了起來,逢歲晚聽到阮玉在那哀嚎,“怎麽拚出來那麽像老色胚呢!我明明想的是莫問啊。”


    屋子裏,阮玉神識從玉簡裏退出來,這會兒滿頭大汗,頭發都有幾縷黏在了臉頰上。她以頭撞桌,神情悲憤!


    玉簡裏的考核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畫聖閭香考的是審美,裏頭有數不清的五官,讓接受試煉的弟子挑出自認為最好看的五官,拚湊出一張心中的美人麵孔,以此來判斷弟子的審美能力。


    畫聖為了畫好人,在凡間呆了上百年,為十萬人畫過像,裏頭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等等均有幾萬種,看得阮玉都快吐了。


    好在她還是從裏頭挑出了自覺最像莫問的五官,結果拚湊出來,瞧著居然跟執道聖君有七八分神似,雖說在畫聖閭香那裏得了個甲等,可她不服氣啊,明明是想著莫問,怎麽就拚了個逢歲晚?


    她還想再試一遍,奈何神識不夠用,第一次進去就挑得她眼花繚亂頭重腳輕,現在根本無力嚐試第二次。


    偏偏挑出來後,玉簡還將她拚出來得人物像給拓印出來,直接給了她一副畫,這會兒阮玉看著桌上的畫,氣不打一處來,又哐哐地撞了兩下頭。


    旁邊的喇叭花興奮地喊:“撞得好,撞得好!”


    可惜,發出來的仍是豬叫。


    殺豬聲音太洗腦,哪怕聽音被放出來好幾天,寫了好幾天的字了,依舊改不過來,開口就是豬叫聲。


    逢歲晚:“你在做什麽?為何自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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