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牧遠一臉嚴肅:“兒子大了,想去哪兒都可以,我哪兒都不去,就陪著你。”


    古青桑滿意了,繼續盯苟老頭:“你還沒給禪禪算呢。”


    苟老頭兩手一攤:“我在這裏受壓製了啊,哪敢算,算也算不準。”


    古青桑聲音依舊很柔,可聽著愣是讓人直哆嗦,“你算不算?”


    大馬不安分地亂動,而角落裏的雪獅則是嗚嗷一聲,直接嚇尿了。


    女人任性起來,甭管她是嬌滴滴賣豆腐的小娘子,還是膀大腰圓滿口髒話唾沫子橫飛的王大娘,她們都同樣的不講道理。


    苟老頭隻能說:“那我試試,今天陰雨天氣,可別被雷劈。”


    說著,拿了個銅錢在手裏盤了幾下,口中念念有詞,最後空中一拋,落回他掌心刹那,銅錢都發了光。


    苟老頭驚道:“禪禪的桃花居然就在鎮上,鎮上的外來人。”


    洛驚禪臉都白了,不會是那個流霞仙子吧。


    他想立刻就去斬了這桃花。


    苟老頭:“剛撈上來,人沒事還活著,一會兒就能醒。”


    不是流霞?那又是誰!


    “她是偷偷跟著洛家的人過來的,一個人渡海險些遭難,好在家底豐厚,保命的法寶很多。她大概是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想救你。”苟老頭將拳頭捏緊,笑眯眯地問:“你想到誰了?哪個女子會不遠萬裏來救你?”


    不知為何,洛驚禪腦子裏一下子就蹦出了一個名字。


    阮輕塵。


    會是她嗎?


    既然大師說人沒事,洛驚禪雖想知道是誰,卻也不是特別急,而是問旁邊那站得筆直的書生:“爹,你是不是也有什麽秘密要跟大家說?”


    既想坦白,又想放棄的仇牧遠扯了下嘴角,心頭把洛驚禪給罵了好幾遍:“小兔崽子,坑爹貨。”


    坦白後,尷尬的不是我,而是你娘啊。


    你娘這麽會演,等她知道這些年,我一直都知道真相,知道她在裝柔弱裝嬌羞,她怕是尷尬得鑽地縫裏去。


    然而,作為恩愛夫妻,隱瞞這麽久,還是趁著今日這個機會說出來吧,他咳嗽一聲,“其實,我前些年就恢複了一些記憶。”


    被古青桑救回來的那段時間,他的確什麽都不記得,也沒有修為,身體孱弱,風吹就倒。


    但睜眼看到古青桑,就被她吸引,看到她給自己喂粥,端著碗輕輕地將熱粥吹冷,那般溫柔嬌羞的模樣,便覺得,這是他需要守護一生的人。


    她那麽瘦,那麽白,身子弱,那他就多做些事,幫她幹家務,照顧她飲食起居,將她嗬護備至。


    後來兩人理所當然的成親,也就是某天夜裏,他想起了一些事,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孱弱的書生,他很強,在突入此地時,還引得天地震蕩,同時遇到了一股同樣強大的氣息,兩股氣息對撞各自受傷,才使得險些崩潰的天地穩定下來。


    他沒死,一直在補天。


    後來發現這天地宛如一個法器,還是個到處都是破爛的法器,生靈一旦強到一定境界,這破破爛爛的天地就有崩塌的危險。


    於是,他將當初與那股氣息對戰之地劃出來,弄了個方外之地。


    又把當時那些把天都打漏了的強者通通捉過來,壓製在方外之地,做完這一切的他就因為元神損耗太多而在海中沉睡。多年之後,強者們隕落,他們的後人生活在此,一代修為不如一代,最終形成了與世隔絕方外鎮、龍魚村。


    剛醒來時,想起當時另外那道氣息的神魂極其脆弱不穩,仇牧遠更加堅定了要保護好古青桑的心。


    因為隻有他知道,當時那個元神,有多麽的絕望。因此哪怕知道古青桑是裝嬌弱,在他眼裏,她依舊是一個如瓷般易碎,需要他傾盡全力去守護的人。


    “禪禪出生就遇到狀況,我也覺得棘手,當時覺得桑桑處理得很好,我也沒阻攔。後來她修補陣法修得……我都在後麵幫忙。”險些說了個亂七八糟,仇牧遠反應過來,及時收口。就是這陣法壓製別人,也壓製了他自己,這才險些叫這些惡人威脅到寶貝兒子。


    在場幾人嘴張得老大,合著大家一個比一個厲害呢。


    洛驚禪:“所以是爹你打壞了娘的肉身?”


    當初那兩股險些毀滅天地的力量,就是同時闖入此地的爹和娘。然後他倆太強了,就打了一架,一個打得肉身湮滅元神被迫陷入沉睡,一個也受傷,養傷很久後開始修補破破爛爛的天地。


    洛驚禪有很多話想說,一時卻不知該從哪兒說起。


    最後,千萬萬語都隻化成了一句話,“我真的是你們兒子對嗎?”


    小兩口齊齊點頭。


    洛驚禪長舒口氣,好似胸中鬱氣一掃而空,“真好。”


    我是仇驚禪,我是你們兒子。


    在一家三口相擁而泣時,苟老頭已經在盤算了,會不會蘇老頭也有什麽神秘身份,還有馬媒婆、張屠夫,遭了,現在看誰都覺得有古怪,誰都不正常啊。


    尾聲:


    雲來客棧飛來了一隻雞。


    那隻雞站在窗邊喔喔喔喔叫了幾聲,上房裏的幾個人就不受控製般的走了出來。


    流霞仙子看到那撲騰翅膀的雞後一臉震驚,“鳳凰尾,看它的尾巴,師父,它是鳳凰,我的鳳凰琴上就有一根鳳羽,我能感覺到它在發熱,這是遇到同類才會出現的征兆。”


    魚通玄臉色發白,說:“他們完了。”


    流霞心跟著一抖,也顧不上鳳凰不鳳凰了,心驚膽戰地往外走。走到客棧外後,流霞發現他和師父都停了下來,而洛驚雁和花嬸則一直不停,直接穿過小鎮,一路走到了海邊。


    兩人麵色惶恐,顯然是受到了極大驚嚇。


    洛驚雁: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何不能動了!前方是那凶險的界海,快停下,若就這麽下海,他這把老骨頭怎麽承受得住。


    等到了海邊,洛驚雁看到海邊站著一個小童,而小童旁邊,還有個眼熟的女子。


    阮輕塵,她怎麽也在這裏?


    洛驚禪道:“你想滅我的元神,奪我的肉身?”


    聽到小童的話,洛驚雁心頭大驚,麵上卻露出驚喜之色:“你是驚禪,你果然還活著,太好了。你元神出竅,我一直很擔心你。”


    洛驚禪輕笑一聲,“那具肉身還在你儲物法寶裏吧。等滅了我的元神,你便可以直接奪取肉身。”


    洛驚雁板起臉孔:“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我怎會害你。”又問:“這是怎麽回事,為何我不能控製我的身體,是否此地大能出手,驚禪你問問是什麽情況,是不是我們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冒犯了此地的貴人。”


    洛驚禪看了一下三花。


    三花扔出一具屍體,赫然是魔刀張老果。


    扔出屍體後,它又吐了口火,直接將張老果的屍體給燒成了灰。


    洛驚雁眼皮一跳,正要說話,就聽洛驚禪道:“你們走吧,念在你養了我十九年的份上,饒你一命。”


    洛驚雁一聽,登時不再狡辯,待感覺自己行動不再受限後,立刻招呼花嬸離開。


    阮輕塵有些不解,她疑惑地轉頭,隨後愣住,緊接著低頭,才看見身邊的小男孩的頭頂。


    他頭頂上的小揪揪梳得可真圓。


    小矮子洛驚禪自然感覺不到阮輕塵的目光,畢竟他現在很矮。


    他看著洛家兩人掏出靈舟,上船,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方外鎮。


    靈舟剛飛出沒多遠,洛驚禪就聽到了一聲慘叫,他微微一笑,仰頭說:“走,去撿船。”


    方外鎮跟外界時間流逝不同。


    洛驚雁在這裏都已到了極限,他安心留在此地,還能多活幾天,一旦離開方外鎮範圍,直接爆體而亡。


    對,好歹有過養育之恩,他不親手取他狗命。


    想要延長壽命的洛驚雁老死在靈舟上,這個死法,顯然很適合他。


    ……


    龍魚村,仇牧遠正在跪搓板。


    跪著跪著,他忽然道:“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麽事?”


    古青桑:“什麽事?有三花看著,你放心吧。它上次犯了錯,這次肯定得牢牢盯著,眼珠子都不敢轉。”


    仇牧遠:“要是離了方外鎮,出了陣法範圍,咱孩子元神年長一些,他那肉身吃了龍魚和三花的蛋,怕是要長。你給他做衣服沒?”


    古青桑搖頭,“沒有。”


    “他跟那桃花在一塊兒吧?”


    “恩。”


    “所以……”一個小孩突然長大,撐破了衣服,然後還沒衣服穿,這個畫麵一想起來,怎麽就……這麽好笑呢。


    夫妻倆相視一笑。


    而靈舟上,洛驚禪如遭雷劈。


    隻是他都尖叫出聲了,麵前的阮輕塵竟是沒有多大反應,瞧著仍是冷冰冰的,視線還稍稍向下,略略皺了下眉頭。


    這個神情,像極了當初嫌棄他的三花。


    洛驚禪:……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他一個瞬移躲開,而等他藏起來後,阮輕塵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剛剛看了什麽啊?


    這是她能看的嗎!


    啊啊啊啊,她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實則內心尖叫不停,好似有萬馬奔騰,撞得她胸腔的哐哐地響。


    天啦,她看到了長大後,光著身子的洛驚禪。


    紅暈終於爬上臉頰,趁著無人注意,阮輕塵用劍冰臉。


    三花:……


    這姑娘不是冷漠,她隻是反應慢啊。


    筆中界外。


    “剛還在哭,現在又傻笑。”逢歲晚將洗好的水果放在阮玉麵前,“看完了嗎?”


    阮玉點頭,“看完了,真好呀。”小禪禪險些被刀魔抓住的時候,她眼淚大顆大顆的掉,筆都趕她走了,說她哭得筆中界都下了暴雨。


    她把筆拿起來,“胭脂老祖醒的那天,古青桑就隕落了吧。”


    逢歲晚:“恩。”


    胭脂老祖蘇醒,山河龍靈徹底化龍,那是滌心湖裏飛出的龍。


    古青桑到處尋龍,可到頭來,龍,就在她身邊。


    哪怕用了太上忘情,她其實也沒變得多好。她元神太過脆弱,以至於,在見到龍的那一天,自然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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