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倆的互動倒是十分親昵,阿岫則是在一旁安靜地當著隱形人,對她來說,別注意到她就好,她並不在乎有沒有被忽略。


    女帝和大皇子生得很像,尤其是那雙鳳目,基本上算是雲氏一族特有的,隻是到了阿岫這便像基因突變了一般,隻有阿岫生了一雙貓兒似的瞳眸,又大又圓,若是在陽光下仔細瞧著,便能發覺那雙眼睛是相當漂亮的墨藍色。


    可是老虎怎麽能生出貓咪?


    聊到後麵的話題,阿岫更加不懂了,越聽越困。


    等到阿岫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女帝不知何時已經走了,反倒是大殿下坐到了她的身邊。


    “妹妹睡得真香。”大殿下笑眯眯地看著阿岫。


    “大殿下此處暖和……”阿岫磕磕巴巴地說道。此刻的她隻想快些溜走,心中瘋狂土撥鼠尖叫,不要理她讓她在一旁當個透明人混吃等死好不好……


    下一刻,阿岫發現自己的下巴被冰冰涼涼的折扇輕輕挑起,她對上了大殿下的眸光。


    “妹妹先前求我的時候可不是如此叫我的。”少年精致的麵容突然靠近,冰涼的手指撫上阿岫的麵容。


    “我我我……先前……”阿岫真不知道原主之前怎麽求他了。


    “妹妹先前喚我阿朝,如今才不過兩三日,便忘了?”大皇子步步緊逼,阿岫節節敗退,“這麽久了,妹妹還記得阿兄的名字麽?”


    阿岫已經慌成漿糊的腦子難得清醒了一回,屋裏的地熱不知何時變得越來越熱了,阿岫的額上冒出了細密的汗,她盯著少年人莫名的注視,輕聲細語地答道:“阿兄名諱……雲朝嵐。”


    第4章 . 第四個鳳君如白梅般的少年郎君


    阿岫從雲朝嵐的宮殿出來時,已經要懷疑人生了。說好的周朝男子都安靜、乖巧以及柔順呢?她覺得方才那個少年氣勢駭人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將她給吃了。


    還有他說的阿朝……是巧合麽?


    她想起了或許此刻在另一個遙遠時空的阿朝。


    【姊姊不怕,阿朝會保護姊姊的。】


    【阿朝輟學,姊姊去上學,阿朝不要姊姊養著,阿朝不要像他們說的那樣是個隻會扒在姊姊身上吸血的廢物。】


    【阿朝已經長大了,會賺錢了,不想讓姊姊被說成是扶弟魔。】


    阿岫走在路上時,腦子裏總是不自覺地浮現出阿朝小時候曾經在她麵前說過的話。


    她死後,唯一牽掛的就隻有阿朝了,希望他能好好完成學業,去實現自己的夢想抱負。


    等到她反應過來,她才發覺自己似乎有些迷路了,原本應該去找阿蠻讓她帶她回去才對,現在卻意外地自己走了出來。


    阿岫回憶著方才的路線,雖然她分心了,所幸這裏的路並不難記,應當很快就能回去。


    隻可惜的是,等到阿岫回到殿門口時,被告知阿蠻已經被差遣去做了別的事情,無奈阿岫隻能原地等著阿蠻做完事情回來。


    門口守衛的女兵有些不忍這瘦弱的殿下挨凍,於是提議不如往前走幾步去暖亭歇歇腳,之前連貴夫為了提早瞧瞧初綻白梅,便在禦用溫湯的外頭建了暖亭,進暖亭可比在大雪紛飛的地界挨凍強。


    阿岫仔細斟酌了一下,想到在這兒還可能遇到那個陰晴不定的阿兄,便決定去暖亭歇歇腳,順便塞了一些碎銀子給這女兵,讓她在阿蠻歸來時務必通知一下她。


    來到這兒阿岫學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塞銀子,錢在任何朝代都是管用的物件。


    女兵欣然答應,畢竟二殿下還是頗為上道的。


    而那女兵所言不假,這暖亭確實離這兒不遠,隻是阿岫這走路一步三喘,等到了暖亭還是不由得氣喘籲籲。


    暖亭並不是亭子,更像是單獨開辟的花園,最中間的是熱乎乎的溫湯,順著人工開鑿的水渠形成一大一小兩處人工小湖,大約二十來度的水流一直把這園子的溫度維持在一個範圍之中。雖然並不比外麵暖和多少,可阿岫進了園子之後,確實也感受到了一股子芬芳的香氣。


    園內的白梅盛開了。


    不似紅梅那般冷傲瀲灩,白梅比之紅梅,似乎更多了幾分含蓄內斂。


    阿岫找了一處小亭子坐了下來安靜等待,周遭人工開鑿的小河流水潺潺,原本應當被凍僵的小魚也活蹦亂跳的,阿岫沒忍住輕輕俯身逗弄。


    熟料背後突然出現了一道身影。阿岫剛想要躲避就被揪住了衣領,抬眸一看,是一個陌生的女子。女子穿著頗為華麗,身上的料子比方才的雲朝嵐還要華貴高調,那雙遺傳自女帝的鳳目也早就暗示了她的身份。


    阿岫像是本能一般喊了聲:“三皇妹。”


    “誰是你這小賤種的妹妹?”三皇女雲曦行事張揚慣了,對於這不速之客,基本上就是打算立刻丟出暖亭的。


    一旁一個著了綸巾的女子連忙阻止了雲曦的行為,輕聲附在她的耳畔說道:“殿下萬萬不可,如今正是和四殿下爭那半塊虎符的關鍵時刻,若是傳出您苛待同胞姐姐的傳聞,怕是不妥。”


    三皇女聞言,才鬆手放開了阿岫,阿岫掩麵輕咳,因為咳嗽缺氧,雙頰微微浮現緋紅,她緩緩起身準備離開,三皇女似乎也沒打算追究什麽,她來到這暖亭似乎是來尋人的。而跟在三皇女身後的幾位郎君在看到阿岫時,也紛紛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倒是第一次見這深宮之中幾近透明存在的病美人。


    人總歸是有所謂骨子裏的劣根性的,在瞧見玲瓏剔透的琉璃時,總是會幻想這漂亮的琉璃若是碎了該是怎樣的光景。


    孱弱的美人可放在掌心仔細把玩,卻難以得到相應的尊重。


    “初家那嫡子今日不是隨本殿的表弟來暖亭遊玩麽?怎麽不見人影了?”三皇女的眸光一直在白梅林之間遊移,卻也依舊見不到那心心念念的身影。


    連尚書的嫡子也就是三皇女的表弟,在聽聞這話後,何嚐不知道自己姐姐的心思?便立刻接嘴說道:“初家哥哥許是去泛舟湖上了,這湖邊不是時常有備著小舟讓世家公子們自己乘舟遊玩的麽?”


    三皇女這才恍然,於是帶著人浩浩蕩蕩地往大湖湖邊去了。


    阿岫見到他們離開,也準備悄然離去,隻是跑的速度快了,肺活量便不夠,沒走幾步就喘得夠嗆,無奈隻能在湖邊的假山後麵倚著休息。


    不知過了多久,劃水聲漸漸在阿岫耳邊響起,阿岫隻以為那三皇女又回來了,連忙縮在假山後麵把自己藏起來。


    熟料這個時候突然躥出來一隻巴掌大小的軟毛兔子,後腿染紅似乎受了傷,阿岫於心不忍便伸手把這小兔子抓到懷中,一人一兔子躲在假山後麵祈禱來人不要發現他倆。


    等了半天,似乎已經沒動靜了,阿岫才緩緩探頭,就發現湖邊停靠著一艘小舟,小舟上用紅木雕琢精致,四方窗閣圍了紗幔,紗幔之中隱約有一道人影,阿岫眯著眼睛看,隻看到了一個輪廓,瞧不見真容。


    不知何時,又開始緩緩落雪,紛紛揚揚灑下的雪花讓阿岫有些茫然,她想抱著兔子先離開,熟料三皇女的聲音再次出現。


    正當阿岫慌不擇路的時候,那小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岸邊,裏麵傳來一道悅耳的男聲。


    “姑娘不若進來躲躲雪?”


    阿岫也是被後頭的三皇女逼急了,最終隻能選擇踩上小舟去躲避一番。


    等她上到甲板時,懷裏的兔子似有所感,從阿岫懷中直接跳到了船內,阿岫也隻好硬著頭皮掀開紗幔進去。


    “打擾了。”阿岫小心翼翼地道了聲歉。


    因為怕唐突了對方,阿岫連頭都沒敢抬,就怕一下子讓人家男孩子失了清白,這樣在這個時代就等於把人家直接帶到了愛情的墳墓啊。


    進船艙時,阿岫就先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她的視線放得很低,隻依稀看到對方穿了簡單的白衣,外麵披了一件黑色大氅,手中拿著一串佛珠,不緊不慢地撥動著。


    “姑娘的金鈴,倒是別致。”對方沒有責怪阿岫的意思,反而突然提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此時阿岫才想起來自己的足腕上確實用紅繩係了一個金鈴,平日裏藏匿在裙衫之下,在最初的時候,金鈴未響,這幾日偶爾會有響動,阿岫也沒太在意。這人能聽到鈴聲,倒也證明眼前人五感靈敏。


    “謝謝。”阿岫不知道該怎麽回這句話,隻低著頭道謝。


    似是看出了阿岫的窘迫,他耐心說道:“過會兒,某會替姑娘打發走三殿下,姑娘不必擔憂。”


    “謝謝。”還是幹巴巴地兩個字。


    若是換成常人,總該說幾句好聽的話真心實意感謝感謝對方,但是阿岫到了人家的地盤便是千般萬般不自在,可能多說幾個字都不利索了。


    “是初家郎君!”外麵是三皇女的聲音。


    阿岫光聽那聲音都覺得這三皇女要衝進來了,因為她聽著這聲音,總有那麽幾分急色的意味。大約可以等同於現代那種流氓小混混讒人家好看妹子時的狀態。


    “好哥哥,可讓我好找!”


    三皇女都已經準備直接上船了。


    阿岫心中一沉,正思索要不要跳船躲躲,就算之後被凍病了也比被這三皇女逮到和她看重的男人獨處一室強。


    熟料下一刻,阿岫感覺身邊人緩緩起身,彎腰撐開傘後站在船頭,阿岫這時才抬眸看到了對方的容貌。


    原以為聲音如此沉穩的會是個青年,沒想到是一個和她年歲不相上下的少年人,一條簡單的緞帶束起青絲,大氅微微曳地,發出細碎的摩擦聲,她沒來得及看見他的真容,但是光聽她那便宜妹妹心心念念的聲音就也大概知道對方會是個怎樣的神仙人物。


    方才的檀香已經被梅香漸漸掩蓋,阿岫聽不清那少年和雲曦說了什麽,雲曦似乎真的被她哄走了,外麵的雪也愈發大了。


    阿岫回眸隻看到少年執傘靜靜駐足在船頭望著雲曦離開,確認離開之後方才讓阿岫出來。


    原本留在船艙的兔子這時也頗有靈性地跟了過來,阿岫這時才注意到似乎少年的手沾上了兔子的血跡。


    她連忙取出了帕子想要遞給對方擦擦,對方有些震楞,隨即又流露出一種恍然的情緒。


    阿岫卻沒有多想什麽,隻邁腿想要上岸,沒想到還是少年邁開腿先上了岸,且對方還朝阿岫伸出了手。


    “謝謝。”依舊是幹巴巴的道謝。


    上了岸後阿岫才真正看清了少年人的模樣。


    那人手握佛珠,獨自執傘屹立於湖邊,身量頎長,丹唇鳳目,正所謂之郎豔獨絕。


    不同於柔順的小白,也不同於過於張揚桀驁的雲朝嵐,眼前人似乎更像是這暖亭之中的白梅。


    彼時飛白飄灑,梅花初綻,二人泊舟初見,隻驚鴻一瞥,阿岫就覺得麵前人真真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所謂美人如斯,見之難忘。


    第5章 . 第五個鳳君沒有女子氣概


    不過眼前場景雖然頗為浪漫,眼前人亦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可阿岫最終還是為了自己小小的倔強盡力邁開了腿上了岸。


    畢竟這個朝代似乎男子更加注重所謂名聲,這番顛倒之下,倒是讓阿岫做事理直氣壯了些。


    對方似乎也並沒有在意阿岫的小小動作,隻彎腰抱起了不知何時也跟著下來的軟毛小兔子。阿岫瞧著這兔子和這少年如此熟稔的樣子,便大致猜測這是眼前人的兔子。


    “你這兔子好像受傷了,若是有空可以幫它包一包傷口。”阿岫出聲提醒。


    沒等對方回答,阿岫便聽見不遠處守門的女兵來喊她了,好像是阿蠻已經回來了,阿岫聞言,擔心阿蠻又有事要走,顧不得此刻落雪就匆匆離開了,隻剩下對方拿著光禿禿的手帕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後續阿岫順利地找到了阿蠻,阿蠻瞧著她走路這般大喘氣的模樣,又訓了幾句,阿岫低頭乖乖認錯,彼時阿岫才想起自己的手帕還在那人的手中。


    阿岫頓時有些懊惱,這手帕還是她專門留著給自己擦手用的,之前隻是想著暫時先借那人用用,再要回來的。


    於是阿岫又輕輕扯了扯阿蠻的袖子,輕聲細語地說了自己的手帕落在了暖亭,想去找找。


    “帕子?大女人用什麽帕子!你如今這般孱弱,就應當好好鍛煉鍛煉!用軟帕擦臉,著實沒有女子氣概。”


    阿岫麵對阿蠻的回答,其實也並不意外,因為這就是她搞手帕不容易的地方,女尊國的妹子們平常都是直接洗完臉一抹,她還見過更加豪橫的,直接抓了一把雪抹臉,她這樣燒熱水用手帕浸水擦臉的基本上更加屬於異類中的異類。


    想到此處,阿岫還是歎了口氣,估計阿蠻是不會同意她這麽無禮的請求的。


    “走吧,二殿下,快去找,奴待會兒還有別的事情要做。”阿蠻的語氣還是有些不好,但是阿岫卻有著說不出的高興,她輕輕拉住阿蠻的手,唇邊難得露出笑容,說道:“謝謝你,阿蠻,你真好。”


    阿蠻瞧著這給了那麽一點點甜頭就傻嗬嗬笑的二殿下,雖然麵上嫌棄了一些,但是還是握緊了阿岫的手,跟紙片似的人,她得聽大殿下的話多護著些。


    隻是阿蠻對阿岫沒出息行為的下限很快就被阿岫給刷新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病嬌鳳君逼我當女帝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故雙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故雙九並收藏病嬌鳳君逼我當女帝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