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鈴蘭垂下眼簾,飲罷杯中熱茶,忽然笑了一下,“她們說的是我的閑話,怎麽你看起來比我還難過?”


    片刻之後,戚書蘭才鬆開茶杯,作一臉憤慨道:“我去說說她們!憑什麽在茶館裏這樣玷汙旁人清白?”


    “你這樣衝上去隻會讓人覺得咱們被戳中心事著急跳腳,何必呢。”戚鈴蘭道。


    這個林氏姑娘的手段城府,比起她姑母可是差的遠了。


    “那難道就由著她們胡言亂語?”


    戚書蘭這聲話音才落,就聽見對麵傳來砰砰兩聲,格外清脆、十分清晰。敲的卻不是她們這邊。


    緊接著,鶴蘭與雲竹間都能聽見一個男子的聲音——


    “茶館人多口雜,妄議宮闈之事可是重罪。幾位姑娘都是名門之後,應該不會希望今日言行被禦史言官呈上明日朝堂吧?”


    雲竹間那邊的聲音戛然而止。


    若是隔牆有眼,戚鈴蘭或許能看見幾個姑娘小臉慘白坐立不安的樣子。


    戚書蘭也是一驚,不可置信地盯著對門雲清間。半晌後一手掩著嘴小聲道:“姐姐,方才那不會是……太子殿下吧?”


    她與太子隻見過兩次,一次在東林別院,一次在端信伯府,雖隻有兩次,她已經把這個聲音牢牢鐫刻在心底,永世不忘。


    戚鈴蘭眉心微凝,“我也不知道。但他有句話說的不錯,茶館人多口雜是非紛擾,咱們也算歇夠了,早些回府吧。”


    戚書蘭道:“無論他是誰,方才那番話都是替姐姐解了圍。姐姐不便露麵,那我替姐姐過去道聲謝吧。”


    戚鈴蘭一把拉住她,扭頭對喬茱說:“喬茱,你過去向雲清間的公子道謝。我和書蘭先下去了,你隨後跟上。”


    “姐姐!”戚書蘭不甘心地跺了兩下腳。


    戚鈴蘭難得對她嚴厲幾分:“你再惹事我以後都不帶你出來了,回去便告訴父親你今日好生闊氣出手便是三十兩銀子。”


    戚書蘭哽住了,一下子泄了氣。


    …


    天行間。


    兩名男子對坐桌前,聽著外邊的喧鬧聲。左側男子皮膚黃黑,眉毛極濃,五官硬朗。隻見他喝了一口龍井茶,眉心緊鎖,放下了茶杯。


    他張口用南陽國語言問道:“赭,那些女人在說什麽?”


    坐在對麵的男子相較之下皮膚白皙一些,但也有著同樣深刻剛硬的五官。


    穀梁赭選擇性忽視了關於戚鈴蘭的爭議,也用南陽國語言回道:“她們說,靖朝皇帝想以兵部官員的女兒代替公主遠嫁南陽。”


    “可是我們求取的是公主!”


    穀梁赭笑了笑,給對麵男子又滿上一杯熱茶。


    “或許,公主在靖朝隻是個封號。”


    ◎最新評論:


    【毫升,好生】


    【雅間漏音過於嚴重了……】


    【為什麽……雅間隔音這麽差……這種雅間,無語,這個情節設置有點太離譜了吧】


    【作者更文辛苦了,來一個火箭炮提提神吧!】


    【撒花】


    【其實就是先夫人懷孕就納妾了唄。不過金駿眉可是近年才研發出來的】


    -完-


    第20章


    ◎送行◎


    靖朝的公主或許隻是個封號,南陽國少帝要娶的卻不是公主這兩個字。


    互相和親,其實就是交換人質。若是少帝的親妹妹遠來靖朝,換回去的卻隻是無名大臣之女,南陽國的顏麵何在?


    次日晌午朝會時,南陽國使臣氣勢洶洶進宮覲見,直指靖朝皇帝言而無信妄圖魚目混珠。


    皇帝震怒,當庭未發。


    散朝之後的德政殿氣氛比方才有過之而無不及,皇帝留下了幾名重臣,待閑雜人等離開後便大手一揮砸了桌上鎮紙與硯台,巨響後端硯應聲落地,瞬間磕去了一個圓角。


    階下眾臣惶恐不矣,紛紛俯身跪下。


    “陛下息怒,切勿氣傷龍體啊!”


    這番關切的話不曾讓皇帝消去半分怒火,反倒起了火上澆油的效果。


    “少說些廢話!息怒?朕如何不怒!”皇帝拍案起身,嗬斥道:“和親人選事宜向來隻在爾等重臣之間商議,就是旁的官員都不該聽到內情,怎麽如今朕的皇宮朝廷都成漁網了?處處透風!都傳到南陽國使臣耳中了!”


    京中高門之間沒有秘密,這是許多年來不成文的共識。但這消息傳到南陽國使臣的耳朵裏,確實是玩玩不該。


    底下眾臣心裏都存有疑慮,究竟是誰走漏了風聲,又或是誰手底下的人嘴不嚴實……


    “說話!一個個的都啞巴了?”不等眾人有回應,皇帝的怒火再一次宣泄下去。


    來自帝王的壓力越強烈,跪在地下的大臣越是不敢輕易開口。徐為瑉猶豫再三,抬起頭道:“陛下,和親人選一事為何傳到南陽國使臣耳中,此事臣定會嚴查到底。還請陛下寬許幾日。”


    “幾日,到底是多少日?”


    “這……”


    就在徐為瑉糾結猶豫時,一直站著旁邊的陸之珩上前了一步。


    “此事,兒臣或許知道一點。”


    皇帝的目光才轉到他身上,“說。”


    陸之珩道:“昨日午後,兒臣在京中上元茶館聽到了一些議論,正是關於和親之事。當時談論之人聲音不小,周圍雅間都能聽得清楚,而上元茶館地處京城正中心,來往茶客可謂形形色色。人多口雜之間,難說不會有人傳到南陽使臣那邊。”


    “當時議論的都有誰?”


    陸之珩默了。


    皇帝見他緘口不言的模樣怒氣又起,嗬道:“你還要替他們隱瞞不成!”


    陸之珩正要開口,林育賢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皇帝斜眼瞥他,隻見烏紗帽緣汗流不止,神色惶恐至極。


    “陛下,太子殿下隻是聽到議論聲,聽不出聲音對應的身份也是情有可原……”


    這話乍一聽是在回護陸之珩,然而他並不領情。


    “雖不知具體身份,但從她們的稱呼中也能聽出大概。例如林大人您府上千金,還有王氏……”


    這一回,沒有人敢再接話。


    …


    傍晚時分,戚明鬆從兵部散衙回府,路上經過燒鴨鋪子順道帶了一隻回來。邁進端信伯府大門時,他嘴上還哼著不成曲調的“歌謠”。


    戚鈴蘭將他異常的表象都看在眼裏,用過晚膳之後猶豫了半晌才忍不住問出來:“父親今日怎麽這麽高興?”


    “我高興嗎?”


    “就差拿筆墨寫在臉上了。”


    戚明鬆擺擺手說:“今日確實有大事,但也稱不上可樂。”


    “怎麽說?”趙氏也來了興致,挽著他半邊胳膊追問。


    “有的人嘴上沒門,在茶館議論和親人選之事,正巧就被南陽國使聽到了。陛下就林氏、王氏等妄議宮闈,罰了兩家半年的俸祿。”戚明鬆話音一頓,隨後接著說道:“另外啊……陛下散朝之後還訓斥了貴妃娘娘。”


    戚書蘭問:“昨日茶館的事情陛下怎麽會知道?”


    戚明鬆道:“是太子殿下稟明了聖上。”


    戚書蘭一驚,扭頭看向戚鈴蘭:“所以昨日茶館出言維護姐姐的當真是太子殿下?”


    “他那是維護自己和皇室的顏麵。”戚鈴蘭不以為意地說。


    戚明鬆眉頭一緊,語氣驟而嚴肅:“怎麽回事,你們倆昨天也在茶館?”


    戚鈴蘭看著書蘭頓時沒了底氣,便抬頭回道:“昨日我和書蘭出去買了些脂粉和首飾,途中在茶館歇了一會兒,碰巧林氏她們還有太子殿下也在茶館。”


    “你們兩個沒像林、王二女似的說出什麽出格的話吧?”


    “沒有,父親放心。”


    戚明鬆這才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啊。往後在京城還需謹記謹言慎行,萬不可落人口實。”


    趁著月色從前院回後宅,戚鈴蘭剛要踏進西邊院子,戚書蘭便追了上來,從身後叫住了她。


    “姐姐!姐姐等我一下。”


    “怎麽了?”


    戚鈴蘭停住腳步回頭看她,就被戚書蘭握住了右手。


    戚書蘭低聲道:“姐姐,我聽見劉叔跟我娘說昨日上午太子殿下來過。”


    “想必他是來找父親商談朝政之事的,倒也不出奇。”


    “可是父親昨日在兵部衙門,此事太子殿下是知道的!劉叔還說,殿下特意問了姐姐在不在府上!”


    戚鈴蘭語塞,心下陡然一陣煩悶。


    “那又如何呢?”


    “姐姐,太子殿下是不是喜歡你?”


    戚書蘭說話間手心裏蒙了一層薄汗,戚鈴蘭抽回右手,目光移向遠處月光。


    “是與不是都不重要,我不喜歡他,也不想涉足宮門王府。”


    “姐姐不喜歡太子殿下,那我能不能……”


    戚鈴蘭眉心微凝,若是還看不出戚書蘭的心思,她就枉活前世二十餘年了。她收回目光,深深看了書蘭一眼,語氣格外嚴厲:“書蘭,你與他才見過幾次?他病容之下是什麽品性你又廖姐姐幾分?你心性單純,總該選個家室幹淨心性淳樸的,何苦盼著與虎狼為伍?”


    戚書蘭沉默了一會兒,忽而抬頭對上她的目光,“那姐姐對太子殿下又有多了解?為何一再懷疑殿下的品性?我仰慕殿下是因他氣度不凡文采驚豔,我相信能作如此詩賦的男子必然不是奸邪小人。姐姐稱之為虎狼,可有憑據?”


    戚鈴蘭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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