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真是炮仗似的無時無刻不炸毛。


    南陽公主算是習慣了他的暴脾氣,絲毫不害怕,接著道:“我還以為你是氣不過太子搶了你看上的女人,怕尷尬才不去。”


    陸伏生氣的揚起了拳頭,一雙怒目狠狠瞪著小姑娘稍顯稚嫩卻傾國絕色的小臉,拳頭停在空中愣是半晌沒揮出去。


    “你不要以為你比我小是女人我就不會打你!”


    狠話一出,小姑娘難得安靜了一會兒。那雙眼睛裏含著怯生生的目光,陸伏生忽覺心中有種深深的負罪感。


    他咬了咬牙,改口道:“好吧,我其實從來不打女人。”


    南陽公主欲言又止了半晌,才小聲問:“那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太子妃?”


    陸伏生毅然決然道:“我才不喜歡她,要不是母妃之前看上她想讓她做我的王妃,我才不會多看她一眼。”


    南陽公主的嘴角微微揚起,語氣輕快了不少:“那是不是隻要貴妃娘娘看上哪個女子,你都會對她高看一眼?”


    “那可未必。”陸伏生說著忽然蹲下一點身子,目光與她齊平:“你問這些,該不會是害怕我有了正妃讓她欺負你吧?”


    他以為小姑娘會矢口否認,不料南陽公主卻點了點頭。


    “你會讓將來的正妃欺負我嗎?”


    ◎最新評論:


    【公主好好啊這對別虐啊】


    【其實這對還蠻好磕的】


    -完-


    第37章


    ◎二更◎


    陸伏生愣了一下。


    平日裏他和南陽公主一開口就是互相挖苦,開玩笑開慣了,幾乎沒有像現在這樣正經地說過話。這讓他有些不適應,撓了撓耳後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是公主誒,誰敢欺負你。”


    “又不是你們靖朝的公主,人家隻知道我是你的側妃。”


    陸伏生扯嘴一笑,抬起手彈了下她的額頭:“那你就得討好我,哄得我高興了你就是我的貴妃。”


    …


    夕陽落下,明月升起。


    賓客散了,陸之珩攜著酒氣從前廳回寢殿。


    按說這一關應該還有個鬧洞房,隻因他是太子,旁人沒這麽大的膽子,也怕再晚一些宮門宵禁了他們回不了家,所以陸之珩非常輕易地進了婚房。


    戚鈴蘭得了喬茱的暗示,提前回到榻邊坐正,重新蓋上紅紗織金的蓋頭。


    陸之珩一個人進來了,進門後便讓門外的下人都退下,不輕不重地關緊了房門。隨著房門閉合磕出一聲悶響,戚鈴蘭心弦也漸漸繃緊了。


    她看著陸之珩模糊的身影稍有些搖晃,應該喝的不少,這對她而言是好事。人喝多了暈乎想睡覺,就不會尋思旁的事情。


    陸之珩隻是腳下打晃,神智是清醒的。掃了一眼圓桌,桌上的糕點缺了不少,看來她是領會到他的良苦用心了。


    正要摘下頭上沉重的冠帽,屋外忽然又傳來兩下敲門聲。


    叩叩——


    “誰?”


    “太子殿下與太子妃還未行合巹之禮,奴婢是來送禦賜佳釀的。”


    門外婢女聲音溫婉輕柔,戚鈴蘭聽著隱約覺得有些耳熟,沒等她想起來著是誰,陸之珩便開口道:“你不必進來。”


    說著他從屋內開了門,接了南蕙手中的托盤放到圓桌上,隨即再一次關上了門。


    戚鈴蘭已經想起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東宮管事宮女南蕙,前世陸之珩曖昧不清偏不肯收房納妾的那一位。至今想起,心裏仍是堵得慌。


    思緒正淩亂,陸之珩的身影已經來到她麵前,他擋了兩側紅燭的光亮,戚鈴蘭視野內的光線乍然一暗。緊接著他掀起蓋頭,眼前便豁然明朗。


    兩人都沒說話,氣氛十分尷尬。


    陸之珩猶豫片刻之後說道:“這身婚服壓在身上一整天,想來你也累了,先寬衣吧。”


    “多謝殿□□恤。”


    戚鈴蘭應了聲第一件事就是起身去房間另一端的妝台前,看著銅鏡將頭上的鳳冠卸下。這東西在頭上壓了一整天,別說頭頂壓得刺痛難忍,就是脖頸都受不住了。


    卸下鳳冠之後便是身上裏外數層的嫁衣,這樣錦繡華美的衣服耗費多少人力財力製出來,一輩子卻隻會穿這一次,多少是有些奢靡浪費。


    戚鈴蘭將褪下的外衣懸掛在衣架上,自己鬆快了些,驀然想起身後還有位嬌生慣養的主。按理說,服侍陸之珩更衣是她該做的事。


    但她不想做。


    回頭一看,陸之珩已經自己脫下了外衣,沒等她來侍奉。


    挺好,此陸之珩比彼陸之珩省心多了。


    兩人同處一室,禦賜的美酒就放在桌麵上,然而誰都沒有提起合巹禮的事情。


    合巹禮作為自古以來沿襲傳承的婚俗之一,原是象征夫妻一體、婚後合二為一。合巹酒最初僅僅是禮節中的重要之物,後來卻漸漸有了別的作用。


    新婚男女多是應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相互之間情意不深,甚至有初次相見便是洞房花燭。


    這酒便成了助興之物,裏邊多半是加了東西的。


    陸之珩問:“你餓不餓?”


    戚鈴蘭方才吃了些點心,腹中倒是沒有饑餓的感覺,但點心終究不是正經餐食,隻管充饑不管口腹之欲。


    她斟酌了一下說:“有一點。”


    陸之珩道:“廚房備了餃子,我去叫人盛兩碗送過來。”


    戚鈴蘭聽著眉頭微蹙,“夾生的?”


    陸之珩愣了一下,隨後才反應過來民間婚俗有這麽一關,笑著說:“放心吧,全熟。”


    太子有吩咐,下人自不敢怠慢,很快就從小廚房盛了兩碗熱騰騰的餃子端過來。


    進食之後,陸之珩提起酒壺倒了兩杯酒。戚鈴蘭目光一凝,放下了筷子。


    陸之珩下一步便是端起兩杯酒走向床尾對著的窗戶,推開窗將酒水倒了出去。


    戚鈴蘭鬆了口氣。


    “酒裏加了東西,我不會強迫你。”陸之珩自顧自解釋道。


    連洞房花燭夜都能忍讓,真不像個男人。戚鈴蘭心底腹誹了一句,隨後又覺得自己有些不識好歹。


    這一夜二人合衣而眠,同床異夢。


    …


    太初十七年,春風拂過長安城,送清風穿過端信伯府的竹林,也將琴音送往角門外。


    角門後麵便是敬文侯府大門,衣著素樸的少年剛從庭院內走出來,乘馬車經過端信伯府後牆。


    “停車。”


    馬車應聲而止。


    少年挑開簾子,仔細地聽著牆內的琴聲。古琴聲悶而低,傳到牆外已是微不可聞,可他卻樂得豎耳傾聽,沉浸其中。


    戚鈴蘭此刻以一種上天的視角看著這一切,她一眼就認出了少年的模樣正是陸之珩。


    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六月生辰那次?


    可眼下景象才是初春,與六月並不相符,且陸之珩這身衣服顯然也不是當日那一身。


    今年初春她何曾在府裏彈過琴?


    一曲終,陸之珩才感歎道:“高山流水遇知音。”


    “這是剛入京的那位端信伯的府邸?”


    汪富海回道:“是,殿下。”


    陸之珩望著角門,“戚明鬆是個武夫,想來彈不出這樣的曲子。真不知他府裏藏了怎樣的妙人……”


    從這日之後,陸之珩常常到端信伯府後牆外聽琴。有時還帶上一管玉簫,隔著院牆附和一曲。


    院內年輕的女子聽到回應稍稍一怔,隻是目光望向簫聲傳來的方向,手中撫琴動作不曾停下。


    戚鈴蘭第一次這樣直觀地看著自己,相貌和平日鏡子裏看見的一模一樣,隻是以她如今的眼光一看就知道這個女子與自己不一樣。


    至少和如今的她不一樣。


    她有多久沒在自己的眼中看到這樣澄澈的目光了。


    一曲罷,‘戚鈴蘭’輕輕按住琴弦,扭頭對身邊侍女道:“喬茱,去看看誰在外麵。”


    喬茱得了吩咐就從角門出去看了一眼,隻見陸之珩剛剛收好玉簫,還沒來得及離開。


    “你是何人?為何在伯府牆外吹簫?”


    陸之珩道:“在下敬文侯世子雲翊,偶然聽見貴府院中有人撫琴,一時入神,便和了一曲。如有驚擾之處,還請替我道聲不是。”


    喬茱愣了一下,道:“原來是雲公子。公子不必驚慌,我家姑娘隻是隨口一問,並無責怪之意。”


    眼看著喬茱要回去複命,陸之珩又喊了她一聲。


    “能否鬥膽一問,彈琴者是何人?”


    喬茱回頭看他一眼,坦誠道:“我家姑娘是伯爺嫡長女。”


    陸之珩了然,沒再多問其他。


    喬茱回到院內,向‘戚鈴蘭’複述了陸之珩說的話。


    “原來是雲公子……”


    雲翊早已娶妻,又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子。他愛好詩書、愛好風雅、擅長音律,偶然為琴音吸引不足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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