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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格裏拉36層,透過環形長廊的翡翠色霧狀玻璃,兩岸夜景華美無邊,身邊衣香鬢影,鑲嵌金邊的餐具在燈光下絢爛生光,一切都是夢一樣,蘇小魚也真希望這一切都是夢。


    可惜不是夢,她在兩個男人的目光中間凝固了一瞬,有人走過來叫楊燕,還是那個東明少東,恰好擋住了蘇小魚的目光,倒是無心救了她。


    楊燕很是不情願地跟著東明少東離開,臨走前看著蘇小魚欲言又止,眼裏千言萬語得很。


    之後蘇小魚再沒有看到湯仲文,就連範聞都消失了,都不知是何時離開的。


    蘇小魚回到陳蘇雷身邊,他身邊沒有斷過人,所以也沒時間與她多做交談,剛才湯仲文最後投來的那道目光還在她心裏衝撞,她捧著香檳杯低頭想了許久,想到後來覺得自己無聊,明明就沒什麽,想那麽多何必。


    後來任惠誠也走過來,滿臉笑容地問陳蘇雷酒會結束後是否有時間聚一下,陳蘇雷倒是也笑了,手指落在蘇小魚的後腦勺上,卻答,“不巧,小魚剛才說她有點不舒服,想早點回去休息,或者明天吧,我再與任總聯係。”


    沒想到他會這麽說,蘇小魚當時正喝香檳,聞言差點噴出來,趕緊低頭掩飾一下,咽下去的時候嗆到了,臉憋得通紅,還咳嗽,倒是很配合他說的那句話。


    他們走得早,下樓的電梯裏空無一人,空氣安靜得仿佛凝在一起,想起剛才任惠誠的臉色,蘇小魚耐不住開口說話,“蘇雷,沒關係嗎?”


    他在她右側,背靠在電梯壁上,聞言看了她一眼,隻微微搖了搖頭。


    猜不透他的意思,蘇小魚還想再問,電梯門卻已經開了,大堂到底不如上麵暖熱,旋轉不停的大門透進陣陣冷風,撲麵的涼意。


    她走在他身後,快走到門口的時候眼前一花,卻是他轉過身來,替她拉了拉大衣,又低聲說了句,“扣好,外麵冷。”


    原是想說話的,但蘇小魚卻突然忘了內容,他說完就轉身,她倉促間手指一動,伸手抓住了他的掌心。


    手被她抓住,他也沒有停下,反手拉著她繼續走,推門時側頭看了她一眼,酒店外燈光眩目,她剛才隻是喝了幾口香檳,這一瞬卻覺得酒意上湧,居然看不清他的臉。


    蘇小魚想自己大概是真的醉了,否則也不會跟著陳蘇雷在街上走了一會才想起他們是開車來的,就停在香格裏拉的地下車庫裏,天寒地凍的時候,她和他這是要走到哪裏去?


    這麽冷的天,又是夜半,沿江大道上沒什麽人,她怕他也是醉了,否則怎麽會興致這樣好,半夜與她穿著禮服在街上閑庭信步。


    忍不住抬頭看他,夜色濃鬱,他臉上沒什麽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麽。又走了幾步,她終於輕聲問了一句,“蘇雷,不回去取車嗎?”


    他仍是牽著她的,幾秒之後才搖頭,隻說了兩個字,“不用。”


    她聽完更覺得迷茫,索性揚起臉來仔細看他,然後更小心地問了一句,“蘇雷,我們去哪裏?”


    他這次倒是低下頭來看了她一眼,牽著她的手指一緊,然後低聲說話,“我沒醉,隻想跟你走走。”


    她已有些雲裏霧裏,聽完這句直接就投降了,兩個人真的這樣走了很久,午夜街道清冷,天空漆黑一片,遠近大廈仍是亮著燈,遙望仿佛繁星墜落,耳邊傳來整點的海關鍾聲,悠長不息。


    她不擅長長時間走路,開始還覺得累,後來卻忘記了,隻想跟他這樣走下去。


    當然不可能無止盡地走下去,他們最後在路邊一家仍開著的café裏坐下吃了點東西,三明治,培根煎蛋,美式咖啡,夜宵豐盛,如果蘇小魚是那些一生致力於保持身材的女性,一定會有罪惡感。


    吃東西的時候蘇小魚想起自己最近非常可恥的工作量,又想起公司裏忙碌不堪的景象,主動開口問陳蘇雷,接下來是不是要讓她跟進一些工作,他正在喝咖啡,聽完問她。


    “你的考試呢?”


    沒想到他這麽說,蘇小魚聽完就是一呆,他抬眼看過來,眉梢一揚,“不考了?”


    “考的考的。”她立刻點頭,怎麽能不考?筆試結果已經出來了,她和楊燕順利通過,再加上湯仲文的推薦信,她上周就已經接到了麵試通知。知道這機會來之不易,她這些日子每天都在埋頭準備麵試,比當年考大學的時候還要認真。


    “那麽喜歡讀書?不覺得累?”他看她的眼睛,然後又將眼光移開,落在那些食物上。


    她仍是望著他,眼裏慢慢多了些悲哀,這樣的問題,又要她怎麽回答?


    說我明白你不相信永遠,也不會與我永遠,說我所作的這一切不過是想減輕一些對那個未知的將來的惶恐?說我終究存著萬一的奢望,奢望如果盡我所能的去到更高一點的地方,是不是就能離你近一點,再近一點,這樣即使走到了那個注定的最後,我也能夠留在有你的世界裏,而不是一夕夢醒,再也看不到你。


    我最害怕的,不過是再也見不到你。


    講不出來,她最後搖頭,慢慢說了句,“不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累的。”


    他聽完微笑了一下,卻是垂著眼的,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然後說話,“那就好好考吧。”


    她點頭,忽然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麽,隻能定定地看著他,他垂著眼,自然是看不清神色,慢慢她又恍惚起來,想問他究竟在想些什麽,又知道不可能得到回答,或者就算有回答也隻是讓自己更矛盾而已,學乖了,她最後終究是沒有問出來。


    兩個人又沉默地坐了一會,最後他問,“吃飽了?”


    “嗯,吃飽了。”


    “走吧。”他站起來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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