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整日在屋裏待著未免有些煩悶。


    這一日下午,雲枝用輪椅推著沈扶雪出了房門,欣賞前院的風景。


    不用提,輪椅亦是陸時寒遣人送過來的。


    還別說,有了這輪椅方便多了,沈扶雪也能每天出去透透氣了。


    這廂,沈扶雪坐在輪椅裏看合歡花。


    莊子建在山裏,山裏什麽花樹都有,而最多的則是合歡花。


    莊子的前院足有四五棵合歡樹。


    紅雲一般的合歡花盛放著,簇簇挨挨地擠在一起,連成一片隨著風飄蕩。


    像是傍晚盛開的煙霞,美的不可思議。


    沈扶雪的胸臆都跟著開闊了許多,這莊子的景色真是好極了。


    雖是在山上養病,但也不難捱,甚至還頗有幾分意趣。


    雲枝道:“姑娘,灶上還燉著湯羹,奴婢得過去看看,等一會兒再過來,你要是有什麽事,就隨時叫奴婢。”


    沈扶雪點頭:“好,雲枝你去吧,正好我還想在這兒多待一會兒呢。”


    雲枝走後,前院更安靜了,隻有風吹過枝葉簌簌的響聲。


    風吹過合歡樹,一瓣合歡花正落到沈扶雪的膝蓋上。


    沈扶雪撿起合歡花。


    “不見合歡花,空倚相思樹,總是別時情,那待分明語……”


    沈扶雪想起了從前在書裏看過的詩句,倒是恰合情景。


    陸時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情景。


    一身素衣的小娘子坐在輪椅上,垂眸看著手上的合歡花。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正好看到沈扶雪纖長的脖頸和白皙的側臉,她的半側容顏隱沒在樹下漏過的暮光裏,柔和美好至極。


    陸時寒抬步,走到沈扶雪身側。


    沈扶雪聽到腳步聲,以為是雲枝過來了,她還疑惑地道:“這麽快就熬好湯羹了?”


    結果抬頭看見的是陸時寒。


    沈扶雪眉眼彎彎:“陸大人,你來了!”


    陸時寒俯身取走沈扶雪手裏的合歡花:“方才想什麽呢?”


    沈扶雪聞言略一怔鬆,然後道:“我是想著這合歡花落了這麽許多,倒是可惜了,到時候可以摘上一些晾幹泡水喝。”


    沈扶雪越說越起勁兒:“聽說晾曬幹的合歡花泡水喝,對身子很好的,尤其是對像陸大人你這樣時常忙到夜半的,可以助眠,很有效的。”


    沈扶雪說著,恨不得腿立刻好了,好能下去采摘合歡花。


    陸時寒難得沉默了一瞬。


    方才的那一幕,小娘子太像是在神傷了。


    他還以為小娘子是擔憂自己的身子,在那兒自顧自地擔憂呢。


    現在看來是他想多了。


    小娘子不僅沒有自顧自地擔憂,還興致勃勃地想著要摘花泡水喝,和他想的完全相反。


    陸時寒想,小娘子的性子雖然軟綿綿的,但實則是個很和善樂觀的,從不多想、從不擔憂,反而永遠都是生機勃勃的。


    陸時寒忍不住捏了捏沈扶雪細白的臉頰。


    沈扶雪捂住臉,軟軟地道:“陸大人,你又捏我的臉……”


    陸時寒怎麽這麽喜歡捏她的臉啊。


    陸時寒俯下身,和輪椅上的沈扶雪視線平齊:“好,我不捏了。”


    陸時寒道:“現在時辰不早了,我推你回屋吧。”


    沈扶雪:“好啊。”


    陸時寒一邊推沈扶雪,一邊道:“摘合歡花這事不急,左右你還要在莊子上住一陣子,等你的腿好了以後親自去摘。”


    沈扶雪點頭,陸時寒說的很有道理,她道:“到時候我要多摘些,給爹娘和哥哥也送去一些。”


    陸時寒失笑:“好。”


    還真是一個也不落。


    前院離沈扶雪的屋子不遠,走了一會兒也便到了。


    進來屋裏後,陸時寒把沈扶雪從輪椅裏抱起來。


    小娘子輕飄飄的,像是片羽毛,陸時寒毫不費力就把沈扶雪抱到了床榻上。


    陸時寒小心地避過了沈扶雪受傷的小腿,又拿過了一個迎枕放在沈扶雪腰後讓她靠著。


    沈扶雪調整了下姿勢,以便坐的更舒服些。


    她道:“陸大人,你也坐啊。”


    陸時寒坐到榻邊兒上,他道:“腿怎麽樣了,好些了嗎?”


    沈扶雪點頭:“好多了,估摸著馬上就能下地了。”


    本來就沒傷到骨頭,再加上何大夫的醫術不錯,這些天上藥敷藥已經好了許多了,應當就快能下地走路了。


    陸時寒握住沈扶雪的腳踝,一邊脫她的繡鞋一邊道:“嗯,那更要仔細著些。”


    脫好沈扶雪的繡鞋,陸時寒才注意到沈扶雪的枕側有一把小銀剪。


    陸時寒聲音冷了些:“怎麽把銀剪放在枕頭旁邊,若是不小心碰到剪子怎麽辦?”


    沈扶雪馬上低頭認錯,並解釋道:“我方才是想讓雲枝幫我修剪指甲來著,不過忽然臨時起意去了外頭賞花,這才忘了剪子這回事……”


    沈扶雪眨巴著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陸大人,我下次一定記住,不再亂放剪子了。”


    沈扶雪的眼睫也濕漉漉的,陸時寒垂眸:“嗯。”


    沈扶雪鬆了口氣,可算是過了這關了。


    她剛想拿起剪子收好,陸時寒卻先她一步拿起了剪子。


    沈扶雪眨眼:“陸大人?”


    陸時寒抬眼:“不是說修剪指甲嗎,我幫你。”


    沈扶雪連忙道:“不用,陸大人,讓雲枝來就好。”


    她怎麽能讓陸時寒幫她做這樣細碎的小事呢?


    陸時寒握住了沈扶雪的小手:“別動。”


    “哦……”


    沈扶雪隻好乖乖聽話,伸直了手。


    沈扶雪的手細白嬌嫩,握在手裏如同棉花團一樣,軟極了。


    陸時寒烏濃的睫毛輕眨,越發襯的他整個人清冷如月。


    小娘子的手確實與他的不同。


    陸時寒開始專心給沈扶雪修剪指甲。


    因著要修剪指甲,兩個人離的極近。


    沈扶雪幾乎能聞到陸時寒身上的氣息。


    沈扶雪說不清陸時寒身上具體是什麽味道,但那是一種她很熟悉的、清冷如雨夜一般的味道。


    沈扶雪抬頭看陸時寒。


    其實很早以前她就發現了,陸時寒生的極好,現在離的這麽近,她越發覺得陸時寒生的好。


    眉眼俊秀,鼻梁挺直,尤其是他專心致誌的樣子,更是好看極了。


    陸時寒雖然沒有抬頭,但還是注意到了沈扶雪的一舉一動:“看什麽呢?”


    沈扶雪的臉有些紅,她連忙低下頭:“我什麽都沒看啊。”


    沈扶雪為著陸時寒說了許多謊,現在說起謊來竟然熟悉的信手拈來。


    陸時寒抬眸,定定地望著沈扶雪。


    沈扶雪一滯,難不成陸時寒發現她方才在說謊了?


    可是她明明裝的很像啊,陸時寒是怎麽發覺的?


    沈扶雪正等著陸時寒問她呢,沒防備聽到陸時寒說:“想什麽呢,換另一隻手。”


    沈扶雪低頭,這才發現陸時寒已經修剪好了她左手的指甲。


    沈扶雪:“……”


    沈扶雪認命地把右手放到陸時寒手裏。


    這回,沈扶雪是不敢再抬頭了,她索性認真地看陸時寒修剪指甲。


    隻不過看著看著,重點又有些偏移了。


    沈扶雪看起了陸時寒的手。


    陸時寒的手生的和她很不同,比她的手要大多了,可以輕輕鬆鬆就包住她整隻手。


    陸時寒是那種白皙挺直的指骨,指骨上麵隱隱泛著淡青色的血管,他的指腹上麵還零星地布著些薄繭。


    格外的好看,是另一種賞心悅目。


    沈扶雪忽然發現,陸時寒的右手腕上還戴著一串佛珠。


    沈扶雪有些意外。


    她和陸時寒相處了這麽長時間了,也算是了解了些陸時寒,在她看來陸時寒不是個會信仰神佛的人啊,怎麽會戴佛珠呢?


    沈扶雪想要抬手摸陸時寒的佛珠,結果剛一動彈,就被陸時寒握緊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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