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陸時寒終於得到了京裏的消息——


    前些時日,建寧帝突然染疾駕崩,新帝已經即位。


    而隨著新帝即位的消息一起到來的是,新帝欽賜的聖旨。


    聖旨中言道,陸時寒領兵在外卻不及時歸返,竟與瓦剌勾結,犯上作亂,起兵謀反。


    新帝還讓北境附近的兵將,在接到聖旨後,即刻率兵捉拿陸時寒。


    程周聽聞這聖旨的時候,幾乎都被氣笑。


    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他們大人才剛要將瓦剌打退,怎麽可能與瓦剌勾結,意圖謀反。


    事到如今,新帝的意圖簡直是昭然若揭。


    新帝無非是想給陸時寒扣上謀反的名頭,好除掉陸時寒。


    可偏偏,新帝即位的過程極其合理,甚至還有建寧帝的遺旨,在大周的臣民心裏,新帝便是名正言順的皇帝。


    而與之相反,陸時寒一直領兵在外,所謂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誰又知道陸時寒是不是真的謀反了呢?


    這便是人心,最是反複不定。


    陸時寒很清楚,之前新帝是冒充建寧帝,下聖旨讓他回京。


    也因此,他身邊隻有幾千將士。


    新帝以為這樣,就會輕易捉住他,隻可惜,新帝料錯了他自己,也低估了陸時寒。


    與大周那些冗雜的、隻知道領俸祿的兵將相比,陸時寒手下的這幾千將士卻都是陸家軍精銳中的精銳。


    雖隻有幾千精兵,陸時寒竟打的大周的兵將無招架之力。


    而北境留下的將士們聽聞陸時寒“謀反”的消息後,竟也追隨陸時寒而來。


    陸時寒一路攻城略地,往京城而去。


    直到這時,新帝才終於慌了,他原以為可以輕輕鬆鬆就捉住陸時寒,沒想到竟然反被陸時寒攻了上來。


    陸時寒到達徐州城門前的時候,讓手底下的將士們安營紮寨。


    陸時寒站在營帳中看徐州的地形圖。


    程周站在陸時寒身側:“大人,您先好好歇息一下吧,接下來怕是又有一場惡戰。”


    陸時寒沒應聲,程周見狀也沒再說話。


    程周知道他們大人在擔心什麽。


    正在這時,一個小兵忽然急匆匆跑進來:“將軍,不好了!”


    程周喝道:“慌什麽,有什麽事就說。”


    小兵磕磕絆絆的道:“徐州城門口上來了不少人,屬下看到了……看到了……夫人。”


    夫人……


    宛若驚雷閃過,陸時寒猛地抬起頭,程周更是急道:“你說什麽?”


    陸時寒向來冷清的臉上,頭一次出現如此慌亂的神情,他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在得知新帝想要除掉他以後,陸時寒就無時無刻不在擔心留在京裏的家人,想要將留在京城的家人都接出來。


    隻可惜新帝將京城守的如同鐵桶一般,他根本無從入手。


    陸時寒的手都在顫抖,半晌,他握住刀柄:“走。”


    外麵下起了雪。


    兩軍對壘之處,是一望無垠的白茫茫的雪。


    而徐州的城門上麵,則是他魂牽夢縈的小妻子。


    兩軍雖然離的那麽遠,但隻消一眼,他便認出了那熟悉的輪廓。


    小娘子穿著一襲白色的狐裘,被挾持在城樓上。


    新帝的手裏握著一柄劍,凜冽的劍鋒直逼小娘子的脖頸,隻需輕輕一動,小娘子便會喪命。


    新帝穿著明黃的龍袍,冠冕下是他望不清的麵容。


    新帝隔著白茫茫的雪,望向陸時寒:“早就聽聞陸大人與妻子琴瑟和鳴,鶼鰈情深,而今,隻要陸大人能受降,朕便放了陸夫人,讓陸夫人平安歸京。”


    新帝說著,話鋒一變:“如若不然,陸大人就休怪朕手下無情了。”


    新帝劍鋒微微一動,小娘子的幾縷墨發便落了下來。


    陸時寒目眥欲裂。


    程周更是攥緊了手中的刀,他是知道自家大人有多喜歡夫人的。


    可若是大人認降,那便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一地風雪,天地皆靜。


    沈扶雪隔著風雪望向陸時寒。


    從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夫君不是她一個人的夫君,夫君的心裏還有整個大周。


    要是陸時寒認降的話,那陸時寒便會成為謀反的賊子,屆時就不是陸時寒一個人的事了,跟隨陸時寒的所有士兵都會變成反賊。


    而新帝倒行逆施,手段狠厲,剛即位之初便殺了不少大臣,若是真的讓新帝坐穩了皇位,日後天下怕也會動蕩不安。


    她雖然隻是一個小女子,卻也知道何為大義。


    和天下人相比,她替她的夫君選擇天下,她不會讓她的夫君為難的。


    沈扶雪輕輕地笑了一下。


    陸時寒的手不住地顫抖。


    他望向小娘子,小娘子多麽怕冷啊,而今卻在風雪天理站了這麽久,她是怎麽受得住的,她又是怎樣在京城熬這麽多天的。


    陸時寒剛要開口,卻忽覺眼前一花,城樓上不知發生了什麽,而後,小娘子從城樓上墜落了下來。


    小娘子白色的狐裘在風雪間舒展開,像是春日裏搖搖欲墜的紙鳶。


    “不!”


    陸時寒的胸前仿佛破了一個大洞,漫天的風雪從他的胸腔間拂過,他整個人都好似被冰雪封住。


    陸時寒駕馬飛奔而去。


    小娘子流了好多血,鮮血染紅了雪地,像是冬日裏的點點紅梅。


    像曾經每一次的擁抱一樣,陸時寒極輕的抱起小娘子。


    小娘子輕輕地咳嗽了一下,又流了好多血。


    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陸時寒這般模樣。


    小娘子用盡最後的力氣,輕輕撫著陸時寒的臉:“夫君,你別哭呀。”


    小娘子的氣息越來越微薄,她斷斷續續地道:“夫君,你別擔心,其實我隻有一點點疼的。”


    就讓她再騙他最後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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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56章


    ◎沈扶雪的心口像是被撞了一下◎


    漫天的雪落下,一切都恍如隔夢。


    陸時寒自夢境中醒來。


    他腦海中全是小娘子躺到雪地裏的模樣,鮮血染紅了雪地和狐裘。


    他的胸腔處依舊是錐心的疼痛,疼的他冷汗直流。


    陸時寒的第一個念頭,便是沈扶雪。


    陸時寒顫抖著身子,抬眼望向身側的小娘子。


    這會兒天才蒙蒙亮,曦光很淺,小娘子睡的很熟,小臉紅撲撲的,纖長的睫毛一顫也不顫,顯然是睡的很香。


    直到此時,陸時寒才意識到,現在還沒有到夢境裏的那般時刻,小娘子還安然無恙地躺在她身側,如此鮮活,如此真實。


    一切都還沒有發生,一切都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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