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清風劍派掌門獨女的滿月宴席。


    “恭喜恭喜,祝令千金平安順遂,一生喜樂。”


    “恭喜恭喜,祝令千金百事如意輕歌揚,歲月風雨成器長。”


    ....


    掌門閆彥鋒今年四十三歲,算是晚來得女,隻是如此喜慶的日子,他的笑容卻有些僵硬,僅僅表麵有禮有節的一一回禮。


    不多時,便進入了抓周環節。


    鋪著紅毯的地麵上,共擺有:刀、劍、筆、算盤、繡帕、木偶、靈石、鍋勺這八件木製把件。


    隻是,在眾人看到其中那把木刀時,喜慶的氛圍徒然凝固,瞬間寂靜。


    對清風劍派女娃而言,最好抓到劍、靈石、鍋勺這三樣,意喻未來劍法有成就、未來富有、以及未來持家有道。


    次之則是筆、繡帕、算盤、木偶這三樣,意喻未來知書達理、溫柔婉約、精明從商、無憂無慮。


    至於木刀,則完全是清風劍派祖上迷信的遺毒,刀劍不相容,意喻未來會給清風劍派釀成災禍。


    但抓周本是喜慶的事情,一歲的幼童又知道什麽,萬一抓到了木刀,豈不是害了自家孩子?


    因此,木刀這個物件,在那位定下這個規矩的先祖離世後,便被清風劍派廢除了,再也沒有出現在滿月宴席上。


    隻是今天,這是怎麽回事?


    知道其中舊故的賓客瞬間閉上了嘴巴,而其他不知道的賓客,也在周圍詭異氣氛的影響下,靜默不語。


    “閆彥鋒,你!”


    美貌的少婦見到這把木刀,喜慶的臉色瞬間煞白,她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向身旁的夫君閆彥鋒,氣急之下直呼全名。


    兩人屬於老夫少妻,但此刻,閆彥鋒卻沒有理會她,也沒有理會周圍人群的異樣,隻是麵無表情地看向抱著女兒的奶媽:“去吧。”


    奶媽隻是一個貧窮婦人,不知道其中意喻,聞言笑嗬嗬地將小清越放到了紅毯上,輕哄道:“囡囡,快去抓。”


    小清越根本不知道怎麽回事,見奶媽給她放到地上,還伸開肉手想要抱抱。


    但看到身邊的小物件時,立馬將奶媽拋到了腦後,一手一個,抓起兩個小物件嗬嗬直笑。


    呼~


    在場所有人都長出了一口氣,因為小清越抓起的是繡帕和木劍。


    美婦後怕地拍著自己的胸口。


    而閆彥鋒麵無表情的臉龐上,也微微柔和了一些,但下一刻....


    小清越的目光被那把木刀吸引,因為清風劍派內幾乎看不見刀這種兵器,她有些好奇這是什麽東西。


    加上刀劍剛好擺在一塊兒,於是她將木劍一丟,伸向了那把木刀....


    美婦眼前一黑,昏厥倒地。


    “夫人,夫人,快請大夫~”


    ......


    五年後。


    閆清越哭哭啼啼地跑回家,抱著奶媽傷心大哭:“嬤嬤,為什麽師兄師姐都不陪我玩,說我是個掃把星,害死了娘親。


    還說我沒有資格練劍,應該練刀,哇....我不要練刀,我要和師兄師姐一起練劍...”


    此刻的奶媽已經知道了其中原由,聞言忙抱住清越,輕拍她的後背安慰:


    “別聽他們胡說,他們是嫉妒你的練劍資質好呢,乖囡囡,他們越是這樣說,你就越要好好練劍。


    將來把他們全部打敗,這樣他們就會和你玩了。”


    “真的嗎?”


    “真的,嬤嬤怎麽會騙你呢。”


    “嗯,那我一定要好好練劍,將來把他們全部打敗!”


    閆清越眼神堅定,然後突然低下頭來,聲音委屈:“娘親真的是被我害死的嗎?”


    當年抓周之後,美婦生生氣病,不出兩個月便離開了人世。


    “胡說,你娘親隻是身體不好,不關你的事,不要瞎想哦,你娘親知道你這樣,會傷心的。”


    “嗯嗯,我不要娘親傷心,可是嬤嬤,娘親是怎樣的呢?”


    “你娘親啊,她長得可漂亮了,和囡囡你一樣呢,還溫柔.....”


    ....


    屋外,閆彥鋒聽著屋內女兒的聲音,心髒仿佛被人狠狠地揪住。


    此刻的他,雖然還不到五十歲,但卻老的猶如七十歲。


    他想進去抱抱女兒,但....


    由於他膝下無子,清風劍派暗地裏有些雜音,他需要去處理。


    ......


    又八年後。


    時值十四歲的閆清越出落的亭亭玉立,長得極為標致。


    唯一不和諧的就是,因為童年的被排擠,她的雙眉微微上揚,有股子淩厲之色。


    以至於隻看她的眉眼之間,更多的像男人,缺少了一絲婉約。


    今日,是清風劍派弟子鬥劍之日。


    立誌擊敗所有同門的她,等這一天等了八年了。


    這一天,十四歲的她,僅僅通脈五重,然而劍法之高絕,卻鎮壓了整個清風劍派所有同輩。


    包括,幾位通脈九重的真傳弟子,如此劍法資質,不要說清風劍派,甚至整個西霆洲千年來都沒有人聽說過。


    在完成心願的瞬間,她雙眼含淚,哪怕身上劍傷累累,將純白色的清風製袍染成了血紅色。


    但她卻仍然站得筆直,目光仍然堅毅。


    她掃視整個清風劍派,聲音清澈透亮:“還有誰敢說我不配拿劍?站出來!”


    整個清風劍派年輕一輩,下至外門弟子,上至真傳弟子,盡皆鴉雀無聲。


    裁判席上,閆彥鋒看向女兒的目光裏,充滿了驕傲,他想下場抱抱女兒,但心髒部位卻突然有些刺痛,更何況父女之間的隔閡太深了...


    清風劍派近年來逐漸混亂,直至今日,以大長老、二長老、三長老為首的勢力,甚至敢在明麵上和閆彥鋒抗衡。


    .....


    兩年後,三位長老的勢力全部被閆彥鋒瓦解,但就在他要處理三位長老時...


    當年愛妻生生氣死,他因悲痛而形成的心痛舊疾突然爆發,竟連站立也不能做到。


    於是,現在他要麵臨一個問題,還要不要殺這三位長老?


    殺,大夫說他也沒兩個月的時間了,如此一來,祖輩傳下來的清風劍派怎麽辦?


    不殺,他死後,清越怎麽辦?誰敢保證三位長老不會報仇。


    聽到噩耗的閆清越趕了過來,立於父親的床頭沉默不語。


    她眼底雖然傷心,但長久以來的生疏,卻讓她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囡囡,你說為父應該怎麽做?”閆彥鋒第一次向女兒征詢了意見。


    閆清越聞言渾身一顫,但不是因為父親第一次向她提問,而是因為第一次聽到父親喊她的小名。


    但性格堅毅的她,僅僅動容了瞬間,便抬起頭直視父親的雙眼:“爹,你為什麽不將掌門之位傳給我?”


    閆彥鋒聞言一怔,黯然搖頭:“因為你是女孩子。”


    當年,他又何嚐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既恨自己又遷怒身邊人,但因為隱疾的緣故,他不能像外人透露,他無法再要孩子了。


    閆清越的雙拳緊握得骨節發白,自小到大,她所受的苦都是因為父親這句話的內容。


    此刻見父親即將離世,竟還如此在意這事。


    瞬間,她壓抑了十六年的情緒終於爆發,她朝閆彥鋒怒吼:“誰說的女子不如男,我閆清越一生,何曾輸過同輩男人,為什麽就不能接任掌門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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