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雲茂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他自然而然地拉過她的行李箱,答道:“現在有行李了。”


    “那是我的,真不客氣。”楚稚水挑眉,“怎麽?你還想穿女裝?”


    這叫什麽?你的行李很好,但現在歸我了?


    辛雲茂震撼地望她一眼,他眼眸輕顫,表情挺微妙:“我的衣服不用帶在身邊。”


    楚稚水一想,他都是響指換衣,加上沒必要進食,還會用清潔法術,倒真不需要帶什麽行李。植物的生活真是便利,每天喝點水曬太陽就行,神君已達到仙女境界,靠喝仙露就維持生活。


    “行,那我們走吧,這回坐飛機試試。”楚稚水笑著帶他往安檢的地方走,她原本還想接過自己的行李箱,無奈辛雲茂牢牢地拽著不撒手。


    楚稚水握著拉杆箱,然而卻沒法拉回來。她望著拉杆上緊握不放的修長手指,愣道:“做什麽?”


    辛雲茂無辜地眨眼:“沒拉過。”


    楚稚水隻得鬆開手,任由他拿自己行李,但她心底卻疑惑,他在銀海機場好像拉過行李。


    辛雲茂麵上波瀾不驚,但顯然是在假裝矜持。他身處陌生的機場環境,眼底顯露出一絲新奇,饒有興致地觀察起來,看著身邊的行人提著行李箱來來往往。


    竹子妖對現代交通很感興趣,平時坐汽車就能看出來,即便他的法術可以完成瞬移,但他依舊對人類的交通工具懷揣好奇。


    楚稚水帶著他一路過安檢,必然要掏出自己的證件。


    安檢一過,辛雲茂直接從傳送帶上取下行李箱,他一隻手繼續握拉杆箱,一隻手向楚稚水討要證件:“看看你的。”


    “沒什麽差別,我那天研究過。”楚稚水看他什麽都要探究,隨手將自己的身份證遞給他。


    辛雲茂對比起兩張證件,他望著上麵的信息,評價道:“好巧,我們都是槐江的。”


    楚稚水無語地斜他一眼,心想這不是早就知道。


    “好巧,生肖居然是三合。”


    楚稚水語塞,欲蓋彌彰道:“我們這邊都不看生肖。”


    “但我們都看。”


    “……”


    她當然知道妖怪都看生肖!這就是洪處拿她生肖三合設置出來的!


    辛雲茂滿意地點頭:“胡臣瑞他們的發明有點意思。”


    “……該走了。”


    機艙內,楚稚水和辛雲茂是二人一排的座位。


    辛雲茂將行李箱放置在上方,他落座後就開始身軀緊繃,看上去坐立不安,跟第一次坐車時極為相像。


    楚稚水察覺他的僵硬,又確認他係好安全帶,連忙安撫道:“沒事,跟坐車差不多。”


    辛雲茂不言,還是沒有動。


    片刻後,飛機在滑行後正式起飛,迎著天空向上方升起,顛簸的氣流讓機身震蕩起來,連帶給乘客們一陣耳鳴鼻塞的衝擊感。


    騰空的瞬間,辛雲茂緊握座位的把手,用力得骨節發白,肩膀都一動不動。他完全沒有看向窗外,沉默地將下頷線繃緊,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


    畢竟是植物妖,脫離大地的依托,對他是有違常理。


    “不用怕。”楚稚水瞧出他緊張,軟言道,“很快進平流層就平穩了。”


    辛雲茂用餘光瞥她一眼,漆黑的眼眸似晃神,很快又在她臉上聚焦。


    楚稚水見他望自己,問道:“怎麽?”


    “你在說什麽?我怎麽可能會怕?”辛雲茂冷嗤一聲,他語氣涼薄,淡聲道,“我跟凡人不一樣,是你自己害怕吧。”


    楚稚水沒有作答,她的目光垂向他左手,正緊握著座椅把手,手指一刻都不鬆開。


    他放最狠的話,卻都不敢鬆手。


    楚稚水聽他強作鎮定,她內心早就爆笑如雷,但麵上又不敢表露,隱忍地壓下嘴角:“嗯嗯,是我害怕,神君不怕。”


    辛雲茂聞言一愣,他的手指一縮,讓出座椅把手:“那你扶著。”


    “大可不必,好好握著吧你。”楚稚水重新將他的手搭在把手上,還一絲不苟地將其手指摁回去,還原成五指緊握的狀態,生怕他當真心髒跳停。


    她的指尖溫熱,指腹柔軟細膩,滑過他微涼的手背帶來一絲絲暖意,溫度從接觸過的地方如水波般擴散蔓延,一下子就分散他注意力,緩解神經緊繃的狀態。


    她很認真地將他的手指掰回去,但他聽到她的話,差點反手握住她。


    還以為是讓他好好握著她。


    他最初有一點驚訝,現在又有一絲惘然,最後化為一抹遺憾。


    辛雲茂隻感覺胸腔內有岩漿打轉,自己好像還未噴湧而出的火山,隻能讓高熱在身體裏蒸騰。他嘴唇緊抿,這回不再目視前方,反而側頭看向窗外,望著下方漸漸渺小的景物,驅散心裏難以名狀的怪異滋味。


    沒法開口說話,就好像火山裂出縫隙,滾熱的熔漿就會洶湧爆發。


    楚稚水看他側頭,勸道:“真要不舒服,可以睡會兒。”


    楚稚水同樣發現他的異樣,辛雲茂的體溫偏涼一點,但他的手指緊握雙方中間的把手,時不時會貼到她胳膊,暴露出的皮膚莫名其妙有點發燙。


    他支吾:“嗯。”


    片刻後,飛機進入平流層,不再有顛簸的感覺。辛雲茂剛開始的不適也煙消雲散,有閑心欣賞起小窗外的淡藍天空和厚厚雲層。


    楚稚水坐在靠通道那側,專程將靠窗位置讓給他,就是覺得他可能對天空感興趣。


    辛雲茂的頭靠著窗戶,他遙望一碧如洗的天空及潔白如雪的雲海,下方的槐江市早就不見蹤影,地麵被巨大幕布般的白雲遮蔽,竟頭一次對天地產生更深刻的認識。


    遠離他無所不至的廣闊大地,原來天上還有這樣的景象,隻是人類鳥獸平時無法駐足。


    難以想象這是沒有妖氣的人類做到的。


    “人類的發明有點意思。”辛雲茂垂眸,他將藍天輕雲盡收眼底,說這句話時聲音極輕。


    楚稚水卻清晰地捕捉到此話,她內心柔軟下來,竟突然與有榮焉,笑道:“謝謝誇獎。”


    他說有點意思,就是很有意思。


    無所不能的封神妖怪都說這話,應該是對人類群體的極高肯定。


    從槐江到丹山,需要漫長的飛行時間。


    辛雲茂觀賞完窗外的風景,又被不遠處小屏幕吸引注意。機艙內總會播放一些視頻,為無聊的乘客們打發時間,一般都是紀錄片或者丹山介紹片,今天播放的恰好是植物類紀錄片。


    屏幕上是嫩芽從地裏破土的特寫鏡頭,紀錄片通過四季串聯多種名花,將它們成長到綻放的美好瞬間記錄,同時介紹每一種名花背後豐富的文人寓意。這部紀錄片製作得不錯,據說還獲得不少獎項,所以經常在各類場所出現。


    漂亮的高清鏡頭和文雅的文案講述,讓不少觀眾更好地了解各類植物。


    然而,辛雲茂卻越看表情越古怪,他眉頭微蹙,又眼神回避,似不忍直視。無奈小屏幕就在正前方,他隻要抬眼就能看到畫麵,想找機會避讓都沒辦法。


    辛雲茂終於坐不住,他轉頭詢問楚稚水:“為什麽要放這個?”


    “讓大家打發時間?”楚稚水抬起頭,她瞄一眼屏幕,“你不喜歡嗎?我看過這部,裏麵確實沒竹子,但你湊合著看吧。”


    她誤以為辛雲茂發現人類知名植物紀錄片裏沒竹子,又開始憤憤不平,認為是有眼無珠,要為自己討說法。


    辛雲茂瞠目結舌地看她,沒想到她看過這部片,更沒想到她還說沒竹子!


    辛雲茂由於她風輕雲淡的口氣深受衝擊,他訝異地上下掃視起她,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措辭,欲言又止道:“你們大庭廣眾看這些……”


    “大庭廣眾才看這些,大庭廣眾不隻能看這些?”


    他更感耳根發燙,麵紅耳熱地質疑:“……這樣汙穢不堪的東西?”


    “啊?”楚稚水驚異地回頭看他,這才瞧見他滿臉羞憤,她頓時也像被火燙傷,剛要高聲反駁對方,又想起還在公共場合,趕緊咬著牙壓低音量,“你在說什麽?什麽的東西!?”


    這哪裏有汙穢不堪!?


    這部紀錄片明明在央視播放過,那可是過審最困難的電視台!


    辛雲茂分外別扭,他似不齒說出此話,悶聲道:“就授粉,還有……總之不堪入目!”


    “???”


    楚稚水望望小屏幕上的畫麵,又瞧瞧辛雲茂變幻莫測的臉色,她終於在此刻恍然大悟,原來紀錄片中的部分鏡頭,對他來說不亞於刺激性黃色畫麵。


    天啊,植物授粉算什麽淫穢畫麵,那農業頻道豈不是要被徹底閹割!


    楚稚水原本還沒什麽感覺,甚至都沒閑心看紀錄片,但她現在領悟他的感受,同樣有些如坐針氈,隻感覺氣氛不對勁,尤其一人一妖還並排。


    這就像人類跑到什麽私人電影院看激情戲,荷爾蒙瞬間分分鍾破表,沒多久就湧出旖旎繾綣的曖昧感。


    但他們隻是在看植物紀錄片啊!這東西有什麽可值得發散思維的!?


    尷尬一定會傳染,不得不說辛雲茂成功了,他將他的尷尬傳遞給她。


    楚稚水此時頭皮發麻,隻感覺身上一半涼一半燙,循環往複地將她苦苦折磨。她現在都有點坐不住,一度想著要不要借口去洗手間,打破當下灼熱而難熬的氛圍,起碼不要跟他一起看植物妖黃片。


    她不敢再直視辛雲茂,臉上稀裏糊塗發熱,還有點口幹舌燥,幹巴巴地勸說:“實在不行,你就閉眼吧。”


    她也沒辦法讓空姐將視頻關了,其他人隻會覺得他倆有毛病。


    她如今再挨著辛雲茂,隻覺那半身體猶如火燒,現在感覺不到他體溫高,主要他們的溫度都很高。


    奇怪的思維一發散,連各類感官都敏銳起來,不光是體溫交換,甚至能嗅到他清淺的味道。雨後竹林的清新,淡淡地撲散而來,衝破機艙內的沉悶,有意無意地將她環繞,直刺進她混沌的大腦。


    辛雲茂喉結微動,他突然想起什麽,眸色深沉泛黑,聲音微啞地指責:“你上次在招待所也大半夜給我放這個。”


    他們上回待在銀海局招待所,她當時也給他找植物紀錄片,隻是那時候他沒有反應過來。


    楚稚水羞惱道:“不要用看變態的眼神看我!”


    第38章 她怎麽可能將他種在自己家裏


    正前方的屏幕上依舊在播放紀錄片,導致雙方間的化學反應越發激烈。


    楚稚水從未在飛機上如此煎熬,隻恨座椅上沒有彈出設備,直接讓她彈射離開機艙才好。


    累了,毀滅吧。


    但身邊還坐著緊盯她的竹子妖,連自我毀滅的機會都找不到。


    她努力平心靜氣,想打破焦心僵局,強裝出溫柔和善,循循善誘道:“這是物種間文化差異,你確實是誤會了,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不要還像一個老古董,一副談性色變的樣子。”


    正確的生理知識教育迫在眉睫,各類影視作品被瘋狂刪減,就是某些國人過分敏感,其中包括某些植物妖。


    再說紀錄片裏沒竹子,按理說跟他沒關係,就像鳥和魚,一個天上一個水裏,八竿子打不著。


    辛雲茂蹙眉:“我老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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