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剛才見她飛快打算盤的模樣,便知她做正事的時候還是能專心的,且她現在這模樣,分明是因為自己的話想起了某人,所以她心裏想的人是誰?


    沈灼眼皮跳了跳,表哥也太敏感了,沈灼連忙轉移話題:“表哥,我們以後會去北庭嗎?”


    慕湛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好一會,沈灼被他看得心虛不已,但還是堅持跟慕湛對視,不對視就證明自己心虛。慕湛過了一會,才微笑地說:“應該會吧。”


    北庭才是慕家根基所在,他肯定會回去的,隻是娶了她以後,自己之前定下的回去方式就不能用了。慕湛若有所思地看著沈灼,小丫頭有心事,不過她不樂意跟自己說。


    慕湛也不著急,雖說她小時候跟自己無話不說,可現在兩人都分開四年了,她不想說也正常。等日後兩人成親了,她自然又會跟小時候一樣了。


    表哥的話沈灼眉頭皺了皺,她想起了姨母當年跟自己說,她在北庭受的委屈,讓沈灼本能地反感北庭慕家。


    慕湛見她眉頭微蹙,輕歎一聲:“母親當年的話,你不要全信。”母親當年為了讓夭夭對鎮北王府反感,真是竭盡所能地抹黑鎮北王府。


    慕湛也聽過幾次,當時隻覺得阿娘麵不改色地忽悠一驚一乍的磨人精好玩,哪裏想到自己會有娶小磨人精的一天?早知道當年就不讓阿娘胡說了。


    沈灼抬頭看著慕湛:“什麽?”


    慕湛有些頭疼,子不言父母之過,當然這些事算不上母親的過錯,但也不是他能說的,他想了想說:“你可以去問問姨夫。”當年的事,姨夫都親身經曆了,他應該是最了解的。


    沈灼看表哥的模樣,估計長輩的事又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隱情,她悶悶不樂地低頭,她前世在很長的時間內,都以自己穿越女的身份自豪。


    後來嫁給蕭毅後,一開始蕭毅也對自己一心一意,她還當自己真有穿越女光環,現在看來,她哪有什麽穿越女光環,弱智光環才差不多,好多事都是一知半解。


    第32章 花園散步   重來一世的蕭毅


    慕湛見她神色抑鬱, 不解地問:“夭夭你怎麽了?”


    沈灼悶悶地問:“表哥,我是不是很傻?”


    慕湛莞爾:“夭夭哪裏傻了?你那算盤打得多快?我看整個大梁都沒有能比得過你的人。”慕湛是真心誇獎,他也算見過不少奇人異事, 夭夭的算數能力是他見過最好的。或許這丫頭也不是這麽傻?


    沈灼嘴角扯了扯:“是啊,我以後要是活不下去了, 可以去當賬房。”


    沈灼完全沒有被安慰到,她算盤打得好是因為她學過珠心算, 沈灼穿越前夕珠心算作為一種幼兒技能培訓,被人批了又批,但沈灼上學那會珠心算是一種學霸必學的技能。


    她所有的同學都學過珠心算,她屬於其中學得尋常的人。珠心算從古迄今發展了多少年?她隻是用後世的知識碾壓古人而已, 並不是說她比別人優秀。


    慕湛彎起長指輕敲她額頭:“胡說八道!”什麽活不下去?除非他死了, 不然她怎麽可能去當賬房。有了上次的經驗, 這次慕湛敲她沒用力。


    沈灼倒退了幾步,她想起了, 表哥小時候就很喜歡敲自己頭。


    慕湛見她滿臉戒備,莞爾地對她招手:“夭夭過來。”


    “什麽事?”沈灼上前走了兩步。


    慕湛忍笑, 剛才還吃過虧, 怎麽眨眼又忘了?不過真是乖得讓人心疼, 他神色柔和地抬手在沈灼頭上輕輕拂過, 而後倒退一步, 含笑問:“喜歡嗎?”


    他沒想繼續敲她小腦袋,本來就傻,再敲變得更笨怎麽辦?他倒是不嫌棄她笨,就擔心小丫頭太笨,被有心人哄走了,他目光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遠處那隱蔽的陰影。


    沈灼下意識地伸手去摸發頂, 摸到了一樣圓潤的物品,她偏頭想讓丫鬟拿銅鏡來,慕湛笑著牽著她的手去湖邊,清澈見底的湖水清晰地照出了兩人的身影,也讓沈灼看清自己頭上多了一枚珠花。


    她抬手取下珠花,發現這朵珠花是用一枚足有她拇指頭大小的大珍珠,由許多大小不一的小珍珠製成,在沒有養珠技術的古代,這朵珠花價值連城。


    “喜歡嗎?”慕湛問,他這朵珠花應該比那兩粒小珍珠漂亮多了吧?


    “喜歡。”沈灼美眸晶亮,她從小就很喜歡華服美飾,姨母和父親也從來不拘束她,她要什麽給什麽,沈灼婚前的衣物首飾極多。


    後來嫁到蕭家,蕭家勤儉持家,每天飯菜都是定量的,衣服都是繒麻為主,綾羅綢緞隻在逢年過節時穿,更別說平時可以做這些精美的小飾品了。


    雖說後來蕭毅上位後,給了自己許多金銀珠寶做補償,可那會她身體不好,每天光是活著就精疲力盡,哪來什麽精力玩這種小東西?


    沈灼由衷地感激上蒼給了自己第二次重生機會,讓她可以重新享受健康的人生。這一次她才不管別人的想法,她自己過得舒服就行。說不定自己到了二十多歲,又開始生病了呢?她要抓緊這十年,好好享受人生。


    慕湛微微一笑:“要不要我再替你戴上?”


    沈灼說:“好啊。”沒有銅鏡,對著湖水戴珠花有點不方便。


    慕湛先整理了下她發髻,然後將珠花夾在沈灼的發髻上,他動作輕柔,完全沒有新手給人戴頭花時拉扯頭皮的感覺,沈灼忍不住狐疑看著表哥,表哥戴珠花的舉動也太熟練了吧?


    “怎麽了?”慕湛見她欲言又止地望著自己,“戴得不舒服?”


    沈灼搖頭:“沒有,表哥你戴得正好,一點都不疼。”


    這話有點不對勁,慕湛略一思忖,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戴珠花又不是什麽難事?你這小醋壇子怎麽什麽醋都吃?”


    慕湛自小容貌出眾,性子也溫柔體貼,即便他是鎮北王世子,也有不少小女郎樂意親近他。偏偏他家這個磨人精是個醋壇子,他在外麵稍微對別的小女郎好了些,她回家就要鬧。


    慕湛本就不樂意跟那些小女娃玩耍,應付小磨人精是母命難為,別人跟他又有什麽關係?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他性格冷漠,不愛跟人說話。


    慕湛想著她理直氣壯地不讓自己納妾,他本來還疑惑誰教她這些東西,現在想想不是自己寵出來的嗎?


    慕湛的話讓沈灼一怔,是啊,戴珠花根本不是什麽難事啊。所謂的不會戴不過是不上心而已,覺得這是不重要……沈灼眉眼彎彎笑道:“表哥你真好。”


    暖陽下的少女笑容明媚,飛揚的神采灼灼其華,人如其名,慕湛也跟著笑了:“你才知道我對你好?”除了她,還有誰能讓他這麽費心?


    慕湛還是喜歡夭夭這樣笑,她小時候就是這樣笑的,慕湛有些後悔,早知當年就不讓她回沈家了,讓她在沈家受了這麽多年委屈。


    其實慕湛誤會沈清了,沈清嘴上總說要好好教女兒,實則私下對女兒比誰都放縱,不然也不會讓沈灼在家放養了四年。沈灼現在的笑容是典型的世家貴婦笑容,是她嫁人後改變的。


    沈灼說:“表哥對我一直很好。”沈灼說的是真心話,哪怕前世表哥去世,她也享了表哥不少餘蔭。正如她覺得錢不重要,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這些底氣都是表哥給他的。


    慕湛被她哄得心花怒放,他看看天色,“日頭大了,我們先回去吧,我讓人做了些點心,你嚐嚐喜不喜歡。”


    “好。”沈灼以前也不喜歡曬太陽,曬太陽容易變老,可病了許久後,她發現自己似乎還挺享受在太陽下悠然散步的感覺,不過能不曬還是不曬的好。


    她同表哥說笑著離開花園,從頭到尾她都沒發現花園西門處有個人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當那人看到她和慕湛相攜離去的背影時,雙拳緊握,向來筆直的背微微地往下彎,似乎在承受什麽痛楚。


    “蕭二郎君您沒事吧。”一旁侍立的侍女看到蕭毅如此,嚇了一跳,連忙去扶他,她心中頗為羨慕七娘子,也隻有七娘子這等品貌的小貴女才能惹來這麽多俊美貴公子相競折腰了吧?


    蕭毅頭痛欲裂,但比他傷口更疼的是自己的心,他雙拳緊握,慕湛!又是慕湛!他被石板磕破了頭,昏迷了三日,剛剛醒來發現自己再次回到了少年時代。


    他欣喜如狂,不顧父母的勸阻來了沈家,他想見見夭夭,想告訴她,自己有多想她。可哪裏想到,他居然會看見夭夭如此親密地和慕湛在花園遊玩。


    蕭毅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夭夭自十歲起便再沒跟慕湛見過麵,為何現在她要跟慕湛定親了?明明之前嶽父都已經和父親達成共識,父親都已經備好聘禮,準備上門提親了,沈家卻突然反悔。


    難道嶽父也跟自己一樣,夢到了未來?可就算他知道了未來,他也自認自己沒做錯什麽,嶽父沒道理會放棄自己,轉而投向慕湛。


    嶽父去世的時候,慕湛的情況並不好,以嶽父疼愛夭夭的程度,肯定不會願意讓夭夭跟著慕湛受苦。或者知道後世事的不是嶽父,而是慕湛?


    蕭毅緩緩搖頭,肯定不會是慕湛,要是慕湛的話,他肯定早殺了自己了,就像自己醒來第一反應是來看夭夭,第二反應就是把慕湛殺了。


    “二郎。”蕭老夫人看著麵白如雪,額頭上有隱隱滲出血跡的侄兒,長歎一聲,“你就當你跟七娘無緣吧。”


    蕭老夫人也替兩人惋惜,她是真心想撮合這對小兒女的,可現在沈清打定主意要跟慕家聯姻,二郎對夭夭又如此癡情,蕭老夫人反而後悔當初撮合兩人了。


    要是二郎因此出了什麽事,她那大嫂不是要恨死自己?蕭老夫人很清楚自己在沈家有今天的地位,跟娘家的扶持離不開關係,若是得罪了大嫂,導致她跟娘家決裂就不劃算了。


    無緣?蕭毅冷笑一聲,他跟夭夭怎麽無緣了?他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少年夫妻,相知相伴走了幾十年,她生前死後都是自己妻子,他們哪裏無緣?


    “二郎?”蕭老夫人錯愕地望著冷笑的蕭毅,這孩子怎麽了?莫不是打擊太大了?


    蕭毅身為被帝皇賜九錫,差一步就要登頂的權臣,情緒控製能力自不是常人所及,他剛才失態不過是一時衝動,也是因為他看到許久未見的妻子心中激動。


    現在夭夭不在,蕭毅情緒很快就平靜下來,“姑母我沒事。”


    蕭老夫人見侄兒又恢複了平靜,滿意地點頭說:“我知道你一時放不下去,所以才讓你見了一麵,不過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蕭老夫人這話的意思就是讓蕭毅以後別來沈家了,她還要在沈家生活,要讓沈清知道她讓外男偷看女兒,肯定會生氣,她不想得罪沈清。


    蕭毅垂目道:“我以後不會了,這次為難姑母了。”蕭毅太了解他這無利不起早的姑母了,除非自己能達到後世那樣的地位,不然她是絕對不可能再讓自己入沈家的。


    蕭老夫人聞言笑道:“這才是我們家的好二郎,你放心,姑母一定替你找個好妻子。”她惋惜地說:“他們遲早也要後悔的。”慕家那個火坑,又是一般人可以跳的?


    蕭毅沒吭聲,若不是親眼所見,他也很難相信慕湛對著夭夭時會是這樣的,難怪夭夭心裏總是念著他……連夭夭自己都不知道,她其實心裏一直惦記著慕湛的。


    蕭毅剛跟她成親時就發現了妻子心裏有人,她總是不自覺地拿自己跟那個人比,她總怪自己不疼她、不夠體貼。蕭毅一度真以為妻子背著自己有人了。


    他暗中試探了好幾次,才知道被她拿來跟自己比較的是慕湛,她自己都懵懵懂懂的,完全不知道自己還念著慕湛,隻以為自己是想念幼年生活。


    蕭毅不動聲色地將這件事壓了下來,竭盡所能地對她好,才慢慢地把她哄到自己身邊,讓她徹底忘記了慕湛。隻可惜兩人才好了幾年,就因為各種事又漸漸離了心。


    重來一世,蕭毅本以為他們可以重頭開始,這次他絕對不會犯前世的錯了,哪裏想到兩人居然來開始的機會都沒有。蕭毅思忖著,先去找嶽父試探下,他到底為何反悔。


    自己現在無權無勢,隻有一個英國公府二公子的身份,很多事他想做也施展不開手腳。唯一的機會大概就是讓嶽父改變主意,蕭毅苦笑,希望嶽父沒有跟自己一樣的經曆,不然要回夭夭就有波折了。


    第33章 慕湛的保證   添妝


    沈清下府的時聽說慕世子來看姑娘, 兩人正在水榭喝茶,沈清心中有些不悅,但想到這段時間慕家父子忙得幾乎腳不點地, 慕湛還願意來陪夭夭喝茶也是重視她,他硬生生的忍下這口氣。


    沈城看著郎君的臉色, 斟酌地說:“慕世子和姑娘在水榭外的涼亭喝茶,外頭還有不少丫鬟仆婦伺候。”這些都是慕世子交代人安排的, 他也算用心了,知道維護姑娘的名聲。


    沈清神情稍稍緩和,“這小子心眼多,跟他爹一樣。”慕儀看著粗枝大葉, 實則心眼比篩子還多, 慕湛是他手把手教養出來的。除了外表像顧家人之外, 其他幾乎都是慕儀的翻版。


    沈城笑道:“我看慕世子對姑娘很上心。”沈灼是沈城看著長大的,她被顧王妃和郎君嬌慣得不行, 性子嬌嬌憨憨的,就要找個心眼多的人才能護得住姑娘。


    慕世子看似家世複雜, 可說起來能被他放在心上的親人也就鎮北王和姑娘兩人了, 鎮北王是公爹, 又是從小看著姑娘長大的, 疼愛姑娘還來不及, 哪會為難姑娘?


    日後兩人要是留在京城,偌大的王府就小夫妻兩人生活,這滿京城能有幾個像姑娘一樣舒服的新媳婦?就算回了北庭也不怕。他們沈家又不是落魄人家,還怕護不住姑娘嗎?


    這比郎君之前定下的英國公府好太多了,不說英國公光嫡子就有五個,單說蕭家顏夫人就不是省油的燈, 依他們家姑娘天真漫爛的性子,去了英國公府也不知道要受阿家多少委屈。


    沈城之前也曾隱晦提醒過郎君蕭家那些瑣事,不過郎君那會覺得這不是大問題,蕭家做主是英國公,英國公不可能為難姑娘,顏夫人也就不足為慮。


    這話也不能說錯,故沈城勸了一回便再沒說過,說到底他隻是下人而已,姑娘的親事輪不上他做主。現在郎君改變主意,讓姑娘嫁慕世子,那再好不過了。


    沈清抬頭看了他一眼,輕輕歎息:“我記得當初你跟我說過,蕭家的顏夫人性情嚴苛?”


    沈城賠笑著說:“我也是聽外人謠傳罷了。”顏夫人也不是傻子,教調兒媳也不會告訴外人,沈城雖親眼見識過顏夫人的嚴苛,但沒見過她折騰過兒媳。


    沈清道:“我當初沒聽你的,現在想來是我太輕率了。”他總想著以自己的身份,蕭家無論如何都不會怠慢女兒,卻不想蕭家人會用軟刀子折騰女兒。


    沈城安慰郎君說:“郎君有郎君的考量,我不過是平時管家多,就盯著家裏一畝三分地了。”郎君是幹大事的人,習慣不拘小節。


    沈清嘴角扯了扯,問沈城道:“家裏家生子中可能有適合當夭夭陪房的?”要說女兒最好的陪房就是碧月了,但沈城是自己的管家,他總不能讓他當女兒的陪房。


    沈城說:“小人一時也說不上來,郎君您等幾天,我一定找個穩重能幹的出來。”沈城也在考慮姑娘的陪房,他心裏有個人選,就怕郎君看不上。


    沈清頷首:“夭夭她娘走得太早,這事也隻能你多費心了。”


    沈城說:“這是小人該做的。”


    沈清又跟沈城說了些關於女兒陪嫁的事,沈清本就疼愛女兒,現在聽了女兒夢境,對女兒越發愧疚,給女兒準備的嫁妝更豐厚了。


    沈城正拿著賬冊一本本地跟沈清說他備好的嫁妝,就聽外麵下人傳話說,蕭二郎君求見。


    沈清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沉默了好一會才道:“說我不在,讓他回去。”沈清現在不想見蕭毅,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對他動手。


    哪怕夭夭說夢境中蕭毅對她不錯,沈清也不信,他也是男人,明白一個男人若是真把妻子放在心上,是不會讓妻子喝上這麽多年求子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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