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湛溫聲說:“這幾天京城不太平, 你一個人走夜路我不放心。”他寅時也起來了,也就沒練武,而是過來接嶽父了。


    沈清說:“陸遠那邊已經鬆口了。”別看陸遠現在被貶了, 可陸家在文臣中的清名不容小覷,自古文無第一, 沈家在士林有清名,陸家也不差。


    慕家得了他支持, 再有陸家支持,加上顧家留下的那些餘蔭,天下士人的心也收服得差不多了,沈清也算是殫精竭慮地問女婿打算了。


    “父親費心了。”慕湛感激地說, 嶽父不是親父, 但對自己跟親生父親也沒差了。


    沈清說:“我也不用你感激, 隻要你好好對夭夭就行。”


    慕湛笑了笑,“夭夭是我妻子, 不用您吩咐我也要照顧好。”他猶豫了一會,“父親, 您平時公務繁忙, 也沒時間照顧五郎、六郎, 要不把他們送到慕王府, 由我來照顧吧。”


    沈清瞥了女婿一眼:“這事你沒跟夭夭提過?”女兒要是知道這事肯定會反對的。


    慕湛微微而笑:“這本來就是我的事, 等接過來再跟她說。”慕湛知道妻子和柳氏不和,他也不強求妻子一定要跟繼母和睦相處,但兩個小舅子畢竟年紀還小,他還是希望能掰回來的。


    沈清不置可否:“這事你先問了夭夭再說。”他要是能說服閨女,沈清也不反對,手心手背都是肉, 雖說手背的肉薄一些,可到底也是親生的,他還是指望自己兩個兒子好的。


    慕湛點頭道:“好。”慕湛有八分把握能說服妻子。


    慕湛送沈清回沈家後再回慕王府,沈灼已經起來了,她正坐在涼亭裏看著下人們翻被褥涼席。


    這段時間天氣越來越熱,家裏的下人趁著今天天氣好,將秋冬的被褥翻出來晾曬,同時家裏的涼席也從庫裏翻出來清洗曬幹,等天氣一熱就能馬上用了。


    沈灼正和慕七商量,等被褥涼席曬完就開始曬庫房裏的銅錢。是的,古代的銅錢也是要曬的,不翻曬的話,不隻串著銅錢的繩子會爛,銅錢上也會長綠鏽。


    慕七本來隻是王府侍衛,自沈灼嫁入慕王府後,庭葉一家的身份也隨著沈灼水漲船高,慕七也成為王府外院管家之一,專門負責配合沈灼管家。


    沈灼以前住在慕王府時,姨母每年差不多這時候都會曬被褥涼席,而後就是曬銅錢,等到了最熱的三伏天再曬書,沈灼打小看慣了,等自己管家理事的時候也不由自主地延續了姨母的那套習慣。


    慕湛微微而笑,走過去將妻子抱在懷裏,沈灼仰頭看著表哥:“表哥你去哪裏了?”怎麽一大早就不見人影了?


    男女主人親近,下人自然不會不識趣,大家都很有眼色地退下,慕湛握著沈灼的手說:“父親和舅父約在外頭見麵,這段時間京城不太平,我去接他了。”


    沈灼“啊”了一聲,“父親是去說動舅父嗎?”


    慕湛微微頷首:“舅父答應了。”


    沈灼笑道:“我以前隻當父親和舅父這類清流是看不上勳貴人家的。”畢竟勳貴之家最容易出敗家子。


    慕湛莞爾:“清流再清貴,隻要兩代沒有能支撐家業的人就會敗了,父親和舅父都到這地位了,又如何會看不起勳貴?”他們頂多感慨自家生不逢時,沒法給子孫後代搏個世襲勳爵位。


    沈灼若有所思看著慕湛,慕湛低頭回望她,沈灼緩緩道:“表哥,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慕湛笑著摸了摸她小腦袋,“父親許了舅父一個世襲國公之位。”


    沈灼皺了皺小鼻子,姨夫連舅父都許了一個世襲國公之位,她家怎麽說也要有兩個吧?所以姨夫是準備讓柳氏的兒子當國公?沈灼小臉微沉。


    要是換了旁人如此,慕湛肯定覺得這些女子太小家子氣,為了一點內宅紛爭,連家族利益都不顧了。但是輪到妻子,他卻不這麽想了。


    女子被關在內院,未出嫁前接觸最多的就是母親,她和柳氏關係不好,在柳氏沒鬧出偷賣姨母嫁妝前,她明麵上的事做得漂漂亮亮的,沒人不說柳氏一個“好”字。


    柳氏做得越漂亮,夭夭日子就越難過,慕湛想到自己前幾年對小姑娘忽視,就想歎氣,他當時怎麽就真不管夭夭了?要是被阿娘知道夭夭回沈家後受了這麽多委屈,肯定要罵自己了。


    他緩聲說:“父親全心全意的就是為了我們,你堂哥品性不錯,可到底不是他親兒子。”侄子和兒子還是有區別的。


    沈灼悶悶道:“我就心裏不舒服。”她也不會對柳氏那幾個孩子怎麽樣,前世她把他們打發去鄉下種田,一半也是想保全沈家一點血脈,免得後麵被蕭毅一鍋端了。


    慕湛輕輕一笑:“夭夭是我寶貝,我怎麽舍得讓你心裏難受?你不是不喜歡柳氏嗎?如果我讓她的孩子都不認她好不好?”本來慕湛是不屑用朝堂對付政敵的手段對付內宅女子的,但如果這能讓妻子開心些,那也無妨。


    沈灼聽了笑道:“你就是想讓我鬆口,允許五郎和六郎繼承爵位罷了。”


    慕湛微微而笑,額頭抵著她額頭,“沒法子,誰讓我舍不得你多生。”嶽父為他們付出這麽多,如果連個爵位都不給也說不過去。


    但嶽父迄今也就兩個兒子,看樣子他似乎也沒準備納妾繼續生,那五郎和六郎注定是嶽父未來繼承人,除非夭夭願意生了孩子過繼。


    但以慕家將來的條件,慕家的孩子真願意過繼到母族?夭夭可以任性,他不能任性。他也很了解妻子的脾氣,她就是嘴硬心軟。


    等日後她肯定也不會忍心看著嶽父後繼無人,與其讓她日後為難,不如現在就未雨綢繆,慕湛有信心將兩個小舅子教導得溫順聽話。


    沈灼臉一紅,輕啐道:“誰要跟你生孩子。”這臉皮厚真是天生的,沈灼都三世為人,前世都已經成親生子,都比不上他這厚臉皮。


    慕湛莞爾:“我也舍不得你生,可以我們總要有繼承人的。”他是做好了萬一夭夭將來不能生,他就過繼弟弟孩子的準備,可能有自己的孩子,還是最好有自己的孩子。


    慕湛不擔心嗣子會不孝順,卻擔心自己走了以後,夭夭會受嗣子委屈。他比夭夭大了八歲,心裏早有比妻子走得早的準備。


    沈灼悶悶地說:“我就是不想讓柳氏占便宜。”


    慕湛緩聲道:“可以,我們不給她占便宜。”


    表哥的話讓沈灼頭皮一炸,她驀地抬頭:“表哥,你想做什麽?”一般人說這種沈灼不會多想,但表哥說這話卻讓她不得不多想。


    雖然沈灼不想承認,但很多方麵表哥和蕭毅挺像的,她還記得自己前世不喜歡柳氏,不願意提拔兩個弟弟,蕭毅還曾問過自己,要不要他幫她把柳氏給處理了。


    他所謂的處理肯定不是普通教訓,而是連身體都一並處理的意思。沈灼雖討厭柳氏,可也沒到讓她去死的程度。這輩子表哥說了類似的話,讓沈灼警覺起來。


    慕湛輕歎一聲,他就知道她會心軟,他低頭親了親她額頭:“我沒想做什麽。”柳氏現在還是嶽父的妻子,要處理也是嶽父來處理,輪不到他插手。


    慕湛說:“我記得你那幾個弟妹還沒記入族譜吧?他們現在年紀也不小了,正好讓嶽父選個日子,將他們都記入母親名下,這樣母親也能多幾個子嗣承接香火。”


    慕湛的話讓沈灼呆了,她那幾個弟妹是還沒記入族譜,這倒不是因為父親不上心,而是古代孩子太容易夭折,所以一般都要等孩子站住以後再記入族譜,沈灼也是出嫁前才正式記入族譜的。


    沈灼震驚的是,表哥居然讓柳氏生的孩子記在母親名下。從禮法來說母親是父親的原配,父親所有的孩子都是她的孩子,但柳氏畢竟也是父親的正妻,所以族譜上母親名下隻有自己一個孩子,而五郎他們都是記在柳氏名下的。


    現在表哥讓五郎他們都記在母親名下,就代表他要父親貶妻為妾,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她前世看古代小說,小說裏總有各種規矩,比如妻子的嫁妝是私人財產,夫家不可擅動;比如填房在原配靈前是行妾禮……


    諸如此類各種規矩她都信以為真,可等穿越了她才發現,起碼她所在的時代是沒有這些規矩的,嫁妝是女子的私人財產,夫家是不能動。


    這所謂的不能動,就是丈夫這一輩在分家時候,妻子的財產是屬於他們這一房獨有,別的叔伯都不能分走。但古代女人都沒有獨立戶口,女人一切都是從父從夫從子,又哪來什麽私人財產?


    填房在原配靈前行妾禮更是聞所未聞,很多男子續娶的妻子身份都有可能比原配高,尤其是寒門發家的官宦人家,發妻可能隻是尋常農女,而填房卻是官家貴女,這種情況下填房在原配靈前行妾禮就是笑話了。


    沈灼之前說讓柳氏為妾,是準備以後動用強權,可她沒想到表哥居然現在就想讓父親貶妻為妾,她呐呐道:“父親不會答應的。”她爹那麽古板的人,怎麽可能會做出貶妻為妾這種不義之舉呢?


    “他會。”慕湛平靜地說:“父親從一開始就沒把柳氏當妻子,不然他也不會沒給她請封誥命。”


    柳氏現在就是夭夭的心結,慕湛不想妻子總存了這個心結,他要幫妻子把這結給解了。他不能逼嶽父納妾生子,那就讓嶽父貶妻為妾吧,想來嶽父也是願意的。


    第111章 貶妻為妾(中)   過繼孫子


    沈灼沒想到父親沒給柳氏請封誥命, 是沒把她當妻子的意思,她一直以為父親隻是看不上柳氏而已。


    慕湛見她一臉驚愕,心中暗暗好笑, 夭夭還是太天真了,像他們這樣的身份, 哪有什麽看不上還要娶來的?嶽父顯然是決定娶柳氏之初,就想到現在的情況了。


    他溫聲說:“你也別覺得柳氏可憐, 她嫁到沈家就該知道現在的下場了。”自古習俗是高門嫁女,低門娶婦,可一般疼愛女兒的人家也不會讓女兒高攀門第差太遠的人家。


    因為女婿家門第高了,就不能給女兒撐腰了。像柳家和沈家這樣的門第差距, 無論沈清對柳氏做什麽, 柳家都不可能為女兒出頭。就如沈清當年沒給柳氏請封誥命, 柳父第一反應是勸女兒忍下這件事,而不是給女兒出頭。


    沈灼默然, 以丈夫的角度來說,她爹這做法可以算渣男了, 她低著頭說:“表哥, 我沒想過幫扶她的孩子, 但也沒想阻止他們繼承父親的家業, 那些都是父親自己掙來的, 他想給誰都是他的自由。”


    沈灼說出自己心裏想法,前世她是壓著蕭毅不讓他提攜兩個弟弟,可他們要是爭氣,能自己考上進士,她也不會壓著他們不讓他們當官。


    父親留給他們財產她也沒動,是他們自己把家業敗了。後來讓他們去鄉下種田, 那也隻是勳貴間的說法。沈氏的弟子怎麽可能真去種田?


    他們回到吳興老家,也是占有無數良田的大地主,耕種之事自然有底下管家佃農操心,他們頂天也就操心下收租問題,他們照樣可以靠讀書出頭。


    沈家本來也就是耕讀傳家的書香世家,隻是他們這一主脈因長年幾代都有人在京城當官,才在京城留了下來,要是其中有一代長輩不成器,他們也就回吳興老家種田了。


    “我知道。”慕湛摟著妻子說:“我隻是想解開你的心結。”


    沈灼笑了笑:“我沒什麽心結,我不喜歡八娘、九娘和五郎,也不想讓她們記在我阿娘名下。”她可不想要這幾個弟妹,尤其是八娘和九娘都快嫁人了,現在把她們認到母親名下,這不是給她們抬身份嗎?


    回頭她是不是還要把阿娘的嫁妝分給她們?沈灼撇嘴,父親的東西,他願意給她也不管,阿娘的東西都是她的,誰也別想搶走!


    慕湛微微一笑:“好。”他揉揉她發頂,“你放心,日後他們也不會來煩你,我會讓他們忘了柳氏的。”


    沈灼哂笑一聲,忘了柳氏有什麽好稀罕的?她前世是不樂意,不然她也可以讓他們不認柳氏。


    沈灼再討厭自己那幾個弟妹,也從來沒想過讓父親越過他們另選孤兒當繼承人,就因為他們是自己同父的血脈。在現代人看來同父的弟妹或許沒有同母親近,但在古代不是。


    現代人是無法理解古人對祖宗血脈的執念,親生就是親生的,過繼來的孩子是永遠養不熟的。哪怕那孩子是孤兒,對嗣父母再尊敬,等他長大成人肯定私下也會供奉自己親生父母的。


    看看古代曆史就知道了,古代但凡過繼來的皇帝,最後都是認回生父母的,而皇後無子抱養庶子的,但凡這皇後有點手段,都能讓孩子不認生母隻認養母。


    古人異母的兄弟姐妹太多了,隻有同父才讓他們有歸屬感,甚至如果母親和父親離婚,他們就可以不認生母,也沒人會覺得他們不孝,因為母出而廟絕。


    慕湛和沈灼說開後就行動力很強地去找嶽父,他直言說要把六郎和十娘記在母親名下,沈清聽得眉頭一挑:“這是夭夭的主意?”


    慕湛說:“她哪會想到這些,我就想這十娘和六郎年紀還小,還能養熟。”


    沈清上下打量著女婿,他之前是認為女婿對女兒不錯,現在發現夭夭對小子也不錯啊,居然願意為了她做這種事,沈清有些嫉妒了。


    慕湛被嶽父看得心裏毛毛的,他小心翼翼地問:“父親,您怎麽了?”


    沈清笑了一聲:“沒什麽,記名下這事就算了,等這兩小子生了孫子,我把孫子過繼到夭夭兩位兄長名下即可。”


    顧家血脈都斷了,也沒見阿顧操心,要是他把別的女人生的孩子過繼在她名下,她肯定會生氣。他不想死後還被阿顧揪耳朵,但是給孩子們過繼孫子,阿顧一定不會反對。


    慕湛一怔:“夭夭兄長?”他比夭夭大了八歲,記事也早,他怎麽不記得姨夫和姨母有別的孩子。


    沈清解釋說:“我跟你姨母在有夭夭之前有過兩個孩子,隻是沒足月就流產了,其中一個已經能看出是男娃。你姨母走後,我給那兩個孩子配了陰婚,把他們葬在你姨母旁邊。”


    沈清和顧夫人在生下長女之前,有過兩個孩子,第一個孩子剛懷上就流產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還有一個孩子懷到了五個月才流產,生下時四肢已經長出來了,能看出是個男娃。


    沈清都沒敢跟妻子說這事,就偷偷把這孩子送到了寺廟,和前頭一個孩子放在一起。在妻子去世後,他把兩個孩子都記成兒子,給他們取了名字,記在了族譜裏。


    其實這種沒生下來的孩子,別說是記入族譜了,連沈家祖墳都不能葬。但沈清自己是沈家家主,本身又強勢,他想把夭折的長子、次子記在族譜上也沒人敢反對。


    他甚至為了讓這兩個孩子能葬在妻子身邊,給他們配了陰婚。沈清自知自己這事做得不地道,所以除了他兩個親弟誰也不知道這事,他甚至連女兒都沒說。


    沈清非要生兒子,一半是為了家族,一半也是為了女兒和這兩個可憐的孩子,自己走後,能給他們香火的也就自己兄弟了,能給女兒幫助的也隻有這兩個弟弟了。以女兒的脾氣,或許不需要五郎和六郎幫扶,但有時候他們存在對女兒就是一種幫助。


    慕湛倒是能理解嶽父的心情,將心比心,他要是遇到這種事肯定也這麽幹,“如果是這樣的話,家裏的排名還要另算?”


    沈清搖頭:“這事以後再說。”如果慕家真能走到那一步,他能給家裏掙到世襲爵位,那他再次這事沒人會反對,可要是走不到那一步,這些事也隻能私下進行,就是給自己一個安慰。


    慕湛說:“既然如此,那先把十娘記在母親名下,五郎和六郎也先在慕王府上學。”慕湛見過五郎、六郎好幾次,沈灼看不上這兩個孩子,慕湛對他們沒什麽感覺。


    就是兩個被嬌慣過分的京城世家子而已,沒出息但也不是大惡之人,回頭把他們送北庭曆練幾年,見識過廣闊天地後,就不會拘泥於內宅這些小事了。


    沈清微微頷首:“這事你費心了。”


    慕湛笑著說:“這是我應該做的。”夭夭這麽照顧自己弟妹,他應該把夭夭娘家的事處理好。


    慕湛和沈清都沒提柳氏,在慕湛提出將柳氏孩子記在顧夫人名下時,兩人就默認了對柳氏的處置,當然這事也隻是私下進行,畢竟這事上不了台麵。


    沈清回家後,就跟沈津說了以後要把十娘記在阿顧名下,沈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不明白大哥好端端怎麽把十娘記在大嫂名下?就算大嫂無子,不也應該是把五郎、六郎記在大嫂名下嗎?


    吳氏若有所思道:“大哥可能是想讓十娘和夭夭更親近點吧。”吳氏大致猜到了沈清的盤算,夭夭在慕王府獨木難支,有個親姐妹當妯娌,總比別人好。


    從年紀上來說,選八娘更合適,隻可惜八娘性子有點歪,去了慕王府也是給夭夭添亂,還不如找個有點才華的寒門子,好歹沈家還能壓著夫家,不至於讓她婚後太難過。


    沈津不解:“她們都是親姐妹了,還有什麽不親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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