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頭馬一開,好事自然來。◎


    黎蓋倫長年生活在巴黎,甚少參與亞洲這群名媛的社交圈子,隻有陳棠苑與他稱得上私交甚篤。


    皆因他這些年在時尚界聲名鵲起,在場人都不願放過這個與頂級造型師套近乎、拉關係的機會。


    最不濟,能隨便聽他漏些好萊塢名流的八卦邊角料,今夜也算夠本。


    黎蓋倫見慣了這樣的場合,整晚下來,酒一杯杯喝,車輪話來來回回,話題從藝術史侃到六君子,名字、流派一個個細數,沒有一樣是別人想聽的。


    一群人正掃興,莊律森甫一進門,便成為全場焦點,議論聲四起。


    “陳棠苑身邊那個男人什麽來頭?好像不太熟口麵。”


    “真是陳棠苑帶過來的?好難得。”


    “嗶,這個真可以,比許多明星都要正點。”


    “再正點又如何,還不是隻能玩玩,反正最後都要去聯姻。”


    “換作我,我情願不要那種嫁妝啦,綁手綁腳。”


    “啋,我看你是眼紅。”


    “我又不是陳瑋芝,眼紅她作甚。”


    黎蓋倫也跟著去關注起話題人物,卻在看清莊律森的那一瞬,神情變得微妙。


    莊律森不動聲色地將在場的年輕男女快速掃過一遍,同樣在第一時間認出石化在原位的黎蓋倫,嘴角微微勾起一個隱約的弧度,算是打過招呼。


    身邊幾個女孩又是一陣低呼。


    一個台灣腔捧著臉激動問:“他似乎有在看這邊耶,是不是在對jesscia笑?”


    “omg,大小姐要是哪天玩膩了,我願意接手。”


    “這種類型的男人,一看就是y boy,陳棠苑hold不住吧?”


    相較莊律森的雲淡風輕,黎蓋倫的臉色不太好看。


    陳棠苑何時與這個人攪到一處去的?


    黎蓋倫很想立刻把陳棠苑叫過來好好審問,奈何她正被一群人團團圍住,並沒有分出注意力看他,隻好打了個手勢召喚跟在最後的方靖莘。


    莊律森與麥克被熱情招呼落座,眾人猶自起哄。


    “苑苑,不給我們介紹一下?”


    陳棠苑神色如常:“這兩位是我朋友,過來一起玩。”


    “哎呀,隻是朋友而已?”


    許多人麵上顯出掘不到八卦的失望,暗地裏又不由得躍躍欲試。


    既然隻是朋友,她們是不是也有機會。


    “理那麽多做什麽,飲杯先啦。”


    “酒過三巡自然熟咯。”


    “酒好像不太夠,喂,jonny,再出去多叫幾支。”


    詹娜方才被莊律森的漠然態度弄得下不來台,此時更是惱火,加上喝了許多酒,大小姐脾氣上來。


    她拍桌冷哼:“事先講好,誰點誰埋單,沒理由次次都由我來吧。”


    場麵冷了一霎,那個被使喚去點酒的jonny立在門邊左右為難,不知該不該出去。


    這間私人會所裏的常規消費動輒數十萬起跳,他不過是個被叫來陪這群世家小姐們喝酒熱場的平麵模特,當然出不起這個錢。


    黎蓋倫已經聽方靖莘說完故事,放下翹起的右腿,慢悠悠地開口解圍:“既然這樣,這次就由我來。”


    詹娜不理他,徑自去看莊律森。


    “也不知莊先生做的是什麽生意?既然是陳大小姐的朋友,想必不會是等閑之人,應該都不會介意請我們飲次酒的哦?”


    莊律森求之不得,立刻點頭應道:“當然。”


    陳棠苑心中正後悔萬分,真不該把自己攪入這樣混亂的局麵。


    倒不是她心疼莊律森要為此破費,而是毫無準備地被詹娜暴露了真實身份,實在令人尷尬。


    也不知他是否注意到這個稱呼細節,以他的機敏程度,想必不可能錯過,但他若不問,她便要裝作若無其事。


    jonny得此應承,正要出門,一位身著襯衣馬甲的會所工作人員敲門進來,畢恭畢敬問:“抱歉打擾諸位,請問哪一位是陳棠苑小姐?”


    陳棠苑突然被點名,愣了一愣,眾人已紛紛用目光朝她指來。


    工作人員走上前,傾身彎腰在她麵前。


    “不知道陳小姐今天過來,我們太子爺不在國內,沒法親自接待,他要我代為轉達,招待不周,見諒。”


    陳棠苑這下徹底被暴露,生無可戀地哦了一聲,默默將周驀昱來回暗罵了無數遍。


    她心裏清楚得很,就算周驀昱人在港城,也不會為她而來,淨扮這種表麵盛情。


    工作人員繼續道:“太子爺已交代過,今晚全部算他的,諸位不必客氣,enjoy。”


    包廂內響起此起彼伏的低呼聲。


    吉他手撥動琴弦奏出輕快旋律,氣氛再次熱烈。


    “周少爺這麽過分,我每個禮拜都來幫襯他生意,連人影都沒見過一次,更不用說親自關照。”


    “哇,絕對隻有陳大小姐才能享受如此待遇。”


    “今夜實要不醉不歸。”


    “人頭馬一開,好事自然來!”


    “out啊你,全部上黑桃a啦,看不起今晚埋單的人?”


    隻有詹娜冷眼重重逸出一聲哼。


    果真誰都比不過陳大小姐的麵子。


    多難搞的男人到她麵前都要變作體貼姿態,圈裏人如此,圈外人亦然。


    “呃。”陳棠苑悶悶地扭頭去看莊律森。


    他當然也在看她,大概也被這樣的意外情形弄得迷惑。


    他的錢包本已拿在手上,此時又隻好收回去。


    場麵靜了一秒。


    一群人湧過來七手八腳地拉起陳棠苑,將她擁向舞池,伴著勁歌金曲,連連向她表示豔羨。


    “我的天,詹娜得不到的男人全部拜在苑苑的石榴裙下,這次絕對慪死她啦。”


    “也不聽詹娜講的那是什麽話,好像我們缺了她就喝不起一餐酒,給她麵子才處處遷就她罷了。”


    “還不是在那些十八線小明星麵前威慣了,其實真正門當戶對的優質男人哪個看得上她。”


    “誰才是真正的第一名媛大家心中都有數,是吧,苑苑。”


    陳棠苑隻顧著在閃爍的彩燈裏頻頻回頭。


    莊律森仍坐在原位,追光旋轉著在他身上投落一束束明暗交替的光影,濃墨重彩地渲染著他的豐神昂藏。


    她才起身離開,他身邊兩側的空位已立刻被幾個小女孩占據,同樣熱熱鬧鬧。


    不知道他們那邊正聊些什麽。


    也許會與她有關。


    不知為何,她竟有些緊張。


    她原本並不打算向他解釋太多,她的人生裏從來沒有需要向誰解釋的必要。


    而此情此景之下,她竟不希望他誤會,更不希望他從旁人口中了解她。


    “哎,苑苑?”


    陳棠苑回過神:“嗯。”


    “不過話講回來,那位莊先生真的是你朋友?還以為你們在酒吧裏剛認識。”


    “他該不會正在追你?唉,好大壓力的吧,他知道你身份嗎?”


    “說不定就是衝這個身份來的,不安全,要我說,還是選周家太子爺最合適。”


    “兩個都要豈不是更好,圈子裏這樣的先例大把,周驀昱自己也那麽能玩,不會介意的。”


    “哎喲,問題是那種條件的男人,不會甘心沒有名分的吧。”


    “那就要看苑苑的本事了。”


    “……”


    陳棠苑無語道:“……你們會不會太操心了?”


    陳棠苑說著,又一次朝莊律森所在的方位望去。


    那片位置卻空了。


    先前還在圍著莊律森說話的幾個女生表情怏怏地朝這邊走來,融入舞池之中。


    陳棠苑的心也隨之一沉,狀似隨意地朝其中一人問道:“你們跟我朋友聊了什麽?”


    “也沒聊什麽啊,才講幾句就說有事要走,掃興。”


    陳棠苑隨著音律小幅晃動的肢體驀地停住,她以為自己聽錯,不敢置信地再次確認:“他,走了?”


    “反正出去了。”對方朝大門一指。


    陳棠苑懵懵地順著手勢去看緊閉的廂門。


    她突然沒了心情繼續陪她們閑扯,隨口找了個理由脫離舞池,邊往回走邊向左右兩旁四處搜尋,果真一無所獲。


    就連麥克也不在。


    看來的確是走了。


    她有些失落地斂眸,轉身在一堆抱枕裏找回自己的包包。


    她從包裏拿出手機快速翻看,隻有幾個未接來電是江司機打來的,其他零碎的未讀消息裏沒有一條是她此刻想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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