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觀眾都來得七七八八,他才拉開這出戲的大幕,抬起手臂順著防曬長袖套的邊緣一點點扯下,露出青紫的胳膊。


    他張了張口,語調裏立即沾上哽咽:“二家姐,對不住,弟弟讓你丟臉了……可我實在是……”


    這句話雖然也是學來的,但此刻說出來,的確是出於真心,怪隻怪陸司麟逼人太甚。


    二家姐倒吸一口氣,開始檢查他身上的其他位置,衣服一掀,皆是觸目驚心的瘀斑。


    其實嚴格說起來,陸司麟今日挨的這兩腳,比他嚴重得多,但他自幼被鎖在房裏過分嗬護,細皮嫩肉的,指甲隨便刮一道都能留痕,乍看表麵,的確駭人。


    陸家人不是不清楚陸司麟的頑劣,此時又證據鑿鑿,全都看在眼裏。


    陸老爺大發雷霆,不等二家姐開口,率先表態一定會好好管教這個二世祖,給黎家一個交代,甚至當場要逐他跟著回星洲賠罪,直到黎蓋倫滿意原諒為止。


    二家姐哭得聲淚俱下:“怎麽會這樣,我隻得阿益一個最親的親人,陪著我到錫蘭來,竟然遭這種委屈。”


    二家姐為嫁來陸家本就犧牲良多,又是新婚燕爾,陸老爺更加下不來台麵,顫巍巍撐著拐棍從輪椅上站起來,朝仍癱在地上的陸司麟身上狠抽。


    連著陸司麟的父母也被揪出來一起痛罵“不識教仔,隻想早日氣死他分財產”。


    二家姐當然知道這些難聽的話是罵給她聽的,也不吭聲,隻將黎蓋倫攬在懷裏,捂住他的耳朵。


    二房、三房也樂見其成,麵上凝重,實際心中竊笑連連。


    鬧劇最後以陸司麟向他鞠躬道歉,禁足罰抄十萬字《古文觀止》收場。


    他再次跑去找陸敬一,懷著無限崇拜。


    “這場戲真的像是被你提前安排好的一樣。”


    “接下來,輪到他們求著你一起玩。”陸敬一將放在手裏把玩的寶石高高拋起又接下,隨後朝他擲過來,“規則你說了算。”


    黎蓋倫攤開手,掌心裏躺著一枚圓潤的金綠貓眼石。


    “我已經不稀罕。”


    “這隨便你。”陸敬一無所謂道,“做選擇是贏家才有的權利。”


    陸司麟被罰禁足,其餘的孩子果然主動過來找他,不是道歉便是示好,眾星捧月地圍著他獻殷勤,熱情到令人難以招架。


    他到底還是年紀小,抵不過與玩伴盡情嬉戲的誘惑,記恨了幾天,又沒心沒肺地在錫蘭度過了餘下時光。


    雖然日後在名利場上見多了人心,再回過味來,才意識到陸敬一利用他去對付陸司麟,暗地裏得到好處隻多不少。


    自己那是被當了槍使,還一臉崇拜,以為遇上什麽良師益友,樂嗬嗬替對方數錢。


    *


    黎蓋倫被久久未撣掉的煙灰灼到手指,終於回過神來。


    眼前依舊是那道灑脫又散漫的剪影輪廓,少年的隱忍與青年的矜傲在往昔與今朝間交錯,風流不群。


    陸家人長得都好看,黎蓋倫第一次見到他姐夫,就覺得很好看。


    但陸敬一,不,現在應當稱呼他莊律森,還是個中翹楚。


    哪怕暌隔多年,他自認閱人無數,這個評價依舊有效。


    莊律森察覺到黎蓋倫投來的目光,轉過臉來與他對視,旋即笑道:“不用客氣。”


    黎蓋倫:?


    “你又自作多情什麽?是你該多謝我。”


    黎蓋倫抱著臂,一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多心機”的神情。


    “若不是我替你演那出戲,你爸媽……sorry,大房那兩個怎麽會同意讓你也去英國讀書。”


    “我聽家姐講,陸老爺最後的遺囑裏,陸司麟的股份都分了你一半。”


    “就當是學費了,陸司麟替你交的。”莊律森應了這個指控,氣定神閑道,“你如今應該沒少用我教你的方法與人博弈。”


    “嘖,衰就衰在我學藝不精,還沒學得你的不要臉。”


    “不要緊,夠用了。”


    黎蓋倫:“……”


    黎蓋倫想起過去蠢笨的自己,也覺得好笑。


    “不如這樣,我們如今就當互不相識,這樣彼此的黑曆史就都作古。”


    “隨便你。”


    “咳咳,當然。”黎蓋倫頓了頓,“舊跑馬場的事,如果你有需要到我的地方,我也不是不能考慮幫你。”


    莊律森抬眸,慢條斯理地掐了煙,好像對他的話一點都不意外。


    黎蓋倫也意識到這一點,氣哼哼問:“你是不是就在等我主動說這一句?算準了我會幫你。”


    “那麽氣做什麽。”莊律森糾正他的話,“你也不是在幫我,是幫你二家姐。”


    陸家大房如果徹底失勢,二房、三房總有好處撿,況且黎家現下也風波未定,內外都在角力,二家姐如果能有強勢的夫家撐腰,他們的勝算當然更大。


    “罷了罷了。”黎蓋倫煩躁地抓抓頭發。


    時隔多年,非但毫無長進。


    如今他是明知要被利用,還自動上好膛遞到人家手裏,生怕對方不扣扳機。


    他丟給莊律森一張私人名片:“那就再聯絡。”


    黎蓋倫抬腳正要回去。


    莊律森再次將他叫住:“garen。”


    “garen,我的確需要你幫我。”莊律森誠懇道。


    黎蓋倫停下腳步,心中咯噔一下,第一反應是不可思議,潛意識裏立刻升起警惕。


    莊律森也會開口求人?還對他用上這樣的措辭與語氣?


    聽起來就事關重大。


    還未等他想出有哪件事值得如此大費周章,便聽莊律森在身後道:


    “陳棠苑,我想要她。”


    作者有話說:


    黎蓋倫:你瘋啦!!


    小莊: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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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主這種出身是不是相當於du王4房那個在他去世才公布出來的兒子一樣?可能就是因為一些玄學的原因一直不被公開】


    【好看!太太好棒!】


    【果然是步步為營】


    【


    【黎蓋倫:我沒聽錯吧?】


    【


    -完-


    第33章 、縱情四海


    ◎這人不值得!◎


    此時的吸煙區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空氣的流速仿佛也在這一刻趨於靜止,隻剩過道處兩排繁茂的闊葉植物在夜風中零零顫動,沙沙聲喑啞又斷續,聽得人心煩。


    黎蓋倫一時竟不知是戶外的海風更涼,還是莊律森的直白更令他像被兜頭一盆冷水。


    黎蓋倫掉回頭,氣勢洶洶地在莊律森麵前重新站定,話裏再沒有半分客氣。


    “我剛才跟你講的話都講到海裏去了?”


    “還是你現在已經卑鄙到,不擇手段。”


    “英國人教你的?還是何先生教你的?”


    莊律森靜靜等他說完。


    “就這一次,你開什麽條件,都可以。”


    “are you mad(你瘋了?)”黎蓋倫覺得這個人簡直不可理喻。


    “你不就是希望那塊地不要落在陸家手上嗎,我不是說了可以幫你,你的目的已經達到,沒必要再動陳棠苑!”


    莊律森挑眉:“是我講得還不夠清楚?”


    “fine,你是想追她,對吧?”


    黎蓋倫語速飛快,已經顧不得太多條理性。


    “你知不知道她家實際情況?你知不知道你的競爭對手有多少?你知不知道她光是嫁妝就……”


    莊律森要他打住:“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歡知難而上。”


    黎蓋倫心知跟他說不通,想要直接甩手離去,卻又不敢放心。


    他本不必如此急切,從過去到現在,放下狠話要去追求陳棠苑的人從香江排到巴黎,連她一個眼神都難拿到。


    氣就氣在陳棠苑偏偏還對所謂真愛心懷憧憬,又偏偏在這個節點撞入莊律森設下的迷魂局,對一個十分危險的人動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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