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所知,那些老牌定製店的vip名單上同樣有許多港城人,很可能與你的目標客戶群體重合,會不會因此擔心作品不被認可?”


    陳棠苑迅速切回工作狀態,展開笑容。


    “就拿一場婚禮來講,除開儀式上的主婚紗,新娘仍會額外準備十多套中、西各式禮服,從她的母親、姐妹到出席來賓,都對定製禮服的需求非常大。”


    “除此之外,在港城還有許多場合都需要到正式禮服,為一套定製專程飛歐洲反複量試,成本與等待時長都未必理想。”


    “更重要的是,中國人有自己的身材版型與東方審美,這始終是歐洲時裝屋無法很好理解與平衡的地方,而這恰恰是我的優勢。”


    “西方人眼中的’中國風’總會帶有莫名的遊離與刻板,我希望努力打破這種’東方主義’,做出更多嚐試。”


    ……


    陳棠苑得體地完成了整個采訪。


    ——除了目光總是克製不住地朝同一個方向掃去。


    好在並沒有人注意到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令她莫名有一種隱秘的,更深層的喜悅。


    陳棠苑彎了彎嘴角,垂下眸。


    知道他就站在那裏,她反而不慌忙了,磨磨蹭蹭地坐在原位看手機。


    采訪編輯是陳媽媽的舊識,盡管在郵件溝通裏陳棠苑已經提前說明過,僅接受文字采訪,不希望刊登個人照片,但訪談完畢後,對方關掉錄音筆,仍然不死心地嚐試著提出為她拍照。


    陳棠苑仍是婉拒,開玩笑道:“我就是個專為他人作嫁衣裳的,筆墨無需放太多在我本人身上。”


    “陳小姐真是幽默。”編輯放棄了詢問,微笑著客套道,“實在讓我們期待起陳小姐自己的嫁衣裳。”


    陳棠苑聞言有片刻的怔愣。


    她又下意識朝莊律森所在的方位看去。采訪已經結束,他不好再一瞬不瞬地盯住她,便收了目光,低頭把玩著手裏的一頂巴拿馬帽。


    同樣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好奇又隱晦地向黎蓋倫問起。


    黎蓋倫漫不經心地介紹:“保鏢。”


    “哦,原來如此。”幾個人會意地笑笑,一副“不愧是你”的樣子,自覺地四散開。


    工作人員已經將器材道具收拾完畢。


    “辛苦大家了。”陳棠苑站起來,又朝助理cici交代了幾句,“我想獨自休息一下。”


    她轉身麵朝長窗外的海港,失神地想,她披上婚紗那一天,連她自己都不期待。


    太平洋的季風一刻不停地吹著船帆。站在高處俯瞰維港永遠像自帶膠片濾鏡,隔著一層白霧紗幔,虛幻又浪漫。


    直到天邊最後一絲霞光也被夜色吞沒,一個模糊的人影出現在她眼前的玻璃牆麵上。沒有上前,也沒有講話,隻是透過玻璃的倒影與她對視。


    海濱長廊邊的摩天輪不疾不徐地轉動著,閃爍出耀眼的深紅與寶藍。夜幕降臨後的中環魅力更盛白日,軟紅十丈,璀璨燈火,與兩人的身影交融成一片柔和的光暈。


    展廳裏再沒有第二個人,陳棠苑轉身朝他笑起來,上前一步撲進他懷裏。


    “你怎麽來了呀。”


    早先的那點小傷感眨眼消散得無影無蹤,她仰起頭,還是帶著不敢置信。


    莊律森彎了彎唇:“不想錯過苑苑的重要時刻。”


    他的目光筆直而炙熱,頓了頓,又向她確認:“會不會有困擾?你的朋友講,他可以幫忙解決,所以我很想來。”


    “當然不會!”陳棠苑歡快道。


    他能來見證她的事業啟幕,像被拾起拚上的最後那塊拚圖,她今日唯一的遺憾也已填滿。


    黎蓋倫總算幹了件人事。


    時間尚早,過了午夜工作人員才會來拆除這些展架,她拉起他的手朝展區內部走去,興致勃勃道:“那我帶你去參觀,接下來是你專屬的包場時間!”


    她的眼裏有掩藏不住的驚喜,莊律森鬆了口氣,也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


    她以為這是第一次,實際於他而言已經有過許多次。


    她的首次t台秀場,她的創意主題設計,她的跨界合作,她的畢業作品展,他沒有錯過過。


    即使遠在南非,也會專程飛回來。


    而她卻是頭一次,有了回應。


    來自遙遠星星的光芒,終於折射在手心。


    *


    “這個區域主要是展示不同麵料,我最鍾意這種漸變的染色工藝,就是價格好貴好貴,一米就要近百鎊。”


    莊律森跟著她的介紹去觸碰展板上絲滑柔軟的麵料,陳棠苑拉起他,又朝下一個區域逛去。


    “這頂帽子,從裁剪起褶到縫製釘珠都是我手工做的哦。”


    陳棠苑從飾品架上拿起一頂寬簷紗帽比在頭上,珍珠白的絲光緞麵,側麵綴著鴉羽與黑薔薇,複古冷豔。


    陳棠苑說起自己的專業領域,熱情又興奮,熠熠星塵揉碎在她眸中,一點點閃爍著瑰金。


    他任由她牽著,在展區裏穿梭,然後在最後一塊區域停下來,這裏記錄著她的過往曆程。


    畫架上夾著各種手稿、效果圖,牆壁上掛著照片,從初入校門時的青澀稚嫩到如今的成長突破。


    陳棠苑指住某張照片裏的合影:“這是王薇薇,我前年在紐約的婚紗公司實習時剛好見到她。”


    “這是海盜爺。”


    “這位。”她又指住一位身材瘦小的短發女人,無比崇敬,“川久保玲,我的女神!”


    莊律森點點頭:“有聽說過。”


    “是吧,她在我心中是無可比擬的時尚教母,一位來自東方的女性設計師,卻改寫了西方的時尚霸權史。”


    “她厲害到時尚界的奧斯卡met g都用過她的名字命名主題,有史以來隻有兩位設計師能在生前就得到這樣的待遇。還有一位是伊夫·聖羅蘭。”


    “能在大都會藝術博物館開個人展絕對是每個服裝設計師的終極夢想了……”


    陳棠苑話帶憧憬地說完,又發現莊律森的目光在另一張照片上停留了很久。


    她湊過去看了一眼,有點懷念地笑道:“這是我18歲那年,與家人一齊在聖馬丁學院的運河邊拍的。”


    照片裏的陳棠苑懷裏捧住一大束鮮花,在家人的環繞中笑得明朗肆意,一頭灰金色短發被風吹得微微揚起,靈動又俏麗。


    電光石火間,莊律森的思緒被拉回初次見到她的那一天。一樣潔淨無暇的笑容,杏眼盈盈潤潤,比世界上最昂貴的鑽石還要璀璨奪目,是他無法企及的光芒。


    他看得失神,忍不住伸手將她抱得更緊,想要藉此確認她的存在。


    陳棠苑被他陡然按進懷裏緊緊摟住,莫名其妙地抬起頭。


    “怎麽了?”


    見他仍在看著那張相,她開始奇怪起來:“有哪裏不妥嗎?”


    “沒有。”莊律森若無其事地錯開臉。


    “那就好,我現在同18歲也沒區別的對吧。”


    莊律森莞爾,用手比著她的長卷發:“頭發長了。”


    “唔,你該不會是接受不到這個發色?我覺得很好看。”


    “不會,苑苑什麽樣都很美。”


    陳棠苑誇起自己毫不臉紅,被他一講卻有些羞澀。大概是他看著她的眼神太過認真。


    她不自然地轉移話題道:“我們,也在這裏影張相好不好。”


    她突然的提議令他恍惚了半晌,才道:“好。”


    她注意到他今日很應景地穿了一件藍橙撞色的豎條紋絲襯衫,煙灰色九分褲,淺棕色布洛克鞋。肩膀一側暈著水彩印花圖案,袖口鬆鬆地折起,露出一截肌理勻稱的手臂。


    陳棠苑驚奇道:“你今日穿得居然很符合我的主題。”


    早先還想著,從未見他嚐試過這種跳脫的度假風格,轉頭他便如同有心電感應一般換了風格來見她。果然如此挑人的色係,對他來講同樣輕鬆駕馭。


    莊律森彎唇道:“是嗎。”


    取景框裏的畫麵定格。


    陳棠苑頭朝莊律森的方向偏著,後腦枕在他肩窩處,對著鏡頭笑得一如既往的燦爛。莊律森攬著她的肩膀,沒有看鏡頭,在看她。


    陳棠苑看著成片,撅嘴道:“你,看我幹嘛呀,看鏡頭。”


    莊律森抱歉道:“我不太鍾意影相。”


    “這樣。”陳棠苑戳著手機裏的照片。


    其實這張看起來更有親密無間的感覺,但她依然想要一張正式的合影。


    陳棠苑勾著他的手殷殷地央道:“就影一張。”


    他拿她完全沒辦法,配合地應道:“好。”


    陳棠苑再次打開攝像頭,看著畫麵裏的自己,突然又開口道:“等一下!”


    她拉近鏡頭仔細看了幾眼,又抬頭詢問:“誒,我的口紅是不是都掉光了。”


    她櫻花般粉潤的唇近近地湊到他眼前,精致小巧,帶著微微上翹的弧度。


    莊律森腦中嗡的一聲,再回神時已經吻上去,與她唇齒相貼,輾轉深入。


    被這突如其來的炙烈氣息充斥包裹著,陳棠苑也懵住,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問話有多容易令人想歪。


    但她莫名覺得他似乎過於強勢,好像在急切地確認著什麽。


    她被動地承接,在沉溺中偷偷觀察他。他正閉著眼,長睫低垂,投入又忘情的樣子有別樣的性感。令她心動不已。


    陳棠苑一邊攀住他的肩膀,一邊分心地想,這下口紅是真的掉光了。


    作者有話說:


    晚點還有一更。12點左右。


    3月努力做一個勤奮的人tut


    *標題出自:《春光乍泄》


    ◎最新評論:


    【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撒花花撒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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