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怎麽樣?”祁楚楓出了帳篷,率先看向阿勒。


    阿勒胳膊上中了一鏢,朝祁楚楓搖搖頭,硬是笑了笑:“沒事。”


    祁楚楓這才看向青木哉,冷冷道:“你放開他,我可以留你一個全屍。”


    青木哉看著她,笑容詭異,片刻之後,轉向赫努族的大公主格力瑪:“殺了他們!我就放了你們的少族長……還有族長!”


    此語一出,不僅是赫努族人大驚,連祁楚楓也是一驚。


    “殺了她!”


    青木哉盯著祁楚楓,笑容陰梟,同時手上用勁,銀絲嵌入博日格德脖頸:“否則你們的少族長、族長都得死!”


    格力瑪聞言,心頭一緊,再看博日格德氣都喘不上來的樣子,慌亂之極:“你不要傷他!”


    格力瑪麵色凝重,目光掃過青木哉,掃過博日格德,掃過祁楚楓,還有她身旁的雲甲玄騎……


    雪下得愈發大起來。


    祁楚楓握緊手中的軟劍。


    雖然沒有人來解釋整件事情,但從青木哉等人的反應,祁楚楓已能猜出八、九成來。王帳中躺著的老族長始終未曾露麵,甚至也不讓圖力解等人探望,原本以為是被博日格德軟禁,現在看來是因為老族長根本不在王帳之中,隻能讓人假扮稱病。


    難怪大公主格力瑪和族中巫醫都幫忙隱瞞,並非他們都站到了博日格德一邊,而是此事一旦走漏風聲,隻怕老族長有性命之危。


    當下形勢緊張,雲甲玄騎中已有人將響鏑架上輕弩,低聲向祁楚楓示意——響鏑射出,趙春樹所率的千餘名士兵便會趕來救援。


    祁楚楓輕輕搖頭。趙春樹的帶兵能力,她信得過。即便這趟帶出來的是新兵,戰鬥力依然不會弱。她擔心的是,一旦趙春樹率軍殺入,她確是無性命之憂,但赫努族怎麽辦?


    在赫努王帳發生這等事情,意味著赫努族與衡朝的關係崩塌,下一步,即便朝廷暫不向赫努發兵,也會禁止赫努族人進入馬市交易,邊境將會重新進入不穩定的狀況。


    對於赫努族,對於衡朝,這都不是一件好事。


    “你想要殺我,我知道!可你為何要將整個赫努族都拖下水?”祁楚楓揚聲道,“我一人性命,不足為惜,但我若死在這裏,很快烈爝軍的馬蹄就會踏平赫努王帳。你與赫努族有何深仇大恨,何以歹毒至此!”


    這話,明裏是在喝斥青木哉,其實是在點醒格力瑪和她的族人想明白其中厲害關係,不要輕舉妄動。


    博日格德掙紮著,臉漲得通紅,脖頸上鮮血直流,想說話,卻被勒得發不出聲來。


    “青木哉!”祁楚楓厲聲喝道,“既然你想要的是我的命,拿他又有何用!你若是夠膽,就放了他,與我單挑。”


    青木哉冷道:“單挑?你身邊還跟著雲甲玄騎,你莫不是當我傻。”


    “我不帶雲甲玄騎,你我二人馳馬到王帳之外,以一對一。”祁楚楓朝他揚揚下巴,“如何?”


    青木哉不言語,冷眼打量她,顯然有所動搖。


    為了減輕他的顧慮,祁楚楓索性從腰間解下軟劍,遞給旁邊的雲甲玄騎,朝青木哉接著道:“公平起見,你我二人,各帶一弓一箭,生死由天!把馬牽過來。”後一句話是吩咐雲甲玄騎。


    馬牽了過來,祁楚楓當著青木哉的麵,取出箭筒的其他箭支,僅留下一支在箭筒內,然後讓人將馬匹牽給青木哉。


    青木哉翻身上馬,手中銀絲仍是牢牢套在博日格德脖頸上。眾人礙於博日格德性命,無人敢上前,都等著他鬆開博日格德的那一瞬。


    “你,上來!”青木哉拽了拽銀絲,示意博日格德也上馬。


    祁楚楓皺眉道:“你還不放了他!”


    青木哉冷笑:“若是我現下放了他,連王庭都出不去。你放心,待到了王庭之外,你我對決之時,我自會放了他。因為我更想要的是你的命!”說罷,青木哉手拽銀絲,重重踢了一腳博日格德。受製於人,博日格德不得不聽從他的指令,掙紮上馬。


    博日格德就坐在青木哉身後,兩人背靠背,他的脖頸牢牢被銀絲牽製住,隻要青木哉略略收緊銀絲,他就半分也動彈不得。


    青木哉盯著祁楚楓上了另外一匹馬,同樣,她的箭筒中也隻留下了一支箭,方才稍稍放下戒心。他衝她打了個手勢,指向西北方向。他知道趙春樹所率新兵駐紮在東南麵。


    祁楚楓淡淡一笑,策韁徐行,同時示意眾人讓出道來。


    “將軍!”雲甲玄騎不安道,“不可……”


    祁楚楓微不可見地搖搖頭,吩咐道:“沒有我的命令,你們不可輕舉妄動。”


    她的話,雲甲玄騎不能不聽,但是將軍身側僅有一弓一箭,讓她孤身麵對悍匪青木哉,如何教人放心得下。眾人眼睜睜地看著她與青木哉越行越遠,直至他們行出火把的照明範圍,夜深雪密,他們的身影很快消失其中……


    ◎最新評論:


    【


    【有勇有謀,心係邊境大局而非個人安危。楚楓值得大家的愛~月臣你咋還不開竅。


    博日格德是不是對衡朝和楚楓仍不信任,不然為什麽不和楚楓他們商量對策,而是輕易與青木哉做這筆不劃算的交易呢……也可能是因為父親被綁架,一時情急所以分寸大亂?】


    【總覺得不像將軍…校尉差不多…】


    【在獅子大大的筆下,每個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都是有情有義的!我們將軍,也是在最危難的時候,想得周全而仁義!佩服!楚楓真要單槍匹馬,真要受傷,真要讓月臣著急到不能自已!昨天我還說不心疼了,今天心就跟著懸了!青木哉有暗器,楚楓啊,你怎麽辦?藝高人膽大,你是將軍必須這樣擔當!可,我還是擔心你!月臣快馬加鞭,快點來保護我們楚楓吧!


    其實,我還有一個會挨揍的想法,等月臣趕到,發現楚楓已經捉了青木哉,就了博日格德,他黯然,發現楚楓長大了,沒有他也能解決如此圓滿了,會不會獨自傷神呢?楚楓啊,是離不開裴月臣的,可裴月臣知道她這麽依戀嗎?


    我反省反省去~~~】


    【好精彩!軍師快來英雄救美!】


    【祈妹要安全!!】


    【.


    搏日格德原來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不過他應該早些和楚楓商量對策,不應該自行去和青木哉達成協議,來傷害楚楓。】


    【將軍不會受傷吧?好緊張,幸好明天還有一章,要不又得等兩天了】


    【好緊張呀,小楓一定會殺了青木哉的,我相信】


    -完-


    第39章 (上)


    ◎    裴月臣自己馬匹尚在陷馬坑中,事情緊急,也來不及再把馬匹拖上來,他隻能借用兵士的馬匹。車毅遲這三……◎


    裴月臣自己馬匹尚在陷馬坑中, 事情緊急,也來不及再把馬匹拖上來,他隻能借用兵士的馬匹。車毅遲這三百精兵的坐騎比起尋常馬匹自是要神駿得多,但仍是比不上裴月臣自己的坐騎, 加上馬匹冒雪連夜奔襲到天啟山脈南麓, 眼下要帶著裴月臣再折返回去, 馬匹已是強弩之末,勉力載著他奔出數裏地, 便體力不支,栽倒在地。


    裴月臣心急如焚,隻能放棄馬匹, 提氣急奔。這一路, 將近兩個時辰奔馳,將近黎明之時, 他終於趕回赫努王帳,體力已是堪堪耗盡,全憑一個念頭支撐著——楚楓, 不能出事!


    此時天還未亮,王帳之中卻是人人都醒著,無論男女, 無論老弱婦孺,都圍在族長所住的那頂華麗大帳之外, 靜靜佇立著。火把在寒風中烈烈燃燒, 雪粒子劈裏啪啦地打在眾人的身上和臉上。


    顯然, 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楚楓呢?


    裴月臣四下張望, 沒有看見祁楚楓, 連雲甲玄騎都沒有看見。他強製鎮定心神, 拉住一位赫努人問道:“出什麽事了?”


    那位赫努人見他是中原人,麵色便不甚好看,也不知是否聽懂他的話,隻管硬邦邦地甩開他的手,一聲不吭。


    裴月臣的心愈發往下沉,明知與荒原人多糾結無易,但急火攻心,再顧不得許多,硬拽住他的衣領,叱問道:“到底出了什麽事!”


    那赫努人用力掙紮,口中用荒原話罵罵咧咧,引來旁人側目。胡力解一個箭步從斜刺裏衝過來,攔住裴月臣,將他拉到一旁。


    “軍師大人。”


    “出什麽事了?”裴月臣急問道。


    胡力解中原話說得不順溜,但還是盡力向他解釋道:“有東魎人夜襲祁將軍,後來又綁了少族長……”話才說了一半,便被裴月臣打斷。


    “將軍出事了?”他的聲音有著不易察覺地微微顫抖。


    “是這樣,我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東魎人串通了族裏的人,混進王帳裏麵,半夜裏割開了祁將軍的帳篷,他們還會用暗鏢……”胡力解完全沒有意識到裴月臣的心急如焚,囉裏囉嗦地解釋,卻始終沒有說到重點。


    “將軍受傷了?還是……”裴月臣緊盯著他,後麵那句話不敢問出口。


    “那個……祁將軍她……”


    胡力解支支吾吾,不知道該如何說清楚這件事。


    “她到底怎麽了?”以為出了大事,裴月臣發急,伸手握住他肩膀,力道甚大。


    “她、她為了少族長……“素日看這位軍師都是溫文儒雅的模樣,怎得今日這般失態,胡力解疼得呲牙咧嘴。


    “軍師。”一名雲甲玄騎從後麵冒出,有禮喚道。


    看見他,裴月臣立時問道:“將軍呢?她沒事吧?”


    “將軍沒事,軍師請隨我來。”


    直至聽到這句話,裴月臣一直懸著的心才總算落下來,踉蹌了一下,很快穩住身子,跟上雲甲玄騎。


    雲甲玄騎一直將他帶到王庭邊緣,在一頂帳篷外稟道:“將軍,軍師到了。”


    “進來吧。”


    內裏傳來楚楓的聲音。


    盡管已經知曉她沒事,可聽她聲音的時候,胸腔中卻有一股熱流急速上升,直衝上鼻端和眼睛,眼圈不受控地一下子紅了。裴月臣深吸口氣,鎮定心神,方才掀開帳簾入內。


    “月臣!你回來的比我所預料的還要早。”


    祁楚楓就坐在他麵前,笑吟吟地看著他。她披著厚厚的鬥篷,兜帽低低壓在頭上,愈發顯得臉小小的,大概因為整夜無眠,略顯蒼白憔悴。


    沒有急著問發生了何事,裴月臣先借著火光,將她周身打量了一遍,確定她安然無恙。


    “你沒事吧?”裴月臣想要確認。


    “沒事。”楚楓坐著不動,探出手來拉他,“你坐,這兒暖和。”


    擔心了整整一晚,總算看見她安然無恙,裴月臣此刻終於可以卸下滿心的焦慮,順從地讓她拉著坐下。看她心無芥蒂地拉著自己的手,若是在往日,他定會覺得此舉不妥,但此時、此時……她安然無恙地在他眼前,已是足夠。


    “你受傷了?!”一拉之下,祁楚楓才發覺他的手掌上全是小口子,吃了一驚,“怎麽回事?”


    裴月臣收回手,不在意道:“不小心被碎冰劃破了,隻是皮外傷而已。”


    祁楚楓也不多問,複把他的手拉回來,揚聲朝外麵道:“來人,取清水來。”


    “不打緊的。”裴月臣知曉她想替自己清洗包紮傷口,手縮了縮。


    祁楚楓皺眉,瞪他道:“你別動!”


    看她有點惱了,裴月臣便順著她,唇邊不經意逸出笑意。


    “你笑什麽?”她敏銳地捕捉到他的笑意。


    “沒什麽……”裴月臣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微垂雙目,含笑道,“你沒事就好,我一直擔心王庭這邊會出事。”


    兵士端著一盆清水進來,放在祁楚楓旁邊。她拿幹淨的布巾蘸清水,小心翼翼地為他清洗傷口,口中問道:“你是不是在青木哉的老巢找到隆多了?活的死的?”


    “還活著,但身體很虛弱。”裴月臣簡短道,“你知曉了?”


    生怕弄疼他,祁楚楓手上的動作極力放輕,慢慢擦拭掌上的傷口:“青木哉夜襲王庭,博日格德被他重傷,我估計……可能過不了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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