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那金色粉末的問題。”


    溫莎從飛舟上一躍而下,落在顧澤之的身側。


    在她之前生活的世界裏,這樣類似的植物很多都是受到黑暗眷屬的影響,甚至由黑暗眷屬栽培,成為象征光明神的軍隊前行路上最大的障礙之一。


    普通人是免不了被迷惑,唯有被神明選中的人才能在這樣的陷阱之中幸免於難。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類具有迷惑性的粉末吸入得越多,後續的治療也會越麻煩。


    溫莎道:“顧真人,我合歡宗的飛舟就在不遠處,可以把諸位菩提宗的小師父們帶上去,暫且避禍。”


    溫莎察覺這邊有異動的植株,早已讓傅元將飛舟停在不遠的上空。


    傅元的飛舟十分厲害——畢竟幾乎等同於時時刻刻吞噬靈石的“怪獸”,功能亦十分齊全,儲備豐富,總比在這沙漠之中枯站著強。


    顧澤之信得過溫莎,毫無疑義:“多謝。”


    溫莎抬手,拿著那粗糙的木棍依次點了點四人,卻見這四人如同箭矢一樣,以光頭為箭簇,飛向合歡宗的飛舟。


    啪、啪、啪、啪。


    因為小師妹之前打過招呼,雲胥等人算得上有心理準備。


    但見著四名菩提宗的弟子“自投羅網”,平穩地落在飛舟的甲板上,還是感覺十分複雜。


    平日裏這些菩提宗的見著他們猶如見了洪水猛獸,現在,這……“送上門來”!


    雲繾顯得十分亢奮,挑了其中最順眼的靜惠,一雙柔夷毫不客氣地……彈了彈他光潔的腦門。


    看著雲胥:“雲胥師姐,原來菩提宗的內門弟子的光頭是這樣的觸感!”


    靜惠本身還沒有徹底失去理智。


    他修為尚可,不比靜心和靜安兩人,雖然身體在失控的邊緣,但頭腦還十分清醒。


    遭此“大辱”,饒是他在門派內被公認八麵玲瓏,極為擅長交際,也不知該作何表情。


    腦海中一片空白。


    末了,用盡全身力氣強迫自己閉上眼。在識海之中默念《清心經》。


    果然,長老們從不打誑語——合歡宗的女人,當真是猛於虎!


    雲繾見靜惠闔目,玩心更是大起。


    伸出食指,撥弄著靜惠的睫毛,就像是撫摸鳥兒的羽毛一樣。


    靜惠《清心經》念到一半,怎麽也念不下去。


    索性睜開眼——


    雲繾那帶著點嬰兒肥的臉龐在他眼前放大,明亮的雙眼中一片狡黠之色。


    “看來,這位小師父還是有些理智——”


    嘩啦。


    她一手撩了一塊占滿水的繡著牡丹紋的帕子,糊在靜惠的臉上,頗為蠻橫地擦了一圈兒。


    將這端方有度的和尚擦得兩頰泛紅、耳垂滴血。


    靜惠一把拽掉這方巾:“這位施主……”


    咦?他能說話了?


    雲繾也適時收手:“看來小師父是沒有大礙了!”


    背著手,故作老成地往雲胥身邊一站。


    靜惠平白受了她一番輕薄,卻也不好發作——畢竟他那同門裏,隻有和他一人解了毒,其他三人還在合歡宗的“手裏”。


    靜惠隻得:“阿彌陀佛,多謝施主救命之恩,還請各位合歡宗的施主們救救我的師弟們。”


    雲胥道:“那是自然。我們掌門真人說過,‘我們是一路人’。”


    靜惠一梗,隻能轉移話題:“我師弟澤之……”


    “喏,他和小師妹正在處理那怪物呢!”雲繾往下一指,道“你可別去送死,老老實實待在這裏。”


    靜惠:?


    “我們小師妹身懷天一劍骨,你那師弟又是天生佛子,兩人基本不怎麽受這怪物的影響。我們去了,隻能是拖後腿。”


    靜惠:“但身為師兄,我理當……”


    “拜托,你這禿子怎麽這麽死腦筋!連自己的師弟都信不過嗎?反正我們是都信得過小師妹的!”


    雲繾說完,其他合歡宗的弟子們也都點點頭。


    天一劍骨,進階的種種異象——他們又不傻,自然知道小師妹不是池中之物。


    盡管目前小師妹還沒有結丹,但……她確實有著比金丹修士還要讓人莫名安心且信任的力量。


    靜惠聽了,一愣,雙目微斂,嘴角卻微微上揚:“是我著相了,多謝施主提點。”


    亦往下看去——


    溫莎和顧澤之兩人並肩站著,情況著實有些棘手。


    那怪物顯然已經意識到,眼前的兩人全然不受它的花粉的蠱惑。


    正對著兩人的那一個率先動了起來——那粗壯的主幹兩側,爆發出一陣撕裂聲。


    大約是成年男性臂膀兩倍粗、兩倍長的枝條從主幹上分裂出來,一左一右,像是兩隻手,撲向溫莎和顧澤之。


    這隻是個開始。


    他們麵前的這個怪物一動,它左右兩側的怪物們也跟著一齊動了起來。


    很快,那一望無際地植株都作出了同樣的動作,伸著“長臂”指向溫莎和顧澤之。


    遠處,甚至有幾株植物像是在沙海之中浮潛著,向兩人靠攏。


    它們打算包抄。


    溫莎淺色的眸子一斂,手中的魔杖浮到腰身高度,杖身抽長。


    溫莎自己坐在一端,又拍了拍另一端,示意顧澤之坐上。


    顧澤之挑眉:“溫姑娘的棍子,很特別。”


    當然特別——這可是浸潤了她光明聖女的鮮血的魔杖。


    溫莎在心中默默回答,麵上,卻含混:“嗯……先不說這個,還是要對付眼前這些怪物。”


    她拍了拍充作飛行器的魔杖,魔杖倏爾升高,遠離地麵。


    那些明顯異變的植物卻也紛紛神不知鬼不覺地圍了上來。


    雖然撲了個空,但它們顯然沒有放棄。


    “長臂”挨著“長臂”,似乎傳遞起了什麽信息。不多時,竟是齊齊地將“長臂”豎向天空的位置——明顯就是要抓住兩人!


    溫莎操縱著魔杖,在這狹窄的“密林”之中穿梭。


    她作為聖女,在戰場上也見過類似的情景。□□利刃如倒垂的柳絲,將前路封鎖。


    現在,麵對這些詭異的家夥布下來的“天羅地網”,倒也還算遊刃有餘。


    一邊前行,一邊操縱著火焰元素,將這些枝條燒斷。


    顧澤之雖不習慣,但也適應性良好。


    折扇晃動,幾乎隻剩下虛影,將漏網的枝條一一斬斷。


    兩人雖然是第一次配合,卻也天衣無縫。


    不多時,周圍已經沒了擾人的抽條。


    兩人同時長舒一口氣,相視一笑。


    秘境外,慶濂真人笑得一臉滿意。


    其餘人,全都一言難盡。


    尤其是智濟大師,已經第九十九次閉眼不忍直視,第一百次盤著手中那一串鋥亮的佛珠。


    ***


    溫莎又操縱著魔杖往上飛了兩米左右,兩人這才有空端詳著方才的“戰場”。


    不,不能叫做“戰場”——一切,都沒了痕跡。


    兩人對視一眼,心頭俱是大駭。


    方才,他們斬斷的枝條,沒有上百,也足有大幾十。


    可地上,什麽也沒有,隻有細沙和那成群地簇聚在一塊兒的怪物們。


    怪物們頭頂那粉色的碩大的花冠和黃色的花蕊上,沒有一塊斷木、也沒有一絲灰燼。


    顧澤之突然靠近溫莎的耳畔:“溫姑娘,你看……”


    熱氣襲來,溫莎不知怎的軟了半邊身子,趕忙抓緊身下的魔杖,這才順著顧澤之指的方向。


    那花蕊之下,似有銀色的利刺,還有紅色的幾乎讓人難以察覺的巴掌長短的軟軟的東西。


    這軟軟的東西在兩排利刺中央,很是自在地舞動——它旁邊,有一節綠色的斷木。


    那軟軟的東西往旁邊一斜,卷起這塊斷木,往那利刺上一橫。


    利刺頓時戳穿了這斷木,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呼吸的功夫,這斷木隻剩下一堆軟碎。


    消失在紅色的東西之下。


    整個過程……像是進食。


    這怪物,竟然連自己都吃——!


    顧澤之道:“以花粉誘人上鉤,以花朵吞噬生命,這恐怕是腐屍花。”


    “那該如何是好?”


    溫莎偏頭問顧澤之。


    原來的世界中的怪物與這個世界中這變異植株到底不完全一樣,既然顧澤之能認出來,當是有辦法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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