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意心裏嫌惡地“嘖”了聲,誰會想了解?


    不過對於今天單君與帶她去見了老單總,單邪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生氣。他坐下後,一把將鍾意拉到自己腿上,格外善變地摟著她親昵地問:“一一還想要什麽?”


    鍾意當即想到了,媽媽欠的高利貸……不過吃人不吐骨頭的大魔王,喝他一口血,說不定就會被啃下一塊帶著皮的肉呢。


    她遲遲不語,單邪的臉色倏地陰沉,猝不及防把她甩到一邊,離開了房間。


    鍾意:……神經病。


    單邪直接去了公司。他從辦公桌後的抽屜裏拿出了一個綁頭發用的橡皮筋,小心地把它戴在手上,低頭在上麵親吻了一下,好似在親吻過去細心照顧他的女孩兒。


    他的眼前閃過鍾意那雙偽裝深情的眼睛,就像真的一樣,欺騙著他。單邪的情緒突然毫無預兆地爆發,驟然伸手把辦公桌上的東西全都掃落在地。每次看到那雙眼睛,他都想把它撕碎了,揉進血肉裏。


    為什麽,無論何時何地,她都能毫無壓力地,隨時準備拋棄他?


    李然敲門進來,正正當當地對上滿地的狼藉,藍皮文件和玻璃碎片淩亂地散在地板上。他心底咯噔一聲,硬著頭皮上,麵不改色地道:“單總。”


    單邪抬起眼皮,冷嗖嗖的目光把他射.了個對穿,“我很可怕?”


    李然的求生欲當即掌控了他的大腦,“要是可怕,我怎麽會待在單總身邊這麽多年。”


    單邪嗤笑了聲,漫不經心地說:“去查,鍾意最近有些什麽麻煩,解決幹淨,不要告訴我。”


    李然開了開口,又閉上。作為大魔王座下左右護法一樣的助理,他早就敬業地查到了,以備不時之需。但單總一直沒吩咐他解決,他也就沒動手。如今單總不想知道,他同樣也不會多嘴。


    單家別墅。


    齊蕭拿著文件來找鍾意,“鍾小姐,起訴的相關文件已經準備好,您過目一下。”


    單邪給選的人,其實就是大材小用的精英,沒什麽不放心的。鍾意隨意掃了眼,基本上她提到的人都會被上訴,她點頭、笑咪咪地說:“待會兒我拍照發個微博。”


    不僅僅是趙瑾這個主謀,還有當初的廣告負責人陳峰和他老婆,傳謠的營銷號,和水軍以及站在道德製高點的鍵盤俠。無論是拿錢辦事,還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都得為此付出相應的代價。


    鍾意拍照發了微博,並把事情經過梳理了一下,時間線和邏輯都特別清楚明了,最後補了句:“沒少誰吧?”


    —“臥槽!這也太狠了!真是一個都沒放過啊。”


    —“突然慶幸,我不喜歡在網絡上罵人。”


    —“差不多就得了吧,多大事兒,搞這麽大陣仗,當個替身很光榮嗎?”


    —“樓上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這種謠言,這麽大規模,普通女孩子都會抑鬱,一一沒自殺已經是心理強大了。”


    —“支持一一!就得殺手這些傻逼鍵盤俠的銳氣!”


    —“所以,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樣哦!搞得我也想當替身了。”


    —“替身而已,還是低調點好,指不定哪天正主回來,就被拋棄了。”


    —“隻有我覺得一一這段回應寫得像新聞稿一樣嘛?有理有據,也太有邏輯思維了。”


    不少人尖刻的語氣諷刺鍾意替身,但忌憚她這次的手段,言語都很收斂。廢話,這種公然侮辱他人,大小都是犯法的,懲罰雖然不痛不癢,但誰也不想留個案底。


    鍾意一掃而過,沒為那些亦酸亦妒的評論留下太多目光。都踩著地獄的邊兒跟了大魔王,當然不能白跟。


    這時,媽媽突然給她打了電話,“甜甜,今天有空嗎?”


    以“不雅”坐姿癱在沙發上舔菊花的單甜甜,忽然抬起圓圓的貓腦袋,瞪圓貓眼朝這邊看過來。


    鍾意挑釁朝單甜甜挑了下眉,若無其事地問:“媽,怎麽了?”


    聽筒裏靜了片刻,裹雜著電流的呼吸響了幾個來回後,女人疲憊又心疼的聲音響起,“可以回來看看嗎?”


    鍾意頓了頓,隨後說,“嗯,行。”


    掛了電話,她看向齊蕭,“去我媽那邊一趟。”


    齊蕭:“好。”


    鍾意媽媽就住在一個普通的老舊小區,電梯裏不知是誰的狗剛經過,“體香”猶存。403室的防盜門像被強盜光顧了一般,凹凸不平、麵目全非,鍾意不耐煩地曲卷彈了下舌。


    如今普通人的冷漠鄰裏關係,就算隔壁死人了,也隻有臭得熏天了才會被發現。門鈴早就被砸壞了,她拿出鑰匙開門——


    照進入戶玄關的陽光迎麵而來,身後是昏暗的走廊。


    進了門,鍾意開口就說:“媽,你改天搬去我那邊吧。”


    當然,指的是她原來住的那邊。那邊還算不上高檔小區,但勝在安保還不錯。


    鍾媽媽沒有回答,而是用仿佛天生悲情的眼睛定定地看著鍾意,“一一,你是不是真的像網上說的那樣……”


    鍾意話裏渾不在意地說:“媽,你別管那麽多,好好照顧自己就行了。”


    也不知道哪個混球,教會了她媽媽上網。


    哦,好像是自己。


    “給媽媽看看。”鍾媽媽細細地上下打量鍾意。


    鍾意任她看,同時也看在看自己的媽媽。她不太顯老,隻有眼角有幾條皺紋,隱約可以看出年輕時的姿色。


    真是可憐又可惜的女人。


    良久,鍾媽媽滿嘴苦澀地開口:“都是我的錯,讓甜甜受苦了……你當初就不應該管我。”


    要不是她看著自己的水果生意賺了點小錢,就貪大,沒有那個能力,卻偏攬了瓷器活。


    鍾意略微有些不耐地“嘖”了聲,語言也直白:“行了,你以為你一死了之,他們就能放過我嗎?”


    她知道媽媽欠高利貸的時候,已經是利滾利瞞不住了。


    這個女人試圖自殺,她站在天樓上,風慫恿地揚起她的頭發與衣服。那時候,她半點沒有緊張與擔心,甚至扭曲陰暗地想,母女倆一起死了算了……


    也不知道上天是眷顧她還是折磨她,那時候她正好在學校跳了支舞走紅,緊接著就有經紀公司找她簽約。


    她換了鞋,繼續說:“我看門成那樣,他們又來找麻煩了?)


    “你沒開門吧?”


    鍾媽媽老實地說:“前幾天來過一趟,今天那邊和我說,錢已經有人幫我們還清了。”


    甚至語氣討好,就像藏獒變成了哈巴狗,求她幫忙向自己女兒求情。


    “還清了?”鍾意微妙地一頓。


    難怪她媽媽突然喊她回來,又問些莫名的問題呢。以往她怕自己和那些人對上,從不會主動讓她回來。


    臨走前,鍾媽媽神色艱難地開口,“甜甜,你要是委屈——”


    “我不委屈。”鍾意截口打斷她,笑了出來,“單先生和傳聞中的不一樣,他人很好,長得也好看,我又不虧。”


    鍾媽媽欲言又止,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女兒離開。


    鍾意從媽媽那裏回來,單邪正坐在客廳,像是在等她。他穿了件棉布的白襯衫,休閑舒適……白襯衫,單君與又出來了。


    她神色沒太驚訝,眉梢微揚。錢肯定是單邪還的,現在人是單君與。讓她一路上想的“感謝方法”,都用不上了。也不知道過了今晚,她還有沒有這難得的良心發現。


    -完-


    第13章


    ◎她會看上單君與嗎?◎


    單君與就坐在那兒,懷裏抱著隻白貓,順毛的動作輕柔,神情溫柔。燈光灑下,給他布了層如玉澤一樣的光暈,使人不自覺放輕動作不想打擾他。


    任誰也不會把他和那個陰鬱病嬌、喜怒無常的男人聯係在一起。


    可鍾意卻覺得假,再美好,他也不是單邪本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就會“撲哧”一下化成泡影,大魔王才是她需要費心應付的遊戲對手。


    聽見了玄關處細微的聲響,單君與看過來,朝她露出一個格外溫暖的笑:“回來了。”


    鍾意挑了下眉梢,沒有像對單邪那樣浪費自己的演技,隨意地揚起唇,算是示意回應。


    她撐著玄關櫃換鞋,隨口一問:“你怎麽又出來了?”


    單君與很細心,溫聲細語地問:“怎麽了?鍾小姐心情不好?”


    鍾意音調上翹地“嗯”了聲,突然看向單君與,目光裏透露出一點意味深長。單君與抱著貓,穩妥大方地任她大量。


    盯著看了會兒,她突然笑眯眯地說:“你能和我講講他和那個女孩兒的故事嗎?”


    大魔王雖然脾氣陰晴不定,但是她似乎好過了頭。就算是沾了別人的光,鍾意竟也不可思議地生出了一點受之有愧的意思。


    同時,世間深情二字,也越發覺得好笑。


    不過知己知彼,倒也好百戰百勝嘛。


    單君與把單甜甜放到一邊,用不唐突、且令人舒適的語氣問:“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


    單甜甜被按摩得正舒服,突然被拋棄,瞪著鍾意罵罵咧咧地“喵”了幾聲。被鍾意一把薅過來,蓋住胖腦袋一頓亂挼,單甜甜抗議地用爪子“啪啪”拍她的手。鍾意捏住了它的後頸皮,表示它抗議無效。


    她緩慢地“啊”了聲,盯著單君與要笑不笑:“就是突然很好奇。”


    據說很多時候,雙重人格都會喜歡上同一個人,那可就更好玩兒了。


    單君與在這個空檔接了杯熱水,很順手地遞給她,淺笑出來:“所以,鍾小姐覺得內心不安。”


    鍾意卷舌響亮地彈了下,看著男人輕輕地笑:“男人在女人麵前太聰明可不好?”


    “哪裏不好?”單君與側眸注視她,目光專注,那雙和單邪一樣的黑眼珠裏,好像天生帶了暖陽的溫度。


    鍾意這樣對男色不太敏感的,都覺得麵前的男人出塵得令人驚豔,可惜她那頭死鹿是沒辦法爬起來亂撞的。


    她湊近單君與看了會兒,隨後又退開,故意保持適當距離,偏頭笑著說:“當然是……他會生氣呀。”


    單君與微愣,隨即輕笑了兩聲,說:“我們來講故事吧。”赫拉


    鍾意點點下巴,做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單君與看著她,娓娓而說:“他,也可以說是我,在十六歲之前,一直生活在表麵和諧的家庭裏,父母是眾多人口中的模範夫妻,是很多人羨慕的天之驕子——”


    鍾意“投桃報桃”地也給他接了杯水,遞給他。


    單君與說了聲“謝謝”,繼續說:“十六歲這一年,所有的表象被撕開,母親突然離世,而她屍骨未寒,父親就娶了繼母,並帶回來了一位十多歲的少年。他的驕傲、優秀都成了笑話。在他還沒來得及消化巨變之前,繼母死了,死在了他房間,他那時卻突然跑了出去,回來卻換了衣服。”


    聽到這裏,鍾意了解了大概,點頭說:“所以所有人都覺得是他殺害了繼母?”


    “對。”單君與笑了下,說:“下麵的應該是鍾小姐想聽的。”


    鍾意眼尾上挑,示意他繼續說。她有注意到單君與用力緊握住玻璃杯的雙手,唇角微勾。


    男人的聲音始終不疾不徐,好像真的在述說別人的故事,“所以他被拋棄了,單家容不下他,外公讓他自首。跟所有童話故事一樣,他遇見了自己的公主,但遺憾的是,他的公主再次拋棄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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