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女想著,她知道沒有太子皎修為高,但還是做好了戰鬥準備。


    太子皎嘲弄:“渤海公主,是你掠了我請來的客人。”


    泓如秋水,寒如冰霜的長劍呼嘯。竟似有龍吟之聲,寒劍錚錚作響。


    他提劍作戰,殺氣外泄。


    明月一怔,她沒想到,太子皎竟然會用他上陣斬妖的鴻鳴劍。


    她在這一刻懷疑:太子皎真有外界傳言,那般愛自己嗎?


    不過她很快不再遲疑,召出本命法寶。


    她覺得,太子皎是求而不得,惱羞成怒。他們之間必有一戰,就在這時了結吧。


    江芙不由後退,無比真實,“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突然她麵前水波晃動,太子皎提著江芙暫退幾步。


    在龍女麵前,化出兩麵交錯的鏡子,隔成四扇。


    龍女手下出紅綾遮住情郎雙目,並吹出一縷白氣,令賀朗昏昏沉沉,沒幾秒就睡過去了。


    江芙還沒有站穩,一隻漂亮如玉的手攏住她的視線。


    “不要睜眼。”太子皎吩咐。


    此四扇鏡子,乃渤海龍王為愛女煉製的本命法寶——乾坤之境。


    乾坤指日月、天地、陰陽、虛實,包容天下所有的矛盾、統一。於鏡裏構射另番世界,絢爛瑰麗,奪人心魄。


    被攝入者,不由自主進入鏡裏世界。化作普通人,失去記憶,放大性格缺陷與執念。若主人不放行,入者又不能堪破虛實玄機,戰勝極端情緒,便身形困入其間,飼養乾坤境,直至神魂被徹底榨幹。


    非是修為的較量,而是心境的錘煉。


    龍女嗬嗬一笑:“傳言殿下天分極高,修為高深,乃是同齡海族裏的佼佼者。可敢試心?”


    太子皎垂眸,沒有說話。


    龍女諷刺道:“你怕了?沒有娘的孩子,連位置都坐不穩。又有什麽資格試心,試境,成為真正的強者。”


    一道劍氣劃過龍女臉頰,她捂住鮮血泗流的側臉,笑得森寒:“我們賭一場如何?”


    太子皎的劍入鞘:“如何賭?”


    龍女道:“你若能闖過乾坤境,我就讓你把那凡女帶走;你若沒有闖過,我也會放你出行。隻是你要放三滴心頭血給我。”


    五爪金龍的三滴心頭血,足以讓賀郎化龍的幾率增加三成。


    龍女雖是話語間激他,但也說在了太子皎心上。他繼承了父王母後修為上的天賦,地位生來崇高,除了情感上受挫,沒有遭遇過任何失敗的事。


    他跨步趨向鏡子。


    父王移情別戀,拿他作擋箭牌,護佑愛妾愛子,他知道後沒有傷心之感;渤海公主明月並未在乎他,甚至侮辱他,他特並未有生氣之感。


    他好像生來就擁有了天地間少有的東西,所以他不在乎失去。


    這樣顯然不好,他心境似極其穩固,又似搖搖欲墜,極其危險。


    龍女笑著,看太子皎的袍角沒入乾坤境。


    眼前沒有了遮擋物,江芙自然地睜開,瞥見了透明璀璨的鏡子,澄澈地令人忘憂,樂以忘俗。


    她不由自主走了進去。


    龍女朱唇微啟,很快複為平靜。


    區區一介凡女,何值得她勞費元神放行。


    乾坤之境的規則力量,她也沒有掌握透徹,所以才不讓賀朗去看。


    特別是越弱小的生物,闖此乾坤之境。她硬是打開出口門,反會損他神魂。


    乾坤之境,萬千玄妙之機聚在一隅。


    龍女扶躺在地上的情郎上床休息。


    落地的四扇鏡麵,開始旋轉。


    洛陽古都,集市繁華。


    穿著麻布粗衫的少男少女,癡癡望著茶館飯攤前氤氳的熱氣。


    他們從南郡,延著淆水走了三個月,終於到達了天子居住的洛陽。


    這裏沒有混戰,沒有洪水,沒有饑餓,看起來是那麽安樂,繁榮。


    “哥哥,我們留在這裏好不好。”妹妹嘴裏的唾液開始分泌。


    少年還沒有說話,妹妹已經走到餅攤鋪前,衝老板甜甜一笑。


    “阿叔,我已經有好幾天好幾天沒有吃飯了。”小姑娘雖然衣飾不成樣子了,但是清麗的模樣仍然可見。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尤其動人。小姑娘懇切道:“阿叔給我一點吃得吧。我以後會還你的,我一定會記得你的恩情。”


    她模樣好,氣質清韻,說話又如此動人。店鋪老板給她包了兩個大餅。


    老板還憐惜道:“再喝口水?”


    小姑娘搖搖頭:“我不渴,這樣太麻煩阿叔了。”說完她抱著餅,三步一回頭地走了。


    弄得餅鋪老板,心軟得一塌糊塗。


    殊不知,小姑娘這番話,已給上百個人說過了。


    少年跟著小姑娘走進偏僻小巷。看妹妹吃了一個餅,實在吃不下了,他才笑著把那一個掰成兩半,自己隻吃半個。


    留下半個塞進懷裏,下頓給妹妹吃。


    少年傻乎乎又鄭重道:“阿妹,哥哥以後一定要你在洛陽,頓頓有饢餅吃。”


    小姑娘腦海卻閃過,溫軟的白粥,小巧的籠包,滑嫩的蛋羹……


    好在都隻是瞬間,她甚至不知那些食物叫什麽,但直覺好吃。


    哥哥呆頭呆腦,靠他頓頓吃餅夠嗆。小姑娘琢磨如何在天子腳下紮根。


    小巷深處有兩個婦人邊走過來,邊談論:“漢宮要招宮婢了。不過聽說最好要長得整齊,會認字。”


    另一人噗嗤笑道:“那般的人還去做什麽宮婢,不是去做娘娘嗎?”


    “做娘娘哪裏有那麽容易……”


    小姑娘眼睛撲閃撲閃的,她找到在京都活下去的辦法了。


    第51章 古代職場


    ◎後宮篇◎


    繁花似錦,美人折腰旋裙,朱纓寶飾清脆悅耳。大有飛燕迎風之羸弱,嫦娥奔月之輕盈。


    夏日炎炎,可苦隱在暗處灑花瓣,扇風的宮婢。


    “陛下來了,爾等賣力扇最後一下。”


    扇風宮婢拚命扇最後一陣,然後棄扇於綠叢。


    花落風拂,美人輕舞,當是人間一大美景。陳美人希望借此贏得聖心,鞏固榮寵。


    兩個灑花瓣的宮婢相熟,其中一人用擠眉弄眼,意為能成嗎?


    另一個,眉間有點淺紅,垂著首,瞥見同伴的模樣,輕輕一笑,然後搖頭。


    天子威儀,浩蕩的隨從跟來。皇上頭發用錦帶束了個髻,玄裳緙絲大袖,青底金履。


    他見此美人美景,不喜反怒,甩袖嗬斥:“此乃漢宮,不是紂王的摘星台,不是周幽王的烽火台,更不是夫差的館娃宮!”


    陳美人驚愕傷羞,沒想到三日前還脈脈溫情的皇帝,竟怒斥自己,又是在這麽多人麵前。她感覺猶如被扒了衣服,坦·露眾人前。


    正當天子氣得不輕,周圍人等瑟瑟時。一道沉肅之聲響起:“皇兄,西北事務要緊,無須為此小事動怒。”


    曆經本朝,律法稍成,後宮內已鮮少見除皇帝外的男子了。


    深知宮廷之中,應該謹慎沉穩的王阿妹也不由在人群裏覷看。


    說話的男子,身穿藏青胡服,束髻,佩刀。內宮帶刀而入,可想天子對此人的信任。


    他鳳眸英姿,一身外族打扮,反而無絲毫粗鄙之態。


    “王弟所言甚是。”天子路過陳美人身旁時,餘怒未消,“不守宮規,濃豔搔首,禁閉半年,抄寫班氏女誡百遍。”


    陳美人臉色煞白,婉轉悲啼:“陛下……”


    宮中老人們心中暗道:陳美人完了。


    主子從榮寵正盛,失去帝心,僅在一日之間。


    王阿妹托腮,半開窗,凝望天上的圓月。作為二等宮女,她擁有獨立的小房間,能獨自惆悵一番。


    看來要跟個穩重的宮妃娘娘,才能確保她攢錢,二十五歲出宮與哥哥團聚。


    門吱嘎聲響了,原來是陳美人的貼身大宮女,琴芳姑姑。


    琴芳說:“美人要見你。”


    王阿妹倍感頭痛,為何要見她個小人物。她可沒有表現得太耀目。


    失勢了現在也是主子。王阿妹火速趕到主殿。隻見陳美人戚戚憂神。


    “阿妹,你有什麽謀算,讓我重獲聖寵。”


    王阿妹心頭一震。當初她看陳美人家世不錯,為人單純。遂給她出了一策,讓她引起陛下注意,有了之後聖寵。


    她雙眸盈淚,無奈道:“美人,當初那法子,是婢子偷聽內侍談話知道的……奴婢……愚鈍了。”


    陳美人一聽,眸眼黯淡,擺手揮退她,道:“你一個小宮女懂什麽,是我昏頭了。”她想,還不如找宦官們打聽打聽。


    王阿妹回去睡了個穩妥覺,第二天早晨卻沒再見到,昨日同去散花的宮婢。


    她怔怔望著,草席內露出雙白皙的赤足。昨天前,這雙足的主人還蹦跳著玩耍。她們一起摘花,做事,玩笑……


    琴芳姑姑神色冷凝,甚至有些猙獰:“這就是背主的下場。偷珠寶被發現,留她一宿移交暴室,她自己羞愧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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