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靜楓緩和了語氣,柔聲安撫:“你先別急,本宮這就帶你去與他當麵對質,皇上一定會查明真相。”


    葉靜婷停下動作:“謝謝大姐。”


    隻要她死咬著不鬆口,賣賣慘,她就是惹人同情的受害者。


    葉靜楓目光在她身上頓了頓,站起身,徑直走向殿外。


    前朝時,宮裏最常見的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見怪不怪。


    她當然知道禁足對葉靜婷意味著什麽,她就是想要借此讓葉靜婷沉下心,認清現實,擺正身份,前朝已經亡了,由不得她再肆意妄為,要為一言一行承擔後果。


    希望這一次,她不要讓她失望。


    兩人來到龍臨宮走進外殿,李霄迎上前握住葉靜楓的手,眉目柔和:“皇後來了。”


    葉靜楓不瞎了,李霄卻是習慣了為她引路,將她帶到上首落座。


    葉靜婷繃著臉,又羨慕又憤恨。


    難怪李霄對她不屑一顧,定是一早得知葉靜楓的眼睛可以醫治,葉靜楓也是因此對她此前的話無動於衷。


    李霄冷睨著下首二人,道:“你們分別說說,昨日你們二人為何會出現在回廊,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


    聞言,葉家姐妹這才注意到殿中還有一人,他頂著一個光亮的腦袋,脖子上戴著一串菩提木佛珠,身穿素色僧袍,俯首跪拜,一動不動。


    惹人注意的是,他頭上還纏著一條透著血色的繃帶。


    陳武得李霄吩咐傳話給朱正豪,防範齊璟自尋短見,派去監視他的人遠遠見他舉著一把剃頭刀對準自己的腦袋,誤以為他想自盡,衝上去奪刀,致使他偏了力道,在頭皮上開了一刀。


    齊璟直起身,葉靜婷看清他的麵容渾身一震,盡管已經有所耳聞,親眼所見仍是令她感到驚詫。


    昨日的翩翩世子爺,今日成了白麵小僧。


    同是藩王世子,吳王世子與她有了肌膚之親,立刻就抓住機會起事,齊王世子這個窩囊廢居然為了與她撇清關係不惜出家為僧,真是氣死她了。


    葉靜婷收回視線,搶先道:“昨日,我覺得宴席上酒氣太重,去殿外透透氣,走到回廊那裏,發現我的手帕不見了,便命宮人幫我尋找,宮人離開後,齊世子突然出現抱住我,輕薄於我……”


    “無稽之談!”齊璟打斷她:“在下怎敢對長公主殿下不敬,分明是你突然衝出來抱住在下,一邊扯在下的衣裳,一邊大呼小叫,構陷於在下。”


    對他來說,可以稱之為天降奇禍。


    “我沒有,是你說我一個亡國公主,就是強占了我,也不會有人為我做主。”葉靜婷用手帕抹了一下眼睛,眼淚決堤,我見猶憐。


    話一出口,周遭的溫度驟然降了許多。


    亡國公主可不止她一個,李霄原本隻是一個裁決者,當下隱隱透出了怒氣。


    齊璟急急道:“請皇上,皇後娘娘明察,在下不曾說過這話。”


    葉靜楓問齊璟:“你為何會出現在回廊,瑞陽的手帕可是被你拿去了?”


    “回娘娘話,在下的確撿到一條手帕,但並非屬於瑞陽長公主。”齊璟解釋道:“昨日在下在席上撿到平宣侯之女蘇洮洮的手帕,見她往回廊方向去了,便跟上去還給她。”


    葉靜楓聽出了破綻:“你怎知是她的手帕?可是親眼所見?為何沒有當場喚住她?從金霞殿到回廊的距離不短。”


    齊璟回:“在下並非親眼所見,前些日子在下出行時,突發急症,幸得蘇小姐相助,見過她的手帕。”


    經過吳王之事,先前對他有意的人家都避著他,難得有一位貴女主動接近他,他便想借此探知她的心意,把人娶回去,不想竟被葉靜婷算計,他真想問問她,她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她一個前朝公主,幸得有一位當皇後的姐姐,隻要不主動惹事,後半生無憂,為何要害人害己!


    葉靜婷聽著他的話憶起昨日的情形,她被那些見風使舵的小人氣得要死,喝了好些酒,想用手帕擦拭酒漬,察覺到帕子不見了,一抬頭看見齊璟撿了她的手帕走向殿外,便跟了上去。


    一路走,一路想,這是老天爺給她的機會,原是齊璟看上了蘇洮洮那個小賤人,她尖聲道:“那條手帕明明是我的!”


    葉靜楓問齊璟:“那條手帕可還在你手上?”


    齊璟從袖子裏摸出一條粉色的手帕,上麵繡著一截花團錦簇的白桃枝,麵料上等,繡工精致,栩栩如生。


    葉靜婷一把扯過來:“這就是我的手帕,定是你故意拿去的,還想抵賴!”


    各執一詞,李霄道:“傳蘇洮洮入宮。”


    半柱香後,蘇洮洮被請到,她一早聽聞此事,拿出自己的手帕攤開。


    同樣是粉色,同樣繡著一截花團錦簇的白桃枝,隻桃枝的形態略有不同。


    齊璟恍然:“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是在下認錯了,可在下所言句句屬實。”


    李霄問齊璟:“可有人能證明你的話?”


    “並無。”齊璟垂頭,他想與蘇洮洮說私話,特地跟到僻靜處。


    “你呢?”李霄轉而問葉靜婷,葉靜婷搖頭,嚶嚶哭泣。


    李霄和稀泥:“朕聽聞昨日你們二人都有飲酒,許是記憶偏差有所誤會,事已至此,瑞陽長公主名節有失,朕為你們賜婚可好?”


    人證有,有宮人看見葉靜婷跟著齊璟出殿,是非曲直他心知肚明。一門的姐妹,揭露真相對葉靜楓的名聲亦有損,齊王父子最擅長審時度勢,有賊心,沒賊膽,葉靜婷嫁過去也翻不起浪,故而,他打算順水推舟。


    正中下懷,葉靜婷幹脆應下:“但憑皇上做主。”


    齊璟驚怔,他一早就對李霄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李霄為何會說這種話,是試探?


    他道:“承蒙皇上厚愛,在下已於今早寄家書告知父王自請廢除世子的身份,落發為僧,餘生常伴青燈古佛,懺悔自己的過失。”


    李霄勾唇:“既然瑞陽長公主願意接受此事,齊世子無需苛責自己,頭發剃了可以再蓄,你父王那裏,朕可以去信解釋。”


    “這不妥吧……”齊璟欲哭無淚,李霄並未借機發難,但葉靜婷嫁到東地,等同於在齊家頭上懸了一把鍘刀,招人猜忌。


    “沒有什麽不妥,朕這就命人擬旨賜婚。”李霄一錘定音。


    齊璟兩眼一翻倒地。


    眾人這才想到,他還是個病秧子,一看就是短命相。


    葉靜楓攥緊手中繡帕。


    盡管齊璟話說了一半,但意思表達清楚了。


    女子嫁的好壞會影響一輩子,葉靜婷如此稀裏糊塗地嫁給一個心有所屬的病秧子,無異於往火坑裏跳。


    姐妹一場,就算此後再無往來,她還是希望葉靜婷能夠平安順遂地過完一生。


    李霄道:“你是皇後的妹妹,朕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願不願意嫁他?”


    “願意!”葉靜婷生怕被葉靜楓攪合了,脫口而出。


    在後宮長大的她深知,權勢比男人更重要,齊璟心裏有誰,身體如何都沒關係。


    送走一行人,李霄瞧著葉靜楓有些悶悶不樂,道:“你若不放心,就多派些人跟著她。”


    血緣關係注定比旁人多了一份包容,他不想因為此事令葉靜楓對他不滿。


    “謝謝你。”葉靜楓回視:“我知道這件事是葉靜婷自導自演,你我已經仁至義盡,她選的路是苦是甜隻能自己受著,今後不必再花費心思了。”


    齊璟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清白,隻差以死明誌。


    李霄將她抱到腿上,手臂圈著她:“夫妻一體,何須言謝。”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小皇後冰雪聰明。


    他適時轉移她的注意力:“楓兒,你的眼睛是從何時開始有恢複的跡象?”


    葉靜楓酒後曾說,見過他扮成她父皇的模樣,可葉靜楓識破他的謊言在先,複明在後,期間,他不曾再欺瞞她。


    依他推測,她是複明在先,而後才發現了真相,那是何時開始的呢?


    他自以為瞞著她的事,是不是都被她看去了!


    這招很靈,葉靜楓心頭一跳,弱弱道:“就是我請溫院正那會兒。”


    又心虛地補充:“知語和如蘭都知道。”


    嗬——這個小騙子,李霄心中冷笑。


    不說沒關係,他有辦法知道,來日方長。


    馬車上,齊璟幽幽轉醒,抱著僥幸心理詢問小廝:“這是回府了?是誰把我送上馬車的?可有說什麽?”


    他那一暈會把葉靜婷嚇著吧,許是會改主意。


    小廝興高采烈:“是瑞陽長公主帶著宮人把您送上馬車的,說是會請太醫到府上為世子調養身體。”


    在他看來,事情已經解決了。


    齊璟再次闔眼。


    ◎最新評論:


    【撒花撒花撒花】


    【太慘了】


    【可憐嗷】


    【齊世子太慘了】


    -完-


    第76章


    ◎三朝回門◎


    新婚帝後留在龍臨宮享用了晚膳,膳罷,葉靜楓問起太上皇和太後啟程的日子,是否要做些安排。


    李霄語氣沉沉:“朕想留下他們,父皇執意要走。”


    李霄是獨子,太上皇手把手教養他長大,教授他一身本事,為保住他的性命自斷一臂,不及不惑便不再生育,可以說是付出了一切,他對太上皇有孺慕,敬重,感激。


    他越過太上皇繼位並非貪慕權勢,而是他知道這是個爛攤子。


    如今天下已定,他便想將二老留在宮裏榮養,而不是前往冷清的行宮,可縱觀曆朝曆代,父子同朝會導致朝堂結黨分派,不利於江山社稷,因而,太上皇選擇遠走。


    葉靜楓不說好,也不說不好,搬出了禮教:“為人子女,當在父母身前盡孝。”


    周家人十分看重孝道,她自小跟在周皇後身邊,耳濡目染。


    短短一句話,李霄豁然開朗,普通人家尚且會奉養父母,承歡膝下,他願意退讓,如何不能與父親共存。


    葛舟堯上前稟報:“錦衣衛指揮使朱大人求見。”


    “讓他進來。”李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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