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事，等我吸收了再說。”祁珺聽到它再度響起的哭聲，皺了下眉，猶豫一下，說道：“還是算了，你太吵了，你若再哭，我現在就吸收了你……”
紫光頓時安靜下來，它不敢說話，也不再敢哭，因為如果它被吸收，對方雖不會得到什麽傳承，它卻也難保性命。
這是威脅啊，紫光心中狂吼道：他大爺的，這小兔崽子太狠了，和當年的死老頭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是這麽無恥之尤，可惡至極，啊啊啊氣死本六了……
腦海中安靜下來，祁珺見紫光終於閉口不言，暗中鬆了口氣，其實說要吸收紫光，她頭皮還有點發麻，畢竟像這種擁有自我意識的傳承，她根本從未見過，這得是成精了吧？
吸收一個成了精怪的傳承，祁珺心中還是很有壓力的，如今所說，不過是為嚇一嚇對方，省得不可不停地哭喊，吵得她腦海嗡嗡疼。
此刻四處寧靜下來，祁珺都開始恍惚了，她收回對眼瞳空間的關注，望著眼前恢複寧靜的傳承洞穴，突然又席地而坐，回看向眼瞳空間。
——原本來自北域強者的六隻透明手掌，方才為捕捉紫光，已盡數使用，算是用得其所。剩餘的，除去紫光和青色傳承，僅有數道來自投影石室的魂力在四處遊蕩，望著這些遊蕩魂力，祁珺沉默下來。
她此前的劍招斬憂，也同樣來自投影石室的傳承，雖然斬憂僅有一招，卻足以令她與身懷頂級功法的江宇一拚，不能不說，斬憂的威力，十分巨大，可惜，也僅有那一招，一記威力極大的劍招，可作為殺手鐧，卻不能當做她本身的實力看待。
尤其進入傳承洞穴後，見識到青色傳承的速度，以及紫光戲耍般對自己的作為，她更為深刻的意識到，如今她的修為，太過低下，能夠收取青光和紫光，也不過是依靠眼瞳空間鎖定的能力，而並非源自她本身的實力。
她是不甘心的。
即使眼瞳空間，本身是她實力的一部分，可終究算是外力。
就好比一個小孩，拿著天下僅有的絕世寶刀，切菜砍瓜不成問題，但倘若要他拿起刀具，來對抗外敵和高手，那根本絕無可能。
人生在世，隻靠外力，是難以成長的，如果她有一柄絕世寶刀，必定將刀藏匿，率先磨練己身，達到寶刀護人，人亦護刀的境界，才可將刀現世，所以眼瞳空間，她隻有在無人會發覺的情況下，悄悄使用，而一旦被她收入空間中的存在，比如紫光，她也絕不會放它離開。
空間中的紫光，自她口中幾句威脅後，便兀自沉默下來，一動未動呆呆挺住在空間的角落，不知在想些什麽，大概，它也已有幾分明悟？
傳承洞穴中，杳無人煙，也不會發生上次遭遇凶獸襲擊之事，在此地傑受魂力傳承，再好不過。
祁珺將散落的功法傳承魂力，收攏起來，抽離眼瞳空間，隻是不知是否為幻聽，祁珺將魂力抽出眼瞳空間時，那原本安靜的紫光，不知看到了何物，突然從她腦海中傳出一道極低的輕呼，“咦？”
第47章 春秋訣 你有沒有站在時間的彼端，看千……
祁珺遲疑一下, “你怎麽了？”
腦海中卻再無聲音傳來，那紫光安分蹲在原處，仿佛方才的驚疑之聲, 並非出自它口，隨後不管祁珺怎麽詢問, 紫光都不再不吭聲，隻周身的光芒微微遲緩的閃動, 仿佛陷入了沉思。
此刻，隨山居主峰洞穴之外，除秦榛丹師，另有四人趕到。
這四人中, 紫袍無須老者正是季行的師尊, 金錢殿主宋天機, 他身側黑袍老者，是潑墨山之主、季霖之師常墨。而兩人身後, 正立著一粉衣女子，這女子貌若秋華, 若有這時柔水宮中女子在場, 定會認得出, 此人便是柔水宮主蘇青青。
最後遁天穀主, 白發及至腳跟的灰衣老者, 身形就在山崖之上，卻仿佛依舊飄忽不定，就像一道影子，這人目光看向秦榛，“我剛才修煉之時，感應到此處, 傳來極大的波動。”
“不錯，我也正是因此而來。”常墨接著道。
“聖城之中，很久不曾出現過這樣劇烈的波動，還接連數次，老夫想不出緣由，便親自查看，不過現在看來，蔥老頭你送入傳承洞穴的那小徒弟，還未出來？”
秦榛麵色微變，身在高位，聖城中，也唯有地位相當的幾人，敢於叫他的外號，但其中最為可惡的，便是金錢殿的這隻耗子，秦榛即便再是儒雅，遇到這樣的人，也咬牙切齒，他一甩衣袖，“紫耗子，別以為老夫閉關十年是在修身養性，不會與你計較，誰是蔥老頭，這白紋青袍，千萬年來穿過之人數之不盡，怎麽偏到老夫身上，便成了蔥……不過我那小徒弟……確實還未出來。”
宋天機嘿嘿一笑，“隻有你是蔥。”
秦榛氣絕，不再理會他，轉頭隱隱望向傳承之處。
“方才那股接連不斷的波動，正是從傳承洞穴中傳出，我猜想，這次的傳承，必定和以往很是不同。”秦榛丹師對傳承洞穴中的遭遇，實際上並無好印象，但不可否認，若沒有傳承洞穴，也便沒有他的今天。如果有可能，他倒寧願希望，自己的弟子可在洞穴中，停留的時間更長一些。
畢竟停留時間越長，意味著弟子依然有奮進之心，能夠獲得高品級傳承的幾率，會大得多。其餘四人也不由感歎，對於隨山居這裏的傳承，眾人也曾心饞已久。
實際上千萬年前聖城的五位創建者，真正能夠留下這樣規模極大傳承的，也唯有裴素丹師一人，聽聞裴素丹師，早年曾獲得過古漠深處某一宗門彌留之際藏下的傳承，此事已難以考究，卻不排除此種可能，畢竟一人之力有限，倘若換做一個宗門，那麽能夠擁有大量不同品級的丹術，便不會奇怪了。
“既然無事，我便回去了，不過我此來，也為一件要事。”宋天機說完這話，神色稍微鄭重起來，“前日算了一卦，發覺聖城南部，氣機有幾分泄露，好像，整片南部地域，都缺了些什麽東西，待我向著那缺處測算時，卦象已亂，這兩日我思前想後，總覺得那缺處背後，有不太好的預感。”
蘇青青抬頭望了眼聖城南部，“南部，那是南域所在之地，我記得你去年，曾說過同樣的話，隻是那個時候，氣機有缺的地方，在聖城北部，距離極遠的無盡沙漠。”
宋天機點點頭，“有缺並不可怕，自有天道之力運轉彌補，我心中警覺的是，在那缺處之外，流瀉來的那道不知何處的一絲氣息，令我周身發寒。”
眼見眾人沉默下來，各自皺眉思索，宋天機又笑了笑，“不過，此事也不必擔憂。這世上能掐會算之人，也絕非我一個，自有強者在我之前，便已發覺不妥。你我有能力發覺，卻無力去彌補，多想無益，聖城，還是太小了。”
在這古漠大陸，聖城或許隻能算是滄海一粟中，在古漠更深更遠的地方，存在著眾多宗門，眾多猶如擎天巨柱般的強者，聖城，還是太小了。
此刻，同在主峰之上的隨山居小弟子祁珺，卻半點都不覺得聖城太小，相反，在她心中，聖城藏得簡直太深，傳承洞穴中的紫色傳承也便罷了，除去聖城，就連南域黑石城的收取的一個傳承，也瘋了一樣在空間中膨脹！
祁珺呆住了，她早就知道，最後一次收取的魂力，很不尋常，至少在此前的石室中，她從沒有耗費過那樣大的精力，去收取一間石室的傳承，但正因如此，她才下意識選擇這最後一間的魂力。
因為此前的石室中，不論是斬憂，還是未曾解鎖的魂力，都極有可能，隻是一個傳承的片段，就比如斬憂隻有一招，其他石室中的魂力，也或許隻是一招，甚至運氣不好，遇到其中破碎的片段，即便吸取到全部魂力，也根本無法成功接受傳承。
祁珺在此地靜坐的片刻功夫，已經接連兩次遇到破碎的魂力傳承，因此，她下定決心，將最後一間石室的魂力解鎖。
隻是解鎖後，她就心中一凜，某種不受掌控的感覺席卷全身，周身上下不寒而栗，與第一次傳承不同，這次祁珺甚至還沒有吸收魂力，便已出現在虛空之中，跟隨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
這老者背影並不多寬厚，祁珺也不由自主跟隨在走，仿佛是身體被另外一人接收了，穩穩墜在老者身後，在這裏，祁珺是怔然的，她在進入這個傳承中的刹那間，她忽然已經忘記自己是誰，忘記曾經的記憶，忘記將要做什麽，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跟隨老者邁出一步，邁出第二步，第三步……
她眼前是空茫一片，身後更是空茫一片，仿佛在世界的夾角中行走，這樣的情境，似乎隱隱有些熟悉，祁珺混沌的想。就在這時，祁珺腦海中，突然傳來一道係統激烈的提示聲，她微微一怔，這個聲音……有些耳熟。
好像有一層奇異的力量隔在中間，祁珺聽到係統的聲音，也並不真切，她隻是覺得太過耳熟，好像在哪裏聽過，甚至好像很熟悉。
她仍舊一步一步跟隨在老者身後。
“咦？”沒過多久，在腦海深處，又傳來一道稚嫩的聲音，這聲音仿佛帶有遲疑，又隱隱透著幾分震驚，“本六想起來了，本六終於想起來了，那個熟悉的氣息，難怪會有熟悉的身影，原來是那個人，我的天啊，你怎麽把他也弄進來了，不對，不是你，除非心甘情願，誰能勉強他，他大爺的這究竟是什麽地方，救命啊，本六要嚇瘋了……！”
這個吵吵鬧鬧的聲音，幾乎一刻不停的占據祁珺的大腦，甚至在腦海深處不斷回蕩，即使祁珺不去理會，對方也喋喋不休說個不停……祁珺終於皺起眉頭，她心中疑惑，口中喃喃道：“本六是誰？”
“什麽？你居然不知道本六？本六就是天下獨一無二碾壓眾生的紫金帝王……咳，不錯，就是這樣一個尊貴無比的存在，我說你這丫頭，快將我放出去，沒見到那人的時候，我還能好好待著，現在真不行啦，在這片空間待的越久，本六就越活不下去啦，會嚇死六的！”
“小丫頭，本六說的都是真的，打個商量怎麽樣，隻要你放本六出去，什麽條件都可商量，啊啊啊就算要本六凝下血契，也好過待在這片空間，和那個人的氣息在同一處，本六會瘋的……”
祁珺微微一怔，她的腳步不曾停下，腦海中卻不再空茫一片。
本六。
是她認識的人？
從對方的語氣中，可以看出對她很熟悉，為什麽她會毫無印象呢，在她想來，自己的記性還是不錯的，那麽本六是誰？
祁珺皺起眉，在她想象中，本六兩個大字，突然變成了一個紫色的光點，在一片黑暗中冉冉升起，這個紫色的光點，她也從無印象，不過為何，這樣熟悉，仿佛從哪裏見過？
腦海中好像有無數個畫麵閃過，那些記憶中的，曾經一眼掃過的人和物，從出生時睜開眼見到的第一絲光明，到攀登聖台與藥徒榜首之爭，不斷閃現的畫麵，將祁珺從茫然中拉回現實。她發現，身前的老者已然消失，自己在虛空中獨立行走，她不由向四處看去，邁出一步——
千萬座山峰在這一步的時間中，由巍峨高山傾覆成平地，地上長滿了青草和野花，有道聲音響徹在耳邊，又似乎是回蕩在這整個空間中：“千山盡覆！”
“萬海皆填！”她一步踏過，海麵的潮水瘋狂湧退，不斷有塵土在水中堆積，仿佛世界劇變一般，在這一步之下，海水再無一絲一毫，有的地方成了山，有的地方成了河湖。
那聲音道：“忽如一夢！”
祁珺在這驚駭中回過神來，她依然端坐在傳承洞穴中的那片土地之上，動也不曾動過，腦海中紫光的聲音也依然不曾斷絕，甚至這時已經哭喊著，即使凝成血契，也要馬上脫離眼瞳空間，祁珺愣怔片刻，聽著那洪如鍾鳴的聲音，在此刻說道：“——春秋訣！”
“你，可明白了？”天地間數之不盡的魂力，向著眼前瘋狂湧來，合成一個老者的身形，這老者白須白發，一雙眼睛猶如星辰，慧如煙海，仿佛透過時間與空間的距離，從天的彼端，深深望向祁珺，這樣的眼神，並無任何情緒，可或許正是這樣的人，才可創出春秋訣，老者盯視她片刻，靜靜消散在天地間。
她做了一場夢，夢中行走在千萬年間的時間長河中，她每走一步，便跨越了無盡的時間，轉瞬山海盡覆。她在夢中的時候，心是靜止的。因此這個時候，她心中不動，則萬物皆動時，也唯我不動。
春秋訣，是站在時間之外，或者，是站在世界之外，看著世界春夏秋冬不斷輪轉。而使用春秋訣之人，顯然已然脫離開時間的束縛，這又是怎樣的一種威能？
祁珺苦笑一聲。她明白了，這或許是一種道，一種唯有至強者才可觸摸到門檻、唯有至強者中的氣運之子，才可感應到的——道！
可惜祁珺能夠有這些刹那間的明悟，也不過是因傳承中的一絲道韻，與她堪堪融合，現在這絲道韻，不知隱藏在何處，她再也無法重新感應。祁珺心中清楚，傳承之中，真正的屬於老者的春秋訣，她根本難以體會，甚至，以她如今的修煉速度，想要觸摸到春秋訣的層麵，至少還需上千年，上萬年。
石室中的魂力傳承，遠比她想象之中，來曆更為非凡，她此前能夠學會斬憂，都已是僥幸，想要觸摸更高的境界，至少修為，也要達到接近的境地，否則，極有可能像這一次，如果沒有係統和紫光，她遺忘了一切，沉浸在夢中難以醒來，難以明悟，終究會身體枯敗而亡。
看來日後接觸更高的境界，心中更需有所防範，她心中一歎，伸手一觸，發現衣衫之下，已起了數曾冷汗。
恰在此時，腦海中再度聽到紫光幾乎算是胡言亂語的話，祁珺神色不變，卻微挑起眉，緩緩道：“你說真的？要與我凝成血契，日後認我為主？”
終於得到回應的紫光愣怔一下，它知道與此人凝成血契，將會是什麽後果，可身處眼瞳空間中也真的不容他忍耐，片刻後，紫光遲疑道：“這樣你就會放本六出去？”
“自然可以，這對我來說輕而易舉，不過你本身是個紫色傳承，似乎血契了你，也沒有什麽用處？倒不如直接吸收了。”祁珺感歎道，言語中透出一股這就要變卦的意味。
從認主到吸收的轉變，就算傻子都知道怎麽選擇，更何況隻會堪比人類的紫色光點，它嗷嗷亂叫：“本六怎麽可能沒有用處，天底下多少人爭著搶著……”
“還有紫色傳承？鬼才是紫色傳承！你你你不要總想著吸收啊，你想要傳承，我都有啊，死老頭放在洞穴裏的傳承，我都看過，你想要什麽，我就告訴你什麽，快凝成血契，本六必須任你為主，我告訴你，你不讓我認，我就哭給你看！”
第48章 站在你頭頂 可隻要有那個胖子在，沒人……
洞穴中的禁製, 轟然開啟，此時已是第三日的下午，由於洞穴之中時間流速自成一體, 往往在其中度過十幾日或上百日，外界才有可能隻過了一天, 因此千萬年來，極少有人, 能夠堅持到外界第三日才出關。
秦榛丹師幾乎第一時間想到了，他這小徒弟，所獲得的傳承，必定十分不凡, 至少此前從未有人會在引入洞穴後, 不斷引發其中的波動。
片刻後, 祁珺的身影出現在洞府之外，她神色平靜, 周身的氣息更為暢通，原本稍顯滯塞的感覺, 也消失不見, 可以想見, 必定在洞穴之中時, 實力更有所精進, 秦榛細看她一眼，便知道她以二級巔峰的實力，再服用複體丹後，便可一舉突破輪脈境。
這份天資，在聖城之中，也當屬前列, 若非她身為隨山居弟子，此刻必定已然憑借這份天資，得到複體丹，可惜，她是隨山居弟子。
作為聖城中專注丹藥的勢力，隨山居對實力並不看重，甚至於認為修煉所占用的時間，足以使眾人對丹藥的理解，更進一步。
秦榛或許沒有這樣狹窄的思想，但他時間不多了，如果祁珺傳承他的魂火，他自然會助她率先突破輪脈境，吸收魂火的經驗，但現在，秦榛不能。
一個人的成長，離不開磨礪，祁珺不肯吸收魂火，缺少足夠的經驗，那麽當她獲得新的丹術時，必須要從頭積累經驗，這才是一個丹師，最為寶貴的東西，所以秦榛現在，不能夠給祁珺任何銘文點便利，反而要督促她自行賺取。
秦榛眼中微微柔和幾分，不過這樣也好，隻有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日後才永遠不會丟失，他的小徒弟，或許有一天，會走向更遠的路，他轉頭看向祁珺，“如何？”
“不辱使命。”十二歲小姑娘微微一笑，翻開掌心，其上躍動著青色光點，已經被打上隨山居的烙印，這烙印，是秦榛事先教給祁珺的，傳承洞穴中的青色傳承，但凡遭遇捕捉，皆可以此種烙印收取。
不過大概隻是針對青色傳承，更高品級的傳承，譬如說紫光，烙印對其毫無用處。
有的時候，祁珺都差點真的以為，紫光或許並非洞穴內的傳承，而是超脫洞穴之外的生靈，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大，畢竟傳承洞穴中是裴素丹師親自布置，皆為丹術傳承，怎麽可能多出紫光一個例外？
“這老頭……也麵熟啊，看此人輪廓，好像在哪裏見過……”腦海中傳來紫光稚嫩的聲音，就在這時，它突然聲音一提，仿佛想到了什麽，“咦！這不是千年前那個白紋黃衣的小獅子嗎，六歲大的娃娃，在洞穴裏橫衝直撞，見到長相醜惡的植株，就嚇得抱著身旁巨木哭天搶地，本六叫他吵得煩死了，就隨手扔了個三品的青色傳承砸在他腦門上，想不到還有再見的一天。”
這聲音歡呼雀躍，祁珺正往山下走，這時卻腳下一絆，差點摔下山去，她抽了下嘴角，這成了精的紫光，口中的小獅子，莫不是說的師尊吧？
她回頭張望一眼，見到白紋青袍的師尊，正背對自己，目光深深望著山峰之下，仿佛是一尊靜立的雕像，亙古站立在此地，四周雲霧縹緲，揚起他的衣衫和長發，偶爾停歇，盡皆沉默下來，這分明是極為震撼的形象，可紫光在她腦海中不斷喃喃自語，“這小獅子，也變了啊，記得小時候還是個愛哭鬼，本六的哭功，還是跟他學的……”
祁珺臉色古怪一瞬，她收回視線，快步向山下走去，走到半山腰時，陸續有白紋青袍的丹師經過，其中有人偶爾斜睨她一眼，似乎並無善意。
秦榛丹師收了十二歲的女孩作為親傳弟子，簡直哭碎了一眾隨山居弟子的心，正式弟子之中還好一些，畢竟原本就希望不大，或者說，正式弟子中並未有人覬覦親傳弟子的位置，畢竟往上還有近百位丹師，親傳弟子怎麽也輪不到正式弟子身上，自己究竟有多少斤兩，還是知道的。
可許多藥師，也沒有這樣的資格，他們雖然稱呼秦榛為師尊，可他們也不過是記名弟子，或許修煉丹術上能夠獲得指點，卻永遠無法傳承秦榛丹師的衣缽。在隨山居中，有這樣的資格的人，也僅有四人。
不過，除去前麵三人都以晉升為丹師，祁珺不過是個毛孩子，有何資格能夠成為師尊親傳弟子？隻靠天賦嗎？有天賦的人，何其之多，可也並非每一個人，都能達到預期者的目標，尤其是，師尊大限將至，十幾年的時間，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才能成長到什麽地步呢？
“我就看她這十多年中，能順利否成為丹師，難道師尊真以為，隨意一個正式弟子榜首，便會和寧禦一樣，成為隨山居冉冉新秀嗎？”
“就算和寧禦資質相當，三五年便晉升丹師，可距離能夠傳承師尊衣缽，也還遠得很，隨山居中，丹師足有上百，一品丹師更是不算少見。”
“聽聞隨山居中，每位親傳弟子，都會擁有一次開啟上古傳承的機會。我看師尊此時將她叫上山，大概是已經為她開啟傳承，可恨她一個正式弟子，又能得到何種傳承，不過是浪費了一次機緣！”
“若是可以搶來……”有人眼中閃過一道涼意。
“徐道噤聲，你不要命了嗎，如今師尊他老人家可還在山巔之上！你莫非覺得，師尊大限將至，便收拾不了一個你嗎？”
“不錯，親傳弟子，和我們這類記名弟子，總歸是不同的，你身為丹師，可以瞧不上本身做為正式弟子的親傳弟子，這是屬於丹師的驕傲，但你盡管不甘，也卻絕不能動手搶奪親傳弟子的機緣……”
紫光頓時安靜下來，它不敢說話，也不再敢哭，因為如果它被吸收，對方雖不會得到什麽傳承，它卻也難保性命。
這是威脅啊，紫光心中狂吼道：他大爺的，這小兔崽子太狠了，和當年的死老頭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是這麽無恥之尤，可惡至極，啊啊啊氣死本六了……
腦海中安靜下來，祁珺見紫光終於閉口不言，暗中鬆了口氣，其實說要吸收紫光，她頭皮還有點發麻，畢竟像這種擁有自我意識的傳承，她根本從未見過，這得是成精了吧？
吸收一個成了精怪的傳承，祁珺心中還是很有壓力的，如今所說，不過是為嚇一嚇對方，省得不可不停地哭喊，吵得她腦海嗡嗡疼。
此刻四處寧靜下來，祁珺都開始恍惚了，她收回對眼瞳空間的關注，望著眼前恢複寧靜的傳承洞穴，突然又席地而坐，回看向眼瞳空間。
——原本來自北域強者的六隻透明手掌，方才為捕捉紫光，已盡數使用，算是用得其所。剩餘的，除去紫光和青色傳承，僅有數道來自投影石室的魂力在四處遊蕩，望著這些遊蕩魂力，祁珺沉默下來。
她此前的劍招斬憂，也同樣來自投影石室的傳承，雖然斬憂僅有一招，卻足以令她與身懷頂級功法的江宇一拚，不能不說，斬憂的威力，十分巨大，可惜，也僅有那一招，一記威力極大的劍招，可作為殺手鐧，卻不能當做她本身的實力看待。
尤其進入傳承洞穴後，見識到青色傳承的速度，以及紫光戲耍般對自己的作為，她更為深刻的意識到，如今她的修為，太過低下，能夠收取青光和紫光，也不過是依靠眼瞳空間鎖定的能力，而並非源自她本身的實力。
她是不甘心的。
即使眼瞳空間，本身是她實力的一部分，可終究算是外力。
就好比一個小孩，拿著天下僅有的絕世寶刀，切菜砍瓜不成問題，但倘若要他拿起刀具，來對抗外敵和高手，那根本絕無可能。
人生在世，隻靠外力，是難以成長的，如果她有一柄絕世寶刀，必定將刀藏匿，率先磨練己身，達到寶刀護人，人亦護刀的境界，才可將刀現世，所以眼瞳空間，她隻有在無人會發覺的情況下，悄悄使用，而一旦被她收入空間中的存在，比如紫光，她也絕不會放它離開。
空間中的紫光，自她口中幾句威脅後，便兀自沉默下來，一動未動呆呆挺住在空間的角落，不知在想些什麽，大概，它也已有幾分明悟？
傳承洞穴中，杳無人煙，也不會發生上次遭遇凶獸襲擊之事，在此地傑受魂力傳承，再好不過。
祁珺將散落的功法傳承魂力，收攏起來，抽離眼瞳空間，隻是不知是否為幻聽，祁珺將魂力抽出眼瞳空間時，那原本安靜的紫光，不知看到了何物，突然從她腦海中傳出一道極低的輕呼，“咦？”
第47章 春秋訣 你有沒有站在時間的彼端，看千……
祁珺遲疑一下, “你怎麽了？”
腦海中卻再無聲音傳來，那紫光安分蹲在原處，仿佛方才的驚疑之聲, 並非出自它口，隨後不管祁珺怎麽詢問, 紫光都不再不吭聲，隻周身的光芒微微遲緩的閃動, 仿佛陷入了沉思。
此刻，隨山居主峰洞穴之外，除秦榛丹師，另有四人趕到。
這四人中, 紫袍無須老者正是季行的師尊, 金錢殿主宋天機, 他身側黑袍老者，是潑墨山之主、季霖之師常墨。而兩人身後, 正立著一粉衣女子，這女子貌若秋華, 若有這時柔水宮中女子在場, 定會認得出, 此人便是柔水宮主蘇青青。
最後遁天穀主, 白發及至腳跟的灰衣老者, 身形就在山崖之上，卻仿佛依舊飄忽不定，就像一道影子，這人目光看向秦榛，“我剛才修煉之時，感應到此處, 傳來極大的波動。”
“不錯，我也正是因此而來。”常墨接著道。
“聖城之中，很久不曾出現過這樣劇烈的波動，還接連數次，老夫想不出緣由，便親自查看，不過現在看來，蔥老頭你送入傳承洞穴的那小徒弟，還未出來？”
秦榛麵色微變，身在高位，聖城中，也唯有地位相當的幾人，敢於叫他的外號，但其中最為可惡的，便是金錢殿的這隻耗子，秦榛即便再是儒雅，遇到這樣的人，也咬牙切齒，他一甩衣袖，“紫耗子，別以為老夫閉關十年是在修身養性，不會與你計較，誰是蔥老頭，這白紋青袍，千萬年來穿過之人數之不盡，怎麽偏到老夫身上，便成了蔥……不過我那小徒弟……確實還未出來。”
宋天機嘿嘿一笑，“隻有你是蔥。”
秦榛氣絕，不再理會他，轉頭隱隱望向傳承之處。
“方才那股接連不斷的波動，正是從傳承洞穴中傳出，我猜想，這次的傳承，必定和以往很是不同。”秦榛丹師對傳承洞穴中的遭遇，實際上並無好印象，但不可否認，若沒有傳承洞穴，也便沒有他的今天。如果有可能，他倒寧願希望，自己的弟子可在洞穴中，停留的時間更長一些。
畢竟停留時間越長，意味著弟子依然有奮進之心，能夠獲得高品級傳承的幾率，會大得多。其餘四人也不由感歎，對於隨山居這裏的傳承，眾人也曾心饞已久。
實際上千萬年前聖城的五位創建者，真正能夠留下這樣規模極大傳承的，也唯有裴素丹師一人，聽聞裴素丹師，早年曾獲得過古漠深處某一宗門彌留之際藏下的傳承，此事已難以考究，卻不排除此種可能，畢竟一人之力有限，倘若換做一個宗門，那麽能夠擁有大量不同品級的丹術，便不會奇怪了。
“既然無事，我便回去了，不過我此來，也為一件要事。”宋天機說完這話，神色稍微鄭重起來，“前日算了一卦，發覺聖城南部，氣機有幾分泄露，好像，整片南部地域，都缺了些什麽東西，待我向著那缺處測算時，卦象已亂，這兩日我思前想後，總覺得那缺處背後，有不太好的預感。”
蘇青青抬頭望了眼聖城南部，“南部，那是南域所在之地，我記得你去年，曾說過同樣的話，隻是那個時候，氣機有缺的地方，在聖城北部，距離極遠的無盡沙漠。”
宋天機點點頭，“有缺並不可怕，自有天道之力運轉彌補，我心中警覺的是，在那缺處之外，流瀉來的那道不知何處的一絲氣息，令我周身發寒。”
眼見眾人沉默下來，各自皺眉思索，宋天機又笑了笑，“不過，此事也不必擔憂。這世上能掐會算之人，也絕非我一個，自有強者在我之前，便已發覺不妥。你我有能力發覺，卻無力去彌補，多想無益，聖城，還是太小了。”
在這古漠大陸，聖城或許隻能算是滄海一粟中，在古漠更深更遠的地方，存在著眾多宗門，眾多猶如擎天巨柱般的強者，聖城，還是太小了。
此刻，同在主峰之上的隨山居小弟子祁珺，卻半點都不覺得聖城太小，相反，在她心中，聖城藏得簡直太深，傳承洞穴中的紫色傳承也便罷了，除去聖城，就連南域黑石城的收取的一個傳承，也瘋了一樣在空間中膨脹！
祁珺呆住了，她早就知道，最後一次收取的魂力，很不尋常，至少在此前的石室中，她從沒有耗費過那樣大的精力，去收取一間石室的傳承，但正因如此，她才下意識選擇這最後一間的魂力。
因為此前的石室中，不論是斬憂，還是未曾解鎖的魂力，都極有可能，隻是一個傳承的片段，就比如斬憂隻有一招，其他石室中的魂力，也或許隻是一招，甚至運氣不好，遇到其中破碎的片段，即便吸取到全部魂力，也根本無法成功接受傳承。
祁珺在此地靜坐的片刻功夫，已經接連兩次遇到破碎的魂力傳承，因此，她下定決心，將最後一間石室的魂力解鎖。
隻是解鎖後，她就心中一凜，某種不受掌控的感覺席卷全身，周身上下不寒而栗，與第一次傳承不同，這次祁珺甚至還沒有吸收魂力，便已出現在虛空之中，跟隨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
這老者背影並不多寬厚，祁珺也不由自主跟隨在走，仿佛是身體被另外一人接收了，穩穩墜在老者身後，在這裏，祁珺是怔然的，她在進入這個傳承中的刹那間，她忽然已經忘記自己是誰，忘記曾經的記憶，忘記將要做什麽，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跟隨老者邁出一步，邁出第二步，第三步……
她眼前是空茫一片，身後更是空茫一片，仿佛在世界的夾角中行走，這樣的情境，似乎隱隱有些熟悉，祁珺混沌的想。就在這時，祁珺腦海中，突然傳來一道係統激烈的提示聲，她微微一怔，這個聲音……有些耳熟。
好像有一層奇異的力量隔在中間，祁珺聽到係統的聲音，也並不真切，她隻是覺得太過耳熟，好像在哪裏聽過，甚至好像很熟悉。
她仍舊一步一步跟隨在老者身後。
“咦？”沒過多久，在腦海深處，又傳來一道稚嫩的聲音，這聲音仿佛帶有遲疑，又隱隱透著幾分震驚，“本六想起來了，本六終於想起來了，那個熟悉的氣息，難怪會有熟悉的身影，原來是那個人，我的天啊，你怎麽把他也弄進來了，不對，不是你，除非心甘情願，誰能勉強他，他大爺的這究竟是什麽地方，救命啊，本六要嚇瘋了……！”
這個吵吵鬧鬧的聲音，幾乎一刻不停的占據祁珺的大腦，甚至在腦海深處不斷回蕩，即使祁珺不去理會，對方也喋喋不休說個不停……祁珺終於皺起眉頭，她心中疑惑，口中喃喃道：“本六是誰？”
“什麽？你居然不知道本六？本六就是天下獨一無二碾壓眾生的紫金帝王……咳，不錯，就是這樣一個尊貴無比的存在，我說你這丫頭，快將我放出去，沒見到那人的時候，我還能好好待著，現在真不行啦，在這片空間待的越久，本六就越活不下去啦，會嚇死六的！”
“小丫頭，本六說的都是真的，打個商量怎麽樣，隻要你放本六出去，什麽條件都可商量，啊啊啊就算要本六凝下血契，也好過待在這片空間，和那個人的氣息在同一處，本六會瘋的……”
祁珺微微一怔，她的腳步不曾停下，腦海中卻不再空茫一片。
本六。
是她認識的人？
從對方的語氣中，可以看出對她很熟悉，為什麽她會毫無印象呢，在她想來，自己的記性還是不錯的，那麽本六是誰？
祁珺皺起眉，在她想象中，本六兩個大字，突然變成了一個紫色的光點，在一片黑暗中冉冉升起，這個紫色的光點，她也從無印象，不過為何，這樣熟悉，仿佛從哪裏見過？
腦海中好像有無數個畫麵閃過，那些記憶中的，曾經一眼掃過的人和物，從出生時睜開眼見到的第一絲光明，到攀登聖台與藥徒榜首之爭，不斷閃現的畫麵，將祁珺從茫然中拉回現實。她發現，身前的老者已然消失，自己在虛空中獨立行走，她不由向四處看去，邁出一步——
千萬座山峰在這一步的時間中，由巍峨高山傾覆成平地，地上長滿了青草和野花，有道聲音響徹在耳邊，又似乎是回蕩在這整個空間中：“千山盡覆！”
“萬海皆填！”她一步踏過，海麵的潮水瘋狂湧退，不斷有塵土在水中堆積，仿佛世界劇變一般，在這一步之下，海水再無一絲一毫，有的地方成了山，有的地方成了河湖。
那聲音道：“忽如一夢！”
祁珺在這驚駭中回過神來，她依然端坐在傳承洞穴中的那片土地之上，動也不曾動過，腦海中紫光的聲音也依然不曾斷絕，甚至這時已經哭喊著，即使凝成血契，也要馬上脫離眼瞳空間，祁珺愣怔片刻，聽著那洪如鍾鳴的聲音，在此刻說道：“——春秋訣！”
“你，可明白了？”天地間數之不盡的魂力，向著眼前瘋狂湧來，合成一個老者的身形，這老者白須白發，一雙眼睛猶如星辰，慧如煙海，仿佛透過時間與空間的距離，從天的彼端，深深望向祁珺，這樣的眼神，並無任何情緒，可或許正是這樣的人，才可創出春秋訣，老者盯視她片刻，靜靜消散在天地間。
她做了一場夢，夢中行走在千萬年間的時間長河中，她每走一步，便跨越了無盡的時間，轉瞬山海盡覆。她在夢中的時候，心是靜止的。因此這個時候，她心中不動，則萬物皆動時，也唯我不動。
春秋訣，是站在時間之外，或者，是站在世界之外，看著世界春夏秋冬不斷輪轉。而使用春秋訣之人，顯然已然脫離開時間的束縛，這又是怎樣的一種威能？
祁珺苦笑一聲。她明白了，這或許是一種道，一種唯有至強者才可觸摸到門檻、唯有至強者中的氣運之子，才可感應到的——道！
可惜祁珺能夠有這些刹那間的明悟，也不過是因傳承中的一絲道韻，與她堪堪融合，現在這絲道韻，不知隱藏在何處，她再也無法重新感應。祁珺心中清楚，傳承之中，真正的屬於老者的春秋訣，她根本難以體會，甚至，以她如今的修煉速度，想要觸摸到春秋訣的層麵，至少還需上千年，上萬年。
石室中的魂力傳承，遠比她想象之中，來曆更為非凡，她此前能夠學會斬憂，都已是僥幸，想要觸摸更高的境界，至少修為，也要達到接近的境地，否則，極有可能像這一次，如果沒有係統和紫光，她遺忘了一切，沉浸在夢中難以醒來，難以明悟，終究會身體枯敗而亡。
看來日後接觸更高的境界，心中更需有所防範，她心中一歎，伸手一觸，發現衣衫之下，已起了數曾冷汗。
恰在此時，腦海中再度聽到紫光幾乎算是胡言亂語的話，祁珺神色不變，卻微挑起眉，緩緩道：“你說真的？要與我凝成血契，日後認我為主？”
終於得到回應的紫光愣怔一下，它知道與此人凝成血契，將會是什麽後果，可身處眼瞳空間中也真的不容他忍耐，片刻後，紫光遲疑道：“這樣你就會放本六出去？”
“自然可以，這對我來說輕而易舉，不過你本身是個紫色傳承，似乎血契了你，也沒有什麽用處？倒不如直接吸收了。”祁珺感歎道，言語中透出一股這就要變卦的意味。
從認主到吸收的轉變，就算傻子都知道怎麽選擇，更何況隻會堪比人類的紫色光點，它嗷嗷亂叫：“本六怎麽可能沒有用處，天底下多少人爭著搶著……”
“還有紫色傳承？鬼才是紫色傳承！你你你不要總想著吸收啊，你想要傳承，我都有啊，死老頭放在洞穴裏的傳承，我都看過，你想要什麽，我就告訴你什麽，快凝成血契，本六必須任你為主，我告訴你，你不讓我認，我就哭給你看！”
第48章 站在你頭頂 可隻要有那個胖子在，沒人……
洞穴中的禁製, 轟然開啟，此時已是第三日的下午，由於洞穴之中時間流速自成一體, 往往在其中度過十幾日或上百日，外界才有可能隻過了一天, 因此千萬年來，極少有人, 能夠堅持到外界第三日才出關。
秦榛丹師幾乎第一時間想到了，他這小徒弟，所獲得的傳承，必定十分不凡, 至少此前從未有人會在引入洞穴後, 不斷引發其中的波動。
片刻後, 祁珺的身影出現在洞府之外，她神色平靜, 周身的氣息更為暢通，原本稍顯滯塞的感覺, 也消失不見, 可以想見, 必定在洞穴之中時, 實力更有所精進, 秦榛細看她一眼，便知道她以二級巔峰的實力，再服用複體丹後，便可一舉突破輪脈境。
這份天資，在聖城之中，也當屬前列, 若非她身為隨山居弟子，此刻必定已然憑借這份天資，得到複體丹，可惜，她是隨山居弟子。
作為聖城中專注丹藥的勢力，隨山居對實力並不看重，甚至於認為修煉所占用的時間，足以使眾人對丹藥的理解，更進一步。
秦榛或許沒有這樣狹窄的思想，但他時間不多了，如果祁珺傳承他的魂火，他自然會助她率先突破輪脈境，吸收魂火的經驗，但現在，秦榛不能。
一個人的成長，離不開磨礪，祁珺不肯吸收魂火，缺少足夠的經驗，那麽當她獲得新的丹術時，必須要從頭積累經驗，這才是一個丹師，最為寶貴的東西，所以秦榛現在，不能夠給祁珺任何銘文點便利，反而要督促她自行賺取。
秦榛眼中微微柔和幾分，不過這樣也好，隻有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日後才永遠不會丟失，他的小徒弟，或許有一天，會走向更遠的路，他轉頭看向祁珺，“如何？”
“不辱使命。”十二歲小姑娘微微一笑，翻開掌心，其上躍動著青色光點，已經被打上隨山居的烙印，這烙印，是秦榛事先教給祁珺的，傳承洞穴中的青色傳承，但凡遭遇捕捉，皆可以此種烙印收取。
不過大概隻是針對青色傳承，更高品級的傳承，譬如說紫光，烙印對其毫無用處。
有的時候，祁珺都差點真的以為，紫光或許並非洞穴內的傳承，而是超脫洞穴之外的生靈，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大，畢竟傳承洞穴中是裴素丹師親自布置，皆為丹術傳承，怎麽可能多出紫光一個例外？
“這老頭……也麵熟啊，看此人輪廓，好像在哪裏見過……”腦海中傳來紫光稚嫩的聲音，就在這時，它突然聲音一提，仿佛想到了什麽，“咦！這不是千年前那個白紋黃衣的小獅子嗎，六歲大的娃娃，在洞穴裏橫衝直撞，見到長相醜惡的植株，就嚇得抱著身旁巨木哭天搶地，本六叫他吵得煩死了，就隨手扔了個三品的青色傳承砸在他腦門上，想不到還有再見的一天。”
這聲音歡呼雀躍，祁珺正往山下走，這時卻腳下一絆，差點摔下山去，她抽了下嘴角，這成了精的紫光，口中的小獅子，莫不是說的師尊吧？
她回頭張望一眼，見到白紋青袍的師尊，正背對自己，目光深深望著山峰之下，仿佛是一尊靜立的雕像，亙古站立在此地，四周雲霧縹緲，揚起他的衣衫和長發，偶爾停歇，盡皆沉默下來，這分明是極為震撼的形象，可紫光在她腦海中不斷喃喃自語，“這小獅子，也變了啊，記得小時候還是個愛哭鬼，本六的哭功，還是跟他學的……”
祁珺臉色古怪一瞬，她收回視線，快步向山下走去，走到半山腰時，陸續有白紋青袍的丹師經過，其中有人偶爾斜睨她一眼，似乎並無善意。
秦榛丹師收了十二歲的女孩作為親傳弟子，簡直哭碎了一眾隨山居弟子的心，正式弟子之中還好一些，畢竟原本就希望不大，或者說，正式弟子中並未有人覬覦親傳弟子的位置，畢竟往上還有近百位丹師，親傳弟子怎麽也輪不到正式弟子身上，自己究竟有多少斤兩，還是知道的。
可許多藥師，也沒有這樣的資格，他們雖然稱呼秦榛為師尊，可他們也不過是記名弟子，或許修煉丹術上能夠獲得指點，卻永遠無法傳承秦榛丹師的衣缽。在隨山居中，有這樣的資格的人，也僅有四人。
不過，除去前麵三人都以晉升為丹師，祁珺不過是個毛孩子，有何資格能夠成為師尊親傳弟子？隻靠天賦嗎？有天賦的人，何其之多，可也並非每一個人，都能達到預期者的目標，尤其是，師尊大限將至，十幾年的時間，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才能成長到什麽地步呢？
“我就看她這十多年中，能順利否成為丹師，難道師尊真以為，隨意一個正式弟子榜首，便會和寧禦一樣，成為隨山居冉冉新秀嗎？”
“就算和寧禦資質相當，三五年便晉升丹師，可距離能夠傳承師尊衣缽，也還遠得很，隨山居中，丹師足有上百，一品丹師更是不算少見。”
“聽聞隨山居中，每位親傳弟子，都會擁有一次開啟上古傳承的機會。我看師尊此時將她叫上山，大概是已經為她開啟傳承，可恨她一個正式弟子，又能得到何種傳承，不過是浪費了一次機緣！”
“若是可以搶來……”有人眼中閃過一道涼意。
“徐道噤聲，你不要命了嗎，如今師尊他老人家可還在山巔之上！你莫非覺得，師尊大限將至，便收拾不了一個你嗎？”
“不錯，親傳弟子，和我們這類記名弟子，總歸是不同的，你身為丹師，可以瞧不上本身做為正式弟子的親傳弟子，這是屬於丹師的驕傲，但你盡管不甘，也卻絕不能動手搶奪親傳弟子的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