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點評他們當真是老冤家和小冤家,不碰在一起苦大仇深,碰到一起又激情四溢。


    也就隻有傅先生了吧,能這麽牽掣小音的情緒。


    周和音喊nana過來就是,邊上那兩禮袋的耳飾和那枚戒指,“你看你喜歡哪個,挑幾個,其餘先放你那邊吧。”


    傅雨暘一下子給她買了這許多,即便是耳飾,周和音也怕父母過來會露餡。


    “我天,傅先生好會。”nana也不禁感歎,因為確實是小音喜歡的牌子到款式。


    “你這能瞞住多久啊,我可警告你啊,再膩歪也不能懷孕啊。”nana說,你倆弄出人命來,你爸不殺了傅某人我跟你姓!


    “不會的。”小音跟nana講傅雨暘父親和阿婆的事,前車之鑒,傅雨暘不會肯再有一個孩子受這種無辜的罪。


    周和音把床單被單拆下來,抱著往洗手間去的時候,床沿防塵罩的縫隙裏有一張塑料的包裝紙,過來人一打眼就知道是什麽。


    nana跟著小音後頭膽戰心驚,“我求你們了,偷情也偷得謹慎點吧,我跟著緊張。”


    這頭話音還沒落,外麵有敲門聲。


    nana玩笑,“傅先生太想你,殺回來了?”


    周和音叫好友住口,“我點的外賣啦!”


    於是,還沒來得及去拿掉那片安全套的包裝紙,周和音先去拿外賣了。


    開門那一刻,傻眼了,父母齊齊站在門口,邵春芳手裏提著幾個保鮮盒,而周學采手裏提著一個外賣袋子。


    周和音的外賣。


    邵春芳不會開車,她過來,勢必周學采車她來。


    這兩天剛下過雨,懊燥的熱,春芳女士站在門口就感受到裏頭的冷氣多低,“打這麽低,要傷風的。”


    說著,春芳女士也不等女兒開口,側身就進來了。


    再指著丈夫手裏的外賣,“電梯上碰上人家小哥了,我就知道是你的。”


    裏頭坐在床邊的nana看清來人,學著小音甜糯的江南口音喊了聲,“春芳媽媽!周爸爸!”


    然後不著痕跡地一屁股移到那處安全套包裝紙著落處。


    周和音的心短短幾秒跟做了趟過山車,冷空氣裏一身汗。


    邵春芳看到nana也在,連忙招呼一起吃燒臘,都是熱騰騰剛叉出來的,“你周叔叔讓斬了好多豬頭肉還有豬腳,素雞,這東西一冷再上冰箱就不好吃了。”


    邵春芳招呼nana比女兒還熱情,知道人家有男朋友,“喊你對象一起來吃呢!”


    nana笑得跟朵花似的,悄默聲地把那薄膜紙扣出來,在掌心裏揉了揉,揣進褲口袋裏。


    “不了,春芳媽媽,他在家打遊戲呢。我就是過來……和小音說一下,我下個商務廣告想請她寫文案的。”


    說著指指邊上那兩袋印著品牌logo的禮袋。


    邵春芳勤苦半輩子,唯一的首飾也就脖子上那條金項鏈是周學采買的,連個像樣的戒指都沒有。她哪裏看得明白什麽奢侈品牌子,以及這兩大禮袋裏負荷得滿滿當當的首飾代表的價格。


    隻誇nana有本事,再殷勤招待人家吃東西。


    晚飯也好,夜宵也罷。“就是送過來給你趁熱吃的,原本她爸爸說明天送過來,我想了想還是過來一趟呢。”


    周學采那頭掂量著手裏的外賣,問小音這吃的什麽東西。


    “麻辣香鍋。”


    老周頭一個不樂意了,不談幹淨不幹淨,“這忙活一天,吃這個東西就沒營養。”


    周和音從善如流,抱著手裏的床單被單往衛生間去,又要nana拿冰箱裏的冰可樂,要好友一定嚐嚐,這家燒臘店做的時間趕上我爸的年紀了,特別好吃。


    邵春芳看女兒這麽晚洗四件套,又怕洗衣機洗不幹淨,要過來幫忙洗頭一道,周和音哪裏肯,三下五除二地全塞進洗衣機裏,“哎呀,你不要操心了呀,你這樣,人家nana會笑話我的。”


    “笑話什麽,有什麽好笑話的。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


    周日那天,邵春芳出去打牌了,回來的時候小音已經走了,周學采跟她學了女兒下午的事,示意這些時間過去,父女似乎有轉圜了,從前的小音又回頭了。


    老父親收了女兒一千塊的轉賬,當真跟捂在手裏的鈔票一樣實在呢。


    邵春芳笑話丈夫,隻有你還當她沒有長大,一味勒住她。


    事實你女兒老早長大了,這姑娘大了,心思就跟園子的花一樣,不冒頭也要冒牆頭去的。反過來,再過個幾年,你家花兒不冒牆頭去,你又急了。


    周學采不服死,說她就是三十歲不嫁,我也養得起她。


    邵春芳歎氣,說當初啊,就該再生個小二子的,這樣你就不會一門心思全在她身上。現在的實情就是,誰來跟周學采說個纖媒的事,都沒商量,老父親就是覺得他女兒是最好的!


    這兩天都是小音白天給他們打電話,晚上老夫妻倆輕易不打電話給她,一是怕她忙,二是怕太晚她睡著了。


    今晚是邵春芳看透丈夫的心思,幹脆過來望望。


    說來也奇怪,邵春芳對於兒女心思反而看得開,起碼比丈夫曠達些,她自詡,哪怕小音是兒子,我也會是個好婆婆的,絕不摻和兒女的事,好壞憑他們自己去。是為清醒可愛。


    周和音用的是那種洗衣凝珠,她把凝珠投進去,邵春芳就好奇,“就可以了?它自己會化開?”


    “嗯呐。你要不要試試,我買給你。”


    母女倆在這研究洗衣新大陸呢,外頭,周和音的手機響了,是微信,語音和視頻的提示音是一樣的,周和音一看時間,心上不大好。


    連忙出去尋手機,那頭帶著工具過來要給女兒換一個插頭麵板的周學采正巧離她手機最近,手機插頭正插在那個活動了的麵板上充電呢。


    周學采把充電器拔下來,目光無意瞥到手機屏幕。鎖屏情況下的是看不出誰打來的,但是周和音濕手走過來,一時困頓,就逼仄的地方,倘若真是傅雨暘打過來的,她接了這通電話,避無可避的破綻;


    不接的話,更是明明白白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第55章


    ◎夜長夢多◎


    周和音從來沒有什麽電話避諱父母過的, 今日這通也是。


    急智也就這些了,她解鎖手機,跳出的語音來電畫麵讓她無形地鬆了口氣。


    是沈致。


    周和音本意隻認為工廠那頭出什麽事故了, 她直接接通順便按了免提,有點矯枉過正的心虛或紓解胸臆。


    “沈工, 有什麽情況?”她隻是想跟父母正名她有在認真工作, 認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那頭沈致應該在開車,聽到打燈的節奏音,出口的聲音懶洋洋, “沒情況~,不能撥電話給你了?”


    周和音腦海裏有根弦仿佛擰著了, 她覺得哪裏不對或者不好,又別扭地把揚聲器切回聽筒模式, 為時已晚,邊上的父母已經盯著她看了, 更像刺探。


    nana吃一口燒臘肉,嘴邊油汪汪的, 朝她豬隊友地橫一眼。要被氣昏過去了。


    周和音喉嚨像有痰迷住了,清清嗓子,佯裝去衛生間看洗衣情況,嘴裏公事公辦的口吻,“您請說。”


    沈致說順路經過她這邊,想問昨晚的邀約,今晚她得不得空,他順便有點事跟她說。


    周和音不想問他什麽事, 因為張口又是一個來回, 反正如果是正經工作對接, 沈致的性格,根本沒有白給你描的,今晚九成是私事,如果是私,她有權利拒絕他,且必要得很。


    “不好意思,沈工,我父母還有朋友都在,在吃晚飯。您或者電話裏直接告訴我,我再和我們駱總溝通?”


    那頭沈致聽後大差不差的笑了笑,“好。不要緊,你先吃晚飯。回頭再說。”


    一通電話,不速之來,不速之去。


    周和音握著手機再回去的時候,nana按兵不動,倒是邵春芳好奇得緊,“誰啊?”


    “客戶。”


    “聽起來可不像。”


    “就是客戶呀。”周和音攤手,回到茶幾邊吃東西的時候,順勢把手機撥成靜音,再手速很快地給傅雨暘寫了條短信:我爸媽在,晚點再聯係。


    邵春芳再玲瓏世故的一個人了,這裏也沒外人,有一說一,“聽聲就不對,絕不隻是談工作。這人多大年紀啊,做什麽職務的?單身?”


    那頭螺絲抿在嘴邊的周學采朝妻子嘟囔一聲,示意像什麽話,問這些。


    周和音拉開一聽可樂,看著爸爸換麵板的背影,心裏感懷又苦澀,有些事情,沒有模子的,隻有人不對。她相信,傅雨暘的所有條件換個人,爸爸絕不會那麽反對。


    於是,幹脆試探著煙霧彈。“我們駱總那頭的大客戶,就這一個撥給我追蹤的。33歲,不是本地人,采購總工程師,兼管他們兩大製造車間的設備運營及維護。晉升空間就是要拿年薪了。”


    這樣的條件放在六家巷的那些有女兒的家庭,即便再挑挑揀揀,也起碼中上遊擇婿水準。邵春芳也不例外,春芳女士是個顏控且相信教養這東西不是一夕裝得出來的,她拉攏nana來,說雖說沒見麵,但聲音就聽得出來,是個斯文的慢性子。


    nana吃兩筷子肉,膩住了,也看出了小音的心思,替好友開口,試探春芳媽媽,“會不會年紀大了點?”


    邵春芳回過神來,也是,“我總要見一見的,太老相我不歡喜的,又是個外地人。”


    “外地也要看外哪裏呢,春芳媽媽,有些地方的戶口,可是多少真金白銀也買不到的。將來你孫兒上學考公,想想看嘛。”


    誰說不是呢,邵春芳可算找到體己人了。現在一個學籍打破頭,邵春芳始終市儈人,她不肯女兒找外地人,即便外地人也要比他們門戶高,不然她這個女兒白養了。


    說來說去,又繞到這個客戶頭上來,“找機會讓我們見見呢。”邵春芳慫恿女兒,話裏話外,好像小音已經和對方來往了。


    周和音哭笑不得,“見什麽啊,人家知道你門朝哪開啊,媽媽,真的隻是客戶。”


    邵春芳一副我懂,我都懂的神色。可把周和音給愁死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媽媽提醒小音,“見我是次要,讓你爸爸見見是主要。”


    春方女士說,我負責稽查人事背景,你爸爸主要負責審核人品。


    既然有意拿和父女倆,邵春芳免不得多念叨兩句了,“你看吧,到底你們爺倆一個姓啊,我終究沒得到你的打牌基金啊。你爸爸得了一千塊,寶貝得什麽似的。才隔了一天,又生怕你不好好吃飯了,又是要來給你換麵板,又要買燒臘給你吃。”


    周和音這個人淚點低得很,再疾言厲色她都不會低頭,唯獨這些軟和話,做小伏低的話,她從來招架不住。


    當著nana麵就淌眼淚了,嘴裏吃著塊素雞,邊嚼邊說,“那誰讓你打牌那麽精的,我爸他就是菜啊。怎麽辦呢!”


    周學采那頭換好一個麵板,看著女兒掉眼淚,心裏很不落忍。借著去洗手間洗手的空檔,投了個冷毛巾過來,當著nana一個外人的麵,給女兒擦臉,嘴裏念叨妻子,“你招她幹嘛!”


    本隻是淌眼淚的人這下全然刹不住了。就要命得很,毛巾架上好幾條毛巾,她擦手的擦頭發的,爸爸偏拿了條最新的,她昨晚拿給傅雨暘擦頭發的。


    她已經提醒傅雨暘,不準留你的任何東西下來。他該死,還是全中了。


    周和音成了最最不可饒恕的罪人。她像個叛徒,背叛了自己最親愛的人,最穩固的城池。


    她怎麽能不哭呢。


    就哇呀呀哭得好大聲,周學采卻十足被女兒逗笑了,要她先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像什麽樣子。


    “爸爸,”周和音拿毛巾揩掉眼淚,仰首看周學采,“無論你信不信,我從來沒和你生氣過,我知道你是愛我的,僅次於媽媽的那種愛。”


    “什麽叫僅次於?”


    “因為媽媽十來歲就認識你了,且要陪你一輩子。爸爸,我從來沒和你說過,我最引以為傲的就是我的父母,他們青梅竹馬到婚姻到一輩子。他們讓我驕傲也羨慕。”


    知女莫若父。周學采看著女兒眼角汪著一汪淚要掉,卻絲毫不往她剛才那通電話上牽連,也覺得妻子好奇小音那大十歲的客戶是無稽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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