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愛上了薑容?


    怎麽可能。


    養隻寵物時間久了都會生出感情,何況是人呢。


    “來人。”陸乾珺喚來許恭福,“派人把冬知給朕找來。”


    冬知是他第一個孩子,不出意外也會是他唯一的孩子,如今天下太平,隻要好好教養下一任君王,開創盛世便指日可待。


    薑容死後,冬知暫時由傅冰墨和柳苑照顧著,陸乾珺於是將二人變相軟禁在了宮裏。不知道和他們說了什麽,傅冰墨同意了。


    天啟二十一年,冬知已經從一個瘦小的孩子長成了頂天立地的男人,他行事作風幾乎與陸乾珺一脈相承,沉默寡言,又多了幾分柔和。


    隻是他的確再未開口喚過陸乾珺,隻與尋常臣子一樣,喚他陛下。


    天啟二十二年,陸乾珺人至中年,許多事情想開了,也釋然了。他這一生無愧於天,無愧於地,無愧於百姓,無愧於先祖,唯獨對薑容,他的確是虧欠良多。於是盡可能多的補償在冬知身上,冬知不肯認他,他也不強求。


    天啟二十五年冬,陸乾珺已經打算退位。他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沒有多少活頭,擬好了旨,將皇位傳給冬知。


    “朕知道你心裏恨朕,害你從小沒了爹爹,讓你吃了許多苦頭。”


    “臣不敢。”冬知在陸乾珺床前跪的筆直,看也不看一臉病容的陸乾珺。


    還是這幅模樣,陸乾珺心想,冬知這點倒是隨了薑容,不願對他低頭。


    “朕時日無多了,冬知喚朕一聲父皇吧。”陸乾珺鮮少將姿態放的這麽低,他年紀大了,對於權勢不再那麽貪戀追求,反而在乎起溫情來,隻是冬知向來與他不親近,怕是不願的。


    果不其然,冬知聽到這話看著陸乾珺,與陸乾珺有五分相像的臉上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連裝都懶得裝了,“我隻有一個爹爹,哪裏來的父皇?”


    早知道聖旨上寫的內容,冬知接過看都沒看就扔在了地上,“至於你執著的江山社稷,更是與我無關!”


    這個皇位,誰愛要誰要,演了這麽多年的戲,他早就累了,若不是為了替薑容出氣,他早就走了,怎麽可能等到現在,“陛下可要好好活著,看你耗盡心力竭力治理的國家,是如何在臣手中覆滅的。”


    “你……”陸乾珺撐著身體起來,隻看到冬知的背影,一時氣血上湧,咯了一口血出來,聲音粗重,“你給朕回來!”


    天啟二十六年,陸乾珺已經虛弱的難以處理朝中大事,冬知卻直接放手不管,不理朝政。朝廷亂成一團,陸乾珺氣急攻心,卻隻能妥協。


    朝中大臣心急如焚,紛紛求著冬知早日繼位,冬知不急不躁,整日無所事事,要麽練劍,要麽練字,直到陸乾珺親自來找他,他才一改閉門不出的狀態。


    陸乾珺是被人抬到東宮的,他一輩子也沒低過頭,臨了卻被自己親兒子擺了一道。


    “算朕求你,我弋國江山,不能落入外姓人手裏。”


    “你既然有求於我,那就得答應我的條件。”冬知為這一刻隱忍了多年,“我要你追封我爹爹薑容為後,並且寫下罪己詔,昭告天下,是你立下誓言又違背,是你辜負了他。”


    在陸乾珺心裏,娶一個雙兒做皇後是讓他無顏麵見祖宗的事,他一生為民操勞,為國之興盛奮力,史書上記載,他也是一位英明愛民的君主,是一段盛世的開創者。史書不會提及薑容半分,或許隻在野史上能夠寥寥數筆勾勒出薑容的一生。


    冬知知道這些,所以他要逼著陸乾珺追封薑容,更別說這是薑容應得的。


    “你答不答應。”


    一手養大的孩子拿捏著他的軟肋,逼他妥協,陸乾珺在長久的沉默後,重重歎息了一聲。


    “朕當年的確是做錯了。”他借著宮人的力坐起了身子,“你說的朕都答應,罪己詔朕會寫。你爹爹的事,朕早就留下遺旨,百年後與他同葬一棺。”


    “你別髒了爹爹的棺木,更是擾了他清淨。”


    天啟二十六年冬,皇帝駕崩,天下盡著縞素,食素三月,禁歌舞玩樂。


    他到底也未與薑容同葬一棺,隻在皇陵尋了處清淨地兒,仍是孤家寡人,算是落葉歸根。


    ——


    胸口被悶得喘不過氣,薑容感覺身上好像壓了個人,讓他掙紮起來。


    他記得自己死了,可現在的觸感卻極為真實,手腕被人緊緊抓住,脖頸上傳來一陣疼痛,他徹底清醒了過來。


    睜開了眼,薑容看像身上的男人,一股記憶如潮水般湧入他腦中,讓他頭疼欲裂。


    第30章


    看清身上的男人後,薑容毫不遲疑一記手刀將男人劈暈。


    幸虧陸乾珺中了藥又被人所傷,不然以薑容的力氣,還真傷不了他。


    男人倒在一旁,薑容胸口劇烈起伏著,前世的記憶將他壓的難受,他無比慶幸的想,如果沒有在這個時候重生,他是不是又稀裏糊塗被男人騙了去。


    抖著身子縮在一旁,薑容把臉埋在手心裏,他腦子裏想了很多。把陸乾珺扔出去,從此與他再無瓜葛,或是將計就計騙過陸乾珺,讓他自討苦吃。


    第一種選擇是行不通的,陸乾珺看到了他,也認識他。


    難道這輩子注定要與他糾纏在一起?薑容腦子裏嗡嗡的,他明明可以有不一樣的命運,卻要任由這個毀了他一生的人,再傷害他一次嗎?


    不!薑容驀地睜開了眼。


    他不會再重蹈前世覆轍的,既然陸乾珺能用兩句誓言毀了他一生,能用阿珺編織出來的夢讓他日日抱有美好幻想,最後幻想破滅,他連命都耗盡了。


    既然陸乾珺能,他薑容為什麽不能。


    他也能替陸乾珺織一個美夢,為他造一個事事順他心意的“妻子”,然後再親手打碎,告訴他一切都是假的。


    想通了一切的薑容仿佛重新充滿了力氣,飛快做下決定,薑容朝陸乾珺下身看了一眼,厭惡地偏過了頭去。當年破身的經曆讓他從此對這事有了陰影,隻是這藥要是不解,會讓人不舉。陸乾珺醒來若是發現自己不舉,肯定又會把怒火發泄到薑家,這對他不利。


    思及次,薑容快速用手幫他解了藥性,又在自己身上製造了些曖昧痕跡,就連落紅也沒落下,隻等著陸乾珺醒來。


    這個醒來的陸乾珺是暫時沒有記憶的,也是唯一有心有情的,薑容要做的,就是讓這個陸乾珺愛上自己。


    阿珺……想到這個人,薑容心裏就疼得厲害,不過他已經完全放下了,這個人對他再好,也被後來陸乾珺給他的傷害抵消了。


    翌日陸乾珺一醒,察覺到懷裏溫暖柔軟的觸感,下意識掐住了薑容的脖子,看到薑容有些難受時又放了開。


    他感到頭痛欲裂,腦子裏很空,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誰,陸乾珺正擰著眉看他,薑容也被他掐醒了,醒來便淚眼婆娑地質問他。


    “你還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嗎?”


    他那怕不記得,作為一個男人,陸乾珺也知道發生了什麽,更別說自己身上還真有發泄的痕跡,陸乾珺於是點了點頭,擰起的眉心暴露了他的煩躁。


    “那你昨晚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根本不知道昨晚他說了什麽,但陸乾珺又一次看向薑容,這張臉實在好看,估計是個男人都拒絕不了,他大概也能想象出自己說了什麽話。


    “算。”


    “我叫薑容,是淮安侯薑厲的嫡子,你呢?”


    陸乾珺記不起任何事,隻隱約記得個“珺”字,再有就是,眼前這人,似乎是他故意接近的。


    “珺。”


    “那我喚你阿珺。”薑容還是笑著,他嗓音柔軟平和,陸乾珺猝不及防心裏一滯。


    這人,他好像在哪兒見過。


    陸乾珺眼裏劃過一絲複雜,沒逃過薑容的眼。


    薑容知道他是如今的三皇子,前世的那個薑容也知道,隻是薑容需得裝傻罷了。


    把陸乾珺困在薑府,才有利於自己的計劃。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薑容神色一凝,他想起了什麽,拽著陸乾珺起身,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快藏起來。”


    這人是他“繼母”身旁的大丫鬟明珠,昨夜有人看到有黑衣人闖進了他的房間,明珠這時候來,估計是想來讓他名聲掃地的。


    “公子,奴婢進來了?”明珠敲門沒得到回應,於是進了屋來尋找。


    “唔……”薑容坐在碩大的木桶裏,臉色平靜難猜,聲音卻帶著羞赧,他往水裏摩挲,抓住了男人的手,“你別亂動!”


    男人整個人淹沒在水裏,臉正對著薑容不著片縷的下腹,入目的景色讓他一時間氣血上湧,又隻好閉了眼。


    他心裏複雜極了,也想不通怎麽一時情急就由著薑容把他按到了水裏,明明他有一萬種躲藏的法子,卻選了最為狼狽的一種。


    輕輕撚了下手指,陸乾珺不由得回憶起方才的觸感,柔軟細嫩,心頭一時有些遺憾。


    “公子?”明珠推開了盥洗室的門,隻看到個長發□□的背影,薑容轉身冷冷看了她一眼,“出去。”


    沒找到陌生男人,明珠又被薑容的目光嚇了一跳,趕緊推門走了。


    人走了,陸乾珺也從水下出來了,薑容看他滿身狼狽,朝他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剛才一時情急……”


    “無妨。”陸乾珺覺得這個發展趨勢似乎不對,尋常男子或女子被人奪了清白,不是尋死也是哭鬧,眼前這人為何這般淡然。


    “方才那人是我繼母身邊的丫鬟,她們一直想讓我名聲掃地來著。”薑容一看就知道陸乾珺在想什麽,“你是不是好奇,我為什麽對於昨晚發生的事這麽容易就接受了?”


    陸乾珺不言語,薑容於是繼續道,“你至少比她給我安排的那些男人好多了,再說,雙兒也不好嫁……”


    薑容精致的麵容上全是落寞,陸乾珺信了大半,將他歸為了自己人,低低地“嗯”了聲。


    “對了,你家住哪兒?”


    家……陸乾珺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怎麽可能記得家住哪兒,於是他道,“能否收留我幾日。”


    “可以是可以,就是再過幾日就是我的生辰,隻能先委屈你躲藏幾日了。”陸乾珺的提議正合他意,他也不能放陸乾珺走,萬一找不到人了。


    ——


    這幾日二人同吃同睡,陸乾珺幾乎摸清了薑容的性子,被大家族教養長大的,不諳世事的小公子,有點自卑,更多的卻是對於未來的幻想。


    這種人最好拿捏,陸乾珺臉色不變,他雖然暫時忘了一些事,但是通過這幾日的了解,以前的他既然對薑容有預謀,多半也是朝著他背後的薑家來的。


    “明日就是我的生辰了。”已經深夜,陸乾珺快睡著了,薑容在他耳邊嘀咕,“不知道會收到什麽禮物,沈哥哥不知道會不會來,堂兄也不知道回沒回京城……”


    “你想要什麽禮物?”黑暗中突然響起一道男聲,嚇了薑容一跳,他拍了拍胸口,聲音有些窘迫,“你還沒睡啊……”


    “想要什麽禮物?”


    “啊,其實沒什麽想要的。”薑容一副被人看穿心事的模樣,“你快睡吧。”說完就趕緊轉過身背對著陸乾珺,在陸乾珺看來是極為不好意思了。


    女子好錦繡綺羅,珠寶首飾,男子好爭名奪利,奇珍異寶,就是不知雙兒好什麽。


    背對著他的薑容睜著眼一直睡不著。自從醒來後,這幾日與陸乾珺同塌而眠,薑容總能想到前世種種。


    他的悲劇是陸乾珺導致的,卻是他自己主動往死路上走的。看著陸乾珺的背影,薑容攥著手,將自己手心掐得刺痛。


    既然老天爺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這一次他一定要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再也不由他人三言兩語便定了自己的命數。


    每年的生辰來的都是一些親戚,薑厲不願意薑容過多的出風頭,所以從沒邀請過同僚之類的,今年不一樣。


    薑容醒來找薑厲談過很多,所以今年的生辰宴格外熱鬧。


    入秋,天氣已經開始涼了,這麽多年很多人找不到巴結薑厲的機會,借著薑容生辰,幾乎都來了,密密麻麻的人,絡繹不絕,把整個院子都圍滿了。


    繼母焦氏恨得牙根疼,她的孩子怎麽就沒這麽多人巴結。可他再恨也無可奈何。隻能看著薑容出盡了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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