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靜怡神情微頓,深知自己沒有再繼續掙紮的必要,隻道:“一切聽從上級安排。”


    見王靜怡沒再狡辯,溫寧就這次突發狀況開始挨個問責,從許主任開始,已經停職查看,領隊和其他成員對王靜怡惡劣行徑的包庇和縱容也有了相應的處罰。


    輪到秦梔時,女人淩厲的目光終於有了一絲溫度,給秦梔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即開口:“我希望大家記住這次的教訓,以後無論做什麽請記住實事求是,我眼裏容不得沙子。”


    溫寧頓了頓,又道:“《蒼穹之境》這部紀錄片拍攝不易,我希望每一位為這部紀錄片辛勤付出的工作人員,都能被大家記住。”


    而不僅僅隻為了一個導演的署名,像王靜怡這樣趨名逐利的人,這將是政府和她的最後一次合作。


    會議終於結束,王靜怡幾乎是第一個提前離開的人,從始至終並未跟秦梔再有任何交涉,而周圍人的目光更像是落在她身上的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逃避。


    大家離開前,紛紛過來跟秦梔道賀,因為這兩天的突發狀況,以及紀錄片本身的熱度,收視率再創新高,已經有了爆紅的勢頭。


    在座的諸位都十分清楚,這個籍籍無名的青年小導演,會憑借這部紀錄片擁有一個大好的前途,日後或許會跟秦梔有更多的合作。


    會議室裏的人陸陸續續離開,賴小鋒本來想跟秦梔一塊走,順便待會吃頓大餐慶祝一下,沒想到溫書記卻留到最後。


    見溫書記起身,賴小鋒微微睜大眼睛,壓低了聲音激動道:“學妹,溫書記朝咱們走過來了......!”


    秦梔抬眸,見溫寧過來,連忙跟賴學長從座位上站起來。


    看到女孩稍顯局促的神情,溫寧溫和一笑:“跟我不必這麽拘謹。”


    秦梔抿唇,點了點頭。


    溫寧淡聲說:“署名這件事,你其實可以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我,我一定會幫你。”


    於公於私,她都會幫秦梔解決。


    知道溫書記是一片好意,秦梔想了想,老老實實開口:“是這樣的,當時聽許主任說,你去外地開會,我就沒好意思麻煩您,所以自己來解決了。”


    麵前的小姑娘唇角抿起一道淺淺的弧度,黑白分明的眼眸幹淨澄澈,溫寧沒辦法想象,秦梔在遭受這些不公平待遇時,心裏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此時的會議室裏沒有外人,溫寧臉上浮現出笑意,語氣溫和道:“以後都是一家人,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聞言,秦梔的臉驀地一熱,一抹紅暈微不可察地爬上了耳朵尖,輕聲道:“謝謝溫書記。”


    一旁的賴小鋒大腦懵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他剛剛聽到了什麽?


    還沒等賴小鋒參透秦梔和溫書記是什麽關係,隻見溫書記從陳助理手中接過兩張信函,然後遞給他們:“我這有兩張酒會的邀請函,是關於博物館文物拍攝計劃的啟動儀式。”


    “到時候你倆過去一趟,會有工作人員接待你。”


    秦梔和賴小鋒的能力,溫寧全都看在眼裏,如今出現新的機遇,溫寧便想幫兩位年輕人一把,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秦梔和賴小鋒接過書記遞來的邀請函,驚喜又感激。


    溫寧笑道:“這僅僅隻是開始,到時候會有很多導演和主持人出席,機會還需要你們自己把握。”


    也就是說,溫書記隻不過是指路人,至於這條路怎麽走,還是要靠自己。


    即便如此,對秦梔和賴小鋒來說也是天大的好消息。


    溫書記離開,賴小鋒拿著手裏的邀請函翻來覆去,不厭其煩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一旁的秦梔倒是淡定,隻看了一遍,就將邀請函塞進了書包。


    兩人一塊離開,賴小鋒才意識到自己差點忘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


    他拽了拽女孩的衣角,急忙問:“對了學妹,你跟溫書記什麽關係?她剛才居然跟你說‘以後都是一家人’?!”


    那可是溫書記誒!跟他們這種普通老百姓可不一樣啊!


    秦梔眉心微蹙,正組織語言跟學長解釋,沒想到賴小鋒已經開始頭腦風暴,各種大膽猜測冒出來。


    “溫書記該不會還想著把你她兒子介紹給你當男朋友吧?!”


    “看溫書記對你的態度,十有八/九是這樣,那沈隊長怎麽辦?你可不能拋棄他啊!”


    秦梔:“......”


    秦梔無奈,認真道:“學長,其實吧......沈隊長就是溫書記的兒子。”


    話音剛落,賴小鋒震驚地瞪大眼睛:“what????”


    他差點以為自己出現幻聽!


    “你的意思是,沈隊長和溫書記是母子關係?!”賴小鋒一字一頓地確認道。


    秦梔抿唇,老實巴交地點點頭。


    賴小鋒:“......”


    賴小鋒好半晌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眉飛色舞道:“這也太神奇了吧!那溫書記就是你未來婆婆了!”


    “溫書記說的沒錯,你們遲早是一家人~”


    秦梔:“......”


    從市政大樓出來,秦梔婉拒了賴學長一塊吃大餐慶祝的想法,攔了輛出租車前往醫院。


    剛上車,背包裏的手機傳來震動,她拿出來看了眼,是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


    秦梔眉心微蹙,短暫的猶豫之後按下接通,原以為是別人打錯了,沒想到,電話那頭卻傳來一道熟悉溫沉的聲音。


    “梔梔,是我。”


    秦梔愣了一下,下意識攥緊了手機,“沈隊長?”


    此時的沈鶴舟剛結束救援,這會正是休息時間,橙色的救援服上滿是泥濘。


    聽到女孩小心翼翼的反問,他勾唇:“是我。”


    秦梔抿唇笑開,溫聲道:“我昨晚打電話給你,你沒接,是換手機號碼了嗎?”


    沈鶴舟的聲音有點沙啞:“沒有換。”


    沈鶴舟猜到秦梔會給他發消息,隻能在休息的時候借別人的手機給她打電話。


    “昨天接到救援,有村莊遇到山洪,我和隊友趕來救援,出來的太急,沒有帶手機。”沈鶴舟頓了頓,認真解釋:“這是別人的手機。”


    男人的聲音傳來,隱約帶了幾分疲憊,秦梔猜到他應該很久沒休息,有些心疼,輕聲問:“沈隊長,你還好嗎?”


    沈鶴舟一隻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接過隊友遞來的熱毛巾,擦了擦臉上的灰塵和泥土,語氣溫和:“我很好,就是有點想你。”


    聽到沈鶴舟的聲音,秦梔的心髒驀地一軟,粉唇掀動,低聲附和:“我也想你。”


    考慮到沈鶴舟還在救援現場,想必沒有時間關注網上的是是非非,秦梔想了想,沒有將熱搜上的事告訴他,以後再說也不遲,這會說了,說不定會影響他。


    沈鶴舟又問起外公的病情,兩人說著最近各自的生活,很快秦梔聽到電話那頭響起一陣嘈雜的聲音,緊跟著就聽到沈鶴舟開口:“梔梔,我這邊有突發狀況,等我忙完再打電話給你。”


    剛接到通知,附近有受災後的危房塌陷,有些村民不顧阻攔偷偷跑回去拿行李,此時生死未卜,指導員已經派了一車人過去,顯然人手不夠。


    秦梔呼吸微怔,忙道:“好,你快去,一定要注意安全。”


    沈鶴舟:“好。”


    說完,通話結束。


    沈鶴舟將手機還給路人並說了聲謝謝,隨即招呼正蹲在消防車下麵啃饅頭的隊友上車準備出發。


    劉漢成忙咽下嘴裏的饅頭,跑過來的時候手裏還拎著一個小塑料袋,袋子裏還有兩個饅頭:“老大,你忙到現在一口都沒吃呢。”


    麵前的男人眼窩深深,眉眼冷峻,已經戴好救援頭盔,又將另一個塞進劉漢成懷裏,沉沉的聲線擲地有聲:“我不餓,先上車!”


    劉漢成歎了口氣,隻好將饅頭放在一邊,乖乖戴上安全頭盔上車。


    很快,紅色的消防車趕往救援地,行駛在滿是坑坑窪窪的山路上,沒多久消失在煙雨蒙蒙的雨幕中。


    同一時間段的a市卻是陽光燦爛的大晴天,掛斷電話後,秦梔特意上網看了一遍最近的新聞,打在搜索框裏剛輸入鍾南鎮三個字,便出現很多相關話題


    #鍾南鎮義務林村因暴雨影響,爆發山洪#


    #消防員救援隊不懼險情,連夜救出十五位被困村民#


    #y省特大暴雨已造成當地上千人受災#


    秦梔沒想到,y省會出現這麽大的變故,而這兩天的微博熱搜全都是關於《蒼穹之境》的話題,與y省災情相關的話題一直被壓在最末尾。


    想到沈鶴舟此時還衝在救援第一線,秦梔的心情瞬間跌入穀底,一切仿佛情景再現,而她最怕的,就是年初那場悲劇重演。


    秦梔一整天都待在醫院照顧外公,時不時看一眼手機,深怕錯過沈鶴舟的來電或短信,病床上的老人明顯看出孫女的心不在焉,見秦梔臉色不好,便催促著孫女早些回家休息。


    晚上回到家,臨睡前,秦梔才終於收到沈鶴舟的短信,告訴她一切都好,秦梔懸了一天的心終於落回到原處,見時間還早,於是一通視頻電話撥過去。


    此時的沈鶴舟正在縣醫院的急診室,頭頂上方的燈光籠罩著男人那張冷白清雋的臉,掀起袖子露出的右手臂上有一道鮮血淋漓的劃痕,醫生正仔細幫他清理傷口處的血跡,準備包紮。


    當看到手機屏幕彈出的視頻通話請求,沈鶴舟下意識皺緊了眉心,神情有些遲疑,一旁的劉漢成還以為是老大的傷口疼,忙對醫生說:“大夫,麻煩您再輕一點吧。”


    醫生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大夫,一聽這話,側目睨了眼劉漢成,不悅道:“我已經夠輕的了,要不你來?”


    劉漢成努努唇瓣,悶悶不樂的搖了搖頭。


    沈鶴舟向來扛得住疼,淡聲說了句沒事,權衡幾秒後,他沒有立刻接秦梔的視頻電話。


    秦梔等了好半晌,那頭的人卻遲遲沒有接電話,難道是去洗漱了?


    這麽想著,於是秦梔決定等會再打過去。


    急診室裏,醫生將沈鶴舟胳膊上的傷口處理幹淨,又開始縫針,沈鶴舟並沒有打麻藥,隻能忍著,針穿過皮肉,他眼睫微垂,神情靜默,眉眼間愣是沒有絲毫起伏。


    一旁的劉漢成看著都覺得疼,不禁想起一小時前的救援現場,又氣又惱。


    當時有個村民執意要去自己的老屋找東西,說是自己攢了很多年的積蓄都在廢墟下麵,消防員不讓他過去,村民就趁大家放鬆警惕的時候跑到廢墟那挖。


    這一挖直接讓那棟老屋發生二次坍塌,沈鶴舟離得最近,便衝過去把人救出來,結果胳膊被水泥牆裏的鋼筋劃傷,不幸中的萬幸,沈鶴舟閃身躲過去,要是再慢一秒,鋼筋很可能穿透他的手臂。


    醫生邊給沈鶴舟的傷口縫針,一邊瞅著男人身上其他傷痕的印記,一看就知道這年輕人之前受過不少傷,醫生搖搖頭,忍不住歎了口氣:“你們幹消防的真是不容易,小夥子,以後受了傷可要及時處理。”


    傷口終於縫合好,醫生拿了一旁的剪刀剪了線,又貼了紗布,叮囑道:“回去好好養傷,切記不要讓傷口碰到水,留疤就不好了。”


    沈鶴舟說了聲謝謝,醫生把寫好的藥方遞給他:“取藥的地方在一樓,先去繳費,再拿藥。”


    劉漢成連忙過來接住藥方:“知道了,謝謝大夫啊。”


    兩人一塊去一樓繳費,劉漢成時不時看一眼沈鶴舟受傷的胳膊,總覺得擔心:“老大,你現在覺得怎麽樣?除了胳膊還覺得哪有問題?”


    見劉漢成皺著眉頭,緊張兮兮的盯著他看,沈鶴舟挑眉,懶懶地笑了笑:“小傷而已。”


    麵前的男人神情淡然,似乎並沒有將這點傷放在心上,但劉漢成回想起老大救人的一幕仍心有餘悸。


    回救援隊的時候,兩人在路口等了許久,才打到一輛出租車,上車後沈鶴舟點開與秦梔的對話框,正要將視頻電話回撥過去的時候,似乎想到什麽,側目看向身旁的劉漢成,沉聲道:“待會別出聲,什麽都別說。”


    劉漢成“啊”了聲,一時沒反應過來:“為什麽呀?”


    沈鶴舟薄唇微壓:“少廢話。”


    說著將視頻通話回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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